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

  郑行俭为她斟茶,猛然抬头看向她,“你哪里不舒服?”
  “寒……症。”她假装饮茶,不愿再说。
  郑行俭顿了顿,还是问了句:“陛下知道么?”
  “为何不让太医为你诊治?”
  王徽妍摇摇头,“许是容大夫医术更加高超。”见他一脸担忧,赶忙安抚:“哎呀我无事,今日还曾尝试骑马呢。”本想向他炫耀,可是想到后来的事,她嘴角渐渐回落,捋了捋耳边的碎发。
  郑行俭拧眉斥道:“你从马上摔下来的事没有告诉陛下么?”说到这件事他就自责,要不是他不禁央求,她也不会受伤,还将头摔破了。
  “都过去了那么久,我早就不疼了。”少女抬手想要撩起额间的碎发,还像幼时那般抬头给他看,后来想想毕竟大了,自己又是有夫之妇,便将手慢慢放了下去。
  男人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心中无比酸涩。
  王徽妍把玩着杯盏,看了眼对面的男人,“表哥,陛下想要为你赐婚,我思来想去,觉得士族里的贵女们都不适合你。”
  她微微前倾,“你若有看上的,我为你们赐婚。陛下这点薄面还是……能给我的。”上次闹得那么不愉快,她也不是很确定狗男人给不给她这个面子。不过,在崔念窈入宫前应该差不多。
  “不必了。我最近没成家的念头。”郑行俭看向飞絮飘扬的窗外,体贴地将钻入车帘内的飞絮,细心的扑打出去。
  王徽妍会心一笑,知晓他是怕引发她的喘症。
  “那你也不能一直孤身一人,让舅母担心。”
  郑行俭听她提到母亲,心中难过至极。当初就是因为母亲逼迫他定亲,他才毅然决然地谋求外放。
  母亲怪祖父当初的乳名误了他,本以为娶她为妇是理所应当的事,没想到太后一夜之间下了懿旨,一切都变了。
  看着眼前经常在梦里出现的人,他并不后悔。
  自她三岁开始,每一年的模样都深深镌刻在脑海中。
  曾经沧海难为水,让他去哪里找寻如她这般的女子。
  “我将你送到容府门口,看着你进去便回了。今日还有公差在身,不便久留。”郑行俭忍不住多看她几眼,“好好照顾自己,看开一些事,能让自己愉悦才最重要。莫要意气用事,烂好心!”
  王徽妍听得这句发自肺腑的叮咛,眼圈迅速红了。
  就像久不归家的人,突逢亲人的关怀那般,心酸掺杂着说不清的委屈。
  她倏然低头,笑道:“我好着呢。哪能让自己吃亏。”
  见外头小厮说容府到了,赶忙起身说了句:“你保重。”转身逃离了马车,并未发觉男人落寞隐忍的表情。
  容府的小厮已经熟知她,赶忙迎上来笑道:“长公主命小的告诉夫人,说她在九爷那里等您。”摆出一个请的姿势。
  *
  慕容珺正在与容九饮酒,她喝一口醉太白,心满意足地眯着眼,睃向疾步前来的少女,“我以为你今日要放我鸽子,不是去狩猎了?”
  王徽妍笑着向容九点点头,“没我事了,正事儿不能落下不是。”
  “来来,你略用几口,不然我怕你晕倒在浴桶里。”慕容珺一把将她拉至竹亭内。
  少女闻着酒香,小心翼翼地看向容九:“九爷,我能喝一口么?”她抬手比划了下,“就一小口。”
  容九,见她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透着可怜。扬手示意丫鬟,“去将我自酿的养身酒拿来。”
  待丫鬟端上一个瓷瓶,她闻了闻,竟然没有草药的味道,装着胆子尝了一口,发现竟然甜津津的。
  “你没骗我,这是酒?”
  容九饮了口酒,“不喝就放下。”
  少女只好冲慕容珺吐了吐舌头,又喝一口。
  慕容策冲她挤挤眼,“某人又在外头候着呢?”
  “没有,在猎场陪着别人。”王徽妍在她面前从不藏着掖着,又喝了一口。
  慕容珺眯着眼打量她片刻,“我不信。”
  少女随意一笑,拿起几粒茴香豆放入口中,倚在美人靠上,阖目晒着太阳。
  “阿姊替你教训他,如何?”
  “你打得过他?”
  “君子动口不动手,”慕容珺指了指头,“智取。”
  “日后还有几十个,你智取的过来么。”王徽妍倏地睁开眼,看向默默饮酒的容九,假装摸着脸,赶忙说道:“我是醉了。”
  “醉了就去泡药浴罢,刚好能醒酒。”容九命小丫鬟扶着她离开了。
  慕容珺赶忙拿起一片槟榔堵住她的嘴:“你别问,我也不会说。”
  容九转头吐了出来,“早看出来了,少在这里欲盖弥彰。我只是不想让她自责而已。”
  “看来我这个妹妹,你很是喜欢。”
  “喜欢啊,如此妙人儿,我当然喜欢。”她指了指桌上的木盒,“给她做的,两个人都可食用。”
  慕容珺刚要拿,就被她拍手打落,“你不能用,药量不适合你这种虎狼之人。”
  “那她两载不能有妊,用这个受孕了如何是好?”
  “她身子过于寒凉,根本不可能受孕,刚好放宽心思享受。”容九打开折扇,慵懒地说:“你过会子告诉她,我懒得说第二遍。”
  慕容珺想到陪着崔念窈狩猎的男人,幽幽问了句:“这玩意能帮助她固宠么?”
  *
  慕容策看着崔念窈的侧脸,不由得想起小狐狸。
  方才情况紧急,也不知她现在是不是离开了猎场。
  “三哥,你在干嘛,快来,这里有好多只狍子!”崔念窈欢喜地冲他大喊,眼瞧着太阳逐渐夕落,心中越来越紧张。
  距离布置的地点越来越近了……
  慕容策见她焦急地看向林中,身后的仆人不知何时都消失了,神色一动,不动声色地笑道:“比试到现在也并未分辨出输赢,这便回罢。”
  崔念窈见他要调转马头,着急地唤道:“三哥,在这间林中三只猎物分胜负,行么!”
  慕容策看着林中的女子,恍惚中竟然像是她在巧笑倩兮地撒娇:陛下,你这是得-寸-进-尺!
  崔念窈见他虽未说话,第一次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浓烈的眷恋,不由得红着脸低下了头。
  难道今晚就能成事了,三哥果然还是喜欢她的。
  她转身向他婉媚一笑,打马向前跑去。
  慕容策看着她入了林中,神色渐渐清明起来。加紧马儿追上她,紧随其后。
  崔念窈见他跟上来,放心地搭上羽箭射落一只獐子,随后见浅雾般的林中似有动物出现。
  拿着手里的弓指了指:“三哥,不如我们比马上齐射,谁先到达十棵树后,并且射到猎物,就算谁赢。”
  “可。”慕容策率先打马而去。
  崔念窈欢喜地跟上,与他并驾齐驱。随着陷阱越来越近,她也越来越紧张,不断地看向身侧目不斜视的男人。
  听得马儿一阵嘶鸣,前方突然塌陷,她连人带马掉入了坑中,登时额头上就出了血。
  她忍着疼,慌乱想着,这并不是自己命人挖的坑,这个坑比预想的要还要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三哥,三哥……”她抬头一看,见男人骑在马上,面无表情地说:“这坑太深了,朕救不了你,只得去唤人前来,你莫要着急。”
  说罢在崔念窈慌乱的呼喊声中,驾马离开了林中。
  待抄小路绕过猎场,他吹哨引来暗卫,“皇后去了哪里?”
  暗卫拱手:“娘娘登车像是回城了,已经离开了两个时辰。”
  慕容策算了算,若他直接赶到容府,恐怕她也离开了。
  “回宫。”
  这一路在暗卫的护驾之下,马不停蹄回了城。
  入城之后他又去买了两份新鲜出锅的炙肉,放在鞍兜内。
  待一行人入了宫城,天已擦黑,他匆匆赶去清宁宫却扑了一个空。
  “皇后还未回?”慕容策将炙肉交给素芸。
  素芸躬身接过,福了福:“娘娘至今未归。”不明白为何帝后走散了。
  慕容策想着她定然是拉着长姊去吃美食了,指着炙肉命道:“放入陶罐给皇后温上。”随后便去了净房。
  待他出来后,见罗汉床的桌几上摆上了调饮和小食,满意地拿了一本书靠坐在桌几旁等。
  又过了半个时辰,他早已不耐烦地在殿内来回踱步,见吴六一小跑而来,“陛下,奴婢接到暗卫通知,刻意晚了两个时辰通知秦王,郡主掉进了坑里。得知您早已回宫,这才赶了回来……”
  男人冷声打断了他的话:“皇后呢?派人去长公主府找!还有容府,都没有就派人去西市给朕找!”
  吴六一回宫后就见到了护送皇后的侍卫长来复命,见陛下这般暴怒,这才明白事态有些严重,赶忙将侍卫长汇报的事告诉了他。
  *
  王徽妍下了马车,向车内要跟出来的人说:“你回去罢,陛下恐怕还未回来。”
  慕容珺见她如此坚持,也只能说:“那我明日前来找你。”
  少女嗯了一声,提袍迈上了玉阶,在宫人的行礼声中走入了正殿。
  素宁见她回来,一脸哭相的指了指黑漆漆的寝殿,小声说道:“陛下在里面,发怒。”还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吴六一皮苦笑着提醒:“娘娘顺着些陛下,别呛呛起来。”
  王徽妍面色无波地向寝殿内走去。
  她转过屏风,听得寝殿门关上的声音,索性站在屏风后,等待眼睛逐渐适应殿内的黑暗。
  “你还知道回来。”男人的声音处在濒临爆发的边缘。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闪电+火花……你们猜谁赢?(斜眼笑
  今日份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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