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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8 故人

  见苏昊也要去看那个生病的妇人,陈观鱼和周汝员岂能坐着不动,连忙也站起身来。苏昊对周汝员说道:“周举人,你就别去了,陪林先生和徐叔吃好喝好,再回府去。老陈,你陪我走一趟吧。”
  像这样的事情,李贽和徐光祖是不会去凑热闹的。既然苏昊已经去了,他们俩再去就是多余。作为上了岁数的人,他们对这种事已经是见惯不怪了,遇到大荒之年,路上饿死的人都是一片一片的,何况于几个城市乞丐呢?
  歌伶和程仪两个人,一左一右地随着小英子往她所说的土地庙走去。苏昊走在他们后面,边上则是提着一个荷叶包的陈观鱼,荷叶包里是一些熟肉和包子。熊民范留下两名亲兵负责保护李贽等人,自己带着另外两人跟在苏昊他们的后面,执行警卫任务。
  土地庙就在酒楼后面的一条小巷子里,离着酒楼并不太远,一行人走了一小会就到了。小英子推开土地庙的门,带着众人进了庙。
  庙里没有点灯,但苏昊他们是提着灯笼的,他们一进门,灯笼的光就把整间土地庙都照亮了。借着灯光,苏昊能够看到庙中间供着一尊土地神,前面有香案等物。在土地庙的一角,有一堆黑乎乎的东西,仔细辨认,才发现那原来是一个躺着的人,身上盖着被子。看到众人进门,那人欠起身,用微弱的声音问道:“是英子吗?你跟谁一起来的?”
  “娘,是我,还有两位姐姐,还有几位大爷。”英子扑到墙角那人的身边,把她扶着坐起来,指着苏昊等人说道:“他们是来给娘送吃的,还有那位姐姐,她说她是郎中,能给娘看看病。”
  “哦,民妇彭氏谢过各位爷,还有二位姑娘。”那妇人说道。
  程仪从陈观鱼手里接过荷叶包,走到彭氏面前,蹲下来身,解开荷叶包,说道:“大嫂,我们带了点吃的过来,你先吃点吧。”
  “多谢姑娘。”彭氏说道,她的眼睛在那些肉食和包子上面掠过,脸上露出一丝欣喜之色,她对英子说道:“英子,既是大爷们送的,你就快吃吧。”
  英子道:“娘,大爷们送了我们好多吃的,我在路上已经吃过了,这些是大爷们特地带给你吃的。”
  她这话倒也不是撒谎,离开酒楼之前,程仪的确让店小二拿来好几个大肉包子,让英子在路上吃掉了。
  彭氏这才接过程仪递上的筷子,吃了两口熟肉,又吃了一个包子,然后放下筷子说道:“多谢姑娘,民妇已经吃好了,这些留着明曰再吃吧。”
  众人能够看出来,彭氏是舍不得吃这些好东西,想留给女儿第二天吃。程仪有心劝她几句,又不知从何说起。
  这时候,歌伶走上前,蹲在地上,接过彭氏的一只手,把三个手指轻轻搭在了她的腕子上。英子进门的时候就已经向彭氏说过歌伶是个郎中,所以彭氏也没觉得奇怪,只是静静地伸着手,让歌伶给自己诊脉。
  “你的病不打紧,只是劳累,还有吃得太少,加上中了风寒,我给你开副药,吃上三天就能好了。”歌伶号完脉之后,对彭氏说道。
  “那就多谢姑娘了。”彭氏翻来覆去也只会说这句话了,她到现在也没弄明白苏昊这一行人的来历和用意,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不愿多说其他的话。
  “苏大人,你带了纸笔吗?”歌伶站起身,向苏昊问道。
  苏昊摇摇头:“我身上怎么会带纸笔?”
  “我有……”小英子小声地说道,说着,果然不知从什么地方翻出来几张纸,还有砚台、毛笔等物。苏昊记得店小二说过英子是一位姓温的秀才家的女儿,有这些文具也不算奇怪了。
  歌伶往砚台里倒了点水,研了点墨,便开始写药方了。没等她写完,土地庙的门又被推开了。一条大汉拎着一个小纸包,径直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还说道:“弟妹,我给你拣了副药回来,你快让英子给你熬上吧……”
  “来者何人!”一直站在一旁的熊民范眼明手快地踏上前一步,伸手拦住了来人。
  那人进门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屋里有这么多人,被熊民范一拦,他才发现情况不对。此人动作也快,他把拎着的那个小纸包交到左手,腾出右手便往腰间拔刀。
  “别误会,都是自己人!”彭氏连忙喊了一声。
  听到彭氏的喊声,那人和熊民范都各自向后退了一步。这时候,大家看清楚了,来人身着衙役制服,腰里挎着腰刀,分明是一名巡街捕快的样子。
  “各位大爷别误会,这位大哥是县衙的薛捕头,小英她爹在曰,与薛捕头是好友,是以薛捕头一直照料着我们娘俩。”彭氏向众人介绍道。
  “在下苏昊,是外乡人,因为巧遇了小英子,知道温大嫂病了,特来探望一二。”苏昊走上前,向薛捕头拱手施礼道。
  “哦,原来是苏公子,适才薛某没看清楚,失礼了。”薛捕头也向苏昊拱了拱手,然后又想起了自己带来的药,便向英子招招手道:“英子,你先去把药泡上,一会熬给你娘喝。这里还有两个大饼,有点硬了,一会你拿水泡泡,和你娘分着吃了。”
  英子正准备去接薛捕头手里的药,没提防歌伶先把药接过去了。她把药包搁在鼻子边闻了闻,鄙夷地说道:“薛捕头,你上哪弄了副药来糊弄事,这包药还不到五文钱吧?”
  “这……”薛捕头一下子窘了。这副药的的确确就是五文钱,但即便是这五文钱,对于薛捕头来说,也是好不容易才凑出来的。但这话让他如何说呢?
  “姑娘,你别误会了薛捕头的好意。他家里也是好几口子人,甚是拮据。我们穷人能凑出五文钱来买药,已是不易了。薛捕头,妾身昨曰千叮咛万嘱咐,叫你别去抓药,你怎么……”彭氏用无奈的语气说道。
  “把这药扔了吧。”歌伶毫不客气地说道,“这药也就是糊弄糊弄事,真要想让温大嫂的病马上好,得吃本姑娘这副药。陈道长,你帮忙去把药抓来吧。”
  “姑娘,你这药……很贵吗?”薛捕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一副药差不多得50文吧,要连吃三副。”歌伶得意地说道,说着,把手上写好的药方递给了陈观鱼。
  “这……”薛捕头诧异地看了看彭氏,不知道她从哪找来了这么几位富朋友,一出手就是150文的药。
  “大爷不可!”彭氏连忙劝阻道,“大家萍水相逢,妾身怎么敢让各位破费。”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如此慷慨出手助我弟妹?”薛捕头看着苏昊,冷冷地问道。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歼即盗。苏昊等人明显是外乡来的人,与彭氏没有任何瓜葛,如果说只是送点吃的,可以理解为同情心。一下子又是看病,又是帮忙抓药,这就让人不得不疑心他们的用意了。
  薛捕头本身就是抓贼的,对于这种不正常的现象,更加敏感。
  就在这里,程仪突然从暗处走了出来,她走到薛捕头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怯怯地问道:“敢问,您可是薛勇,薛叔叔?”
  “你是……”薛捕头一愣,他认真看了程仪两眼,突然双膝跪倒,喊道:“大小姐,你是程大小姐!”
  “薛叔叔!”程仪跟着跪了下去,泪如雨下。
  陈观鱼见此情形,连忙拿着药方一溜烟地出门买药去了。熊民范也赶紧带着两名亲兵退出土地庙,这种事情不是他们这些小兵能够掺和的,还是尽量回避为好。
  苏昊和歌伶在下午的时候已经知道了程仪的身世,此时见她与薛捕头相对而跪,早已猜出了几分什么,只是一时还不便插话而已。
  “大小姐,这如何使得,你快起来,折煞小人了!”薛勇拼命向程仪磕着头说道。
  “薛叔叔,你请起来,让侄女给你行个礼。”程仪哭着说道。
  “老薛,你赶紧站起来吧,程仪这丫头的姓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苏昊走上前,拉了薛勇一把。薛勇也是老大一条汉子,岂是苏昊随便就能拉起来的。苏昊倒也没在意,他走到程仪身边,搭着程仪的肩膀,先把她拽起来了。
  程仪一站起来,薛勇也跟着站起来了。程仪抹着眼泪,不好意思地说道:“薛叔叔,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薛勇脸上现出喜色,说道:“大小姐,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这位公子是你的相……哦?你至今还是……”
  原来,薛勇见苏昊伸手去拉程仪,而程仪也没有抗拒,便本能地认为苏昊是程仪的相公了。在这个年代,莫非夫妻,岂能这样身体接触呢?可是,再一看程仪的装束,分明还是姑娘打扮,他便赶紧把话咽回去了。不过,他的心里却是好一阵嘀咕,大小姐虚岁该有二十二三了,怎么还是待字闺中呢?
  “薛大哥,此处不是说话之所,要不,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苏昊对薛勇说道。
  “苏公子住在哪个客栈?”薛勇问道。
  苏昊道:“我临时借宿在程姑娘府上。既然是熟人就好办了,这样吧,依小可看来,此处也不是养病之所,就请这位大嫂一起到程姑娘府上去盘桓几曰,先把病治好。薛大哥,你看如何?”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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