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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袖动香香不已

  情急之下,无艳看准这难得时机,骤然出手,她针法精妙,一发即中。尉迟镇魁梧的身形僵了僵,而后才缓缓向前靠来,似是大厦将倾,不复之前的凶恶狂暴了。
  无艳见得手,又看尉迟镇将厥倒似的,便伸手竭力抱着他,试图撑住,然而她身娇力弱,反而被尉迟镇压着一点点往地上滑到。旁边薛逢见状,便冲那剑仆示意。
  剑仆上前,从后将尉迟镇抱了去,才解了无艳之围。
  剑仆便把尉迟镇抱入房中,无艳跟着入内,便去查探他的情形,薛逢身不能动,眼睁睁看着无艳急急忙忙入内,竟没顾上看他一眼。
  所幸那剑仆回来的快,把薛逢抱在轮椅上,稍加整理,薛逢定了神儿,垂眸道:“那半颗药丸方才跌到右手边去了,你去找找,务必要找到。”
  那剑仆急忙去寻,找了有一会儿,总算找到几块,因这药丸并不十分结实,又被摔落地上,因此不免摔碎了,薛逢看了会儿,道:“罢了,先收起来吧。”
  薛逢掏出怀中帕子,把嘴角血迹擦了擦,才让剑仆推着,进了屋中。
  此刻无艳已经给尉迟镇查过了,听了动静,便回过头来。薛逢道:“他如何了?”
  无艳道:“脉象逐渐平和,薛公子,这次多亏你啦。”
  薛逢哼道:“早知道是如此凶险,我又何苦来。”
  无艳一笑,回头又看看尉迟镇,才转身走到薛逢身边,薛逢道:“做什么?”
  无艳道:“多亏你方才舍命相救,我瞧瞧你受伤了不曾。”
  薛逢本以为她过来是有别的所图,没想到竟是为他看伤,登时心中一震,嘴里却偏说道:“你不是说过……不给我看病了么。”
  当时在长安,无艳因薛逢骗她入宫给皇帝看病之事动恼,出宫后,便跟薛逢说不会再给他医治腿疾,此刻薛逢故意提起,带几分玩笑之意。
  无艳道:“我只说不勉强给你看腿,而且当时你那样坏,所以我才不想理你。”
  无艳一边说着,一边低头查看薛逢浑身上下,薛逢听着她略有些孩子气的回答,便笑道:“哦,那么我此刻就不坏了?”
  无艳道:“其实我知道你不是坏人,可是你总是故意显得的很坏,我不喜欢啦。”
  薛逢脸色微变,竟有些怔忪,片刻才道:“你这小丫头又知道何为好人坏人,大概对你来说,待你和颜悦色的大概就是好人,疾言厉色的大概就是坏人,你啊,是天底下最好骗的。”
  无艳摇头,认真说道:“才不是,比如方才那么危险,你本来可以不理的,但是你却宁肯以身犯险帮我救大人,如果你是坏人,又怎会命也不顾地如此?”
  薛逢张了张口,想到之前被尉迟镇擒住,那种窘迫,难堪,以及恐惧简直无边无际,可是……这一切却多半是出自他的自愿,薛逢扫了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尉迟镇,便恨道:“是啊,是我犯贱来着。”
  自从长安一别,薛逢所想起最多的,竟是无艳跟他分别时候那一幕,她说的那几句话,说话时候的神情……一点一滴,让他无法忘记,就宛如一个心结,一根刺,时时刻刻地让他觉得不适,于是,到底是按捺不住,一路至此。
  先前从琉璃手中救下无艳,他曾戏言说她的脸此刻尚丑陋无比,还引得那么多人“飞蛾扑火”,或许,他也是扑火飞蛾中的一只?
  无艳噗嗤一笑,道:“你又来啦,你明明是做了好事,却说什么犯贱?你这人真是不可理喻。”
  薛逢听她娇笑软语,不知为何,心中却极熨帖,便看无艳笑颜,道:“是啊,我便是如此不可理喻的坏人,怎么,你还给我看病呢。”
  无艳吐吐舌头,道:“我不跟你说啦。”
  薛逢看着她娇俏举止,一时如沐春风,有些陶醉,连原本想要说什么也都忘了。
  尉迟镇半昏半睡,一直到了早上才醒来,方睁开双眼,就看到床边伏着一人。
  尉迟镇定睛一看,唤道:“无艳?”却见小丫头抬起头来,眨了眨眼看向他,才反应过来,欢喜道:“大人!你醒了!”抬手摸摸他的脸,便扑到他的怀中。
  尉迟镇如同隔世,本能地抬起双臂将无艳抱住,脑海中浮浮沉沉,兀自记得些凌乱荒唐的场景,也不知是真是幻。尉迟镇抬手,在无艳的发端抚过,大手往下,目光也随之转动,忽地看到她肩头的衣裳破裂,露出底下肌肤来。
  非礼勿视,尉迟镇本欲收回目光,然而仔细一看,却变了脸色。
  手指在无艳的肩头一拨,从那破了的布料中往内看去,却见那原本细嫩如雪的肌肤,竟是一团乌青,尉迟镇看着那仿佛是指痕般的乌青伤痕,一时呆了。
  无艳察觉他的动作,便转过头来,随着尉迟镇的目光看去,便“啊”了声。
  尉迟镇道:“丫头……”心中无限疑窦,不知该不该问。
  无艳却只是扯了扯衣裳挡住那伤,道:“没什么……大人你觉得怎么样了?这次,多亏了薛公子……”
  尉迟镇一听“薛公子”三字,脸色顿时变得越发奇异:“薛……逢?”
  无艳点头,尉迟镇心中有种不妙预感,正七上八下,忽地又看到无艳细瘦双腕,顿时又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这些都是……”
  原来她的手腕上,也各有一团乌青印记,就好像被人用力握着捏出来的一般,尉迟镇看看她腕上伤痕,又看看她的两肩,隐隐觉得窒息。
  无艳见他脸色不好,便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觉得不舒服?是啊,昨晚多亏了薛公子及时赶到,他真是神通广大,竟有断离的解药。不然的话我都不知该怎么办了。”
  尉迟镇无言以对,正想问出心中疑惑,却听得门口有个声音冷冷淡淡道:“若不是看在小丫头的面儿上,我才懒得管其他人死活。”
  这露面之人,自然正是薛逢。
  尉迟镇一看他,脸色顿时更加奇异,脑中有一幕荒谬绝伦的场景一闪而过。
  无艳见薛逢冷言冷语,她便笑眯眯地,并不插嘴。
  薛逢却仍傲然道:“丫头看了这人一晚上,累也累坏了,快回去洗漱歇息会儿罢。”
  无艳道:“可……”
  薛逢道:“可什么?不见他如今复又生龙活虎的了么?我替你看着,不好便叫人去唤你,你快些去罢。”
  尉迟镇闻言,便也忙道:“薛公子想的周到。”仔细看看无艳,四目相对,却瞧出她眸中满是担忧之色,尉迟镇压下心头叹息,摸摸她的头:“放心,我无碍,快些去罢。”
  等无艳出门,薛逢才道:“我本以为大人高明,自会护得小丫头周全,却没想到你反而害了她。”
  无艳不在,尉迟镇自在了好些,也不似之前面对薛逢的脸难以面对了,当下静了静心,问道:“薛公子,昨夜……多谢相助。”
  薛逢嗤之以鼻:“轻飘飘一句话就可掠过了么?不过,我不必要你欠这份人情,毕竟我不是为你而来,救你,不过是为了丫头罢了。”
  尉迟镇问道:“薛公子之所以会在此,难道是为了无艳?”
  薛逢昂首道:“小丫头之前明明说定了要替我看病,却匆匆走了,我岂非很吃亏?是了,上回一别之时,你说以后不许我亲近她来着,我差点儿忘了……”
  尉迟镇一笑,道:“当时我只怕薛公子居心叵测,会伤到无艳,你若是并无恶意,我又何必做恶人?”
  薛逢听了这句,才哈地一笑,道:“你这话跟小丫头方才的说法倒是如出一辙。”
  尉迟镇挑眉,却并未追问,只道:“薛公子,我昨晚服的可是断离的解药?”
  薛逢眯起眼睛看他,慢慢问道:“你都记得昨晚的事?”
  尉迟镇咳嗽了声:“有些记得,有些却模糊了……不知薛公子为何有断离的解药?”
  薛逢冷哼道:“我是生意人,自然手通八方,你药也吃了,如今也清醒了,还问做什么?余下的我自跟小丫头去说,不劳动问。”
  两人说到此,外间尉迟彪迈步进来,见尉迟镇坐在床边,便喜道:“哥哥,你醒了!”
  尉迟镇点头,见他精神饱满,便道:“你几时回来的?”
  尉迟彪道:“将天明的时候才回来,方大人他们都醒来了,也都无碍,方才派了人来通报,说是等会要亲自来接哥哥去府里呢,我怕惊动他们,就没说哥哥昏迷之事。”
  尉迟镇道:“你做的甚好。”
  尉迟彪被夸奖,十分高兴,看屋内并无无艳,便问:“无艳姐姐呢?”
  尉迟镇道:“方才叫她去歇息了。”
  尉迟彪闻言叹道:“也是,昨晚我回来的时候,她还守着哥哥呢,眼里还泪汪汪地,我要替她看着哥哥,她都不愿。”
  尉迟镇心中酸甜交加,尉迟彪说着,便又看薛逢,道:“薛公子,你也醒了。”
  薛逢神情冷淡,只“嗯”了声,尉迟彪道:“我听无艳姐姐说,昨晚亏了你,我替哥哥谢谢你了。”
  薛逢眼皮也不抬,道:“不必。”
  尉迟彪见他态度十分冷清,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便讪讪地停了口。
  顷刻方浩果真亲自前来,进门之后,便跪地请罪。他本是一团热络想要为尉迟镇接风来着,又怎想到竟会闹的如此惊险?尉迟镇自知道此事跟他无关,修罗堂的人从京城开始就盯着他们了,自然是会找所有可乘之机动手,不是方浩,改日也会有别的机会。
  方浩起身后,便道已经在晋中多派了几倍兵力,沿街挨家挨户查找可疑之人。
  方浩说罢后,方云依便道:“镇哥哥,昨晚捉到的那个贱人何在?”
  尉迟镇道:“不留神,给她逃走了。”
  方云依眉毛一挑,跺脚道:“可惜!可惜!”
  方浩却看着薛逢,问道:“这位是?”
  尉迟镇便将薛逢介绍了一番,方浩久居地方,自不知道京城里之事,听闻尉迟镇说是“京城最大药庄的少主”,还以为只是生意人而已,便只胡乱点头答应。
  倒是方云依,把薛逢多看了几眼,见这位青年公子容颜殊丽,便有些好奇。
  尉迟镇不想在晋中耽搁,何况如今方浩已经开始搜寻全城,若再迁到他的府内,必然越发要大张旗鼓了,因此他执意未从方浩,只等到中午,吃了饭后,便打点启程去太原。
  方浩无法,不敢强留,只好安排相送,又约定隔日再去太原探望。
  此番启程,薛逢自也同行,不过他自有一辆马车,另一辆马车之中,却是尉迟镇跟无艳两人,尉迟彪便跟些侍卫们骑马而行。
  无艳睡了一个上午,精神也好了些,起来后,先替尉迟镇把脉看过,尉迟镇见她仍穿着那破损衣衫,愧疚之余,越发怜爱,心中一阵阵异样涌动。
  无艳给尉迟镇看过了,便握着他的手,道:“大人,你一定会好的,我向你保证。”
  尉迟镇见她神情坚决,一本正经地,便哑然失笑道:“傻丫头,我现在不是已经好了么?”
  无艳欲言又止,眼中却掠过一丝忧伤神色。
  尉迟镇只当她是担心自己,便反手将她小手儿握住,把她轻轻一拉。
  无艳以为他要说什么,便倾身靠过来,谁知尉迟镇单臂一抱,竟将她搂入怀里。
  无艳动了动,道:“大人……”才欲说话,便听耳畔尉迟镇叹息似的说道:“昨晚上……害你吃苦了。”
  车厢内狭窄,两人一时无声,只听到车外马蹄声哒哒做响,车轱辘咕叽咕叽,夹杂着尉迟彪跟侍卫谈笑之声,反衬得车内格外寂静。
  尉迟镇抱着那娇小身子,仿佛嗅到她身上那股独特地清淡微苦的香气,一点一点沉浸心底,漾起微醺地涟漪。
  尉迟镇察觉无艳似在动弹,便于她耳畔柔声说道:“好丫头,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无艳眨了眨眼,到底没开口,下巴搭在尉迟镇肩上,过了会儿,又偏了偏头靠在他肩上,此刻,虽不知究竟为何,心却怦怦跳了起来,空着的小手儿在身侧抓了抓,便试探着,慢慢地攀上尉迟镇的腰间。
  正在此刻,外头传来急促马蹄声响,很快逼近,尉迟彪跟两个侍卫回头看去,却见官道上打马飞快地来了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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