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娄天殊吩咐了人将亭子里的画作都拿了出来,亭子里实在容不下这么多人,一群人便都站在空地当中。
  每个人的画风都不同,左鸢画的是一朵牡丹花,看着十分大气,雍容华贵,再看看她脸上得体的笑容,所图的一目了然。
  除开这副牡丹图外,晏姒画的墨竹也极为惹眼,淡雅清幽,剩下的画虽看着不错,但也没什么出彩的地方。
  娄天殊指着两幅画毫不吝啬的称赞:“好画,不知是哪两位所作?”
  “回太子,这副牡丹图是臣女所作。”左鸢回道。
  晏姒也十分平静的开口道:“墨竹图是臣女所作。”她双眸微敛,遮掩了眼底的情绪。
  上辈子她的大姐就是作了这么一幅图被太子和皇上看中,在左鸢和她之间挑选权衡了一番最终选择大姐赐婚。
  这辈子她重生之后就苦练画技,如今终于派上用场了,思及此,晏姒忍不住笑了笑,在太子目光看过来的瞬间微微低头,一副柔顺温婉的模样。
  “你是……”太子略微蹙眉,晏姒戴着面纱,根本认不出来是谁。
  “回太子,臣女晏姒,晏府二小姐。”
  娄天殊恍然,晏府二小姐他也听晏长翰提到过,若说晏府大小姐温婉大方,那么二小姐的性子就正好相反,只不过如今这么一看……倒是跟长翰说的有些出入了。
  “左小姐和晏二小姐的画技都很不错。”娄天殊说道,也没过问为何晏姒会戴着面纱。
  正想说些别的,众人只听见一阵尖细的嗓音响起――
  “皇上驾到――”
  “皇后驾到――”
  “荣亲王到――”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人群骚动了一瞬,众人手忙脚乱的转过身,晏姬见晏姒站在最边上,双眸眯了眯,将脚下的石子儿用力踢了过去。
  晏姒早料到皇上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所以并不见慌乱,只是被人推搡间愈发靠近池塘边上,脚下踩到了一颗石子让她脚腕一扭,身子倾斜的倒向池塘。
  晏姒终于保持不了镇定,下意识的拽着旁边人的衣袖,拉着对方噗通两声跌进了池塘中,而在她旁边的人恰好就是左鸢。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到了,竟傻愣在原地半天都没反应过来,还是娄天殊率先回过神,沉声说道:“愣着做什么?小姐掉进池塘中还不下去救!?”
  皇上的仪仗队已经走到了跟前,看着池塘里扑腾的两人,他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儿臣见过父皇。”娄天殊连忙应了上去,苦笑着回道:“方才儿臣正同大家一块儿看贵女们所作的画,没想到父皇会出现,两位小姐没反应过来,不小心掉进池塘里了。”
  娄天殊说着,并未说出是哪两位小姐。
  雁北皇眉头皱的更紧了些:“还不下去救人,愣着做什么?这是哪两家的小姐,这么毛毛糙糙,还能掉进池塘里?”
  娄天殊沉默了片刻才答道:“是左家和晏家的。”
  “左家晏家?朕记得这两家的姑娘不是挺稳重的?算了,先将人捞起来再说,殊儿,随朕去看看安平。”雁北皇摆了摆手。
  他原本给娄天殊订下的候选人中就有左晏两家的名字,如今看来还得再观察一番了。
  “是,父皇。”娄天殊应道,他看向一旁的娄靳,微微笑了笑:“王叔。”
  娄靳点点头,应了一声,余光却落在混在人群中看好戏的晏姬身上,后者虽然戴着面纱看不清脸上的神情,只是那双露在外边儿的眸子里满是明晃晃的笑意,也不收敛一下。
  晏姬……
  娄靳在心里念了一遍名字,轻声笑开。
  真是有趣。
  皇上跟太子都走了,晏姒和左鸢两人也被捞了上来,晏姒紧紧裹着婢女围过来的斗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在水里扑腾了那么久,她脸上的面纱也掉了下来,露出一张略微苍白的小脸,脸上的两道印子十分明显。
  一旁的左鸢冷的颤抖,在婢女和公主府里奴婢的搀扶下朝着客房走去。
  “晏二小姐,请随奴婢去客房换一身衣裳吧。”
  晏姒闻言站起身,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眼,刚刚离自己最近的除了左鸢以及其他两个姑娘外就是晏芊芊了,方才必定是有人故意想将她推进水里,这三个人最为可疑。
  她微微低头跟着奴婢离开,其中晏芊芊的嫌疑是最大的……这个贱人,不仅挠破了她的脸,还把她推进水里出了这么大的丑……
  一定不能放过她。
  晏姬有些诧异的看着晏姒,没想到后者竟然会怨恨上晏芊芊,她只是单纯的想让晏姒出丑而已…晏姬摩挲着手腕的镯子,忍不住笑开。
  这样似乎也不错,回府估计又有一场好戏看了。
  发生了这样的意外,众人在这里也待不下去了,再加上午宴马上就要开始,便纷纷朝着前院走去。
  晏长翰一眼看到了自家妹子,他故意落在后面,走到晏姬身旁,关心的问了一句:“晏晏,身子可好些了?”
  “多谢大哥关心,已经好了许多了。”晏姬柔声回答,晏长翰却还是从中听到了一股病弱的味道。
  “若是有不舒服的地方可千万别勉强自己。”晏长翰叮嘱了一句,又想起刚才的事情,忍不住叹了口气:“姒儿还是这般不听话,在圣驾面前失仪,幸好皇上不曾怪罪,不然……”他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晏姬没有说话,面纱后的唇角微微扬起。
  “对了大哥。”晏姬像是想起了什么,指着不远处同样戴着面纱的一名少女道:“晏芊芊来了,大哥最好注意着,千万别让她给晏府丢人。”
  晏长翰闻言皱紧眉头:“她怎么来了?不是让庶女都待在府中不得出门吗?”
  “不知,我来时她就在了。”
  晏长翰:“晏晏放心,大哥必定会好好看着。”
  晏姬满意的点点头。
  前院的席位已经摆放好了,晏姬慢吞吞的跟着晏长翰一块儿来到晏父以及晏江氏身旁,后者将晏芊芊的事情跟他们一说,晏父的脸色果然黑了下来,小声说了一句:“成何体统!”
  晏芊芊低着头走到晏父身边,后者气的脸色发黑,让她老老实实在旁边待着别动,等午宴过后会让人将她送回府中。
  晏芊芊有些不甘心的想要反驳,对上晏父严厉的视线只能作罢,她咬了咬唇瓣,神情同样不太好看。
  “晏儿,你妹妹怎么没看见?”晏江氏视线都吝啬给晏芊芊,拉着晏姬的手问道。
  晏姬沉默了片刻,晏长翰见状接过了话头,“娘亲,二妹方才跟左家小姐一块掉进了水里,现下正在客房换衣服。”
  “掉进水里?怎么一回事?”晏父闻言也顾不上教训晏芊芊,连忙追问道。
  晏长翰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字不落的说了出来,晏父叹了口气,“一个二个都不让为父省心!多大的人了,竟惹些事情出来。”
  没过多久,换好了衣服的晏姒左鸢二人匆匆赶了回来,两个人的神情都不太好看,特别是受了无妄之灾的左鸢,内心恨极了晏姒。
  若不是她,自个儿也不会在太子和皇上面前出这么大个丑,左鸢越想越委屈,把方才的事情告诉了自己父母。
  她可是冲着太子妃的位置来的,也不知道经过刚刚那一出,她还能不能坐上太子妃。
  晏姒回来也被晏父教训了一顿。
  晏姬一手撑着下颚,懒散的听着晏父训斥的声音,一边捏了块糕点小口小口的吃着,目光四处扫着,最终落在上座的几个人身上。
  雁北皇如今四十多岁,正值壮年,目光深邃,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不怒而威的气息,皇后年岁同皇上差不了多少,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偏过头跟雁北皇说着什么。
  皇后旁边坐着一位穿着华丽的女人,她相貌极为艳丽,想来这就是安平公主本人了,而安平公主身旁坐着的则是荣亲王。
  后者眉目如画,带着几分疏远的淡漠之色,俊美的容貌引得不少贵女偷偷的投去视线。
  虽然太子也生的英俊,只是在荣亲王的对比下还是少了点感觉,略显黯淡。
  见人到的差不多了,雁北皇也就没跟皇后继续谈论,他端起桌前的酒杯,朗声说道:“诸位爱卿最近辛苦了,朕拿酒敬你们一杯。”
  “臣惶恐,为皇上效劳本是理所应当,皇上一代明君……”
  “皇上真是折煞老臣……”
  “皇上……”
  各种声音都冒了出来,雁北皇不悦的摆了摆手,沉声说道:“朕说敬酒便是敬酒。”
  大臣闻言立马闭上了嘴,端着酒杯朝雁北皇晃了晃,而后仰头喝下。
  听着他们说这些没营养的话,晏姬只觉得困意袭来,让她忍不住小声的打了个呵欠,盯着面前的吃食发了会儿呆。
  雁北皇没说太多,他想起这次宴会的主演目的说道:“方才听太子说,各位贵女在后院作画,不知画的如何?也拿出来让众人瞧瞧。”
  迷迷糊糊的晏姬听到这登时一个机灵,立马清醒了过来。
  只见一群仆从拿着方才贵女们作的画走了出来,其中的牡丹图以及墨竹图最为惹眼。
  雁北皇眯着眼看了半晌,最终将目光停在两幅图上:“这两幅图倒是不错,是哪家小姐画的?”
  左鸢闻言立马站了起来:“回皇上,那副牡丹图乃是臣女拙作,得皇上赏识,荣幸至极。”
  “回皇上,墨竹图是臣女所作。”晏姒也跟着站了起来。
  雁北皇盯着晏姒看了两眼,后者也很快反应过来,说道:“臣女是晏府二小姐晏姒,之前不小心伤到了脸,所以戴上了面纱,还望陛下恕罪。”
  雁北皇手指在桌上敲了敲。
  晏府二小姐?倒是个机灵有脑子的…
  “嗯,都坐下吧。”雁北皇不动声色的说道,“今天是安平举办的宴会,各位若是准备了什么才艺,大可露一手给朕和安平瞧瞧。”
  “皇兄说的是,安平也想饱饱眼福呢。”安平笑眯眯的应道。
  晏姬便瞧着,那些小姑娘们眼里满是兴奋之色,一个个都跃跃欲试。
  第37章 被炮灰的嫡女(四)
  最先上去的是一位粉衣少女, 她抱着琵琶迈着小碎步走到正中央行了个礼说道:“臣女李盼,献丑了。”
  她说着,坐在仆人递过来的凳子上, 白皙的双手开始拨弄着, 一阵悠扬的曲子传了出来, 上方的雁北皇神情十分平静, 一双眸子深不可测, 叫人猜不到他的想法。
  晏姬懒散的坐在位置上,伸手端起桌上的果子酒喝了两口, 甜腻的果香味在嘴里残留了好一会儿才散去,她双眸眯了眯,听着小曲儿喝着果酒,看上去十分惬意。
  李盼弹奏完一曲后站起来眼巴巴的盯着雁北皇,后者只是微微颔首,平淡的说了一句:“不错, 赏。”
  多的就没有了,这让李盼觉得有些失望,她露出一抹稍显勉强的笑意,抱着琵琶回到了位置上。
  有了第一个打头阵的, 剩下的贵女们也就不再矜持,纷纷展现出自己的拿手技艺, 可惜雁北皇除了夸赞一句不错再赏点东西外都没有别的反应,倒是让第一个姑娘的脸色好看了不少。
  之前不能让她一个人这么尴尬呀!
  左鸢抱着古筝,打算弹一首名为‘杀机’的曲子, 这曲子是一名乐师在外行走时,见到一场极为残酷的战争后心有所感作下的曲子。
  这曲子极难弹奏,左鸢一手放在古筝上,闭眼酝酿了好一会儿,而后她睁开双眸,纤细白皙的手指勾了勾――
  “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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