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这里的老一辈儿的没有人不认识夏子秋,见他回来了,都跟他打招呼。
  “子秋,回来了啊,好久没看见你了,咋过年也不回来呢,我家小孙子还经常念叨着子秋哥哥什么时候回来,他想着你带他去练功夫呢。”
  “前段时间忙,这次回来多待一段时间,张爷爷,你等小豆丁放假了送过来吧,我教他。”夏子秋说道。
  “那好,回去我让老婆子多卤点卤味给你送过来,你小时候跟馋猫一样,就爱吃这个。”
  “好嘞。”夏子秋应了。
  等青石砖路走到半程,才走到他家门口,他家是一间武馆,从清-朝年间就流传至今,以前听说是走镖的总教头,后来时局动荡,干脆教起了拳脚功夫,赚点糊口费。
  从小到大他爹对他的教育理念就是,男孩子在外受了欺负那是你没出息,回来还得挨一顿打,谁让你技不如人,行走在外腰杆要硬气,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所以那时他爹会对他那么失望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在别人面前没了尊严,低声下气。
  漆黑的木门大开着,里面传来“嗬、嗬”的声音,还有藤条抽在柱粱上的声音,里面一位中气十足的男人吼道:“是不是没吃饭,站好,保持这个姿势半个小时,不许动,动了加罚半个小时。”
  夏子秋跨进了家门槛儿,对着那站在屋檐下威严不减的男人喊了一声:“爸。”
  可是那男人只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拿藤条的手指了一下他身边不远处的青石砖地说道:“想进这个家门,就给我跪在这里承认错误。”
  夏子秋知道父亲对他的怒其不争,父亲那么要强的一个人,父亲因为爱他所以接受自己儿子是个同性恋,但他不能接受儿子上赶着去犯贱。
  夏子秋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父亲身边,跪下来认错,父亲到底还是给他留了面子,让院子里的人都散去了,然后才用藤条抽他。
  一道道藤条抽在夏子秋的后背,夏子秋咬着牙承受了下来,紧咬着牙使的劲儿让他口腔不多时便尝到了血腥味。
  家规犯重大错误是要打上一百下的,夏子秋不知道自己受了多少下,只觉得后背疼得没有知觉了,心里也疼麻木了,额头上的汗滑下来打湿了眼帘,让他视线有些模糊了。
  最后还是大师兄察觉到不对劲,去菜市场把正在买菜的子秋妈妈找了回来,吴月一听儿子回来了还正在檐下受罚,连手里的菜都不要了,连忙往家里赶。
  推开大门的时候,就看到她儿子后背被打的血迹斑斑,衣衫都被打烂了,吴月从大门背后捡了一根拴门棍就冲他丈夫扔了过去。
  “夏强,你他妈要是再敢动我儿子一下,明天我们就去离婚。”吴月指着丈夫生气的怒骂。
  她冲到儿子身边,用力把丈夫推到一边,把儿子扶了起来,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了下来。
  “子秋,妈带你去看医生,以后你想做什么妈都不拦你了。”吴月早就妥协了,当妈的永远犟不过儿子。
  “妈,我知道错了。”夏子秋抱住妈妈,说完这句话后就彻底失了意识。
  在夏子秋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了,趴在家里的贵妃塌上,下面垫了厚厚的褥子,趴着也没那么难受喘不过气。
  “小师弟醒了?”一个穿着灰色对襟的男生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确认人眼珠子在转悠后冲门外喊道:“师娘,小师弟醒了。”
  随后吴月急急忙忙的外面进来了,走到儿子跟前关切又担忧的问道:“儿子,好点没有?背上还疼不疼?要疼的话,我去把医生找家里来看。”
  “妈,我饿了。”
  夏子秋知道自己这伤哪里会不疼的,父亲积攒了对他这么久的怨气,下手比上一次狠多了,恐怕最快也得养上半个月,于是只好转移妈妈的注意力。
  “我去给你端鸡汤。”吴月听到儿子饿了又急忙出去端鸡汤了。
  “师兄,我爸呢。”夏子秋醒来也没有看见父亲问了一句。
  “噗,小师弟,我跟你说,师傅被师娘撵出门去了,还告诉他你什么时候好全了,来跟你道了歉才让师傅进门,这几天我看见师傅天天在门外晃悠,可是师娘不理他。”大师兄幸灾乐祸的说道,他们都可是受过师傅藤条教育的,没想到师傅也有今天。
  夏子秋也忍不住没良心的笑了自己老爸两句,在他从小到大的印象中妈妈都是一个性格开朗很温柔的人,什么时候都是带着笑说话,没想到母亲被逼急了父亲都要躲一边低伏做小。
  半个月过去了,夏子秋身上的伤好了大半,好歹能下地了,他去母亲面前帮父亲说了好话,这才让在外游荡已久的父亲进了家门。
  夏天过去了,秋天来了,夏子秋站在院子里明显的感受到了凉意,他自己房间里翻出了一块画架,找了颜料和工具搬了张凳子,坐在走廊下面画家里那两棵种在一起的银杏树。
  一棵雌树已经挂满了果实,另一棵雄树则不会结果。
  这几天夏子秋跟师兄们呆在一起,人多的时候不会觉得孤单,但只要夜深安静下来,他还是会想到那个人。
  不过更多的是恨,他恨虞泽,恨自己这三年来对他掏心掏肺却被如此作践。
  另一边虞泽在自己办公室的休息室内,准备换件衬衫的时候,他看到了之前那件被送去干洗后又拿回来的衬衫,上面歪歪扭扭的绣着一个虞字。
  他都能想象得到,他的小野猫努力的穿针引线想在他的世界里留下脚印。
  夏子秋把别墅里所有关于他自己的东西都清干净了,可是虞泽却还是能感受到小野猫留下的痕迹。
  每天下班回家的时候,他总是会看向客厅的沙发,小野猫很喜欢在他回家的时候满心欢喜的扑向他,缠着他,坐在他身边的时候也不安分,会偷亲他。
  虞泽觉得自己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等他的小宠物回家认错这件事上失去了自制力。
  最初的几天他是很生气,想教训小野猫,可是等生气过后,他发现他的世界里无一不充斥着夏子秋的气息。。
  睡在床上的时候,他也会想起每天抱着夏子秋睡觉时的画面,还有那天夜里小野猫在床上被他欺负时的样子。。
  渐渐的虞泽开始睡不着觉,他让管家收拾了一间客房出来,换了客房去睡,可是他越发的睡不着,甚至整夜睁眼到天亮,他的精神出现了问题。
  他开始十分的思念那只小野猫,他甚至在想,只要小野猫乖乖的回家,他可以什么都不计较了。
  可是半个月过去了,小野猫还没有回来,他却病了他开始时不时的幻想,他坐在别墅沙发待着的时候,下一刻他的小野猫就会推开大门跑过来扑在他怀里,告诉他。
  虞泽,我回来了,你有没有想我,我很想你哦。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咸鱼躺平,明天见。(☆_☆)
  第30章 30.跟我回去。
  “虞先生, 你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只是没有休息好。”家庭医生替虞泽看过后,得出结论。
  “我每晚睡不着, 这已经影响了我的生活。”虞泽把烟熄灭在烟灰缸,最近他的情绪开始出现了焦虑, 处理文件也开始走神。
  私人医生上楼的时候就听管家说过了, 说虞先生从那位夏先生离开后没多久就开始失眠了。
  在外人看来,这很明显是你老婆跑了,你难道不该伤心难过抑郁吗?找医生顶什么用, 心病他又治不了。
  “等坚持坚持挺过这段期间就好了,要是还睡不着, 我给你开几片安眠药试试, 可以多找些事情做,分散一下注意力。”私人医生他是知道两位结婚的事,也不好多插手, 只能委婉的建议, 毕竟这事儿只能当事人自己处理。
  但他对这位虞老板也是服气的,老婆跑了不去追, 好歹两人见面好好沟通一下也是可以的吧, 好聚好散,现在这样到底是个怎么说法呢。
  “我知道了。”
  虞泽挥手让管家送私人医生下楼,他自己坐在办公椅上撑着额头神情很是疲倦。
  距离他的小野猫走后已经二十三天了, 二十一天的时间可以培养一个人的习惯,一开始虞泽认为小野猫的离去,让他产生的思念和幻觉都是因为习惯。
  毕竟夏子秋在他身边呆了三年,早就渗入他生活的点点滴滴了,所以他才会如此。
  可是他既没有等到小野猫回来认错, 也没有戒掉夏子秋三个字,反而越发眷念小野猫给他的赤诚又干净的温柔。
  “虞先生,医生已经走了,需要温一杯牛奶吗?我看您精神不大好。”管家在书房门口敲了门后才回话。
  “管家,他为什么还不回来?”虞泽问了这一句。
  管家知道虞先生说的是谁,其实在夏子秋走后没多久他就发觉了虞先生对待夏子秋是特别的。
  虞先生是痛恨背叛的,他内心极度的不信任任何人,只相信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才是真的。
  之前虞先生养的那只猫,一直被限制在别墅范围内活动,所以它才对外面的世界那么好奇,可是它一旦跨出去了,被别人碰了,虞先生便不要它了,不管后来那只猫怎么回来讨好都不为所动。
  夏子秋和那只猫一样被虞先生划进领地范围内,不过不同的是夏子秋有自由,想做的事从来没有被干涉过,就算那一次误会被别人沾-染时,虞先生虽然生气动了怒,可过后还是被夏子秋哄好了。
  管家不喜欢夏子秋不仅仅是因为他觉得夏子秋年纪轻不稳重,性格也容易冲动,还有最大的一点原因是,他发现夏子秋渐渐让他印象中的虞先生在一点一点的发生细微改变。
  管家这一辈子没有结过婚,他从虞先生孩童时便照顾他了,他照顾了虞先生十多年,虞先生虽然尊重他,但是却不会真的信任他,一开始管家能理解。
  可等夏子秋来了之后,夏子秋花了三年多的时间就渐渐的走到了虞先生的心里,这让他是有些不舒服的。
  “虞先生,小先生应该不会回来了,他走的时候不仅态度很决绝,话也说的很难听,应该是对您产生了极大的不满。”管家垂眼恭谨的说着事实。
  虞泽按住太阳穴的手放了下来,目光凌厉的看着站在门口的管家冷漠的说道:“管家,我知道你想表达的真实意图是什么,就算他在我的眼里是一只宠物,我如何对他是我的事,但你不要忘记了他也是除我之外,虞家的另一位主人。”
  虞先生很少当面给他不留情面,以至于让管家都忘记了,眼前的这个人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满身伤痕的小少爷,小少爷早就成长为能撑起虞氏的掌权者,掌权者是不喜欢有人对他的生活指手画脚的。
  “明白了。”管家得了训诫,识趣的自己退下了。
  等管家离开后,虞泽从办公桌旁拿过手机给秘书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所有的事都推到后天,他明天有事外出一趟。
  夏子秋最近在帮师兄们跑腿,三师兄想在小镇开一个少年宫,可是想是一回事,做起来却是麻烦事一大堆,光是跑手-续都累死个人。
  “师兄,给我买根冰棍吧,累死我了。”夏子秋站在一棵大树下,手里拿着资料不停的扇风,这一天跑的鞋子都要磨破了。
  “让你做点事咋这么磨,还吃冰棍,也不看看这什么天儿了,都入秋了,吃什么吃,身上的伤都还没好全,你要吃了,回去让师娘知道了,准得念叨。”陈华虽嘴上是这样念,但还是在街边的小饭店,去要了点温开水端过来让子秋喝。
  “知道我伤还没好全,你就使唤我。”夏子秋回了句嘴,其实心里是心甘情愿帮忙的。
  喝过水后,夏子秋席地的坐在大树下围着的石块上,看着三师兄在记到时候需要买的东西。
  大师兄跟三师兄是在七八岁的时候,流落街头时被父亲捡回来的,找了关系上了户口,姓也是由着他们原本的姓,怕到时候亲人寻的时候因为姓名错过了。
  夏子秋小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的原因之一,也是师兄们因为感谢父亲而格外的护着他,导致他成了他们这一片儿的小霸王,因为他每次出门的时候两位师兄都会跟着他,怕他受欺负。
  这次师兄想开少年宫也是想把武馆武术传承下去,毕竟现在的小孩子们都时兴学艺术了,就算学防身也是学跆拳道,柔道之类的,像他们这种时不时的动刀动枪练习,太不安全了。
  所以师兄想把那些兵器换成木的,安全一点的,各方面都弄正规一点,让这些家长也能放心把孩子送过来。
  “记半天也没记完,还是拿过来我帮你去买。”夏子秋从师兄手里抢过了清单,几下折了放在兜里。
  “行行,你买,到时候你不要嫌累,还有我把买东西的钱给你。”陈华从钱夹里摸出一张很陈旧的银行卡递给夏子秋。
  夏子秋没接,反而站起来,一只脚踩在大石块上,大气的大手一挥,又拍了拍师兄的肩,自大吹嘘说道:“师兄,你师弟我,随随便便给人家画一幅画都能挣好几千,哪能你给钱,你这点钱留着当老婆本吧,当心钱用光了,老婆都娶不到。”
  陈华看着夏子秋那得瑟的样儿,猛的在他后背拍了一下,疼得夏子秋气势一下子就散了嗷的叫了一声。
  “师兄,你完了,等我回家我就告诉我妈,看她还给你留不留鸡腿,你就等着喝汤吧!”
  夏子秋跟师兄贫了几句,拒绝了师兄要给钱的念头,他知道师兄们是真的把他们当家人,在为武馆做一份努力,而父亲也打算把武馆留给两位师兄,因为他选择了油画,父亲疼爱他没有强制要求他回来守着这一处小武馆。
  虽然是师兄愿意的,但他也不能让师兄出钱,毕竟两位师兄都还没结婚,以后开销大着呢。
  夏子秋拿着清单坐大巴车去市里的批发市场看看,清单上的东西很多,批发的话应该会便宜一点。
  在车上的时候,夏子秋给林川发了个信息,让他帮忙把在s市的那套房子挂网上卖了,林川前几天告诉他,他和男朋友看了一套装修好的二手房,连钱都付了准备搬过去住了。
  s市夏子秋不会常去了,房子留着也没有用,他准备卖了房子拿这钱用做少年宫后续的费用,剩下的钱分做两份,给师兄留着当老婆本。
  夏子秋去市里的批发市场转了转,货比三家跟人讲价,一直到天快了黑了才把东西定齐,交了定金跟老板约了时间送货上门。
  从市场出来时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回小镇的大巴车已经停运了,妈妈也打电话催他回去吃饭了,夏子秋就站在往家方向的路口招车拦车。
  出租车不往这边走,因为单面去一趟回来人也拉不到,油费都不够,都要夏子秋加钱,夏子秋正是四个荷包一样重的时候,想着反正又不赶时间,拦不到顺路的载客私家车,大不了走回去。
  在路口傻站了半小时,夏子秋见左侧开过来一辆深黑色的越野,一看就不是载客的车,夏子秋便没有伸手招,可是越野车却在他前面停了下来。
  夏子秋心中惊讶的感叹,开这么好的车也载客赚钱吗?而且夏子秋觉得自己这一天跑来跑去一身的汗,还在这路口招了这么多灰尘,这人挣的钱恐怕还不够洗车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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