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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一章 圈套

  妍华并不知道,这一场看似平和简单的百花宴背后,酝酿着怎样的血雨腥风。若干年后,当她回忆当时的往事,她都恨不得将她的怜悯与慈悲都放在脚下踩个稀巴烂。
  那一日本是阳光明媚春风和煦的好天气,齐妃的百花宴也是颇下了些心思,宴席摆在花团锦簇的中央,众人无论饮酒还是品茗抑或谈笑风生,鼻间都有一股花香萦绕,好不惬意。
  妍华酒量浅酒品也有些糟糕,所以裕嫔饮酒时,她便置着自己的酒杯于旁边不动,静静地饮茶。待向贵妃或者齐妃她们敬酒时,她才小口啄一点。
  茶过三巡之后,她便有些内急,匆匆离了席去出虚恭。
  待回来的途中,她却看到有一个宫女在与芍药说着什么话。芍药看到妍华后,凑到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然后妍华的脸色颇有些诧异:“真的?真的找到了?他没死?”
  芍药说方才有个公公偷偷摸摸地往景仁宫去了,说是魏侍卫让带话给熹妃娘娘。景仁宫里的人儿自是没有放他进去,可他偷偷摸摸地跟钱贵说,熹妃让魏侍卫帮忙找的人已经找到了,正在宫门外候着,说是想立即求见熹妃娘娘。
  妍华听了这事,便觉着有些蹊跷。以魏长安办事谨慎的性子,即便帮着找人也不会透露给那个人是她要找他,所以那个人何故知道是宫里头的熹妃要找他?那人真的没有死吗?之前明明消失无踪了,怎得偏偏今日就出现了?
  “你让钱贵莫要轻举妄动,他应该认识那个公公吧,叫他好生记着名字,等我回去之后再细细问他……”她正说话间,便看到贵妃主仆迎面走来,贵妃的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她脸上,有些苍白的脸上布满了怨气。
  怨气?妍华疑惑地转过头去与她招呼,贵妃也柔柔地冲她施了个微笑,全然不见方才的感觉。
  不对,一定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妍华心里敲起了小鼓,与芍药匆匆回了席。
  送瓜果的宫女一拨接着一拨来,席位上的瓜果点心一直都不曾空缺过。妍华回席没多久,贵妃主仆边又回来了。
  妍华偷偷问旁边的裕嫔,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裕嫔摇了摇头:“妹妹离席这段工夫,齐妃娘娘只是像方才一样与大家敬了酒,不过我瞧她似乎跟贵妃说了几句悄悄话。然后没多大会儿,贵妃边离席了。”
  裕嫔没有听到的是,齐妃在贵妃耳边轻声道了句:“贵妃,好戏可要开始了。贵妃若是不信,可以亲自去看看熹妃眼下是不是正在与人密谋着什么。”
  然后年贵妃便看到妍华与芍药正在说着什么话,而一个景仁宫的小宫女正匆匆地离开,往景仁宫的方向去了。可不是在密谋着什么吗?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竟然要故意离席来吩咐一声?
  她想起齐妃与她说过的事情,虽然知道齐妃并未安什么好心,可她还是忍不住恨得头犯晕眼发花。
  一顿百花宴下来,妍华是藏了满心的忧虑食不知味,而贵妃则是中途便告病离席了,离开之前还幽怨地剜了妍华两眼。妍华后知后觉地回头看时,贵妃已然只留了个羸弱的倩影给她。
  一切都看似风平浪静,可妍华总觉着哪里不对劲儿。
  回到景仁宫细细一问,她才知道那个公公脸生得很,钱贵并不认识那个太监,许是新进宫的。钱贵本来是想等妍华回来之后再通报她这件事情,可听到那个公公说,人正在宫门外候着,钱贵便担心会误事,所以才会差了小宫女前去禀报。
  他并不知道,遇到棘手的事情找人去问一问熹妃,本是很合情合理的一件事情,结果却步步都落入了齐妃的圈套。
  妍华回去后便觉着事情不对劲,让钱贵设法与魏长安见见面,亲口问他一声,当真找着人了没有。不过魏长安如今是御前侍卫,哪里是说离守便离守的。直等到两日后魏长安才寻了机会与钱贵说了几句话,钱贵听说紫烟哥哥已死,便知道不妙,再听魏长安说他压根没差人带话去景仁宫,钱贵的脸色就更不好了。
  他只将事情大致与魏长安说了一下,便匆匆往景仁宫赶。
  途中正好碰到贵妃回翊坤宫,他本想绕着道走,不想还是被看到了。贵妃将他叫至跟前,随意问了两句熹妃近来可安好的话,听到钱贵说熹妃娘娘一切安好后,她的脸色反而便阴沉了。
  “正好,抬轿舆的那个太监脚崴了下,走路不稳,本宫被他颠得慌,你接了他的位置将本宫抬回去吧。”
  “贵妃娘娘,奴才……遵命!”钱贵跪在地上也不敢抬头,到口的拒绝没敢说出来,要知道面前这位是这回宫中唯一的一位贵妃,他若是忤逆了贵妃,一眨眼的工夫便能没了命。
  钱贵为人圆滑世故,在宫里头混得颇好,已是许久没有做过抬轿舆这样的下等事了。所以那根颇有分量的杆子压在他肩头时,他差点儿没站稳。好在这是四人抬的轿舆,他只趄趔了一小步便稳住了身形,不过还是被冉儿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景仁宫没给饭你吃还是怎么着?若是摔了贵妃娘娘,小心你的狗命!”
  钱贵却只得陪着笑脸,不敢反驳半句。
  将贵妃送回翊坤宫后,他无意间看到一个面生的公公,是三月初六那日跑去景仁宫告知他消息的那个面生的公公,他记得很是清楚!不过那个公公看到他后,很快便匆匆地离开了翊坤宫跑远了。钱贵小心打听之下,才知道那个公公是承乾宫里头的人儿,今儿是奉了齐妃娘娘的差遣送东西过来的。
  钱贵心里惊诧,却还是敛了神色,专心听从贵妃的差遣。饶是如此,他还是在累死累活地干了一下午的事情后,不小心打碎了翊坤宫里头的一个花瓶。
  于是,他被慎刑司的人拖去打了几十板子,送回景仁宫的时候,太阳都快下山了,而他也是皮开肉绽到不能行走。
  景仁宫里谁也没有料到钱贵会被打成这样,妍华因了派他去找魏长安,所以一下午都未见到他本也未觉着奇怪,眼下看到钱贵脸色发白,疼得额头直冒汗,心里的火气便“噌噌噌”直往上涌。
  “她好好儿地与我作对做什么?真是莫名其妙!”
  “娘娘……奴才……看到前几日那个公公了……是……是承乾宫里头的人儿……”钱贵忍着剧痛,站也站不住,只好趴在另一个小太监的背上与她禀了话。
  翊坤宫,承乾宫,面生太监,贵妃的脸色……重重线头在她心里盘绕,有什么东西即将呼吁而出。可那丝清明在最后关头还是偃旗息鼓了,她只得让人去请太医给钱贵看看伤口开点药,至于百花宴上的事情,她真的要好好琢磨一番了。百花宴,呵呵,没成想还真的是个鸿门宴啊。
  接下来,翊坤宫与景仁宫处处作对便越发明显了。妍华这才知道,原来以前年贵妃并未真的与她作对过,以前在潜邸时,她手下的丫鬟最多也不过是将胤禛从她身边请走,可如今……
  但凡是在景仁宫服侍的人儿,无论是宫女抑或太监,只要被贵妃碰到,都要难为一番,轻则斥骂几句,重则如钱贵一样皮开肉绽。以至于到后来,景仁宫里人人自危,竟是不敢随意出去了。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好几日,因为芍药一直没让下头的人与妍华提,所以妍华起初并不知道,直到她发觉景仁宫里头的人面色都不大好,问过灵犀之后,她才知道原委。有一句话叫做是可忍孰不可忍,妍华岂能容忍自己的人这般受欺负,而且还莫名其妙不知为何受此欺负!
  她一早就猜到这件事情跟齐妃的挑拨有关,所以她让人找过宋常在。自从她与翊坤宫说过当年可能是宋常在害得贵妃滑了胎后,翊坤宫便不大欢迎宋常在了。于是宋常在便不厌其烦地往承乾宫跑,所以齐妃打的什么主意,又是如何挑拨翊坤宫的,宋常在定会知情。
  偏偏宋常在这一次是铁了心,始终不肯透露半丝风声,直摇头说自己不知。
  妍华见她左右不肯对自己真心,知道留她下去无用,这几日正在思索着万全之策,好让宋常在彻底销声匿迹。要知道让毒蝎子与毒蛇混在一起,迟早会变成剧毒之物,她与贵妃如今被齐妃挑拨,只怕便是这二人合谋设计!
  可眼下当务之急是让翊坤宫里的人儿收敛一些,如若不然,她以后还怎么安排事情,一个个都要躲在景仁宫里当缩头乌龟不成?
  不过她向来是个沉得住气的人儿,心里虽然痛恨年贵妃如此为难她,可毕竟如今年家正得势,她与年贵妃硬碰硬,即便皇上再护着她,只怕她还是要吃亏的,最主要的是,那样做会让皇上为难。
  所以,如今能做的,便是先让皇后从中协调一下。年贵妃因为身子羸弱,鲜少去永寿宫请安,是以妍华第二日请完安后便留在了皇后宫中,想要与她谈一谈如何解这燃眉之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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