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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 以英抑法,以夷制夷

  眼下的局势跟原时空的历史已经改的面部全非。但战争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可以激发的。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只能说,有了新军在手的越南阮朝,自觉有了些底气,比之原时空历史上的自己,对法态度更加强硬,早已经惹怒了法国人。而且法国眼看着越南新军的规模不断扩大,再加之站在越南人背后的秦军的实力不断的扩大——刘暹就不信自己在德国、美国购买的大批枪炮制造机器,法国人会一丁点都不知道。
  眼看着秦军的枪炮都要自产了,法国人能不怕刘暹买后膛枪炮给越南人吗?
  如果越南的新军发展到一万人,并且全部装备着不逊于法军的后膛枪炮,法军又需要多少士兵,开销多少万军费,来镇压越南?
  所以,越法第二次战争的开打,并不是毫无缘由的。只是可惜了安邺,这个本该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法国军人,他的光芒完全埋没在了三四千人的法军整体队伍中。
  现在,越南人感觉自己hold不住了。自然的就把难题抛给了北京。你北京是大中华文化区的带头阿哥,你不出面顶一顶,怎么能行!
  就在越南国书刚刚递到北京不两天,法国驻华公使罗淑亚也找上了总理衙门的大门。要求中国撤回驻扎在越南北圻境内的广西士兵,甚至间接的欲要否定中越之间长久以来的宗藩关系。
  罗淑亚是一个不简单的人,别看他名字淑娴的像个女子。人的作为可是蛮横的不能再蛮横了。同治八年(1869)安庆教案发生的时候,罗淑亚为恐吓满清,与法国海军提督率兵船六艘赴沪,又以四艘赴南京,以两艘经安庆、九江至汉口查办教案。清政府当即命时任两江总督的马新贻等迅速结案。马新贻随后对罗淑亚的无理要求一一答允;指拨城内官地或仓廒衙署之类为教会堂基;赔偿损失四千元;惩办“肇事首犯”;重申保护教士,申斥护教不力的安庆各级官吏。
  现在找上门来的罗淑亚没有了身后的法国海军撑腰,但依旧让清廷倍感头疼。
  奕?今天老早从衙门里回了王府。将身子靠近躺椅里,奕?还能感觉到自己脑门上的青筋在暴跳。罗淑亚欺人太甚,他欺人太甚!
  白日里胡搅蛮缠的罗淑亚,那一张高傲的面孔,清晰的浮现在奕?脑海中,奕?双拳不由的死死握紧,嘴中发出一声犹如受伤猛兽的低吼。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在这些洋夷面前挺起腰杆?什么时候!?
  外面的天色黑了,书房外站着不知道多少人。有管事,有福晋派来的婢女,有奴才,更有随从,他们全都是一脸呃焦急。
  奕?进书房已经一个多时辰了,一点声音没有传出,不知道牵动了王府里多少人才的心。如果不是他有言在先,除非是宫里相招,否则谁来也不得打搅,有违者——重处。那么早就有人硬闯进去了。
  “叽叽……”门扉推开,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恭亲王终于‘醒’了。
  看着眼前黑压压二十多号人,奕?先一愣,继而一笑。挥手都让人退下去,他拿眼刚才一扫,就看清楚了这些人中都是什么身份。那八九成都是府里的福晋、侧福晋派来的人。
  “主子爷,您可醒了。户部的张守岱张大人,在客厅里都等一个时辰了。”
  府里的管家脸上的褶子都要皱成深山高壑了。
  奕?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僵硬,目光狠狠的瞪了那管事一眼,“混账东西!”张守岱是什么人?那根刘暹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戚。“自己去刑房领二十辊。”
  虽然刘暹这些年逢年过节的厚礼从没断过。奕?心里却明白,这完全是表面上的客套。他内心讲,并非不愿跟秦军加深联系。但他跟湘淮楚军的联系已经割不断了,就是多隆阿回京之后也是他的座上客,再牵扯秦军,就要惹得宫里头忌讳了。也会惹得湘淮楚军,尤其是湘军,跟他相对的‘离心’。
  只要不是傻子,衡量得失后,就都会断了跟秦军联系的念头。奕?也是如此。
  但这跟张守岱亲自登门,却被自己给晾了一个多时辰是完全俩概念。不能跟秦军做朋友,奕?也不愿恶了秦军啊。
  “见过王爷。”奕?才走进小花厅门口,张守岱立刻就是一鞠躬。脸上不带有丝毫的不耐烦和温怒。
  奕?却半点没有大意,官员走到一二品,还有几个人是把心里想的全都给摆在脸上的?不要说张守岱还是一个文官,即便是武官丘八,走到这一步,也都练出来城府了。
  “有劳张大人等候了。本王失礼,失礼……”
  天底下怕也就张守岱这个侍郎官能从奕?嘴里听到这个词了。另眼相看,绝对的是另眼相看。
  两相坐下,一番客套。奕?首先把话题引入了正题。“张大人轻易不见上门,今日可有见教?”
  “不敢,不敢!”张守岱立马做谦虚状。只是他脸上却半点不露此色,直接说道:“下官今日来见王爷,乃是听到法夷罗淑亚无理蛮横,喧闹总督衙门。特前来为王爷出一个点子。”
  奕?在听到‘法夷’这两个字时,脸色就硬了。在‘罗淑亚’三个字从张守岱口中迸出的时候,更眼睛都犀利了很多。
  就是当初签订《北京条约》的时候,英法两国公使也都没这么蛮横。这罗淑亚完全是胡搅蛮缠。今日大清若承认‘越南’非中国之属国,来日怕整个越南就都吞进法国人的肚子里了。
  “罗淑亚——”
  “可恨,可恶——”
  今日总理衙门的那场闹事,整个北京官场怕都传遍了。奕?也就不给自己遮丑了。说起罗淑亚的名字,咬牙切齿。
  如果刘暹在这里,他心里肯定会是冷笑。奕?,堂堂一国亲王,被法国小小一个公使搅得‘怒气冲天’,却又只能自生闷气,而不是严厉的斥责,满清权贵们的脊梁真的在十三年前的那一战中被彻底打断了。
  张守岱却迥然不同于刘暹,对于奕?的愤怒,他也感同身受。但在气氛之余,还想到的却是奕?‘忍辱负重,为国相忍’之大情操,他在感叹恭亲王的不容易,他完全理解恭亲王的顾虑。因为在张守岱看来,在张守岱的潜意识里,法国的枪炮军舰远比大清强。中国不能与之相抗,就只能忍让于谋。
  至于国家的尊严,张守岱虽气恼,但似乎也不是太看重。就是今日的恭亲王本人,如此的气怒,是不是也掺加了些个人的颜面呢?怕他自己都也说不清。
  “张大人有何见教,本王竖耳恭听!”这应该是刘暹的注意,奕?真的有些小急切。张守岱是传统的中国官僚,对洋务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今天这么快就来到王府说这事情,张守岱自我的可能性排解掉,剩下的就只有刘暹早就告诉他的。
  这就大大值得奕?期待了!
  “实不敢相瞒王爷。罗淑亚找来总理衙门施压,此事刘元渡早有预料。他只告诉了下官一句话——以英抑法,以夷制夷。”
  奕?眼睛刷的一亮。‘以夷制夷——’,这四个字就像一道闪电一样划过他的脑海。往昔他内心里不时翻过的一些思绪,就像遇到了吸铁石的碎铁,唰唰的聚拢起来,塑成了一个还不完善,却极具前途的思路。
  “英夷撑腰石逆,必有所图。所图者,即是国之西南也。法夷某越南,亦窥之广西、云贵,该因东南英夷鼎盛,法夷只能随其后,而不可与之争锋。遂其别开生路,另谋他途。”
  “今法夷公使罗淑亚施压我国,以桂军撤返广西,断越南与中国宗藩,何所图也?区区越南一国乎?英夷可愿见之触手西南?”
  “此间事繁,大有可为。王爷以为然否?”
  很简单的一个思考,站在后世的历史上,刘暹能够轻易地看到英法在中国西南的争锋。这里面最简单的一个明证——就是中法战争与英缅第三次战争。
  红果果的争夺。法国在中法战争中所取得的侵略利益,使英法争夺中国西南的矛盾完全表面化了。吞并缅甸成了英国与法国竞争的最现实的办法。
  所以,两场战争,一个发生在西历1884,一个发生在西历1885。
  而现在还是西历的1873年,英法谁都还没触手到中国的西南。英国人隔着一个上缅甸,但因为缅甸自身的‘自废武功’,好歹还能自由的往来云南。而法国则还隔着大半个越南,阮朝在北圻的统治正在逐渐稳定,法国人在那里的影响力正在快速消退。这不是法国人愿意看到的,但绝对是英国人愿意看到的。
  现在法国要求刘暹撤军回广西,可见他们下一步就要对越南再次张开血盆大口了。这一口下去,英国人的优势还会在吗?英国人是绝不愿看到自己还隔着一个上缅甸的时候,法国人已经能伸手抓进中国的西南了。
  所以,这正是‘以夷制夷’施展的大好机会,和只能以此来维护中国利益。
  刘暹在出兵越南时就想过有今天这一幕,早早去信将自己的盘算告诉张守岱。而张守岱对刘暹的推测深以为然,对刘暹的对策,更是惊喜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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