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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血的彼岸花

  “老爹?”唐乐抓住唐中平的椅子, 以防它后倒。水汪汪的大眼望向东九日, 充满了乞求。
  “你的意思是……”唐中平咽了咽口水。他毕竟只是普通人, 从出生到现在, 一次都没有面临生死诀择。
  “我可以帮你,既让你濒临死亡激发潜力, 又能平安无事地渡过难关。”东九日从容地道。
  “我……我凭什么相信你。”事关生死大事, 唐中平不得不谨慎。谁都不愿将自己的性命交给另一个不相干的人。
  “这只是我的一个提议, 相不相信, 在你, 于我并无损失。”东九日道。
  “老爹,要不,我们放弃吧?”唐乐劝说。“我的精神力是三级,以后你教我厨艺,我肯定能学会保留帕物质的方法,将来好好经营悦来客栈。”
  “你小子别添乱。”唐中平一口回绝了他的提议。
  唐乐吐了下舌头,转头看向窗外。
  “如果你真的能办到,那么,你的要求呢?”缓过劲后, 唐中平冷静地问东九日。
  不过是萍水相逢的人,又有那样身份不凡的男朋友,他猜不透这个少年的心思。
  “说来可能让唐叔笑话。”东九日谦谦一笑道。“我想入股悦来客栈, 与唐叔一起, 为悦来客栈的将来分担解忧。”
  唐中平一脸震惊, 连唐乐都吓得转过头, 不敢置信地望着东九日。
  入股悦来客栈?还一起分担解忧?
  “只要唐叔不觉得我在趁火打劫就好。”东九日温和地说。
  “……以什么入股?”唐乐傻傻地问。他记得九日说过自己是平民出生,一穷二白,还要打工赚信用点,哪里来的资金入股悦来客栈?
  “技术。”东九日慢悠悠地说着,喝了口茶。
  “技术!?”唐乐咋舌。
  唐中平从震惊中醒来,定定地望向对面这个端着茶杯,优雅地喝着茶的黑发少年。
  他的言谈举止是那么的气定神闲,不骄不躁,将自己的目的坦诚地表露出来,丝毫不在乎给对手造成多大的压力。然而,就是他这样的态度,让唐中平的心中生不出恶感,竟在考虑他的话。
  “你……在那天便埋下了伏笔?”唐中平不确定地问。他不相信一个少年的城府如此之深,第一次见面,就动了心思。
  “很多事有偶然亦有必然。”东九日似笑非笑。“我只能说,一切是机缘巧合。”
  “如果我同意,你能为我带来什么?”唐中平吐了一口气,凝重地问道。
  唐乐已经完全蒙了。
  “精神力的提升,绝版古菜谱,以及更多异兽异植的烹饪技术。”东九日抛砖引玉。
  诱惑实在太大,唐中平举棋不定。对于一个厨子来说,提高厨艺势在必行,而绝版菜谱梦寐以求,至于异兽异植的烹饪技术,他倒不怎么在乎,毕竟他是个典型的保守派。
  东九日从容不迫地啄着茶,心静如水地等待着唐中平的决定。
  唐中平握了握拳,对面的少年一脸的波澜不惊,实在佩服他的定力和耐心。如一个成熟的猎人,胸有成竹地等待猎物乖乖地入网。
  深吸口气,唐中平严正地问:“如果我同意,那么,你将什么时候为我提升精神力?”
  “老爹?”唐乐一脸不可思议。
  “非常感谢您的慷慨,唐叔。”东九日谦敬地道。
  接下来,他们开始了下一步的探讨。关于何时提升精神力,如何安全有效的提升,在哪里提升,以及提升前的准备。另外还有入股的分成,技术股所占总数的比例。
  两人讨论得越来越投入,唐乐听得晕头转向,最后无聊得转头望着窗外。
  这里的窗户对着一片绿地,绿地中间建了一座两三层楼高的观赏石碑。唐乐盯着石碑发呆。
  不过见面两三次,东九日竟早已布下层层机关。他是如何猜到自己会去求他,又如何能肯定老爹会亲自过来细谈?这些不可控的因素,他是怎么精打细算的呢?
  责怪他设下陷阱吗?可谁让他们自投罗网?简直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唉——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突然,他眼前一闪,看见那石碑之上,矗立了一道修长身影,风衣长发迎风翻飞,如一道剪影,同时一束压迫性的精神力直逼他的灵魂。
  唐乐浑身一震,毛孔都坚起来了,一种应该在很早前就遗忘的恐惧突然窜起,他瞳孔紧缩,再看向石碑时,那道人影已消失无踪了。
  唐乐猛地站了起来,双手支在桌上,深深地吸了口气。
  东九日停下说话,抬头看了眼唐乐,又似有若无地瞟向窗外。
  “乐乐?”唐中平疑惑地看他。
  “老……老爹,我突然想起来,学校还有事,得赶回去。反正接下来也没我什么事啦。”唐乐冲唐中平,灿烂一笑。
  “既然学校有事,那快滚。”唐中平道。
  “那……九日,一切拜托你啦!我先走了!”唐乐双手合十,对东九日眨眨眼。
  “好的。你——路上小心。”东九日关心地道。
  “安了,我知道。”唐乐背上背包,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东九日望着他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蹙了下眉头。
  “我们把剩下的谈完,具体的我还得回去拟下合同。”唐中平对东九日说。
  “好的。”
  ————————
  唐乐穿梭在人来人往的繁华街区,急步行走。
  “呀!”
  有人被他撞了一下,他惊慌失措地道歉。“对不起。”
  “小朋友,走路小心点。”被撞的是位中年妇女,见唐乐娃娃脸两颊绯红,额际有汗,善意地笑了一下。
  唐乐后退一步,中年妇女的唇,像染了血般殷红,当咧开时,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瞳孔一缩,唐乐转头就跑。
  “喂——”中年妇女一脸莫名。
  唐乐焦虑地奔跑着。他不知道自己在躲避什么,为什么要逃,那股紧逼在身后的压迫感咄咄逼人,不管他跑得多远,那股力量一直阴魂不散。
  不可能的!
  唐乐满头大汗,往人少的地方跑去。
  绝对不可能!
  他离开人群集中的街道,往绿色地带奔去,长长的黑辫子甩在身后,外套的链子都散开了,衣摆飞扬,背包斜斜地挂在肩上,稍不慎就会掉落。
  “呼呼呼——”跑到一片小公园里,他跪在草地上,气喘吁吁。
  埋藏在记忆深处,深入骨髓的那股精神力,不可能出现在大洋彼岸的斯特林帝国,那个家伙,应该还在地狱里,永世沉眠。
  揪着胸口,心脏因缺氧而疼痛着,烙印在灵魂上的恐惧令他浑身颤抖,他不断地说服自己,不该乱了方寸,他现在是人类,拥有人类的灵魂,已经与那些东西不一样了。
  缓过气,唐乐放松地坐在草地上,将背包丢在一旁,抬头望向天空。蔚蓝的天空,只有几片白云,偶尔飞过的鸟儿,都是小形乖巧的变异鸟。在触不可及的高空,整个斯特林帝国被一层看不见的隔离罩保护着,任何想入侵的异兽都无法从空中袭击。
  人类是安全的。
  微风徐徐,他仰着头,闭起双眼,全身放松,深呼吸,释放精神力,游走在四周,果然那股紧迫的力量不见了。一切都是他的错觉,他被恐惧支配太久,稍有风吹草动,就如惊弓之鸟。
  不知老爹与东九日谈得怎么样了。实在看不透东九日,同样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学生,为什么觉得他深不可测?明明在悦来客栈初见面时,他像攀附富贵的漂亮花瓶,也许拥有不凡的精神力,但站在他身边的司令之子太耀眼了,遮挡住了他的光芒。唯有他在厨房,以精神力露的那么一手厨艺,让唐乐感到他技艺不凡。但是内心,还是有些不屑的。
  一个机甲系学生,却去选修家政系,太过堕落了。可是看到他与老爹在饭桌上款款而谈的模样,分明是有备而来。
  真是狡猾的人。
  唐乐睁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头顶的树枝。
  自己果然太单纯了,与身体里的小东西一起在人类社会里生活了短短几年,仍然欠缺人情世故。
  捡起背包,他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草屑,准备回去零零七饭店。不能放老爹一个人跟那个狡猾的家伙呆在一起。
  “要走了吗?”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唐乐浑身一僵,那股紧迫感再次袭来,他保持背背包的动作,不敢回头。
  “不是已经觉察到了吗?”仿佛在耳边说话,男人的声音再一次钻进唐乐的脑中。
  空气好像凝固了,唐乐屏住呼吸,脸色苍白,腿沉重得抬不起来。
  “为什么不敢回头看看我,我的——伴生。”
  有什么碰触到手臂,唐乐惊惧地大吼。
  “不要!”
  挣扎着往前跑了几步,猛地回头,瞪大双眼看向前方,除了掉落的树叶,什么都没有。他慌乱地四处寻找,没有任何发现,这片小绿地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抱紧背包,不断地后退。
  “吓!”
  背后靠到了什么,比人体温度还高的温度灼烫了他的背,他迅速弹开要逃离时,强劲有力的手臂一收拢,他被紧紧地束缚住了。
  “啊!”他哑声惊叫。
  温热的唇压上他皙白的脖子上,露出尖锐的牙齿,唐乐精致的娃娃脸满是恐惧,眼里尽是绝望。
  “不……不……不要……”他失声哀求。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这个家伙……这个家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白森森的尖牙在他的哀求下狠狠地刺进他脖子的皮肤里,他疼得皱眉,咬紧牙关,不敢痛呼,怕刺激了行凶者,变本加厉地嗜血。
  粘稠鲜红的血自伤口流出,引诱着背后的人更深入的咬下,唐乐张大嘴,无声地呻|吟,四肢麻痹了般,全身无力地靠在男人的怀里,任由男人对他为所欲为。
  男人松开口,脖子上的血流得更多了,他伸舌舔舐着,发出满足地喟叹。
  “人类的血肉,好香甜。”
  唐乐狠狠地吸了口气,找回理智,闭了闭眼,他放松身体。
  “你还活着啊,真是奇迹。”
  男人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的头扭转过来,与自己对视,紫色的妖瞳像毒蛇般地盯着他。
  “拜你所赐,让我足足在深渊挣扎了二十年,李、修、远!”他的声音冰冷得毫无温度。
  唐乐终于见到了这张快遗忘的脸,巧夺天工般俊美的五官,皮肤苍白得毫无血色,伪装得再像人类也掩饰不掉异兽的妖瞳。
  “阿……阿米纳弗亚……”
  唐乐颤抖地唤出这个异兽的真名。
  “错了。”男人咬住他的耳垂,含糊地说。“是李修辙。”
  “唔——”唐乐吸气,耳垂上的疼痛不及脖子上的伤痛,被咬的十个牙齿窟窿不断地流出的血,渗入他的胸膛,染红了白衬衫。
  “李修远早死了,李修辙也不应该存在。”唐乐勾起嘴角,讽刺地说。
  “是吗?李修远真的死了?”男人的手按在唐乐的心脏处,狠狠地一抓。
  “啊——”
  “这里——还在跳动呢,是活的。”他贴在唐乐的耳边,低语。
  “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唐乐缓缓地呼吸着,找回四肢的知觉。
  男人一把将他推开,唐乐猝不及防,趴倒在地,还未挣扎起来,背上被狠狠踩住。
  “嘶——”
  阿米纳弗亚的皮鞋重重地踩在唐乐的背上碾压,沾了血的唇鲜红,嘴角愉悦地上扬,紫色的妖瞳紧紧盯着唐乐的反应。
  “啊——”唐乐被踩得差点断了肋骨,欲撑起身,却无法动弹分毫,背上的力量像大山般沉重。
  “这就是你现在的壳子?人类的身体真脆弱,轻轻一捏,就会碎掉呢。”阿米纳弗亚低语。
  “你——你——是怎么——怎么出来的?又是……怎么来到进入帝国的?”唐乐喘着气,问他。
  阿米纳弗亚是异兽,曾经被他封印在华国的一个古迹里,原本以为他会永远沉睡,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出来了,还偷渡来了斯特林帝国。
  海关有异兽检验设备,任何伪装成人类的异兽都会被检测出来。但是,阿米纳弗亚却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华尔区。
  “我思念着你呀,李修远,二十年来,我无时无刻地不在思念着你。所以,我来了,来寻找你。我真没想到,你会离开华国,躲在斯特林帝国,天真愚蠢地过着人类生活。”阿米纳弗亚加重脚上力道,唐乐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他更高兴了。“我已进阶了,人类的摆设对我没用,呵呵呵。”
  唐乐手指抓进草地里,口里满是血腥。
  进阶?他进阶了!
  也就是说,这家伙进阶到六阶了!
  六阶异兽,异兽的贵族,拥有超自然的力量,形体可离子化,侵占人类的身体,窃取人类的记忆、知识、身份,隐匿时无声无息,可躲过一切人类的监控设备。
  “我何德何能,让……让你……记挂这么久……咳……”五脏六腑像被压碎了般,疼痛难忍,唐乐精神力却不敢松懈。
  “你不会忘记了吧?我的伴生?”阿米纳弗亚移开脚,蹲下身,一把抓起唐乐的长辫子迫使他抬高头。
  唐乐吃痛地龇牙咧嘴。“和你成为……伴生……是我这辈子……做得……最错误的决定。”
  若不是精神体上的伴生,这家伙怎么可能从那么遥远的地方寻到这里来。
  伴生,顾名思义,灵魂的契约伴侣,牵绊永生,直到精神体消散。
  一直神情冰冷的脸,在听到唐乐的话后,刹那布满戾气,按住唐乐的头狠狠地撞上地面,唐乐的半边脸瞬间肿了起来。这样轻微的身体伤害,远远无法解恨,阿米纳弗亚一把扯碎了唐乐的外套,撕开他的衬衫。
  “住手!”唐乐骇然地抬手挡,却无济于事。他的力道对异兽而言,小得像蚊虫叮咬般微乎其微。
  清瘦晰白的上半身暴露在空气中,骤然接触到冷空气,皮肤上起了一层小疙瘩,唐乐缩起肩胛,瑟瑟发抖。
  阿米纳弗亚趴到他身上,压制住他挣扎的四肢,腥红的舌头带着细小的倒刺,轻轻一舔,带出一排小细痕,再舔一下,血珠渗了出来,唐乐发出呜呜的声音。
  “人类的身体如此脆弱,你为什么要选择做一个普通的人类?”阿米纳弗亚的手指沿着他的脊椎一寸一寸地往下摸去,碰到腰带,尖锐的指甲一勾,皮带脆弱如纸被割断。
  力量悬殊,唐乐如布偶般,任其摆布,唐乐放松身体,闭上眼睛,放弃抵抗。
  他清楚异兽的习性,狩猎的时候,猎物越挣扎,异兽越兴奋,兴奋起来的异兽会丧失理智,以撕碎猎物为乐,不但啃食肉体,还吸噬灵魂。
  六阶异兽虽然维持着人形,穿上衣服,学习人类的知识,潜伏在城市里,伪装成为人类,但本质上,还保留着完整的兽性。
  放肆的手指伤害着他,唐乐全身一僵,咬紧牙关。
  “呜——”
  “不愧是人类的身体,随便弄弄,就有这种反应了?”
  “住……住手……”
  “很好玩,不是么?”
  “啊……”
  “放心,我在四周设了域,任何人都无法发现我们。”
  “啊啊……”
  “看样子,你很喜欢。”
  “滚!滚!啊啊啊……”
  “哭泣的模样可爱又可怜,从脸到身体,都精致得如娃娃般,破坏起来特别令人愉快呢,我想看你破碎的样子,不仅仅是身体,还有灵魂……”
  “呼呼呼……呜……”
  “这样就受不了吗?不及我曾经承受痛苦的一半啊。你可知道一直被关在黑暗里的恐惧?听不到看不见,连精神体都脱离不了,缩在小小的空间里,孤独有寂寞,仇恨在灵魂深处滋生,每时每刻地诅咒着,诅咒着那个抛弃我的家伙。”
  “我们自拥有意识以来,一直、一直在一起,从低阶的小兽成长至五阶异兽,我们吃过的血肉、吞噬的精神体不计其数。有人类的,还有同类的,口味相似,精神波长相近,自然而然地结成了伴生。那时我们多快乐,饿了潜进人类社会吞吃灵魂,饱了就在人类的床上交|配,哦,人类更喜欢称之为做|爱。”
  “这么青涩的少年身体,嫩得能掐出水来,轻轻一啃,就出血了,太弱不禁风了。”
  “呜呜呜……”
  “还记得么?我们最后一次入侵了一对人类兄弟身体,使用了十年之久。你叫李修远,我叫李修辙,我们安静地生活在人类城市之中,那个城市里的人类一天天减少,谁都不知是我们吞吃的。噢,还有个人类女孩,向你表白,你当时……拒绝了吗?”
  “呼……呼……那……那只是个……十岁的小孩子……”
  “小孩子?人类的小孩子生长得很快,几年便能成人,不可以哦,你是我的!”
  “所以……你杀了她……撕碎了……她的灵魂……”
  “你在可怜她?我记得从那天起,你就对我有看法。”
  “小孩子的灵魂……还未成形……即使吃了……也无法提升我们的精神力等级。你……啊……不要……痛……”
  “你怪我!你那天就不跟我一起睡,你怪我!”
  “呜呜呜……你……要报复我……就……就快点杀了我……”
  “不要,我好不容易找到你,还未玩够呢,这具人类的身体很漂亮,我要收藏。我把你的精神体抽出来,好不好?”
  “已经……已经融为一体了……无法……无法抽离了……”
  “是么?那真遗憾。也就是说……你无法使用异兽的力量了吗?难怪这么弱。轻轻一捏,就会弄碎。”
  “所以……请你高抬贵手……把我……捏碎了吧……真的……很痛……”
  “只是用手指而已,呵呵呵——”
  “已……已经够了……呜……”
  “我还没满足,在杀你之前,我想跟你说说话,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你的声音了。你不想我吗?我很想你啊……”
  “痛……啊……”
  “你的叫声真动听,我喜欢听你的惨叫,再多叫几声。”
  “嗯……啊……啊……”
  “对,就这样,嘶哑地叫,越听你的叫声,我越兴奋,来,让我看看你的灵魂在哪里。”
  阿米纳弗亚紧紧压在唐乐的身上,无数的精神触手从精神源里窜出,细如丝的精神触手瞬间钻进唐乐身体上的每一个毛孔里,入侵他精神源外的屏障,两个精神源像小宇宙般,碰撞出刺眼的光芒,人类的精神源不堪一击,异兽的精神体撕开屏障,放肆地闯了进去。
  唐乐惨叫一声,身体彻底不动了。
  像异空间存在般的精神源,侵略者气势磅礴地闯入,黑暗的精神源里,唯有中心的灵魂发出黯淡的光芒。
  阿米纳弗亚慢慢地靠近,当看清唐乐的灵魂时,挑了挑眉。
  “原来如此。”
  唐乐漂亮精致的灵魂,惊恐地缩在另一个精神体的怀里,那个精神体的模样是阿米纳弗亚所熟悉的,黑色的长发,赤红的眼睛,尖尖的耳朵,拥有明显的异兽特征,然而他们的下面,从腰部开始,融合在一起,只有一双腿,非常畸形。
  阿米纳弗亚向前跨了一步,脚下的黑暗瞬间化成一片水域,水波纹扩散,一圈一圈,漫延至唐乐的精神体脚下,无数隐藏在水中的铁锁链如蛇般窜出,末端尖锐地锥头高高昂起,包围住那畸形的精神体。
  “住手!”
  黑发赤眼的精神体一手抱着唐乐,一手向前一推,旋出一道暗红的屏障,挡住了所有进攻中的链锁。
  “罗兰,我终于见到你了——”阿米纳弗亚踩着水波纹,痴迷地望着前方,慢条斯理地走近。
  “阿米纳弗亚……”
  “你抱着的这个孩子,是人类的灵魂吧?从什么时候起,你对人类怀着善意?我们是异兽,以人类为食,你居然对食物起了慈悲之心?不觉得可笑吗?”
  阿米纳弗亚伸出手,修长的手指之间,开出一朵殷红的彼岸花,鲜艳欲滴,手腕一转,冲着唐乐和罗兰射了过去,彼岸花在半途中分裂出成无数朵,一股无形的风,卷起花朵,旋成一条长龙,蜿蜒着缠绕住唐乐和罗兰。
  罗兰手指成结印,反手就是一阵飓风,冲向气势汹汹的红龙,彼岸花被打散,幻化成一瓣瓣,如花雨般飘散在两个交融的精神源里。
  “哼。”阿米纳弗亚勾了下嘴角,手指一动,一朵快消散的彼岸花突然重新凝聚,穿过罗兰的屏障,侵袭而入。
  罗兰猝不及防,将唐乐压紧怀中,偏头一闪。
  彼岸花擦着唐乐的发顶,插进了罗兰的发间,同一时间,唐乐的发间也徐徐地开出一朵彼岸花。
  “哦,半魂。”
  阿米纳弗亚像发现新大陆般,紫色的妖瞳一缩,倏地瞬移,下一秒便出现在罗兰和唐乐的面前。
  “呀!”唐乐死命地往罗兰的怀里钻,小小的肩膀缩成一团。
  罗兰默默地护住他,平静地望向近在咫尺的阿米纳弗亚。
  “你的灵魂,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阿米纳弗亚伸手碰触罗兰的脸颊,罗兰没有躲,任他轻轻地抚摸。
  “你和他已经成一体了,是异兽被同化成人类,还是人类被异兽吞噬?”阿米纳弗亚呢喃。
  “再过一段时间,你们将合二为一了。可是……”阿米纳弗亚痴迷的脸突然扭曲,眼里迸射出恨意,指尖弹出锐利的兽甲,一把抓住唐乐的头,将他扯出罗兰的怀抱。
  “啊啊啊——”唐乐疼痛得泪流满面,恐惧令他心神俱裂。
  他共享着罗兰的一切记忆和感情,他和罗兰都只有一半的灵魂,从很早便结合在一起,两个半魂拼成了一个灵魂,分享彼此的一切。然而他是人类,拥有人类的七情六欲,因此对阿米纳弗亚的接近更加恐惧。
  “别伤害他。”罗兰扣住阿米纳弗尼的手腕。
  “你在求我么?”阿米纳弗尼俯首,贴在唐乐的脸边,伸舌舔了一下。“看,他害怕得快要崩溃了。我有这么可怕?他共享着你的记忆吗?那应该记得曾经我们是多么的相亲相爱。”
  唐乐闭起眼睛,眼泪不停地溢出。
  快出去!快从他的精神源滚出去啊!
  好可怕!
  精神源里入侵了另一个精神体,比起身体上的侵犯还要令他恶心。
  可是现在,不管哪一个,他都在被这只异兽入侵着。
  罗兰,罗兰,想想办法啊!
  唐乐不停地乞求着。
  谁,不管是谁,来救救他!
  “没用。”阿米纳弗亚贴在他的耳边,冷冷地笑道。“罗兰为弥补你的灵魂,与人类同化,已失去异兽的优势,精神力下降,根本无法与六阶的我对抗。在我的域里,任何人类或异兽都无法发觉,除非……”
  除非觉醒了狩猎精神体的人类。
  可惜,几百年来,拥有捕获精神体技能的人类一个都没有出现过。
  “阿米纳弗亚,我说过,放开他!”
  罗兰赤红的眼里闪过一道光,精神力幻化成风刃划向阿米纳弗亚。阿米纳弗亚不躲不闪,风刃刮破了他的脸颊,同时,精神源外,压制唐乐的身体,脸上破了一道口子,绿色的血自伤口流出。
  “哈——”
  阿米纳弗亚松开唐乐的头发,无数的精神触手如丝般地缠上了罗兰和唐乐,强劲地手臂将他们一起抱住,唐乐闷哼一声,成了夹心饼干。阿米纳弗亚吻向罗兰,罗兰躲无可躲,被吻了个正着。
  然而,这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吻,是吸噬!
  对精神体的吸噬!
  “嗯——”罗兰除了护住唐乐,毫无余力抵抗。
  如果一定要被吞噬,那就让他被吞吧,唐乐……他只是一个可怜又无辜的孩子。
  阿米纳弗亚发出满足的叹息声,来自伴生的精神力,令他由内向外的舒畅。这种玄妙的感觉,比身体结合时的高|潮还要令他舒畅愉悦。
  唐乐感到意识在渐渐地模糊,明明精神力在慢慢地流失,却不想抵抗挣扎。
  这就是被吞噬时的感觉吗?
  好舒服,如泡在温水中,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欢乐地迎接掠夺者,投入其怀抱,心甘情愿地献上灵魂,攀上顶峰,酥麻,战栗,想哭——
  老爹……
  我要死了。
  ——————————
  东九日与唐中平谈了二十多分钟,协商出双方都比较满意的结果,结束了这次的会面。
  东九日起身,伸手与唐中平握了握。
  “以后就请唐叔多多指教了。”
  “彼此彼此。”唐中平感叹。不敢置信,这个刚成年的少年,谈判起来游刃有余,坦然自若,像久经沙场的老将,驾轻就熟,偶尔设个小陷阱,让人防不胜防。
  “那么,合作愉快。”东九日微笑。
  “合作愉快。”唐中平拍拍他的肩。
  两人一起出了零零七饭店,在门口道别,唐中平去悬浮车站的方向,而东九日没有动,目送他离开,望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高大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东九日才收回视线。
  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东九日微微闭眼,慢慢地释放出精神触手,捕捉空气中的精神粒子。
  唐乐离开时的神情,引起了他注意。在唐乐起身前,他感受到一股来自窗外的强大精神威压,欲追踪时,却瞬间消失了。
  奇怪的是唐乐反应,他在那个时候,慌乱地起身,说着蹩脚的借口,匆忙地逃离。
  空气中属于唐乐的精神粒子很微弱,东九日慢慢分辨,准确地捕捉到唐乐精神粒子的轨迹,他循着唐乐离开的路线,不紧不慢地追踪过去。
  东九日一走开,两个穿黑色风衣,戴着帽子的男人从饭店里走了出来。
  “咦,小九日要独自一人逛街吗?”其中一人道。
  “已经下午三点了,再不回去,离校许可证要过期了。”另一人看了看手腕上的识别器。
  “我本来以为这是个轻松的差事。”
  “格雷斯吩咐的差事,还有轻松的?呵,天真。”
  “哎,哎,快去吧,都要跟丢了。”
  两人仓促地往东九日离开的方向追去。
  东九日走过繁忙的街道,拐进一条小道,周围的绿色植物多起来了,越往前走,唐乐的精神粒子越鲜明,一直走到一个小公园,望着空无一人的草坪地,东九日凝重地皱眉。
  从精神源里释放所有的精神触手,闭上眼睛,分析着精神触手带回来的反馈。
  没有,到处都没有。
  他分明觉得唐乐的精神体近在咫尺,眼前却空空如也。
  奇怪。
  东九日绕着小公园走了一圈,最后站在一棵变异树下,空气中的精神粒子浓厚得令他蠢蠢欲动。
  熟悉的东坡肉香味,仿佛就在鼻尖缭绕。
  东九日拧了下眉,仔细分辨精神体的味道,奇怪的是,属于唐乐的东坡肉味里竟还搀杂了一股奇异的花香,似是而非的百合香味,清新淡雅,是东九日喜欢的香味。
  他不再压制,释放精神触手,嗅到美味,精神触手亢奋地到处搜索。东九日第一次如此肆无忌惮地放任精神触手,任它们在体外明目张胆地搜捕自己喜欢的猎物。
  他舔了舔唇,有些口干舌燥,如同一个在沙漠中行走的旅人,渴望寻求水源。自从精神力觉醒后,精神源一直处于饥饿状态,同类不可食,异兽不可寻,若再不填补空缺,总有一日会失去理智,不能自已。
  倏地,精神触手好像缠住了什么,东九日浑身一震,睁开眼睛,感受到了一道看不见摸不着的精神屏障。
  那是什么?
  东九日好奇地伸手,淡淡的金光在指尖闪烁,这是实体化的精神力,当他触摸到了那道屏障时,受到一股排斥的力量,他毫不示弱地施加力道,排斥力消失,屏障开了道口子,他整个人掉了进去。
  “咦?”
  还是原来的小公园,原来的草坪地,原来的变异树,然而,在变异树下,却又多了什么。
  东九日定睛一看,震惊得无以复加。
  变异树下,一个成年长发男人强势地压在一个瘦弱少年的身上,那少年有一条黑色长辫子,上身的衣物碎成破片,趴跪在草地上,头下垂,了无生气,而那覆在他身上男人,嘴巴咬在少年的脖子上,汩汩鲜血自少年的身上淌下,滴在草地上,染红了附近的绿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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