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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因她(一更)

  然,就在“三”字的尾音尚未落,那些入阵的兵士,相互厮杀片刻,接着齐目含惊恐,惨叫一声,倒在地上,顷刻化作血水,渗入泥头之中。
  阵法外的诸将领,怔愣片刻,由一人步出,亲率另一队兵士再次步入其中。
  其结果,同前面一般无二。
  “怎样?本王的实力如何?若是不尽兴,本王不介意再施展几招。”看着又一两百多人的队伍,手握兵器进入阵中,璟缓缓起身,负手身后,缓声问阿如汗。
  “退下,本大汗命令你们退下,听到了没有?”
  阿如汗没有搭理璟,盯视着刚踏入阵法中的那队兵士吼道。
  “呵呵,”璟轻笑出声:“你确定你还是他们的大汗?“讥诮的话语,入阿如汗耳里,登时令其硬朗英武的脸面涨红一片:“说,你究竟要做什么?”
  璟淡淡道:“本王不是说过了么?只是向你证明下实力,就这么简单。”
  说来,对于踏入阵中的每一队北夷兵士,璟心里是叹服的,叹服他们的无畏,叹服他们的谨慎,叹服他们身上流露出的浩然杀气,但,也仅限于叹服,在他眼里,这些无畏的,行事谨慎的,满身杀气外露的北夷勇士,不过是些蝼蚁罢了!
  弹指间,他就可摧毁他们!
  惨叫声,刀剑碰撞声再次响过之后,只见月下的阵法中,在这一刻泛出一道道血光,殷红的血水浸透泥土,在阵法中形成条条血河,冷月映照,夭红的光芒冲天而起。
  震惊,无以伦比的震惊,显现于诸将领,及阵法周围的兵士眼中。
  死了,每一队进入阵法中的队伍,无一存活,全死了!
  阿如汗忍不住了,他冲着眼前一脸悠然的白衣,再次厉声吼道:“你说,你究竟要怎样?”阵法太过残虐,阿如汗没法再看着那“吃人”的阵法,将他的勇士一个个地给吞噬掉,甚至于,甚至于连尸骸都未曾留下。
  血,借着明亮的月色,他看到的只是满目的血。
  他好想冲开穴道,与眼前的悠然男子,做一番较量。
  或许,或许他有些不自量力,可让他就这么看着,看着他的勇士为救他,落得尸骨无存,他做不到!
  奈何,他催动真气,一点用都没有。
  穴道依旧被封得死死的。
  围在重重旗杆周围的诸将领,及精兵,皆双目呆滞,怔在原地。
  在他们眼前,就是个空无他物的旗杆林,为何具有那般强大的杀伤力?
  诸将领不解,手持兵器的精兵们也不解。
  旗杆林中,无埋伏,无刀剑,为何,为何他们的勇士,他们的同伴一进去,就会发疯似得相互厮杀一阵,然后齐齐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化作一滩滩血水?
  璟勾唇一笑,步至阿如汗面前,抬手捏住他的下颚,淡淡道:“告诉本王,此刻,你可还尽兴?”阿如汗喷火的眸子瞪视着他,一声不吭,璟笑了笑,又道:“当你的兵士烧杀抢掠我北地百姓时,你是不是觉得很自豪?是不是觉得你的兵士全都是草原上的勇士,而我国将士与子民的生命,却如同草芥,惨死在你的勇士们刀下,成就他们在你面前讨赏的功勋,对与不对?”  顿了顿,他松开阿如汗的下颚,转身望向血光冲天的阵法,淡淡道:“相比我国死去的将士和子民,此刻我做得还不够。”阿如汗心中的怒火在此时已平息不少,他冷眸如剑,直刺向璟的背脊,冷冷道:“若是没有奇门遁甲之术,仅两国之间的将士较量,我北夷勇士绝对会踏平你朝国每寸土地!”
  “是么?那可不见得。”说着,那摆放在营外大帐中的王者台案,连同台案上的酒水,倏然出现在璟刚才坐的卧榻旁,缓步步至卧榻边,璟坐回刚才的位置,为自个浅浅斟了一杯佳酿,道:“本王既然有能力一人对付你这数万大军,为何还要调动我国将士,前来与你们这些野蛮人拼杀?”宽大的袍袖拂在台案上,衬得他的人,是那么的优雅,那么的温文,仿若与挚友闲谈一般。
  闲适淡然,优雅尊贵的仪态中,却无时无刻不流露着洒脱不羁之态。
  “本王本来想直接杀了你的,并且摧毁你所有的一切,但,为她,本王取消了这一念头!”举起酒杯,朝阿如汗轻浅一笑,然后眸光挪转,淡淡地扫向阵法外的北夷诸将领和精兵,悠悠道:“但你们欠下的债,还是要还的。”话语虽轻浅,威严之气却十足。
  阿如汗看着这样的他,目中冷光凝滞,只觉眼前之人,才配掌控天下,才配称之为王。
  因为对方无论是仪态,亦或是那指点江山、睥睨天下的语气,皆令他遥不可及。
  “还?你要我北夷还你朝国什么?”良久,阿如汗目中的冷光再次流转,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问璟。
  饮尽杯中佳酿,璟眉眼轻抬,扫他一眼,放酒盏至台案上,瞬间脸色一边,起身对着阵法,轻拂衣袖,就见那没入泥土中的重重旗杆,全然窜出地面,化作一把把短小,锋利的暗器,朝北夷诸将领和精兵身上袭去。
  转眼工夫,大营中死伤一大片,血雾弥漫,悬在夜幕中的冷月,在这一瞬间,似乎也变成了血月。
  阿如汗站在原地,感受到的只是杀气,磅礴的杀气,宛若怒龙冲天般的杀气,朝他的勇士们席卷而去,他甚至连喊一声快些放箭的力气都没有,便看到他的勇士,接连倒在地上,任满身的血液往外喷涌!
  那人,那站在他眼前的白衣,似神明,又仿若妖魔;似月之高洁,又仿若日之威严,令人不敢谛视!
  “有本事,你就解了我身上的xue道!”良久,阿如汗回过神,怒视着璟,语声略带讥嘲道。
  他不会输,不会就这么输在对方手中,他是草原之王,是黄金氏族之后,绝没理由输给任何人!
  璟微微一笑,袍袖在他身上轻拂而过,淡淡道:“不服是不是?很好,现在你可以动了,可以指挥你的千军万马与本王一人应战,来吧!”阿如汗没有搭理璟的言语,试着动了动双臂,确定可以自如地活动,立时,他挥了挥手。
  战鼓声,号角声震天般响起。
  夜幕陡然间亮如白昼。
  那明亮的光芒,那幽冷的光芒,竟来自大营中北夷兵士们手中的兵器,那一把把兵器在月下泛出的冷芒,带着哀艳的死亡之气!大汗有命,他们拼了,是的,他们一定要战胜朝国璟王,为他们死去的同伴报仇,为他们的王,为他们敬仰的大汗,夺回尊严!
  草原上的民族,无论是将士,亦或是普通的牧民,皆骑射了得,阿如汗这一挥手,骤时涌上数千精兵,他们整齐划一地拔出背在身上箭筒中的羽箭,搭弦,向璟怒射而来!道道寒凉刺骨的箭光,宛若一团团带着魔咒的云彩,在月色下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它们的目标行进。
  如此阵势,璟却站在原地,笑得一脸淡然。
  前面数千精兵手中的羽箭射出,他们迅速退下,从后面又涌出数千精兵,他们再次从箭筒中拔出羽箭,搭弦,射向他们的目标——朝国璟王!
  密密麻麻,接踵而来的箭雨,穿透皎洁的月色,穿透空中弥漫的血腥之气,带着无尽的凛冽,欲齐射中那袭淡然闲适的白衣。
  而璟,看都不看那些袭向他的羽箭,修长的手缓缓伸出,就见那被他前一刻刚放在台案上的空酒盏,现已斟满佳酿,出现在他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指间,他举杯至性感至极的唇边,就算佳酿中有映出那些羽箭的影子,也没被他留意一眼。
  阿如汗站在他身后一侧,双拳紧握,眼珠子几乎要凸出来一般。
  眼前之人,是人么?
  为何面对如此大的阵仗,淡定如初,动也不动?
  他就那么自信,那接踵而来的羽箭,不会有一支,甚或是两支,三支穿透他的身体?
  然,就在那箭雨最前面的一波距离璟有不到一丈远之际,璟袍袖挥舞,那些齐射向他的羽箭,登时调转方向,朝前一刻发出它们的主人射去!
  速度比之刚才,更快,更狠,更为精准!
  接着,璟宽大而飘逸的衣袖,再次一挥,那被他用乾坤大挪移转至营外的王之大帐,从正中心、雕有龙形图案的圆柱,再到它周围固定大帐各处的粗壮绳索及结实钢钉,顷刻间齐拔地而起,厚重的毡帐,粗壮的绳索,连带在绳索上的结实钢钉,全绕着那根一成人才能环抱住的圆柱,在空中极速旋转!因旋转带出的凛然风声,真真宛若龙卷风袭来那般可怕,整片草原,整个马雅山,都在这可怕的龙卷风之下,颤*栗起来。
  羞辱,这是莫大的羞辱啊!
  精兵们射出的羽箭,反致他们自个一一死在箭下,那跟随他征战整片草原的大帐,在此刻,也被那人以诡异的功法,拔地而起,在空中旋转不停。
  那人,那人是要毁掉大帐,再次羞辱他么?
  定是这样的,那人打一入草原,就在羞辱他这个草原之王,而他,还傻傻的心下自问。
  想到这,阿如汗催动真气,向璟的背后猛地袭来,“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二人间只相隔数步,可阿如汗带着强烈的怒火与杀气,在手掌接近璟后背一拳之处时,生生再前进不了,哪怕是一寸,他也前进不了!
  璟悠然地饮完杯中佳酿,袍袖缓缓落下,那急速在空中旋转的大帐,登时像失重一般,朝地上坠*落而下,“轰”一声巨响,那宏伟的,庄严的大帐在落到地上的一瞬间,骤时炸得四分五裂!
  “想杀我?”转身,目光淡然地落在阿如汗面上,璟道:“你觉得可能么?”
  收敛真气,阿如汗退后两步站定,双目喷火,语声阴寒道:“你今夜所为,本大汗记住了!”
  璟微笑:“你记住了最好!”顿了顿,他接道:“本王再说两句,你一并记住吧。”一手抱臂,一手轻摩挲着线条分明,甚是完美的下颚,璟徐徐抬起头,注视着阿如汗,缓声道:“若想北夷不在这世间消失,最好归附我国,要不然,今夜你所看到的一切,只是北夷灭亡的前奏。”
  阿如汗仰头哈哈大笑:“归附?你竟要我北夷归附贵国,你凭的是什么?”
  轻叹口气,璟摇了摇头:“本王就想着,以你这智商,怎就能做草原之王?”阿如汗止住大笑,怒道:“你认为本大汗蠢笨?”
  “你说呢?”璟反问其一句,微笑道:“你若不蠢笨,能问本王凭什么叫你北夷归附我国?”顿了顿,他又道:“算了,与你多费唇舌,本王也觉得累,直说吧,要北夷归附我国,凭的就是本王!”阿如汗怔愣,这一*夜,他不知自个在眼前之人面前,惊愣过多少次,可对方时刻展现出的卓然风姿、超绝武功、指点江山的气度,及冠绝天下的谋略,无不让他震惊。
  朝国有这样的人在,还有那才华横溢,姿仪、武功、谋略不亚于眼前之人的青衫少年郎在,中原上其他诸国,焉能成为其对手?
  阿如汗想到这,顿觉无力。
  不日的某天,朝国定会主宰整个天下,到那时,北夷,就算不愿归附,恐怕也没得可能。
  他,作为草原之王,不能视勇士们和子民们的性命于不顾,璟可不知阿如汗心里想什么,再者说,他也没那闲工夫猜测对方心中所想,他淡淡道:“没想好的话,本王给你三天时间,顺便再强调一遍,本王之所以没有当下扫平北夷,全是因她之故,记得,要你的数万精兵,要你的子民,就是你自己,有生之年,牢记她的大恩!”
  笑意不减的俊美容颜,淡然闲适的语气,却在阿如汗看来,听来,是那么的冰冷彻骨。
  月下血雾弥漫,地上尸体横陈,箭头满地,远处战马嘶鸣,一切的一切,只说明他的精兵、铁骑,在对方眼里,完全如无物一般。
  白衣银发的他,嗜血残忍的名号,他有听说过,今夜,也亲眼见识到了。对方手中无兵无卒,便让他损失惨重,若,若……,阿如汗不敢深想下去,他踱步至卧榻边,缓缓坐下,他还需要多想什么?
  还用多想什么?
  时间无声流逝,阿如汗静静地坐在榻上,垂眸思索着,璟闲闲地站在一旁,道:“你慢慢想,本王就不在此奉陪了!”音起音落,阿如汗抬起头,哪还有他的人影。
  存活的数名将领,走至阿如汗面前,跪倒在地,羞愧的一句话都说不出。这一刻,他们好希望战死的同伴是他们,因为不能为大汗夺回尊严,洗刷羞辱,就是他们失职!
  无能,他们无能啊!
  慢慢的,他们跪伏在地上,同声道:“请大汗治罪!”
  阿如汗看着他们,唇角动了动,溢出抹苦笑:“都起来吧!”这数名将领没有起身,再次同声道:“属下等无能,才令大汗……”不等他们说完,阿如汗截断他们的话,道:“怨不得你们,起来!”
  见跪伏在地上的将领仍未起身,阿如汗长叹了口气:“是我太自负,觉得凭借我北夷的实力,可夺得整个天下,才联手他国,签下那么个协议,进而对朝国北地百姓连番烧杀抢掠,才招致祸患上身,才使得自己尊严被践踏!”
  “大汗威武!”跪伏在地的将领们抬起头,目光灼灼,高声喊道。
  “威武?”阿如汗呢喃出声:“我若威武,就不会被对方顷刻间制服,动弹不得?我若威武,就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勇士们步入阵法中,却阻止不了?我若威武,更不会看到数千上万的兵士,及那跟随我转战草原的大帐,被对方挥袖间,全然摧毁!”
  顿了顿,他接道:“经过这一*夜,我北夷损失惨重,如果不归附朝国,那世间将不会再有北夷存在。”
  “大汗不可!属下等愿与大汗,愿与我北夷共存亡!”
  阿如汗起身,抬眸远望,道:“你们还愿追随于我,还愿称我为大汗,我深感欣慰,但,我不能太过自私,不能不顾及你们的性命,及你们亲人的性命,乃至整个北夷子民的性命,任着自己的性子乱来,那样的话,我将会是北夷的罪人!都起来吧,吩咐兵士们将那些战死的勇士好好地安葬,去吧!”摆了摆手,阿如汗没再言语。
  “是!”跪伏在地的这数名将领,哽咽着应了声,从地上一一爬起,朝手持兵器,气息低迷的大军中走去。
  返身坐回榻上,阿如汗望着甘州城方向,低语道:“他很在乎你!为你,他一而再地羞辱于我,将我的尊严肆意践踏,就这还不为过,他出手就伤我北夷数千上万的勇士,你可知道?北夷没有灭在他手上,也是因你之故,他让我们记住你的大恩,告诉我,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儿?与他在一起,你是不是很幸福?否则,天下间传出你是他的鸾chong,在你脸上,却看不出丝毫自卑之色!”
  甘州城中,百姓们领着兵士们分发的粮食,高兴地回了家,煮饭用过后,躺在破败的屋里,慢慢进入梦中。
  突然,“轰”一声响,吓得他们全从梦中惊醒,顾不得穿鞋,就找寻地方躲藏了起来。他们以为北夷大军又在夜间袭击甘州城,又来烧杀抢掠。
  许久过后,再没听到有什么动静,一个个才从躲藏之地出来,到街上一看究竟。
  “没事没事,大家都回去睡吧,有夜相在,北夷大军不敢再来的。”
  王参将率领一队巡逻的士兵,走在街上,不时地安慰着街边的百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聚集在街边的百姓慢慢散去,蒋欣运轻功在王参将身旁落下,道:“王参将,夜间巡逻多留些心,我这就回总兵府,把从城头上观察到的情况禀于夜相。”
  “是,大小姐!”
  王参将拱手,目送蒋欣提气飘远。
  由于内伤比较严重,凌曦运功调理很久,也没大好,听到远处有轰鸣声传入耳中,她想要起身到城头上看看,奈何身子稍微一动,就会咳个不停,且有血丝从嘴角渗出。
  “阿如汗,你不要让我失望,否则,我会直接到你营中,割下你的首级!”靠坐在chuang头,凌曦眸光犀利,盯视着窗外,出口之语甚是决然。
  “夜相,你睡了吗?”蒋欣站在凌曦房门外,拱手问道。
  “咳咳咳……”连咳数声,凌曦道:“蒋小姐可是在城头上探到什么动静?”蒋欣与李副将去城头上之前,有与凌曦说过,因此,她才有此一问。
  蒋欣道:“回夜相,城外刚传来的轰鸣之声,应是北夷大营中发出的。”
  “只要不是北夷出尔反尔就好。”凌曦用白色的绢帕捂在嘴上,轻咳两声,回蒋欣。
  “有夜相在,谅那北夷也不敢出尔反尔!”蒋欣眸光冷然,道:”不过,大半夜的,北夷大营中究竟发生了何事,咱们就无从知道了!”
  凌曦淡淡道:“待天亮,应该会知晓一二的。”良久没听到有声音从屋内传出,蒋欣道:“夜相,你休息吧,我再去城头上看看。”
  轻嗯一声,凌曦就那么靠在chuang头,慢慢地阖上了双眼。
  她睡得很沉,不知那身处京师的爱人,在她刚睡过去不久,便已出现在她房中。
  “曦儿……”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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