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一章 封神祭坛

  兰提里奥会战已经进入了最关键的转折期，而离战场不过数天脚程的深山祭坛之中，那绘制于地面上的法阵也顿时泛起了愈加明亮的光芒。猩红色和幽紫色的光辉开始交汇，在祭坛上空隐隐勾勒出了线条诡谲却庄严的魔法光纹，慢慢地组形成了繁复而肃穆的神之纹章。
  方圆数公里范围内都能够看到这样的奇景。山洼里的牛头人和蛇人军队们被这样的场面所震撼，甚至有不少人已经当场跪倒，冲着天空辉煌的光幕不断的跪拜磕头，双眼神往，口中念念有词，满满都是被“神迹”震撼了的愚夫愚妇狂信徒的嘴脸。
  和“低等生物”的牛头人和地穴蛇人，身为远古黄金种的真龙父女，虽然是近距离面对着这宗教仪式感越来越强烈的场景，却压根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们站得稍微远了一点，压低了声音交谈着。
  “为什么这些自诩为神祗的家伙，就算是想要玩弄阴谋诡计也不愿意亲自出力，总喜欢拿着几万年前就被埋葬的遗物来闹事呢？”
  “或许是那个时代太过于辉煌，让这些始终无法跟上时代的家伙太过魂牵梦萦了吧。曾经的他们如此地高高在上，可现在的他们，却依旧有可能陨落于凡人手中。”红龙不由得用豪迈的方式咧开了嘴，露出了尖利的犬齿，笑容显得说不出来的讽刺：“我早就说过了。我们和那帮家伙最大不同的地方，便在于，我们的地位从来就不是靠着凡人的崇拜而得来的。还记得从小我都是怎么教育你的吗？龙活万年……”
  “龙活万年。寿命不亚于诸神，所以活得开心才重要咯。是啊是啊，老爸，这种话说了太多次我都快要审美疲劳了。”小女孩不屑地撇着嘴巴，沉吟了一下，又道：“可话又说回来，老爹。你为什么会觉得我错过了最精彩的场面呢？嗯？呵呵……那几万个矮人果然是有点猫腻吗？”
  “那我可就不知道了……”红龙摊开了手露出了无辜的表情：“我倒是听说闪耀洞穴的领主金雳?穆拉丁正联合奥鲁赛罗?贝伦卡斯特搞什么秘密研究，找了一个戒备森严。连苍蝇都飞不进去的地方，整整大半年时间都没见到人。可这时候，闪耀洞穴的军队却倾巢出动，连十几年都没出过手的奥鲁赛罗也和他一起。难道仅仅只是因为他的弟子卷入了这场战争？”
  “嗯？这么解释听起来倒是通顺的……不过，这不都是老爸你主观的臆想吗？说不定那位鼎鼎大名的法师先生是个特别珍惜弟子的溺爱派呢。嗯，到了这把年纪才收到一个弟子，这样也不奇怪。”
  “呵，我们是龙，靠在直觉就能把握到大多数命运的真相了，难不成还要如凡人一样，靠着蛛丝马迹一点点地去追求证据吗？乖女儿，好叫你知道。无论是臆想还是猜测，只要合乎情理，到最后往往都是真相。”埃尔亚斯笑着说：“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一次，矮人和奥鲁赛罗所带来的，或许是开创下一个纪元的新兴之力呢。呵，如此伟大的功业，我们身为世界历史和文明进程的见证者，怎么能错过呢？乖女儿。是是何等的失态。”
  “我们只不过是一对闲的蛋疼满世界溜达的游戏者而已，发现有趣的人和事。便上去插一脚……历史和文明进程的见证者，老爸，我不记得自己多了耻度这么高的称呼啊！”小女孩长叹了一口气，斜着竖瞳，用鄙视的眼神睨视着自己的父亲：“哎，果然就像老妈说的那样，男性至死都是中二病的笨蛋。”
  “这不是病，也不是笨，而是男人保持活力的生命之源啊！”红龙昂着头道。明明是如此不堪一辩的言论，从他嘴里说出来便仿佛是客观真理似的理直气壮。
  “另外，所谓的新兴之力到底是什么鬼啊？会比眼前这神的祭坛还要伟大？”小女孩依旧是满脸的怀疑：“毕竟是三千年第一次完整的封神祭坛，穹语纹章、神位合一、神火重燃、神国再立。这么大的事情太少见了，如果错过了，就太可惜了。”
  “我说过了，这样的仪式无论意味着多么神圣庄严的时刻，也仅仅只是代表过去，诸神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并且永远都不会再回来。女儿哦，你想要自己的生命有趣，就必须牢牢抓紧时代的命脉。”
  “是是是，老爸，你知不知道，你一本正经地说大道理的时候，那样子可真的是傻爆了，明明就是一个玩世不恭游戏天下的逗逼的说。”小女孩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好吧好吧，也许你说的那种开创下一个纪元的力量真的存在吧。不过人家还年轻得很，以后有的是机会去慢慢近距离观赏……至于这一次，说不定就会是世界上最后一次封神仪式了。我至少也应该来表示一下基本的敬意吧。”
  “是啊，基本的敬意也是需要的，毕竟她也是曾经的真神，并且准备再一次获得当年的地位呢。我的乖女儿就是这样善良又有教养的好姑娘呢。爸爸真是开心……”埃尔亚斯点着头，发出了感动的声音。他是真的在感动，完全就是一副“我的女儿是天底下最可爱最善良最纯洁最聪明”的那种典型女儿控傻爹的形象。
  在两条无法无天的真龙的眼中，蛛后罗丝耗费了那么多精力和时间，摆出了这么大的阵势，听上去确实是有点可笑，可这对于蛛后本人来说，却是平生最要紧的大事，绝不能随便。她是一个从神话时代就存活至今的远古大能，论江湖辈分其实还远在已经挂掉了的瘟疫之王卡赞。以及强推自己的老公岩隐之王穆伦斯之上，当然无法容忍再被视作后者的附件了。
  说起蛛后罗丝，在神话纪元的时期也不过只是痛苦和憎恶之神赫拉德里姆的从神。诸神之战中。赫拉德里姆陨落，其神国毁灭，附属的神职也随即销声匿迹。罗丝顿时便从云端之上跌落了下来，从真神变成了亚神。她运气很好，在那个波澜壮阔，“亚神不如狗，传奇满地走”的时代。拥有超强神力的主神陨落了一大张a4纸，可一个失去了神职和主子的亚神。居然就这样苟延残喘地活到了最后，并且还获得了卓尔精灵的守护神职，当了几千年的政教合一最高种族领袖。
  随后，便是著名的丹特米尔斯革命了。蛛后罗丝也经历了平生第二次失去神职的痛苦。
  这真的是一个充满了执念和意志力的女人，别人受到了这样的打击，大概早已经生无可恋，可她不但受了，还是两次，却依旧拿出了百折不饶的精神。现在正咬紧了牙关，养精蓄锐，为了第三次登上云端而时刻准备着……这可真是一个特别励志的故事啊！
  “我们是知道她想要再次获取神位的，并且还为此准备了好几年时间。太阳神赫忒希斯的权杖碎片。海皇三叉戟上的璎珞还是我搞到手的呢。老爸你也挖了好几个地宫，跑遍了全世界，这才总算是凑齐了另外四样。再加上伊摩赫瑞普带来的丰饶号角，这才集齐了七枚祭器……可这些东西大多都只是那些古神遗物的碎片，随着主人的陨落而失去了力量，沦为了单纯的古董，要么便是丰饶号角这样完全不相干的东西。我承认探宝的经历是挺有趣的，而且还赚了不少。可这到底是为什么？”小女孩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另外。把祭坛建在战场的附近，又是为什么呢？”
  “封神有三种方法。最普通当然也是最简单的。便是受到了某位主神的青睐，他在自己掌控的领域之内划破一定的职权给你，那个时候，你便能成为那位主神的从神。当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的一切都会受到主神的掌控，力量、身体、灵魂甚至于命运。虽说是神祗，但某种意义上来甚至还不如一条水蛭自由。”不愧是一条无法无天的红龙，埃尔亚斯一开口，便将绝大多数的神祗都给嘲讽了。
  “就算是给人当坐骑我都不会选这种方法。”萝莉龙龇牙咧嘴地露出了犬齿，毫不犹豫地表示了和父亲同样的鄙夷。
  “至于第二种方法嘛……便需要机缘和运道了。随着一些文明和历史的变革，世界树上会诞生出新的枝桠，代表新的规则和领域，而一些新的神格会随之产生。譬如贸易女神渥金，她的神位是建立在贸易繁荣的基础上的。在太古的洪荒时期和神话纪元早期，人口并没有那么多，互通有无的商业行为也非常稀有，那个时候，渥金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太阳神祭司而已。她是第一个以官方身份建立商会，组建大型商队的超级巨富，为太阳神教团的发展立下了巨大贡献，于是便被赫忒希斯选为了从神。而随后，又被凡人们奉为‘商业始祖’，受到从事贸易行为的人普遍的崇拜，顿时便一跃而成了拥有超强神力的主神。说白了，这就是所谓的信仰封神了。罗丝之前也是这种情况，因为盗取了卓尔精灵所有的信仰之力，也获得所谓的卓尔守护神职。对于像十二圣灵，亦或是黑夜女神这样掌管某个自然领域的大神来说，某一个种族的信仰之力只是聊胜于无的补品，但对蛛后罗丝来说，这便足够她再次成就不朽了。”
  “谢谢您的历史课……可这和我刚才问的有什么关系呢？”小女孩看着自己的父亲，狐疑地蹙起了线条优美的眉头。
  “然后，便是所谓的第三种了。在某位代表规则的神祗已经陨落之后，其神位空缺，你需要通过一个仪式，融合其神格，重新点燃神火，创立神国领域。一位新的真神，一位新的主神，便会就此诞生。”红龙望着天空中那越来越清晰的魔力纹章，悠悠地道：“这也是卡赞曾经做过的事，也是蛛后罗丝正准备做的事。”
  “……既然如此，那些古董是为什么用的？”
  “在诸神之战之前，一个新的主神的诞生，是需要得到至高的创始意志最早创造的七位神王认可的。当然，那些古早的神王已经全部陨落于大战之中，但封神仪式的规则却没有改变。要想封神，你必须寻找到残留着这些古代神王意志和一丝神魂碎片的古物作为祭器，再通过复杂的阵法完成和世界树的沟通……同时，还必须得到神格的认可。这可比当年要复杂多了。神王们残留下来的神魂和意志是会随着时间而消失的，这种祭器可以说是用一件就少一件，而神职本身并没有自己的思维，只看你的所作所为能不能达到它的规则要求。”
  小女孩转了转眼睛，飞快地消化着话里的信息。她脑子很快，瞬间便理解了父亲的潜台词：“您的意思是说，祭坛之所以修建在这里，再加上此次大仗，都是为了神格的规则要求？”
  埃尔亚斯摊开了手，表示自己也这么认为，但依旧没有证据。
  “啧，战争、杀戮、死亡，一听就不是什么太正经的神职呢。”小女孩撇了撇嘴：“那些邪神一个个都是三观不正的蛇精病，和他们交流不了三分钟我都想要喷火呢。原来我们跑前跑后忙里忙外了这么好几年，就是为了让这个世界多一个强大的蛇精病吗？”
  “我们是佣兵啊，乖女儿，佣兵不选择敌人，也不选择雇主呢。”
  “老爸，你是佣兵，我可不是啊！另外，你上次不是说，准备正式从佣兵界隐退了吗？”
  “是啊，当了好几千年的佣兵，这个很有前途的职业已经被我诠释到了极致，着实是已经审美疲劳了。你老爸还年轻着呢，下半辈子也必须得找点新的乐子。”埃尔亚斯抚摸着下巴，一本正经地道：“不过，作为佣兵界的传奇，做事必须有始有终。既然我收了人家的钱，就必须要把事情做好啊！乖女儿，你一定要记住，无论未来要从事什么样的职位，专注而执着的职业精神，才是文明的根基啊！”
  “哪怕是给人当坐骑？”
  “没错，哪怕是……魂淡，谁那么大胆子敢让你来当坐骑啊！敲爸爸我把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那可说不准。”小女孩笑嘻嘻地道：“您也说过了，龙生苦长，随时行乐。只要我一个眼神看对了，说不定就跟人家跑了。”
  佣兵界的传奇，太古的红龙瞪大了眼睛，露出了仿佛要吃人的表情，但还没有等他洋洋洒洒地挥发出一点龙威，她的女儿忽然表情一凝，蹙眉低声道：“来了……”
  “是的，来了。”
  这那一刻，血腥的深红色和诡谲的幽紫色光芒终于交汇成了明亮的闪烁。悬浮于半空中的魔法阵上，有虚无的光影交汇而成的光球凭空出现，忽明忽暗，若隐若现，便仿佛一颗能吞噬一切物质和光明的黑洞似的。从那无法透视的黑影之中，即便是真龙父女这样已经完全挣脱了凡人领域的传奇存在，也都能感受到纯粹力量带来的压迫感和危机感。
  “那就是……神格？”
  “没错。就是不知道是哪个的神格了。”
  “总之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的神。啧，新的蛇精病果然要诞生了！啊，真想上给那个疯女人弄点乱子出来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