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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七章 喧哗两成败

  “今晚我一共问了五个问题,就是一共五百两了!”那汉子指了指布袋:“今后可能还有劳烦之处,还请刘百户多多关照!”说罢便向门外走去。
  “且慢!”刘守有叫住那汉子:“我妻儿怎么办?我要怎么样才能找到你们?”
  “刘百户请放心,只要你和我们合作,你妻儿就不会有事!你不用找我们,我们会主动来找你的!”
  打开布口袋,银锭在微弱的油灯下发出暗淡的光,刘守有随手拿起一块银锭,指尖传来冰凉的感觉,就好像此时他的心。自己已经被卷进了深深的旋涡之中,即便象高拱这样的大人物也已经被旋涡吞噬,对于刘守有来说,未来就好像窗外的夜空一样暗淡。
  嘉靖喧哗两成败(喧哗两成败(日语:けんかりょうせいばい),是日本封建时代的刑法之一。意为对于“喧哗”(日语中二者间发生纠纷、暴力冲突之意)者,不问谁是谁非,冲突的双方都必须受到惩罚。)的做法收到了成效,朝堂上迅速平静了下来。但对于爆炸案的追查并没有放松,恰恰相反,上头的压力越来越大了。无论是李芳还是陆炳都从嘉靖那儿得到了口谕,无论如何一定要把隐藏在幕后的黑手给抓出来。
  无论是北镇抚司还是两厂都不是饭桶,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的线索被找出来了。但这并没让李、陆两人觉得轻松,恰恰相反这让两人觉得愈发沉重,原因很简单——这些千丝万缕的线索最后都直接或者间接的指向了一个人——裕王殿下,也许裕王殿下并不知情,但是支撑这一切的金钱都是来自裕王府的,或者说是与裕王府有联系的。当然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找到可以直接指证裕王的证据,但是两人都知道只要对手不是蠢货,就不会留下会把裕王牵扯进来的证据。
  “李公公!”陆炳指了指摆放在桌子上的一叠证据:“您觉得这件事情要怎么收场?”
  “这件事情已经收场了!”李芳沉声道:“圣上的意思很清楚了,裕王虽然没有册封,但百年之后就是他继承大位!”
  “那这些东西呢?”陆炳问道:“要拿给圣上看吗?”
  李芳陷入了沉默之中,如果说大臣们对于皇位继承还有一点发言权的话,他和陆炳一个是天子家奴,另一个是爪牙扈从就是一点发言权都没有了,如果把这些拿给天子看的话,很有可能会造成废立大事,说到底景王虽然已经出京,但也不是不能回来的。
  “李公公,你也给句话吧!”陆炳见李芳一直不吭声,再也耐不住性子,他虽然身居高位,但却是近幸出身,胆子是极小的,哪里敢一个人担这么大的担子。
  “还是呈上去吧!”李芳终于开口了:“这天下毕竟是他家的,不管是对是错,还是得由他拍板!”
  “嗯!”陆炳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西苑,仁寿宫,精舍。
  “这些都是你们查出来的?”嘉靖指着摆放在他面前的一叠文书:“是个什么结果?”
  陆炳与李芳交换了一下眼色,陆炳大着胆子答道:“臣等愚钝,还请陛下圣裁!”
  嘉靖没有说话,他拿起放在最上面的一份,看了看丢到一旁,又拿起第二份,他越看越快,不一会儿就看了大半,突然他长叹了一声,一甩袖子将剩下的文书拂落在地:“冤孽,冤孽呀!”
  “微臣(老奴)该死!”陆炳与李芳赶忙跪伏在地连连磕头。嘉靖走到窗旁,推开窗叶,向彤云密布的天空望去,半响之后方才叹道:“寡人德薄,只缘多病,过求长生,遂致父子不亲,为奸人乘机诳惑,生出这等事端来,补过无法,惟增愧恨!二位,可有以教我?”
  陆炳与李芳交换了一下眼色,李芳叹了口气道:“父子之际,人所难言,臣等虽怀赤诚之心,亦不敢妄言长短。还请陛下圣裁!”
  嘉靖听到这里,良久不得言,半响之后方才叹道:“也罢,是寡人为难你们了。来人,传诏,令裕王闭门思过,令景王入京!”
  就在一夜之间,京城的风云突变,原本被认为铁板钉钉的裕王却被在府中幽禁,而已经出京就藩的景王却被重新召回京城,突兀的变化给京城的闲人们增添了许多口舌上的谈资,但对于那些对于内情有所了解的人们来说,却是噤若寒蝉,唯恐在这个多事之秋惹来杀身之祸。
  而对于静音道长来说,这些天却感受到了人情冷暖的滋味,由于裕王的关系,他这些年来在白云观中的地位日渐提高,几乎仅次于时常进出西苑的清虚,平日里恭维讨好的络绎不绝,而裕王幽禁,景王返京的诏书一下,立刻门可罗雀,让他颇为感慨了下人情冷暖。不过他性格豁达,倒也没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反倒对裕王的处境担忧了起来。
  这天一大清早,静音起床后依照平日的习惯,打了两套五禽戏,便白云观外的粥铺吃早点。
  他买了两张油饼,一碗米粥,一碟小菜,正吃得香甜,忽然感觉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却是张陌生的脸,皱起眉头问道:“你是谁,为何拍我?”
  “静音道长吧?”那汉子笑道:“真是贵人多忘事,半个月不见就不认得了!”
  静音闻言一愣,他这些年除了去裕王府教授导引之术,在白云观还有做各种法事,见的人多了一时间记不起来倒也正常,便以为眼前这人是自己忘记的,强笑道:“不好意思,贫道在观中见得人多,还请施主见谅!”
  “不敢!”那汉子唱了个肥喏,在桌旁坐下,也叫了碗粥,两块油饼:“道长是出入王府的,记不住我这样的小人物又有什么奇怪的,再过两年,指不定连裕王都忘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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