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 作流
数千片叶，落在纸中的不过寥寥近百叶。当风再临，又是翻动了那一只兼毫，碌碌滚动。
只不过这一次，纸中并没有再染其它色。尽管，笔锋中的墨、依然很是浓稠。
笔从台桌中滚落在地，又随着这风、晃翻到了远处。
一道风轻缓，但在数道接连中，便是有缓成急。
四方的叶落，也更加的多。急如暴雨，晃如一场狂雪。千层之中，间响又摇到了远处。
在这数万、乃至数十万的竹叶，接连着风声鼓动、从中央膨散到了天外处，使得一切都在向外剧散。
此方山林瀑布树石都在动。唯独不动，只有那一张空纸。
在这场大风当中，这一张纸仿佛成了定海之针，将那台桌平定不起纹动。
四散的叶，时长时短陆续飘过，却是带不起纸上的那近百叶。反而随着从高处散落那些叶的接近中，颜色逐渐变得更为艳丽。
那十字、忽起光辉。这是鲜绿的颜色、亮如翠翡，在那张纸中、映落不散。
这是吹不散的十个字，是与其它叶不相同。这近百叶、仿佛镶嵌在了纸中。
这十字，真的入了纸中，成了这一纸中的一部分。
有脚步声，在远方响起。有些许急促，而后、声响越来越响，最终速度超越了那些风声。
这是一道身穿灰衣的老者，笔直向着泉水流动的方向径直走去。
当他看到地上的那一支掩埋在群叶下、只露笔锋的兼毫，浑浊的双眸顿时一缩。
“界魂笔......”
这一支笔，并不是寻常的笔。
这一笔，甚至可以可以勾起天下景致，再造天地，也是此界之魂，一笔之下、处处是绘真。
“界魂笔...为何会掉落在地？”老者浑浊的双眸在闪动。
亘古至今，这一支笔、从未在那一张台桌中翻动，也未曾有人将这一支笔拿起。
因这一支笔，承载了一界之魂！
小小的一支笔，便是神域七界之魂。此笔蕴藏虽是魂，但其重量、要比真正的神域七界还要沉重。
老者一直低着头，目光一直落在那支兼毫的笔峰中。
身为此界之主，位为神域七界天主，自然知晓这笔的重量。
尽管，老者的实力、在这遗忘之界，甚至九天之地皆通达巅峰，也依然提不起这支笔。
因无法提笔，故而无法在那张纸中描绘。
当老成踏出第二步时，便来到了这里。得天地之承。
从他来临时，便看到了在这瀑布前的台桌，看到了那笔墨纸砚。
然而，老者只能观之，却无法留下一笔。从那时，从第一眼看到那一张纸时，便有了一种强烈的直觉。
若是能够在这一纸中留下一字，那么、将得到此方天地真正的认可，将一界之力、化作自身之力。
亦如幽冥之主！
这一支笔，承载着神域七界之魂。那么这一张纸，承载的、便是此界之后的续路。
是此界之路，亦是留下描绘之人的崛起之路。
很少有人知晓，遗忘之界、曾经也是一座苍茫。
在极为遥远的年代，沧海大界、或许并不是只有九天十地，诸天万界。也或许，这浩瀚苍茫、也不止四座大界。
他们不知晓，老者同样也不知晓。在曾经，苍茫当中、究竟有多少座大界。
老者只知晓，如今只剩四座。又借着此方天地留存的一线线索，得知这曾经是一座苍茫之天。
之所以被人遗忘，全是因为、这座苍茫已经崩塌。这散去、不存的天地，便是化作了这一张空纸。
老者深吸了口气，弯下了身腰、缓缓伸手、又是轻轻拈了一片又一片叶，直至露出了整支笔。
而后，手掌微握，提起全身气力。
纹丝未动，尽管在这老者身上有惊天之势，这一支却是未动。不仅是这一支笔，甚至连四方落叶，都未曾波动。
叶的飘动，皆是因于四方之风。与这道惊天之势没有任何关联。
“究竟...是何等力量....移动了这一支笔。”老者重重的吸了一口气，面带震惊。
“难道........”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一颗沉寂已久的心，开始剧烈的跳动。
当他站起抬头，目光便直直落在那一张当中。
老者看到了纸中的那一块石，也看到了那二行十个字，一颗心砰动地更加剧烈了。
“观它山...之石......举步万书楼....传说之事...成真了...难道...难道........”
遗忘之界，一直有一个传说。这个传说，天下人不知，就算是身为第二步的玄境仙，也未曾得知。
这个传说，举天之下，只有一个人才有资格得晓。那便是，此界天主。
正因为，老者身为此界天主，在看到这二行十字时，才会如此激动。
有数道目光，从遥远之地穿透了虚空，落在了此方天地，落在了那幅画中。
有人懒散的打了伸了个腰，伸手拍了拍如烈阳般红艳的脸，使自己能够有所清醒，而后一字又一字开口道：“世间有功名，只记苍生之中。纵一川雪雨，寒风刺骨，也不过是百年悲桑。”
“没有想到，那个传说，竟真的现天下当中。真当应验了楚木生前往那一条必死之路时所说的定言。”
“是神是魔亦是仙，灭灯暗坐听悲雨。”又有人轻声开口，这是一道极为疲惫，却是带着冷霜的女子声音。
“你果真强大，老夫就知晓你不会轻易死。”
那女子没有接口，而是淡淡开口，冷漠当中，只有她自己知晓，深藏在语句中的喜意。
“如今这江湖，还未凝聚到能与之抗衡的时际，更别说与那浩瀚天宇抗衡争锋。”
“依老夫看来，未必不可。”
女子沉默片刻，道：“暗中坐忘，听尽此生此苦。唯有如此，才能牵动深藏在心底深处的悲痛，唯有如此真正知晓、何为真正的强者，真正的道义。才能以天下做家，以天下人为亲。”
“是以慈悲为流，以道作舟......”
这是两位无上强者的隔空对语，只是这二人的心思皆不在相聊中，而是落在一处漫天之色中。
遗忘之界，某年某月某日，起天地异像。
这是涛涛之粉，在这一日、神域七界、皆是下了一场雨。一场漫天起桃花的花雨。
这一场雨，一下便是整整六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