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2|好事个屁
曹家在京城也是有宅子的, 这一次为了大姑娘参加大选的事情，曹李氏亲自带队北上京城。
其实曹家对皇上口谕让大姑娘参加大选的事情私底下也议论纷纷, 虽然皇上是给了曹寅暗示, 不会亏待他家大姑娘。可白纸黑字的圣旨，都有可能被皇上反悔了, 更何况是口谕, 曹家人还是有几分担心的。
只是皇上的口谕已出, 曹家自然不敢不当一回事, 自然只能连忙安排好这事。
曹李氏是二品的诰命夫人, 入京的第一件事就是递了牌子进宫, 想要拜访一下宫中的几位主子。这是所有外放官员回京都要做的第一件事情, 官员是递折子给皇上, 有诰命的太太也要递牌子进宫拜见皇后等人，至于皇上和皇后见不见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此时皇上还在江南，皇太后又不管事, 诺敏做主这事, 她当然是同意了，还非常体贴的让曹李氏和曹家大姑娘好好休息，三天后在入宫。
曹李氏是苏州织造李煦的堂妹, 不过严格意义上讲其实曹李氏和李煦并没有血缘关系。曹李氏是李煦的父亲李士桢义父李西泉的堂侄儿李月桂的女儿。
不过这年头义子也是儿子, 也是能继承家业的，所以曹李氏和李煦便是堂兄妹的关系。有这样的关系，别看曹李氏是包衣，可就算是亲王福晋也要给她一份脸面。
为了防止意外出现, 诺敏是让松德亲自去宫门接的两人。
曹李氏是曹寅的继妻，现在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打扮的一丝不苟，瞧着和八旗贵妇没什么两样。
“几年没见，大姑娘生得越发好了，怪不得皇上……”诺敏突然住嘴，像是意识到某些话不能说似的，连忙换了话题说道：“老夫人可还好？”
曹李氏也像是没有听见贵妃娘娘意犹未尽的那句话一样，只笑着回答道：“劳贵妃娘娘挂念，额捏身子骨还很是康健。”那可是曹家的老祖宗，曹家能那么得圣心全因为曹孙氏是皇上的奶娘，自然不止曹家江南谁不把曹孙氏捧着。
“那就好，皇上一直都挂念着曹老夫人的身子。”诺敏并不奇怪的说道，她可是知道这位老太太还有好几年可活了。
曹李氏微微低头不并搭话，皇上对曹家的圣恩，曹家上上下下自然高兴，可……这事让别人瞧着，就有几分不是滋味了。
这个时候碧云走了进来“主子，皇太后那边说她正在念经诵佛，就不见曹夫人和曹大姑娘了。”说着将手中的托盘呈给诺敏看，上面放着一个锦盒，锦盒里面是一对金凤镶宝石的金镯“皇太后说这是给曹大姑娘的见面礼。”
诺敏点头，抬了一下下巴，碧云会意，退后两步，将托盘放在了曹大姑娘面前。
曹大姑娘显然是学过规矩的，连忙从圆凳上起身，先朝着慈宁宫的方向磕头，随后才双手接过碧云手中的托盘，又拜寿道：“奴才谢皇太后赏。”
“快起来，紫苏，把本宫的见面礼也拿来。”诺敏对着一旁的宫女吩咐道。
“是！”很快紫苏就端着一个托盘过来，上面也是一个被打开的锦盒，里面放着一只金镶红宝石的喜鹊登梅簪。
曹大姑娘有跪下谢恩。
诺敏连忙叫起。
曹李氏见状眼睛却闪了闪。
金凤镶宝石金镯？
喜鹊登梅簪？
皇家给赏赐，尤其是这种关系不怎么样不是非常亲密的人给赏赐，是有非常多的讲究的。
江南之前对皇上口谕让曹大姑娘参加大选议论纷纷，然后传出了一个稍微靠谱的猜测，就是皇上想要将曹大姑娘指给某个儿子做侧福晋。
不管曹家人是怎么想的，反正曹李氏听了这个猜测，她心里是信了八成。
可今进宫拜见贵妃，瞧贵妃的态度曹李氏又有些不确定起来。
封建社会吃穿住行那都是有规矩的，不可逾越，很多东西私底下穿穿戴戴没什么，可在正式场合可没人敢过分。
比如：金凤首饰。
哪家诰命和格格入宫的时候会戴凤饰？
就算有，并且身份也合适，但绝大多数也都只是在宫外戴戴，入宫都会换其他首饰。
因为皇家女人才能称“凤”。
至于“簪”。
一股为簪，两股为钗。
因此“簪”象征着妻，“钗”象征着妾。
在江南汉人里，男方给女方下聘礼，其中必定只有簪没有钗。当然平时日常佩戴，正妻也会戴钗，但在大事上没人敢乱来。
曹李氏不知道贵妃是不知道这寓意还是故意的，亦或者是她关心则乱想多了。
贵妃赏赐女儿一根喜鹊登梅簪，这……
曹李氏心怦怦直跳，要知道宫中的十三阿哥胤禄还没嫡福晋了……
当然曹李氏也就只是想想而已，压根就没想过自己女儿能当十三福晋，不过是突然那么一瞬间做个白日梦而已。但宗室不少和女儿年纪合适的未婚男子可是有很多的，贵妃这意思是皇上有意让女儿做正妻？
不由自主的曹李氏的心急促的跳了起来，能做正妻谁乐意做小妾呀！在很多人眼里其实侧福晋也是妾。
诺敏自然注意到了曹李氏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她是故意的，皇太后也是故意的。
关于曹大姑娘参加大选的事情，皇上自然没有提前和皇太后诺敏商量，但两人都是聪明人，知道皇上这么做是给曹家恩典，两人自然不能对着和皇上干，自然也要给曹大姑娘恩典。
事实上聪明人不止皇太后和诺敏两人，没过一会儿后宫的三妃六嫔都给曹大姑娘送来了见面礼，虽然并不是特别金贵的见面礼，但这是脸面这是皇家态度，让曹李氏更加确定心里的想法，原本之前一直忐忑不安的心稍微安定了不少。
诺敏留了两人用饭，午饭后才让两人离开，当然少不了又给了不少赏赐。
等着两人走后，松德一脸喜气的走了进来“奴才给主子道喜，主子，刚刚公主府派人进宫报喜，公主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什么？”诺敏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主子，公主府的人来报说公主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松德有些不解的看着诺敏，这是好事呀，怎么主子脸色这么差。
好事？
好事个屁。
要知道今年泰芬都三十一岁了，已经过了最好的生育年纪，再加上她和佟介福又属于近亲结婚，生下的孩子很有可能会患有各种疾病，甚至于可能会是天残。
不管是出于哪一个方面考虑诺敏都担忧。
不过松德的话也让诺敏回过神来，抛除她内心的顾虑外，这事怎么看都是一件喜事，因此诺敏连忙挤出笑容来，强笑道：“好，真是大喜事，紫苏你去准备贺礼，松德你亲自去给皇太后报喜。”
***
另外一边曹家的马车里。
曹李氏笑容满面的拉着曹大姑娘的手，欣喜若狂的说道：“瞧今天贵妃的态度，我儿怕是有大机缘。”
曹大姑娘倒是格外冷静“母亲，圣旨还没下，一切都不好说。”
就算是圣旨已下，也有可能会有意外发生。
唐朝司卫少卿杨思俭之女就是最好的例子。
曹李氏闻言立马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还是我儿明白，你说得对，现在还没尘埃落定，我们要低调行事。”
曹大姑娘瞧着曹李氏脸上还是收敛不起来的发自内心的笑容，心里有几分无奈。曹大姑娘是皇上奶娘曹孙氏亲手抚养长大的，而曹李氏因为身份是包衣小选也是花钱落选的，再加上曹孙氏在曹家老祖宗的地位，所以在曹大姑娘眼里，自家母亲无论是哪一方面都是比不上祖母的。
自从皇上的口谕下来后，曹大姑娘也不是没有听到各种流言蜚语，毕竟关系着自己的终身大事，说曹大姑娘不担心那绝对是假话。不过还好有曹孙氏，在流言蜚语传遍整个江南后，曹孙氏私底下就和曹大姑娘说过这事。
无论她被指给谁都是皇恩，哪怕是包衣奴才，一定要稳住心态，绝对不能因为外面的某些流言蜚语就乱了心失了分寸，一定要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他们曹家只是包衣奴才而已，不是钮祜禄氏这样的大族，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
除了和曹大姑娘说外，曹孙氏还叮嘱过曹李氏，到了京城，不要出去拉关系走亲戚，就窝在家里看着曹大姑娘学规矩。尽量闭门不出，有帖子什么能不去就不去，实在是推不了就曹李氏自己去，不要带曹大姑娘出门。
总之，一切都是要低调行事。
曹大姑娘自然知道母亲曹李氏是为自己高兴，能嫁好一些，她自己当然也高兴。可曹大姑娘更相信祖母曹孙氏的话，京城有太多他们惹不起的存在，在事情没尘埃落定之前一切都需要低调别惹人眼，真逼急了，谁知道某些人会做出什么举动来。
不是曹大姑娘不理解母亲的喜悦，只是现在就高兴，小心后面有得哭。
因此在一切都未尘埃落定之前，还需要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