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节

  第二百一十八章 :你可别嗦面了!
  丹乐宫之主闭关归来的消息,不出半日便传遍了魔界。
  独建一宫,亲自接回,更别提那些她们听着都觉得遥不可及的珍稀灵药,这样的体贴照顾,那个女子不眼红嫉妒?
  女妖们回去后越想越气,便合计着去崇吾宫看看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她们酸不如再拉个一起酸,尊上发话之前不能动手,她们还不能讥讽几句出出气么?
  于是,她们便兴致勃勃地到了崇吾宫前,一路说着那小姑娘这会儿该是何等捶胸顿足,郁闷难消,说不定正抱着枕头哭鼻子呢。
  这么一想,她们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然而,当她们相互打赌,那丫头这会儿到底在摔东西,还是在偷偷抹泪之时,迈入门槛的一瞬,却见那道素白的身影,背着身,坐在案边一抽一抽地动。
  “这是在哭吧?”蛇妖扯了扯狐妖的衣袖。
  “声儿不太对吧?”刚押了她在痛哭流涕的狐妖有些动摇。
  “会不会在挫刀子?”黄鼬精低声猜测。
  女妖们踟蹰片刻,相互拉扯着走上前去,低头一瞧。
  就见瓷碗竹筷,香味扑鼻。
  她在嗦面。
  气定神闲也就罢了,还津津有味地咂了下嘴,咽下这一口,才顾得上抬起头,瞧她们一眼。
  狐妖:“”
  不是该伤心欲绝吗?
  蛇妖:“”
  不是该砸东西了吗?
  黄鼬精:“”
  恼羞成怒呢?担心自己失宠的怨恨和不甘呢?
  耗子精:“”
  这面看着好香啊。
  身后的压迫感涌了上来,云渺渺抬起了头,嗦掉了挂在嘴边的半截面,错愕地望着她们。
  女妖们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手中的面,而后再看了看她。
  云渺渺迟疑片刻,清了清嗓子:“厨房可能还有剩的。”
  女妖们:“”
  谁说要吃了!
  “不,你你难道没听说?”蛇妖狐疑地望着她。
  “听说什么?”桑桑斜了她们一眼,而云渺渺再度开始捞面。
  “丹乐宫那位闭关归来,如此大阵仗,你不晓得?”黄鼬精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晓得。”她点了点头,继续嗦面。
  “你你就没点儿什么想法?”
  她唔了一唔,拿起手边的辣子,舀了一勺。
  “没有。”
  这死鱼般毫无波澜的眼,狐妖都恨不得提起她的领子,看看她是不是装得像。
  然而看了许久,到底还是失望了。
  “你这女子,好生心大,就不怕尊上厌弃了你?”
  云渺渺皱了皱眉,思量了须臾,咽下一口面。
  “他本来就挺嫌弃我的,也无谓多一分还是少一分了。”
  这话,仿佛是轻轻飘过去的风,琢磨了一路的酸言醋语,便都像一拳砸在棉花上。
  “丹乐宫那位刚回来,尊上关心得很,这几日应当都不会再回崇吾宫了。”狐妖眉一挑,有心酸她几句,“你就在这崇吾宫中独守空房,可得紧着自己的脑袋,保不齐哪一日丹乐宫那位醋了,尊上就将你丢去锁天塔自生自灭了。”
  云渺渺嘬了口汤,眼皮都没抬一下。
  “你!冥顽不灵!活该短命!”那等争风吃醋不择手段的她见过,看似心如止水,暗地欲擒故纵的她也见过,但这等实打实不长心肝的还是头一回。
  看着她气定神闲地嗦着面,总觉着酸里酸气的反倒是她!
  吃完最后一口,云渺渺终于放下了筷子,轻轻巧巧地打了个嗝,平静开口:“与你们比起来,我的确是个短命的,比不得你们命长得如此有闲情,来找我麻烦。”
  蛇妖嘴角一抽:“倒是会逞口舌之快,回头真被送去锁天塔,看谁救你。”
  云渺渺莞尔一笑:“多谢挂心。”
  没能称心如意的女妖们兴致勃勃地来,又怒气冲冲地走了,桑桑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一群不嫌事大的碎嘴,也不晓得到底想干嘛。”
  云渺渺耸了耸肩:“多半是心中不痛快,想拿我出出气又不敢真动手吧。”
  毕竟她们也不晓得,眼下她手里除了命兽之外,还有没有别的兵刃,那日的霄明护主,可让那狐妖吃了不小的亏,今日能忍着没掐死她,多少还是掂量了一下这儿是什么地方。
  “你也莫置气,就当她们吃饱了撑的。”
  桑桑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可她们的话,倒也不像是胡诌的。”
  她手一顿,平静地将面前的碗筷收拾好,推到一边。
  “不回来不是正好吗?省得我还得提心吊胆,还不能教他发现帝台棋的去向。”
  她起了身,望着眼前灯火阑珊的宫殿。
  真安静啊
  若是没有那么多灯火,一个人在这儿呆上千百年,是什么感觉呢?
  想起莳萝玩笑般的一句“哭包”,再想想凫丽山山主随口谈及的那些“陈年旧事”,不知怎么的,她忽然觉得,心头一沉。
  世人皆道,魔族如何凶残可怖,杀人如麻。
  在天虞山,无数次教诲,亦都是仙门弟子除魔卫道,手中仙剑,就是为斩杀妖魔祸患而出。
  这亘古不变的道义,早已在世人心中根深蒂固了。
  可在这座堂皇的崇吾宫中,她感觉到的,却只有无尽的孤寒,连茶水,都是凉的。
  这样的地方,谁会愿意回来呢?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如那些女妖所言,重黎果真一日都没有回来。
  也是,十年闭关,久别重逢,当然有许多话要说。
  那样的厨艺,做顿饭给心上人也不足为奇。
  大开的殿门外,冗长的青石路,似是一直延伸到天边,与星海连为一线。
  她不动声色地试探着这几个时辰内,帝台棋出现的方位,虽说未能走遍魔界各处,但这几日从霓旌口中也套出个大概来。
  许是觉得凭她绝不可能逃出去,便没有防备得那么严密,有了神兵后,连门外的禁制都抹去了。
  她凭着臆测和记忆,绘出了魔界大致的图纸,将帝台棋出现的方位一一标上。
  “主上,这大门出现的方位杂乱得很啊”桑桑瞧着这地北天南的圈儿,甚是茫然。
  “师父说过,世间万物,皆在因果之中,这扇门便是再邪乎,也定然遵循这天地中一法,且再看一段时日,定能找到些端倪。”她将纸张折起,塞在柱子后的夹缝中,暗暗松了口气。
  走一步看一步吧,她留在门上的帝台棋,除此之外,还留着师父的一根头发,对于修仙之人而言,是能与之心意相通之物,师父若是正在找她,应当能察觉一二。
  只是不知,可会顺利
  寒风灌入大殿,吹得烛火倾颓,她踟蹰片刻,走过去,关上了那两扇门。
  算了,反正不会回来。
  留什么门。
  第二百一十九章 :夜半惊魂
  太过昏暗之处,总教人心神不宁,在床头点了盏灯,她才合衣躺了下去。
  肩上的伤好多了,只是抬胳膊时还有些疼,稍稍侧过来些,尚能睡得安稳。
  “桑桑。”她合着眼,轻声问,“你与魔尊,认识多久了?”
  桑桑一怔:“从令丘山?”
  她笑了一声:“之前。”
  它顿时心头一咯噔。
  “你不会无故这般厌恶一个人的。”她叹了口气,并没有逼它的意思,只是像友人夜半的随口闲聊,忽然想到,便这么问上一句。
  自上回被霓旌点破过一回后,桑桑便不想时时骗她,但若是说数千年前便认得了,它这乌鸦精的身份怕是也得一起露馅儿。
  它思量片刻:“好些年了,不过也许久未见,这次算是重逢。”
  “他开罪过你?”
  “也不能说开罪”它低下头,用爪子一下一下地摩挲着桌面,“就是脾气不太对付,从前他简直混账胚子!”
  她不由好笑:“魔界帝君,又不是做善事的,不过能有多混账?”
  桑桑呵了一声:“忘恩负义,冥顽不灵,是不是魔尊都一个样!就是个欠收拾的谁待他好,都分不清。”
  闻言,她默了默,合着眼莞尔一笑:“这么听来,是挺混账啊。”
  “桑桑,我之前做了个梦。梦见魔尊了。”
  她抬起另一条胳膊,轻轻遮住了眼,像是在叹息。
  “他抱着一具尸体,眼都红了。也不是怜悯,就是从没有想过,他那样的人,哭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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