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时回头

  老水的眼神给我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我大声道：“为什么，水叔，只要你放过他们，一切都还来得及啊。”
  “云风，你想错了，要杀他们的根本不是我，而是秀兰。我是怕秀兰伤了村里的其他人，才把他们关在了一起。”老水沉重的摇了摇头。
  “时间快到了，秀兰就要来了。”
  我愣了愣，原来他刚才说那么多，不光是要发泄怨气，更是在拖延时间。
  “水叔，那前面那些人，也不是你杀的？那你回头就更来得及啊，别一错再错了。”
  “回不了头了，对不起，云风，我骗了你。”
  “那些人是被我迷晕了，带到河边给秀兰报仇的，他们都该死......除了傻子。”
  提到傻子，老水有些愧疚。
  “傻子是他自己不小心掉进河里的，我当时在祭台上坐着，期待秀兰能够出现，已经等了三十年，本来不报什么希望了，只是睡不着的时候，习惯性的到河边走走。”
  “那天，她真的出现了。”
  “傻子在水里挣扎，我原本是打算下水救他的，可是我听到了秀兰的声音。”
  “我早就想为秀兰报仇，一直没有想到很好的办法，直到那天，看到她能够被落水的傻子吸引出来，有了现在的计划。”
  “我没有救傻子，看着他慢慢的死去。所以，他心里是有怨恨的吧，他母亲养的那只黑猫才会跳到棺材上，让傻子尸变。”
  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老水虽然没有亲手杀人，但他是帮凶。
  “既然你决定报仇，为什么又要向外面求助呢？”顿了顿，我问道。
  老水沉默了一会，才说：“我怕秀兰会伤及无辜，需要一个人来保护其他人。你的迷药分量最轻，但我也没想到你能这么快醒过来。”
  我摇了摇头：“水叔，停手吧，你想想浩然，他知道了这一切，会怎么想？”
  他不想伤害无辜的人，说明他仍然保存着善心，没有完全被仇恨蒙蔽双眼。
  “停不了了，云风。”老水无奈的笑了笑，眼神很复杂，“秀兰已经杀死了七个人，煞气大增，棺材又被我施计捞上岸。”
  “在用大火烧棺之前，她就已经偷偷钻出棺材藏起来了，今晚不杀光所有害过她的人，她不可能罢手的。”
  “大仇报完，我就跟着她一起跳进南河，再也不回来。希望你不要告诉其他人今晚发生的一切，特别是浩然，还有小渔。”
  老水长叹一口气。
  “他是个好孩子，我对不住他。”
  “既然你知道对不住他，就赶紧放我们走啊！”余旺德壮着胆子大喊道，“他把你看的比我这个老子还重要，事事都维护你，你这么做，对得起他吗？”
  老水没有回答，只是冷冷的瞪了他一眼。
  他愧对的是余浩然，而不是余浩然他爹，这点他分得很清楚，没让余旺德第一个死，已经很对得起他了。
  余旺德好不容易积攒的勇气，又被这一个眼神看的土崩瓦解。
  得知自己在劫难逃，所有的老人们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有人悔恨痛苦，有人绝望到麻木，也有人不甘心。
  “水叔，如果你不能停手，那么抱歉了，我必须要阻止你。”我看着老水，“我不是想救他们，而是不希望你成为他们那样的人。”
  那些老人听到我这样说，原本黯淡了的双眼，一下子又亮起来，看到了求生的希望。
  “云风，别做傻事。”老水劝道。
  “做傻事的是你，水叔。”我淡淡的对他笑了笑，对着大门做了一个手势。
  没有人知道我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但下一秒，嘭的一声，大门被猛的从外面被推开了。
  门板差一点就撞在水叔的身上，他吃了一惊，快步后退两步，戒备的看着门口。
  外面风雨交加，不时有闪电划过，寒冷的大风从门口灌了进来，烛火一下子被吹灭一大半。
  光线一下子变得昏暗起来，接着，有一个身穿红色嫁衣的女人，出现在门口。
  她站在风雨中，浑身都在滴水，精致美丽的脸庞苍白无比，一头黑色的长发从肩头一直披散到了地面。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就像是开的最盛的罂粟花，美到极致也危险到了极致。
  阴寒的气息蔓延进祠堂，老人们虽然看不清楚雨女的模样，但能感觉到那股危险的气息，害怕的往后退，挤成一团。
  老水皱眉看着雨女，突然眼睛大睁，转头看我：“就是她制服了尸变的傻子，是不是？”
  “没错。”
  “你怎么会有......”虽然得到了我的肯定，老水还是难以置信。
  “水叔，停手吧，我有能力对付河娘娘。”我再次劝道，“难道你想变成他们那个样子，变成你最痛恨的人吗？”
  老水怔了怔，犹豫了。
  在他还没有想清楚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幽怨的歌声，在哗哗的雨声中若隐若现。
  听不清楚歌词是什么，但感觉是某种民间小调，哀婉至极，传进耳中让人鼻子无端发酸，有流泪的冲动。
  “秀兰来了！”老水脸色一变，看向门外。
  老人们紧张无比，但他们已经退到了祠堂的最后面，没办法再躲了。
  挤在一起，他们恐惧的望着大门外。
  “周雨，小心。”我对着雨女叮嘱一句。
  她已经转过身，看向歌声传来的方向。
  同样是水中的鬼怪，同样会唱凄婉的歌曲，雨女身上冒出一股奇怪的敌意。
  一山不容二虎？
  “云风，我停手，我回头，能请你们不要伤害秀兰吗？”老水突然哀求道，“她变成这样不是她的错，我去求她回南河，不要再回来了。”
  我点头道：“只要她别再出来害人，我当然不会伤害她。”
  “好，我这去就劝她，大不了我陪她一起永沉南河。”老水说着就朝大门跑去，但到了门口又停下来。
  雨女还守在那里，红色的身影背对大门，长长的黑发飞速生长，像蛇一样朝她的前方蔓延。
  而前方是越来越清晰的哀婉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