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十章 大雁
云层的浮动，只是在刹那之间、很快又倒回了原处，再次遮蔽了那明月一角，使得照落在女童的身上的光芒流逝消散。
但夜空却变的越来越明亮。
这名青衣男子的目光也随着月光的遮蔽而收回。
青衣男子伸手贴在胸口、感受到心脏的砰砰跳动，又是一步向着后方退后，隐没与云层之中，再难得见其身影。
在青衣男子的心里，纵使这琴音妙听绕竹林、也是不及女童一人的舞姿美的。只是，这琴音随风作漫了前尘往事，回首之间岁月消逝人留。
只是所留下的那个人，还是当初那个人么？
“再相见，也不知是否还是你了。倒不如只远远看你一眼。”
有一声轻叹，深入浓云中、散余韵悠。
有琴弦一颤，破开了这如珠玉跳跃、又如鸣泉飞溅的绵绵彼伏音声。有如意丝那般、藕断丝连，依是连绵不绝。在慢慢下伏之中，低音收沉。
那坐在凉亭中的白发男子手指一颤，停止住了抚弹。蓦地抬头望向夜空。
抬头所见、是那数不计的星辰星点、漫铺在夜空中，似花团锦簇，更夹带着蜂舞轻鸣、若有若无，始于清风当中。
“公子？”
那美艳少妇因曲散而收舞，带着疑惑开口。
若是平日，女童若是想要听曲，那这白发男子就算是连奏一日一夜，也是肯的。直至弹奏到女童跳舞跳到累了，想要歇息为止。
白发男子低头，视线不再看向那片繁星夜穹，轻声道：“等我片刻。”
语落之间，他的身影便是化作了一道风。
这颗星球之外，不见其它相伴。
白发男子来到了星空之中，缓缓闭上了眼眸。
直至一息后，才睁开了眼。
他向着南面方向步步而走，一步便是十万里，百万里后、那一颗星球已是可以用手掌遮蔽。
此时，白发男子停止了走动。
有人在前方，只是五丈之间。
那人缓缓转身，目光落在了那道白发的身上，苦笑了一声。
“没想到，我藏的如此隐秘。还是被你发觉了。”
白发男子摇了摇头。道：“你的心境有所波动。云层浮动本是平缓。但在心境浮动中，导致那云稍急了。”
青衣男子没有开口，只是嘴角之中苦笑甚浓。又是很快就隐与深中、露出了喜悦的微笑。
“好久不见。”
白发男子点了点头，道：“的确好久不见。你我之间的分别从来没有如此久。”
“五年了，你又去了哪里？你可知本尊等了你五年，因为你失去了踪迹，导致的他的空灵之身、有些紊乱浮躁、若不是有魔性分身的存在，占据了本体，他怕是要无法沉下心。”
这身穿阴阳两色长袍的白发男子、正是神念分身，而对面的青衣男子、不是失踪已久的李山灵、又会是何人？
李山灵笑了笑，难为情的样子道：“你也看到了，我的肉身已凝。如今也步了阳照。这肉身的凝聚，是因为我入了一处小秘境。那秘境与沧海镜不同天地，待我出来时，沧海镜也已消失。也曾寻过你的本尊、却是找不到他人。”
“想来想去，还是到此地看看更好。”
神念分身凝睇着李山灵。
他自然不相信这个说辞，轻声一叹道：“我就不说你隐匿在云层之中罢了，不去见见她？”
“我已经见过了。这几年、多谢你对宛瑶的照料。”
“不用谢我。你更该谢的是巧姨。这五年，全都是她无微不至的照料，她才从未有过不开心之事。”神念分身再次开口。
“我的确应该谢巧姨。想必她已经知道了我还活着。等另有时间，再当面道谢吧。”李山灵笑了笑。
他没有去问神念分身，如今的秦宛瑶是否就是当初的秦宛瑶。
因为他心中早已知道，当九妙花开，绽放昙花一现。当那花落再开，就算是一模一样、也终究不是当初的那朵了。
或许，也有可能承载着曾经的余念，还曾记得他，但这几率实在是太小太小。若是执意去确认，徒曾伤感。
当神念分身未对他提起时，他心里就已经知道了那个答案。
“另有时间道谢...莫非你要走了？不留在这里？”神念分身沉默了半响，开口询问。
从李山灵的前前后后的举动，神念分身就已经知道他不会再回本尊那里了。
只是他不回本尊那里，也不留在山灵星中，陪伴如今的秦宛瑶，那他究竟要去哪里？
李山灵点了点头。道：“有些事还需要我去做。当初、我肉身已无、只剩一道残魂，就算是想做、也无法做得。如今肉身凝聚，修为不仅恢复了第二步，更是再上一层楼。”
“你要去杀了你那孽徒？”
李山灵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应该是吧。我与他之间、是要有个了断。好了，我也该走了。你替我转告你的本尊，告诉他、等时间到了，我定当会再次回到他的身边。”
秋天是最伤感的季节。秋高望远，满地红叶黄花，抬头是一片匆匆离去的大雁。
只是这有何处秋？热暑未来，却来了个离愁，凉风飕飕。
神念分身再抬头，正是那大雁与离愁。
他呆呆愣了半响，看着面前的空空、心底也如是空。
直至过了许久，神念分身才回到了那山灵星。
那美艳少妇依偎在一面石墙，怀中女童在先前蹈舞中觉得乏累、已是入睡。
巧姨见神念分身的到来，只是对其颔首。
神念分身脚踏未入地，毫无生息之间来到了巧姨面前，却是听得一声呢喃。
“翅膀......”
“你不是说，不想与那人见面。怎得改变了主意？”
星空之中，一声轻笑打趣入在了李山灵耳里。
李山灵双眸半张，目光无袖、似乎甚是疲倦。
“不过是碰巧罢了。走吧，去寻那五蕴。”
.......
遥远之外，一处星空。这里数千万光年之距、皆无一颗星辰，有的只是风沙流离。
虚空之中，有一声波荡漾起，随后一艘飞舟完全呈现在星空中。
在这飞舟中、那甲板上、盘膝坐着五道身影。
“山灵前往了那座天下中。见到了神念分身，原来如此。”
楚程睁开了眼，深深的松了口气。
他在这里驻留五年，也曾去外方寻找，却是依然没有寻到李山灵的踪迹。
楚程担心的是，李山灵会在当年沧海镜的种种变故之下受到波及、从而烟消云散。
今日，他终于得知到了李山灵安好无事，修为更是再进了一步，一直悬在心弦上的那块大石、也终于落下了。
“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