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疑点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就这么一直静静的坐着。福生倚在她的肩头上，就像是睡着了一般。本就斯文俊秀的脸，此时无比的祥和平静。
秋冬的天气，夜风很是阴凉。崔阎站在一旁看着，黑色的眼眸中亦带着一丝不忍与同情。
身后缓缓走过来两个身影，一个是穿着宝蓝色配着大红色衣裙的徐子清。另一个，则是一声黑衣劲装的萧璃。
先前楚芸清被福生从客栈带走时，徐子清和崔阎其实是知道的，也一直都跟在后面。萧璃从楚芸清房间离开后，其实也并没有走远。
当时察觉情况不对，他便回身想要将楚芸清从福生手中救下，半路却被崔阎和徐子清夫妇给阻拦了下来。
三人就这么跟在了楚芸清和福生的身后，他们在屋顶上的对话和所做的一切，他们也都是听到的。
几次看到楚芸清和那福生举止较为亲密之时，若不是崔阎和徐子清两人将他拦住，他都险些直接冲了出去。
看着她为另一个男人哭得如此伤心，他亦觉得心中，如同被什么东西狠狠撕扯着生疼。那感觉让他很烦闷，烦闷得只想上前将那女人，从别的男人怀中拉拽出来。
看她傻傻的，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许久，终是忍不住恼怒上前。这一次徐子清和崔阎两人，并没有再阻拦他。
“楚芸清！”恼然上前，他颇为蛮横的，用力的拽了拽凳子上坐着的女人。
楚芸清微微一怔，下意识的甩手，扶住了倒在她肩头，险些直接摔到地上的福生。扶着福生在桌前趴好，她还没回神又被人狠狠直接从凳子上给拽了起来。
萧璃的力道很大，拽得她手腕阵阵生疼，似是恨不得要直接将她的手腕从她身上拽下来。
被迫抬头看着萧璃，楚芸清一双眼睛因为哭了许久，此时已经有些红肿。
萧璃看着她此时的眼睛愣了一下，满心的怒意在即要迸发时，又犹如被人迎头一击。身体里所有即将要暴走的因子，在这一刻瞬间凝成冰块停了下来。
他就这么怔怔看着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谴责她为其他男人流泪，还是该心疼她那红肿的双眼。
“福生……他死了！”楚芸清看着萧璃，呐呐的开口诉说着。
萧璃愣了下点点头，应道：“嗯！”
楚芸清看着他，眼中含着泪水重复着：“福生……他死了！”
“嗯！”萧璃再次点点头，又应了一声，双眼有些心疼的看着楚芸清。
“他死了……死了……”她就像是个水捏的娃娃，隐忍的泪光在她眼眸中不停闪动着。本就有些消瘦的身子，在夜风中吹得有些瑟瑟颤抖。
此时的她，就像是那风中摇曳的烛光。只需风再大些，她便会在下一刻灭掉。
而此时的萧璃，已经是完全没了先前的怒火。看着她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心疼得就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拽着，让他觉得有些呼吸困难。
“楚芸清！”他叫了一声她的名字，突然伸手将她揽入了怀中。
双手紧紧抱着她，让她在自己的臂弯中哭泣。用自己的双臂，来给此时软弱的她，筑起可以庇护的港湾。
那边两人相拥，这边崔阎和徐子清则是静静看着，并没有要过去打扰的意思。
“看萧璃这模样，怕是对你这师妹动了心了吧！”崔阎看着不远处的两人，回头似是有些特意的看了看徐子清。
“……”徐子清盯着楚芸清那边看了许久，有些无语的回眸瞥了崔阎一眼。
“走吧！”徐子清回身，拉着崔阎往回走。
崔阎看着握着自己的小手，心里顿时有些美滋滋的。回头又瞟了一眼那边还抱在一起的萧璃和楚芸清，仍然有些不甘心的牵着徐子清道：“阿清！看到你师妹和那萧璃在一起，你感觉怎么样啊？”
徐子清瞥了崔阎一眼没说话，继续往回客栈的方向走。
停了停，崔阎又回头瞟了一眼，开口又道：“那萧璃虽然不及你相公我气宇轩昂、足智多谋，不过倒也算得上是一表人才。和你师妹一起，倒也还算般配！”
听着他喋喋不休的说着，徐子清终是忍不住，停下脚步侧身看着崔阎。“崔大人！你向来不是不喜欢萧璃吗？怎么……今日一口一个萧璃？”
“这……这不是因为我以为你对那萧璃……所以……”崔阎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
没听清他刚刚说了什么，徐子清微微蹙眉问：“什么？”
“没、没事！”崔阎略微尴尬的笑了笑。细细看着徐子清的神情，并没有发现任何有对萧璃和楚芸清吃醋的迹象，心情顿时变得大好。
人生的际遇，有时候就是这么神情的一件事情。以前的楚芸清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亲眼看到一个人的性命，活生生在自己的眼前逝去。
她也说不好，自己对福生到底是怎么样一种感情。若非是后面有所察觉福生的作为，她觉得或许她与福生能够成为可以彼此交心的朋友。
初见他，虽然是一副有辱斯文的市侩模样，她却也并不厌恶与他一起的感觉。
或许人与人之间的感觉，就是这么的奇怪。你总是会仅凭着一眼的感觉，就会做出你喜欢亦或者是讨厌一个人的决定。
一夜无眠，第二天楚芸清早早就已经等在了徐子清和崔阎的房门外。
“芸清？”徐子清刚一开门，看到站在门外的楚芸清有些意外。
楚芸清揉了揉有些酸疼的眼睛，低着头将手中拿着的福生的认罪书，缓缓向前递给了徐子清。
“这是……”徐子清愣愣看着楚芸清。
“福生……他的认罪书！”楚芸清沙哑着嗓子回答。
徐子清眉头微动，神情多了几分小心的看着楚芸清。可她却只是一直低着头，不知是因为心中有事，还是因为不愿让人看到她此时的眼睛。
“嗯！谢谢！”徐子清想了想，伸手将认罪书接了过去。
楚芸清点点头，默不作声的转身欲回自己房间。
“芸清！”徐子清喊了一声。
楚芸清脚步微顿，没有回头。
“你这么在这等着，只是想要将认罪书给我吗？”徐子清知道楚芸清的性子，她定然不会只是因为这事，而在大清早就在外面等着。
她还记得，楚芸清在学校的时候，她可是宁可起床摸个脸就去上课，也不愿早起半个小时来打扮自己的人。
“福生中毒……你其实早就看出来了的吧！”楚芸清其实也是犹豫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徐子清这事。
因为不管怎么开口，这事说出来，都像是在指责徐子清。可她既然主动开口问了，那她也就不再藏掖着。
“芸清！你该知道，我并不擅毒理。我……”提及此事，徐子清也是有些歉疚的。在昨天夜里，看到楚芸清对福生的死有多伤心时，她便知道今天必须要面临的场面。
“我知道！我并没怪你……”想起昨天夜里福生在她面前死去的模样，楚芸清心中又是一阵难过。她哽咽了一声，颇为伤感道：“我也没有立场怪你！”
简单说完这句话，楚芸清抬脚进了自己的房间，将徐子清和崔阎隔在了外面。
徐子清看着紧闭的房门，一如她与楚芸清之间，那段友情之门也被关上了一般。面色沉了沉，她垂眸看着手上的白纸黑字，心中却并无半点破案后的轻松。
“阿清！”看出她的难过，崔阎上前半步，伸手轻轻将徐子清拥入怀中。
“阿阎！我……是不是做错了？”徐子清神情有些茫然的抬头，看着自己的相公。
崔阎伸手，轻轻为她掖了掖耳边的黑发。嘴角微微上翘，轻笑道：“傻瓜！福生的事怪不得任何人，你我都知道……那是他自己的选择！”
“可是芸清她……”徐子清有些担忧的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
崔阎也微微拧眉看着，轻轻叹了一声：“或许……楚姑娘心中也是清楚的吧！她只是需要些时间去接受！”
徐子清微微怔了怔，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徐子清和崔阎两人出门了，听着他们愈行愈远的脚步声，楚芸清长长叹了口气。面容有些憔悴的回身，看着站在房间中央，已经足足在这待了整整一晚上的萧璃。
对于他这一次，居然待这么久都没有离开，楚芸清还是有些诧异的。她本以为昨天哭过之后，他将她送回来之后，他便会离开的。
谁知他却一直都在，看着她昏沉入睡，又在她清晨梦醒时，睁开眼就看到他坐在桌前魏然直挺的背影。
“你……”她想问他什么时候走。可这话说出来，又让人觉得好像她不希望看到他。她想问他到底要留到什么时候，可这话说出来，又像是她在嫌弃他。
不管怎么说都似乎有些不对，最后她也只说了一个字，便什么也没有再说。
“这里有些吃食，过来吃些吧！”两人静默了一阵，萧璃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放在了木桌上。
楚芸清走上前，看着他将油纸包打开，一股吃食的香味立即四溢。本还并不觉得饿的她，在闻到食物的香味后，才惊觉自己腹中早已经是空空如也。
“酥油饼、糯米鸡、馒头……你哪去弄的这么多吃的？”打开油纸包那一刻，楚芸清不禁被眼前的食物弄得惊讶不已。
她不过是出门转身给徐子清送个东西，怎么一进来他就弄了这么多，还热乎乎的吃的！
“吃吧！”萧璃并没有回答楚芸清的话，而是将食物往她面前推了推，催促着她吃东西。
楚芸清在桌前坐下，双眼盯着眼前的食物，伸手拿起一个馒头，却久久没有放进嘴里。她的确是感觉肚子里空空的，甚至还有些饿的感觉。
可是……她实在是没有胃口，并不想吃东西。
“怎么了？”萧璃蹙眉问。
“我……没有胃口！”她摇摇头，有些怏怏的将馒头又放了回去。
萧璃眉头一紧，看着这没精打采的楚芸清，显然是有些怒了。沉声道：“不管有没有胃口，东西一定要吃的。”
“我……真的没胃口！”楚芸清抿抿嘴，双眸带着些哀求的看着萧璃。
萧璃气闷，本想要教训人的话，在看到她那双怀着淡淡哀愁的眼睛时，却是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你果真不吃？”他咬牙，双眸紧紧盯着楚芸清。
“嗯……”楚芸清摇摇头，示意她是真的不想吃。
“那好！”萧璃应了一声。突然伸手，甚是迅速的将桌上的油纸包一把抓起，转身毫不犹豫的，直接从楼上给丢了下去。
楚芸清惊愕的看着他的举动，开口想要阻止时，却已经来不及。
“……”楚芸清瞪大了双眼，呆呆看着萧璃。好半晌才回过神，情绪颇为激动的开口质问道：“你干什么啊？”
“既然你不吃，那留着干什么？”萧璃颇为恼怒的应了一声，双眼带着怒意的瞥了楚芸清一眼，转而又愤愤看向他处，并不看她。
“你……”楚芸清哑口，她想说就算她不吃，那也不能将东西随便丢掉，那般奢侈浪费啊！
想要指责的话僵在嘴边，楚芸清又立即顿住了。因为她察觉到，萧璃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反应也过于激烈。这与她平日认识的萧璃，似乎是有些不一样了！
“萧、萧璃！”声音软了些，楚芸清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
萧璃没应声，只是回头淡淡瞥了她一眼，似乎在问她叫他干什么。
果然！他好像是生气了！楚芸清想着。不过是她不想吃东西，他这么生气干什么啊？
心中虽然纳闷，却也知道萧璃是为她好。心中隐隐有些歉疚，便也就不再计较，开口道歉道：“对不起！”
萧璃微微一怔，瞪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她，似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开口道歉。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不应该因为心情不好就不吃东西！”对于真心待她的人，楚芸清从来都是有些无措和感激的。
她明了萧璃的那份关心，自是无法再责备他！
“知、知道就好！”相对于她突然放软的态度，萧璃也不好再生气，反倒显得有些尴尬别扭起来。
楚芸清嘴角向上微拉，露出一抹有些勉强的笑意。想了想才犹豫着开口说道：“萧璃！我想……去福生的家里看看。”
福生、福生又是福生，萧璃眼眸微沉，心中很是烦闷。垂眸冷冷看着楚芸清，默了许久才冷声问：“案子不是已经告破了？你还要去他家中做什么？”
“案子虽破，却依旧是疑点重重。我想……再去福生家好生看看，以免有所错漏。”楚芸清向萧璃解释着。
萧璃盯着楚芸清看了许久，眼神甚是深沉复杂。两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萧璃压下心中郁闷，开口问：“真的……只是因为怕有所错漏吗？”
楚芸清咬了咬下唇，眉头紧锁道：“上次……我骗了福生，说找到了他杀人的那把刀。事实上……师姐只找到了他伪装成画粉的药粉，并未找到凶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