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不得
“三圣母,三圣母!!”
敖春吃力的从地上将沉香的尸体抱起来,怎奈杨婵呆呆的站在那里不动。
“三圣母!您再这样,我们要什么时候才能到昆仑?”
“沉香!沉香!!”杨婵猛然回神,茫然而带着些恐惧的四望,荒山野岭,远处有些许炊烟和人声,她却怎么也不肯再走一步:
“火……火……不要去,不要过去!!”
散乱在额前的发下,目光混乱而失去焦距,苍白而粘满泥水的手指死死抓住沉香的衣服,用惊慌而无助的声音拼命喊着:
“彦昌,我只能留下你,我只能留下你啊——”
无力的滑落坐倒在地,伏在那冰冷的尸体上痛哭失声。
昆仑,即使神仙驾云远望,也很难在层层云雾间相隔千里望见它分毫端倪。
已经不知道该怎样伤心,看着这一次次劫难悲怆,已经不知道该去恨谁的敖春,沉默着,再度将尸体慢慢抱起:
“……三圣母,我们还是赶紧上路吧。”
云雾飘渺,晨光刚起。
就算只有微薄的一点点,也是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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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就算只是微薄的一点点,也是求之不得的希望。
当一只手,僵硬着横搁在地,既不能收紧手指,也不能动弹分毫,庞大肥厚的身躯被抛飞出去,再重重撞到什么,于那冰冷残破的地面上翻滚,清醒依附于上的意识带着平生从未有过的惊恐,紧紧盯着那一堆肉挤压着紧握着的手,心惊胆颤,偏偏无能为力。
那一枚带着温热感觉的丹药,被塞在了这只手里。
混乱一片中,那种好象随时都会消失的微热,简直要逼的人发狂。
不能丢,千万不能丢……
盘古大神啊。
吞下这颗丹药,我就回阐教,永远不出昆仑一步!
天庭,瑶池。
或者说那个曾经叫瑶池的地方。
华美的雕栏早就摇摇欲坠,除了几根残余的柱子之外,就只有神仙满地的尸体,个个都像是地府刚刚窜出来的恶鬼一样,不是衣上带血,就是黑一块白一块的满身,头发乱糟糟的散在地上,到处都是碎裂的发冠或者法宝碎片。
猪八戒,这个佛宗的人,被压在了一大堆神仙的尸体下面。
身子和头,都看不见。
只有一只肥厚的手,从缝隙里露出来,所以知道那是猪八戒。
距离不远,李天王也被压得只有一个头露在外面,百花仙子的尸体挂在残破不全的栏杆上,风一吹摇摇晃晃好象要摔下去,从倒塌了一半的柱子边,闪烁着虹光辉彩的碎石下,似乎能看见嫦娥的那原本雪白华美的广袖。
红孩儿被菩萨命令留下,站在那里原是百般无赖,竟悄悄认起人来。
看着这些神仙的尸体,那种狼狈与惨状,竟是十分好笑。
想着想着,险些笑出声来,连忙捂住了嘴。
玉帝脸色又青又白的不知道在想什么。每每眼中闪过一抹痛决的果断,在瞄见鸿钧老祖时,瞬息又成了迟疑。
鸿钧道人连眼也未睁开。
瑶池,不,这片曾经叫瑶池的废墟里一片安静。
只有开天神斧躺在那里,散着黯淡的金色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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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春和三圣母带着沉香再次从云端降下。
人烟已经稀少很多,不远处的小镇,似乎非常热闹,但是敖春也只能看着。
昆仑山巍峨的身影,极目望去,似乎已经有了些模糊的影子,当然,这是神仙站在云上看,如果是凡人,要走上大半年才能到,即使是神仙,驾云也要一整天。
每三个时辰,为了保全没有魂魄的身体,必须输以法力。
他们停在陡峭的山壁上,树木遮蔽得很广,下方崎岖山道上有稀少的人群经过。
牵儿带女赶集的,行商走货的,络绎不绝。
“哥,我要她手里那个纸鸾!”
“西河,听话,那是女孩子玩的——西河!”
“你?你是谁,抢我……”
“给我!!”任性的孩子用稚嫩的嗓音蛮横的喊。
“撕拉——”
“哇——”女孩子哭的声音瞬间被那男孩的声音盖过:
“不就一个破纸鸾,稀罕什么?你不给我,我就撕烂它!有什么了不起,到了前面的镇上,哥哥会给我买新的,比你这个漂亮好多!哼!”
女孩子哭得更厉害了。
“这谁家的儿子,小小年纪,怎么这么——”
一个路人的话还没说完,就似乎被谁一把捂住了嘴。
“西河,别闹了!去前面镇上,要多少哥哥给你买多少。”
“我要把全买了,都撕给她看!”
那两兄弟的声音逐渐远去,才有路人小声说着什么。
“不要命了啊你,刚刚插什么话?”
“不就是一六七岁的孩子,说说怎么了,长眼睛还没见过这么野的孩子呢!”
“是,是,那是不怎么样,可是你看见他哥哥没?”
“就那十几岁的半大孩子?怎呢,瞧你那样子——穿得也不过平平而已,不过比咱几家的孩子好些罢了,还能是当官的家里的——”
“咱这穷乡僻野的,哪里有什么当官的,是那座山上的,老伯,你看明白没?”
“那座山——啊!!你,你,你是说那帮据说杀人放火的恶人……”
“杀人放火?那倒是没怎么听说过,反正不能惹,个个狠着呢,听说啊,都是从更西边来的亡命之徒,前几年天变知道吧,那里的人都被怪物吃掉了,剩下的都是血海尸堆里爬出来的,为了活命一路走一路聚集到这里来,啧啧……这附近的谁不知道,别看那还是个孩子,还没老伯你孙子大,听说可是那帮人里最厉害的,去年山匪杀过去,硬是被他一人砍死了大半,听说手里拿的还是件神兵呢……”
说者唾沫横飞,听者张大了嘴只会点头。
敖春好奇的望下去。
只有一点一点的人影拐过山道,看不真切。
算了,也不过是个凡人,什么神兵的,人间的说书他还听得少吗?
回头见三圣母已经收回了放在尸体上的手,正慢慢睁开眼。于是道:
“离昆仑还有一天的路,先去见昆仑神,无论怎样,我一定要救回沉香!”
一行云而上,一崎岖而下。
好象是突然的。
俞东林回头而望。
云舒云卷,不见分毫。
“哥,你还不走,我好饿!!”
应了一声,目光却还停留在漫天漂浮的云朵上。
怎么会忽然,有种悲伤的感觉?
莫名所以。
可是神仙,怎么会低头望一眼凡间碌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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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压道君终于平生第一次明白什么叫逃命了。
虽然他很想停下来引颈就戮,试试看自己是否真的能一了百了死上一回。
但是——
连头也不敢回,至于轩辕剑就更不敢拿出手了。
怎么说来着。
小道怎么能跟三界第一美人打么,只要看见那张脸,小道就没有战意了……那个早就死了的盘古啊,这下你满意了吧,小道终于有一天也沦落到这种只能拔脚飞奔,哭天喊地的地步了。
“玉鼎真人,小道可是好心好意,是你阐教太没道理……”
只有逼人的寒光,纵横的森冷剑气。
“小道刚才说的那什么,都是气话,小道不会胡乱做什么,胡乱说什么的……”
才怪,他就是打算搅下局,光看戏太没意思,太不解恨了。
果然,玉鼎真人一点反应也没有。
也是,自己都骗不过去的话,能拿来说么?
“就算小道怎么样,至少也没加害杨戬之心啊——”这是大实话,总可以了吧。
背后更冷了,看来不行。
“那,玉鼎真人,小道不是要跟杨戬做对,小道真的只是太喜欢昆仑镜而已——”
这话当然也没问题,不过,为什么喜欢昆仑镜,这好象就……
于是背后衣服破了一道,剑气透骨。
“……只要把昆仑镜还给小道,你要小道怎么样,你直说好了!!”
都这样了,总可以了罢,可是——
“哼,”清晰而森寒的声音,一字字道,“贫道想让,你,死。”
“啊?!”
吞吞舌头,为难无比,“但是这个……小道死不了啊……就算三界毁灭也……”
“如果能,贫道就不用如此了。”
好吧,但是也不能永远追下去,永远逃下去啊?
“……我说,玉鼎真人,能不能,换个条件?三界艰难者,惟小道死也。你这不是刁难小道么?鸿钧也没你这么不讲理……不不,小道没说,小道什么都没说!”
云雾翻腾。
慌不择路横冲直撞,反正也不怕撞到谁。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虽然小道不会死,但是被砍中了一样会痛啊~~~~~~”
“哼。”
“小道,小道告诉你,元始天尊在哪里,你别追了好不……”
一语未毕,竟忽见前方云上似乎有人,但是!
哪里来得及避让?
斩仙剑就在身后啊身后啊!!
眼一闭,冲了过去:
“让开!统统让开,没看见小道在逃命吗?”
这怎么能看见?
就好似云边忽然有森冷银光,顷刻已至面前。还没来得及听明白那声大喊,眼前瞬时一黑,就摔了下去。
于是云上传来一声惊叫。
“三圣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