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79章共生2
什么叫痛不欲生？
简单来说，就是痛得想自杀。
现在卫臣就是这样。
如果不是他神智还保持着一线清明的话，他真想掐断自己的脖子。可是那没用，无论是血噬还是暴食之心，最终都会让他活过来。
所以说，不死之身就真的那么美好吗？就像现在，想死都做不到，只能忍受着如同堕入无间地狱般的感觉。卫臣可以感觉得到，暴食之心正在夺取他的身体，就像三十年前它对高秀琴所做的一样。
但这次，它更彻底一些。
它正用自己的能量改造着卫臣的身体，使之符合它的生存环境，并且能够有效地发挥它的力量。
卫臣的内脏乃至血肉都不断被暴食之心喷涌而出的能量冲刷着，这些能量从分子层面改变着卫臣的身体。
卫臣的细胞，乃至基因正在遭受毁灭性的破坏。然后又被暴食之心生生地修补，催生，进化成新的东西。然而这种物种的进化将整个过程缩短到千万分之一，甚至更短，那么产生的痛苦就非人能够忍受的。
凯特森正死命捉住南黎月，女孩泪如泉涌，从她眼睛的反光里，卫臣看到一个怪物。
它的身体像野蛮种那样极速膨胀，体表不断生出不规则的血肉组织，那些东西没有特定的形状，甚至连皮肤也没有。它们只是纯粹因为能量过载而生成的物质，它们在生长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会破裂，然后从里面流出电浆、火流或霜风。
卫臣的身体正不受控制地疯狂增殖着，唯一没有变化的，就只有左手。
便在这时，左手突然抖动起来，忽的肢体飞涨，鳞片丛生，根根长短不一的棱刺冒了出来，血噬出现在了空气里。
血噬抬了起来，手臂再度变形，组织分裂、重构、再分裂，如此反复。
卫臣已经叫不出声了，现在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他只觉得自己给活活撕成了两半，血噬和暴食之心各占据了他半边身体。
这时血噬终于停止分裂和重构的动作，它变成了卫臣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形态。它有着一个像龙又像蛇的脑袋，那上面长长短短的刺毫无规律地生长着，脑袋正中翻起一颗硕大的眼珠，两边还有像鱼一样的鳍。
它怒视着卫臣的胸口。
卫臣那臃肿的胸口处，一个肥大的心脏正显露在外面。这颗心脏同样长着一根眼珠，它那些粗大乌黑的血管深入卫臣的体内。外露的心脏鼓动一下，就会有强劲的能量通过那些变异的血管注入卫臣的身体之中。
突然血噬张开了满布獠牙的口器向那心脏咬去，这时卫臣那粗如象腿般的右手自己伸了过来，挡住血噬。
血噬咬在那条手臂上拼命合拢嘴巴，卫臣的右手掌心却突然炸起一团雷霆，刺目的光芒中血噬头甩了起来，然后张开嘴巴，居然从嘴里吐出一发血王枪，穿透了卫臣的右手。
“这是怎么回事？”胡小九脸色苍白地退到凯特森两人身边。
南黎月抹掉泪水，咬牙道：“互噬……它们在争夺着卫臣的身体。”
凯特森抱头道：“我就知道事情不简单，现在怎么办，能把它们从卫体内取出来吗？”
南黎月摇头说：“不可能的，撇开血噬不说，就连暴食之心，它已经完全寄生在卫臣身上了。这时候哪怕可以把它取出来，也会要了卫臣的命。”
“那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
南黎月突然大叫道：“卫臣，反抗它们！它们虽然很强大，但它们必须依托你的身体才能生存。反抗它们，不要输给它们！”
卫臣现在只剩下一颗眼睛能够看到外界，另外一只眼和其它部位已经让不断填殖的组织遮挡住，但他还听得到南黎月的话。他也想反抗，可现在无论血噬还是暴食之心都不会听他的命令，他甚至连一根手指头也无法控制，又谈何反抗？
血噬和暴食之心以他的身体为战场，两边都想干掉对方，独霸卫臣这具身体。
作为战场的卫臣，承受的痛苦可想而知。
那比凌迟之刑还要痛苦百倍、千倍。卫臣所能做的，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个寄生体互相撕咬着对方，而那些，都是卫臣的血肉……
如果说世上有地狱，那么卫臣已经身在地狱的最中心。
两个寄生体，血噬使用的明显是物理手段，间中使用血气能量进行攻击。而暴食之心则是纯粹的能量手段，卫臣身体任何一个部位都可以供它激发能量来攻击血噬。
更要命的是，两边都是原生种的不完整体，都具备快速恢复的能力。只是暴食之心在这方面要快一些，但血噬在破坏方面却要更胜一筹。
卫臣的身体已经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破坏和愈合，他只知道，自己快要崩溃了。
难道就这样结束？
难道我真的要死了？
难道，这里已经是终点了吗？
都说人在临死前会回顾起生前的种种，可这时，卫臣的头脑却只有一片空白。
在他意志要为之崩溃的时候，他看到南黎月挣脱了凯特森，朝他跑了过来。
然后一把拥抱住已经不成人型的他。
“在我绝望的时候，是你把我从黑暗里拉出来。那么这次，轮到我了。”南黎月抬起头，才能看到卫臣的那只眼睛。
那是此刻唯一属于他的东西。
“反抗它们，卫臣。你是它们的宿主，你得做它们的主人！你做得到的，你一定得做到！”少女用尽全力叫了出来。
或许血噬和暴食之心也听到她的声音，两只异物的眼珠同时盯向了南黎月，然后血噬张口朝少女咬去，暴食之心的眼中则轰出一条深紫色的电蛇。
血噬那如龙蛇般的脑袋咬在了少女的左肩上，暴食之心的电蛇则轰在南黎月的胸口，少女鲜血飞溅。
那些血液，红得如此触目惊心。
“你们……”
那条粗壮且没有形状的右手一点点地抬起来，猛的朝脸上的血肉一阵乱抠。肉沫飞溅，露出一排牙床。卫臣的声音终于得以从那张嘴里吼了出来。
“你们给我滚回去！要不和我同生，要不……我们一起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