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波倒流

  “怎么，在他面前又要装出你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你也不看看，你现在是什么丑样子！”周云没有等到雨女的袭击，恨恨的睁开了眼睛，恶毒的咒骂起来。
  雨女眼睛大睁，血泪滑过惨白的脸庞，她用手捂住自己半边被毁容的脸颊，头深深的低了下去。
  “除了王家的人，这里每一个被你杀掉的人，都是无辜的。雨夜问路的都是恶人，只不过是我给你编织的谎言而已！”
  周云狞笑着，眼神从我们身上扫过。
  “说起来还要谢谢那两个人，如果不是他们，你怎么也会尝到这种滋味？”
  站在门边的我和荆无名顿时一惊，就怕雨女把仇恨发泄在我们身上，从背包里掏出一包盐，拿在手里。
  雨女却没有管我们，她低着头好像很冷一样，穿着红嫁衣的身体剧烈颤抖。
  “来啊，杀了我啊！你的所有痛苦，都是我造成！”周云癫狂嘶喊。
  雨女一根根黑色的长发飞舞起来，地面的水波再次沸腾。
  终于，她仰头凄厉大吼起来。
  “啊——”
  喊声充满痛苦和绝望，似要冲破房顶。就算我和荆无名捂着耳朵，耳膜仍然被震的嗡嗡作响。
  轰！
  下一瞬间，房子里突然下起了大雨，瓢泼似的水柱猛烈的从房顶上浇筑下来，如同一根根钢针一般，刺痛我们的身体。
  我和荆无名蹲下身，本能的用双手护住脑袋。
  哗啦啦，哗啦啦！
  冰冷的雨水刺激着我的伤口，耳边是铺天盖地的水浪声，隔着雨帘，我只能勉强看到水浪冲破了门槛，涌进了卧房当中。
  一身大红嫁衣的雨女站在卧房门口，长长的黑发在暴雨中疯狂飞舞。
  紧接着，我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大雨冲的我睁不开眼睛，也不敢随意移动，背靠门板握紧了杀猪刀。
  哗啦啦，哗啦啦......
  没过多久，雨慢慢的小了，滴滴答答的水滴声中多了一道凄凉的歌声。
  “妈妈看好我的我的红嫁衣，不要让我太早太早死去。”
  “夜深，你飘落的发，夜深，你闭上的眼，这上一个秘密约定，属于我，属于你。”
  “嫁衣是红色，毒药是白色，嫁衣是红色，毒药是白色......”
  歌声里包涵了无尽的哀愁与凄凉，这雨女第一次出现时唱的那首歌。
  在歌声中我睁开了眼睛，戒备的打量房中的情况。
  我和荆无名都平安无事，积在房子里的水不再沸腾，波浪轻轻晃荡，雨女打着黑伞，嘴角挂着凄美的笑容。
  那颗黑色的泪痣挂在眼角，如同凝固的泪珠。
  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人。
  老头穿着暗红色的新郎装，双腿扭曲的和雨女一同站在黑伞下面，表情呆滞，嘴角却和雨女一样带着笑意。
  捆绑他双手的厚厚黑线不见了，被绑过的地方皮肉已经枯萎，隐隐露出一截白色的腕骨。
  凄凉的歌声与水声回荡在房子里，雨女打着黑伞牵着老头的一只手踏着水面，慢慢的走向灶房。
  在她的身后，是被长长黑发缠住的周云。
  周云倒在水中，浑身都被黑发裹满，如同一个人形蚕蛹，在黑发的拖动下在水里缓缓的移动。
  她的身体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妈妈看好我的我的红嫁衣，不要让我太早太早死去。”
  “夜深，你飘落的发，夜深，你闭上的眼，这上一个秘密约定，属于我，属于你。”
  雨女唱着歌，从我和荆无名身边走过。
  阴寒的感觉扑面而来，我的心跳陡然加速，把杀猪刀横在胸前，并且咬破盐袋，戒备的盯着雨女。
  但雨女只是微微停顿了半秒，好像没有看见我们一样，唱着歌头也不回的走进了灶房当中。
  她带着身穿新郎服的老头，以及被黑发裹住的周云，回到了水缸里面，慢慢的沉了下去。
  与此同时，房子里的水飞速倒流，涌回了水缸里。
  当雨女的头完全沉入水里时，水面恢复平静，如同镜子一般。被水淹过的房子里也变得干干净净，如果不是那口水缸破了一角，这一切就如同没有发生过一样。
  空气中的阴寒潮湿急速退去，我们和荆无名身上的衣服也变得干爽。
  愣了片刻，我们猛然回过神来，一把推开房门，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一口气跑出了村子，站在阳光下面，呼吸着干燥的空气，我和荆无名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有一种难以置信的感觉。
  雨女居然会放过我们。
  我不知道她当时在想什么，但总之，我们又活了下来。
  骑着自行车，在回去的路上，望着不远处的黑水河，我的心中唏嘘不已。
  其实雨女只是个可怜的女人。
  她变成这样，可以说是自己的亲妹妹一手算计的，被至亲的人背叛陷害，就是我一个旁观者都觉得难以接受。
  也许，她心中还保留着一丝善意，之前杀人不过是被别有用心的妹妹误导的。
  至于周云为什么要杀我们为姐姐报仇，或许只是为了博取雨女的信任吧。只有雨女信任她，才会听她的话去误杀那些无辜的人，变成一个双手占满鲜血的恶鬼。
  被嫉恨迷失了心智，害了自己的姐姐，也害了自己的心上人，周云就是个恶毒变态的老太婆。
  但比她更可怕的，是那个教会她用绣花针杀人的白发少年郎。
  如果不是他，周云再恶毒也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太婆，不至于害死那么多无辜的人。
  这个白发少年郎的目的是什么？
  他和毁掉木官村的白发少年，又是同一个人吗？
  种种疑问围绕在在我的心底，直到离开黑水镇我仍然没有一丝头绪......
  荆无名的车停在了棺材铺的门口，我才回神来。
  时间已经接近黄昏，我们赶在镇上的铺子关门之前，先去吃了饭。然后回到棺材铺后面的卧室里，紧闭门窗，拿出了那副古画。
  打开陈旧的木盒，荆无名将古画放在桌子上，扯掉绑着古画的丝线，小心的把画卷慢慢展开。
  离开无心观之前，石头小道士叮嘱我们，一定要在回家以后才能打开古画。
  经历了一整天的折腾奔波，古画的内容终于出现在我们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