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他一退开,风就灌了进来,阮念凉得一哆嗦,急忙捂紧了衣服。
  “那个……”阮念犹犹豫豫道,“你……你好了么?”
  屈封云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道:“你找个地方躲起来。”
  “啊?”阮念问道,“那你呢?”
  屈封云:“我有别的事。”
  “那我跟你一起去,”阮念小声道,“我一个人害怕。”
  屈封云转过身来,说:“怕你还一个人进宫?”
  “我又不知道郑于非会谋反,”阮念后悔道,“我以为拿了药就能走的。”
  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了徐之严的声音。
  不好,屈封云心道,徐之严被发现了。
  徐之严本来在假山内躲得好好的,却忽然鼻子痒,一个没忍住,打了个喷嚏,被路过的禁军逮了个正着。
  “放开老夫!”他被禁军拖了出来,一边挣扎一边骂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谋反可是死罪!要诛九族的!”
  没人理他,禁军只顾拖着他走。走着走着,身后忽闻风声,拖着徐之严的人还未回头,就被人一脚踹翻了。屈封云拖过徐之严丢给阮念,“先带他走。”
  “哦哦……”阮念急忙扶起徐之严。屈封云挡着追赶过来的禁军,可人数不少,阮念和徐之严又跑得慢,不一会儿就被追上了。屈封云急忙跑过去,但禁军亦是宫中最出挑的护卫,他一个人护着两个人终究有些吃力。
  阮念看着人一个又一个地倒下,连忙扑过去看屈封云的手臂。方才他差点被假山边的石头砸到,是屈封云抬臂替他挡开了。
  屈封云满头大汗,身上多处刀伤,好在不深,但右手臂却一动不动。
  “阿硬,”阮念摸着他的手臂,一脸担心道,“你没事吧?”
  屈封云看了看右臂,说:“可能是断了……”话还没说完,就痛哼了一声。
  阮念放开手,不好意思道:“我……我紧张……”
  屈封云:“……”你紧张捏我干什么?
  郑于非站在金銮殿内,有些心绪不宁。他本想杀了老皇帝,把那个终日在东宫修仙问道的太子推上龙椅,做一个傀儡皇帝。可现在,老皇帝还没找到,太子也不见了。
  不对劲,他想,可哪里不对劲?负岚山的人他都调过来守在宫城外了,宫中又有禁军把守,京中哪里还有兵力能与他抗衡?
  “郑统领!”殿外忽有人匆匆跑进来,惊慌道,“镇……镇北军来了!”
  郑于非不信,“不可能!镇北军远在北境,怎么可能……”
  “真的,都快到城门口了!”
  郑于非手上青筋暴起,额角突突地跳。他不明白,为何远在北境的镇北军会突然奔至京城?老皇帝身边都是他的眼线,绝无可能悄无声息地传信至北境。
  “把城门关了,”郑于非咬牙道,“我也有兵,攻城破门岂是那么容易的!”
  “来、来不及了,”那人道,“城门……被太子带人……”
  太子?!
  郑于非终于明白,漏网之鱼,是太子,是那个多年来躲在东宫,看似不问政事,一心修仙的太子!
  *
  慕容衍站在城楼上,看着镇北军浩浩荡荡奔赴宫城,转头对身旁的顾琅道:“镇北将军魏墉与你父亲是故交,此事过后,你可愿见他一面?”
  顾琅被风吹得眼睛发涩,半晌方道:“不必了,十一年前我就该死了,又何必再扰人清静。”
  慕容衍拉过他紧握在身侧的手,道:“当年魏老将军远在北境,不知真相,却未曾怀疑过你父亲。当年的事,亦是他心口的伤,这十一年来,他未曾放下过。他若是知道你还活着,必然很欣慰。”
  顾琅看着城下那策马的身影,五指松了又紧。他小时候见过魏墉,这人总是去他家找他爹喝酒,喝得醉醺醺的,被他夫人揪着耳朵拖回家去。这人也很喜欢逗他,说像他那般年纪的孩子,就该出去玩,硬拉着他去爬树、抓鱼、掏鸟窝,弄得浑身脏兮兮的……
  慕容衍见他又陷在回忆里,指节拽得泛白,只好揉着他的手道:“去见见他吧,你有了长辈,我才好下聘是不是?”
  顾琅:“……”
  第43章 谁比你更清楚
  顾琅心头的苦涩被慕容衍的话一搅,倏忽就散了。他抽出手,走下城楼,说:“那不见了。”
  “别啊,”慕容衍跟在他身后道,“我聘礼都备好了,再放着都要受潮了。”
  顾琅无情道:“与我何干。”
  慕容衍:“你这是不要聘礼了?”
  顾琅:“不要。”
  慕容衍:“看把你急的,那咱们直接拜堂吧。”
  顾琅:“……”
  顾琅没心思跟他胡扯,远处厮杀声骤然响起,该是镇北军行至宫城,两方交战了。
  “守在宫城外的,是负岚山的人。”慕容衍道,“虽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有些功夫底子,郑于非大概也是看中了这一点,但人心不齐,便不难对付。”
  顾琅道:“可皇上还在宫中,若是郑于非找到皇上……”
  “有陈公公在,”慕容衍笑道,“这么多年,我还从没见过有人能打得过陈公公的。”
  “陈公公?”顾琅想了想,这陈公公似乎是东宫里一个管事的老人,没听说他还会武功。
  “他平日里甚少出手,这事没几个人知道。”慕容衍拉着顾琅往宫城走去,“等会我带你去见他。”
  顾琅:“……我见他做什么?”
  慕容衍理直气壮道:“他是宫里的老人了,你日后做了太子妃,打理东宫,不得多向他请教请教。”
  顾琅:“……”你是不是想得有点多?
  *
  高承头晕目眩,脑袋发疼。他费力地睁开眼,见自己和几个手下被绑住手脚,关在一间柴房里。他想了想,自己今日明明依照约定,去了城外等屈封云。他穿了金丝软甲,还藏了许多暗器,就等着屈封云来自投罗网。可左等右等,屈封云没见着,倒是闻到了一阵幽香,之后便不省人事了。
  幽香?有人下药!屈封云?!
  高承气得一脚踹在柴房门上,“屈封云!你个无耻小人!有种给老子滚出来!”
  外面没什么动静,高承一脸怒气,继续踹门,一脚比一脚狠,“屈封云!你给老子滚出来!屈……”
  门“哐当”一声开了,孙放一手捂着耳朵道:“吵死了!屈封云不在,你就是喊破了喉咙,他也听不见。”
  高承上下打量他,“你是什么人?”
  孙放:“你管我是什么人!要认爹吗?!”
  “你!”高承怒火攻心,“你知道本将军是谁吗?!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跟我说话?!”
  孙放嗤笑道:“知道啊,北祁铁骑军么。你也威风得够久了,还是收拾收拾,滚回北祁去吧,我们大延的镇北军懒得见你们。”
  “镇北军?”高承嘲讽道,“就那些前几年被我北祁大军追得四处乱窜的老弱病残?哼,吃都吃不饱,能成什么气候?”
  自十一年前,大延边境失守,镇北军元气大伤,而陆平山和郑于非里通外敌,权倾朝野,时时克扣北境军饷,镇北军吃都吃不饱,更遑论征战沙场。
  可他们不知道,八年前,有间赌坊落地京城,不出两月便门庭若市,灯火通明。后来,又有多家大同小异的赌坊在大延各州各县拔地而起,生意红火。而所有收入的银两,都换做粮草货物,暗中运往北境。
  这些年来,镇北军虽表面上仍死气沉沉,萎靡不振,实则在一步步重整军力,训兵秣马。而今,败了十一年的镇北军终于兵强马壮,携大延军旗,千里勤王。
  “成什么气候就不用你操心了,”孙放看了看外面的日头,说,“应该快打完了,你再睡一觉吧。”
  “你……”高承话还没说完,孙放从门后掏出一根棍子,一棍把人打晕了。
  *
  皇宫内,杀声渐歇,尘埃落定,各处城门都换上了镇北军。慕容衍拉着顾琅,在大殿门前遇见了狼狈落败的郑于非。
  郑于非披头散发,手脚带着镣铐,被两个人押着,一见慕容衍,笑得跟个疯子似的,“修仙问道?懦弱无能?太子殿下,你藏得够深啊!”
  “郑统领过誉了。”慕容衍颇有些遗憾道,“可惜陆阁老顾着在家逗鸟,没来搭救你,不然你们也能做个伴。”
  顾琅盯着郑于非,眼底恨意滔天,整个人都绷紧了。慕容衍抚着他的背道:“要不你先揍他一顿出出气?”
  顾琅拳头紧握,“咯咯”作响,还没想好要不要揍,郑于非却突然挣脱了押着他的两人,猛地朝慕容衍扑了过来。
  顾琅脚下一动,身侧却骤然飞过来一个人,抬脚踹向郑于非心口,又不解气似的把郑于非狠狠揍了一顿。
  “殿下受惊了,”陈公公揍完人,转头一脸慈祥道,“太子妃也受惊了,老奴有罪。”
  顾琅:“……”
  “陈公公,”慕容衍问道,“父皇……”
  陈公公:“殿下放心,老奴已经送皇上回寝宫了,太医也过去了。”
  慕容衍点头道:“辛苦陈公公了。”
  陈公公揣着手连连道,不敢当,不敢当……又看着顾琅,天花乱坠地夸了太子一阵,而后带着半死不活的郑于非走了。
  顾琅看着陈公公的身影,沉吟道:“方才他的招式,似乎与你的有些像?”
  慕容衍笑道:“那是自然,我大半的功夫,都是他教的。”
  “他教的?”顾琅下意识朝慕容衍身下一看。
  慕容衍哭笑不得,一把搂过人,凑近道:“看什么呢,我有没有……谁能比你更清楚?”
  第44章 把亲事办了吧
  顾琅一愣,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顿时脸一热,抬脚就要踹他,却被慕容衍一把抓住小腿贴在身侧,还揉了揉,暧昧道:“那么多人看着呢,要打咱们回去关起门来打。”
  顾琅看了看四周还在收拾东西的宫人护卫,使劲把脚收了回来,转身要走。
  慕容衍急忙拉住他,“你去哪?”
  顾琅:“既然无事了,我先回竹楼……”
  “谁说无事了,”慕容衍打断他道,“你现在可是本太子的贴身护卫,宫里这么乱,你不得留下来好生保护本太子?”
  顾琅:“……你武功比我还好。”
  慕容衍:“打刺客这种事,怎么能让本太子亲自出手。你这还没封太子妃呢,就想偷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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