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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楼白鸽(修)

  荆焱像极了幡然醒悟的火葬场男主,千里迢迢追妻去了,别墅就余了荆羡一人。
  既然没人管,她也懒得回公寓,这里光顶层都有二百一十多平,全是属于她的独立空间,地下室还有个格外的暗房,可以用来洗照片。
  腐败的生活当然美妙。
  深冬午后,荆羡在自家的室内恒温泳池里扑腾,累了就趴边上喝会儿饮料,朝南方向有大面落地窗,复古纱帘拢了一半,浅金日色流泻,在盈盈水面上反射跳跃。
  她抿着吸管,眼皮半阖,享受暖阳的温柔。
  可能这就是社畜周末的真实写照,只想放空自己什么都不干,哪怕有些虚度光阴,都很惬意。
  佣人们挺识趣,怕荆家这位娇小姐不自在,退开些许,只在不远处忙,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荆羡也无意太过麻烦他们,高中以前家里除了一个司机以外就只有钟点工,父母虽然宠她,但称不上溺爱,她大多时候还是差遣荆焱比较多。
  当然,现在是使唤不动这位大人物了。
  内敛腹黑的大魔王早不是当初沉默寡言的少年。
  她和荆焱之间,确实也因为某些事,从此隔了道不深不浅的沟壑,她跨不过去他亦迈不过来,自此再回不去青葱年少时期的亲密无间。
  荆羡叹口气,嘴里的百香果柠檬汁变得酸涩不已。
  她勉强咽下,恹恹起身,拿过躺椅上的浴巾,擦干湿发后,桌边手机震了一下。
  宁瑶:【在哪?过来找你。】
  荆羡也不好奇当红小花怎么那么闲,之前和她确认过采访的档期,知道她年前的戏都已经杀青,估摸着也就是这两天回临城。
  荆羡把地址发给她。
  一个小时后,宁瑶杀到。
  差不多是饭点,佣人领着她进来时,荆羡已经让人把餐桌布置好了。
  挺寻常的两荤两素,外加个番茄蛋花汤,都是两人高中那会儿在食堂青睐的菜色,也算是怀旧。
  十年死党,关系太熟,荆羡没跟她客套,直接扬了扬眉,示意边吃边聊。
  “我吃不下。”宁瑶摘掉墨镜,一脸苦大仇深,红唇颤抖着,表情活脱脱就是苦情剧里的女主。
  荆羡不懂她发什么神经,只当是演员职业病,共情能力太强无法脱戏,“可以了,宁瑶老师,你的演技大家都有目共睹,再炫就没意思了。”
  宁瑶沉默。
  良久,她从neverfull手袋里取出一本杂志,翻了两页,手心用力压着,摊在桌上:“为什么骗我?”
  荆羡扫一眼。
  【独家专访青鹭药业ceo,时尚与医药的盛装舞步。】
  四页版面,最前边配图是男人坐在高脚椅上的侧影,俊秀矜贵,气质斐然。
  荆羡看了会儿,莫名语塞。
  她倒也不是故意瞒着好友,主要一来重逢后的事儿弯弯绕绕太复杂,很难用常理去解释,二来她早想清楚和他不会再有交集。
  既然从此陌路,那又何必花心思探讨。
  可惜宁瑶不这么想。
  这姑娘从前成绩烂得一塌糊涂,数学能考个位数,今天一反常态,逻辑异常缜密,直戳命门的话张口就来:
  “你记不记得。”
  “前两周某个晚上。”
  “你说你有个朋友,接到个电话,说是曾经很在乎的男人醉了,让她去接。”
  荆羡:“……”
  宁瑶深吸口气,缓缓道:“我现在再问你一遍,这个朋友,是你吗?”
  荆羡哑口无言。
  宁瑶再问:“这个男人,是容淮吗?”
  荆羡顶不住,当时说谎不需要打太多草稿,现在被揭穿后想再圆过去却不可能了。她一败涂地,靠着椅背,含糊地嗯了声。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
  宁瑶开始跟个无头苍蝇似的绕着餐桌猛走。
  “你特么……”
  “我真是……”
  “淦!”
  她话都说不清了,最终顿住,跟个皮球放完了气似的,小心翼翼又心惊胆战:“不要告诉我,你俩破镜重圆了。”
  荆羡笑了:“怎么可能。”
  宁瑶松口气:“怕你重蹈覆辙,你都不知道高三下半学期,我坐你旁边,天天担心你被风吹走。”
  瘦得下巴尖到能锄地,明明身高170,衣服穿s码都空空荡荡。
  她想了想,仍然不放心:“他现在不会对你穷追不舍吧?”
  荆羡乘碗汤,白瓷勺子在里头轻轻搅了下,不知道怎么回答。
  要说死命纠缠,倒也没有,偶尔神情倨傲语出嘲讽,都能把她气死。
  可要说他绝无二心,她也不傻,三番五次刻意出现,上市公司的boss就这么空?
  “你等会儿。”
  荆羡忽而想到什么,拉开椅子站起,匆匆忙忙去卧室取了录音笔。
  宁瑶早就等得望眼欲穿,虽然满肚子疑惑,但也耐着性子没打断,撑着下巴默默看她拉到音频文件的最后边。
  偌大的客厅里,男人低沉清冷的嗓缓缓打破静谧——
  【择偶标准?】
  他像是很轻地笑了一下。
  接着是漫长的沉默。
  宁瑶急了:“靠,还卖关子。”
  荆羡也不懂钱超故说的延迟录音功能到底是什么个意思,但杂志版面上确实有这么个问题,那就绝不会杜撰。
  事实上那晚她在半梦半醒间隐约有听到一个答案。
  可惜第二日起床便忘了。
  两姑娘头凑着头,死盯着录音笔。
  良久,天荒地老一般。
  他再度开口:
  【黑头发,白皮肤。】
  【有酒窝。】
  【还有……】
  最后三个字太轻了,几不可闻,音量放到最大,宁瑶耳朵都贴上去,努力分辨好久,她终于得偿所愿,掐着荆羡的手臂:“我听清了,说的是你。”
  “前三个特征很普通,但公主病这个选项,舍你其谁?”
  荆羡:“……”
  宁瑶:“牛逼,这特么就是间接表白啊。”她腾地站起来,“那么现在问题来了,你是要虐身,还是虐心,或者直接be呢?”
  “……”
  荆羡感觉时光逆转,昨天她对着荆焱悉心指导时也是如出一辙的台词。
  风水轮流转,她似乎真成了女主。
  宁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或者可以虐身虐心再加个男配,复仇剧情,观众最爱,太爽了。”
  荆羡掀了掀眼皮:“省省,已经把话说开了,截止今天,两个礼拜没联系,以后也不会有交集。”
  最后一面实在算不上愉快,细雨纷飞的夜晚,他离去的背影孤寂又决绝,脚步很快,像是要把有关她的一切都拦截在巷口之外。
  应该放弃了吧。
  毕竟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
  宁瑶颇为失望:“还以为有朝一日能看到容淮破防当舔狗。”
  遥想当年,三中全校女生,哪个路过九班,不驻足偷瞄一眼,哪怕是少年趴在桌子上困倦的睡颜,都能叫她们小鹿乱撞满心欢喜。
  “哎。”宁瑶叹息:“说真的,本来以为你俩会一同去z大双宿双飞的,我总觉得他对你不一样。”
  荆羡冷嗤:“一厢情愿而已。”
  宁瑶不语。
  有件事她记忆犹新。
  似乎是个周末的黄昏,她上完补习班,在游乐园外意外撞到荆羡和容淮。
  小姑娘要去洗手间,不太放心周遭暗送秋波的隐形情敌们,磨磨蹭蹭把发圈摘下来,半是害羞半是坚决地往少年手腕上戴。
  不知何时开始流行头绳套男友,喻义【我的人】,这就算是成功打上归属标签了。
  她站得远远,无意打扰同桌的约会,存心看戏。
  那容貌昳丽的少年靠着树,面上嘲弄又有几分不耐,说了两句,却也没摘下来。
  小姑娘去得有些久,后来果真有一波接一波的妹子搭讪,他冷着张脸,校服外套袖子卷了卷,露出腕间同他阴沉气质完全不搭的女生饰品。
  宁瑶震惊,回去后还在日记里添了浓重的一笔。
  那可是容淮啊。
  娘们唧唧的东西,真敢往手上套,学校里呼风唤雨的大佬,就这么心甘情愿归类为荆羡的所有物?
  不用多说,必定是爱情。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这话千真万真。
  宁瑶一直到容淮退学玩失踪后的第三个月,才肯承认他是个渣男,只因为平日里见他和荆羡相处的细节太多了。
  她不受控制地思绪发散,直到佣人端上甜品的动静打断她的臆想。
  荆羡:“想什么呢?”
  “没。”宁瑶欲盖弥彰地扒两口米饭,又有些忍不住:“你以前有个很喜欢的发圈,记得吗?高二那会儿经常戴,上面有个粉色的贴布月亮。”
  荆羡低头喝汤,想了想:“好像是,但后来找不到了。”
  不明白好友突然问这个做什么,荆羡抬眸,给了个疑惑眼神。
  “随便问问。”宁瑶干笑,把乱七八糟的猜想暂时压下。
  接下来,她没再提那一位的事儿,爱过哭过的人总归不是自己,切肤之痛无法等同与当事人,不管对面的姑娘如今表现得如何淡然,她都不愿意再戳人伤心处。
  荆羡倒是挺高兴宁小花终于开窍,容淮长容淮短地说了前半程,后半程终于学会闭嘴了。
  吃完饭,两人绕着花园消食。
  微信步数还没刷上两千,宁瑶瞥一眼手机,笑得春心荡漾:“我得去医院复诊过敏了。”
  荆羡看着她光嫩如薄皮鸡蛋的皮肤,看破没说破。
  “去吧,祝早日泡到厉灼医生。”
  宁瑶有异性没人性,像一阵风,来无影去无踪,潇潇洒洒撤了。
  ***
  距离农历新年不足两周,荆焱追回了童茹玥。
  或许也不叫追,直接玩起了囚禁play,荆羡经常在夜深人静时听到楼下未来大嫂恼羞成怒的低骂,后边跟着她哥似笑非笑的调调,然后这姑娘就安静下去,渐渐没声……
  也不知道里头在干嘛。
  说不尴尬是假的,别墅隔音毕竟没那么好。
  虽然荆羡具体没听到什么少儿不宜的内容,但架不住脑子活络啊,总会胡思乱想,而后愈发不自在。
  她坚持了两天,实在难顶,第三日天没亮就开车回晓风和月了。
  荆羡不在的十来日里,19楼搬来了新邻居,地下车库多了辆显眼的黑色宾利。
  这车不常遇到,她上班前基本没影,下班后也不在,惟有偶尔通宵忙碌,回家停车,才能遇上一次。
  感觉它的主人是个超级忙碌的工作狂。
  宾利总是停在她法拉利的斜后方,监视一般的固定位置,一成不变。
  车牌她都能背出来,jr707。
  奇怪的是,主人一次都没遇上过。
  荆羡不算很热衷于社交的那种人,有点懒,或者说是嫌麻烦。
  不过经历过上一回那对家暴夫妻三天两头吵闹的阴影后,她决定还是同19楼这位交好一下,至少保证良好的邻里关系,避免影响她的睡眠质量。
  厨艺不佳,荆羡尝试好多次,才烤出一打最基础的蛋挞。
  然而这人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她摁了好几回门铃都无人应答,惟有一次在,门都没开,隔着那么厚的门板,淡淡说一声不方便,就打发她了。
  荆羡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火大得差点把蛋挞丢掉,最后本着不浪费食物的原则,自己一个人怄气吃完了,吃完撑得要死,下楼散步又被狗追。
  巨他妈倒霉。
  荆羡回去后在心里宣布,她与19楼的单方面决裂就从这天开始。
  ……
  又过了两天,快临近春节,muse集团本部的外地员工都提早放假,本地留守的同事心也飞了。白组长最实在,和组员直言不必加班,早九晚五打卡,混到放假完事。
  闲暇时间多了,荆羡就开始晨跑,遛弯去四公里外的馄饨店吃早餐,末了再散步回来。
  她对吃这件事很执着,几乎风雨无阻,无奈这一日天降暴雨,她刚跑出小区就淋成落汤鸡,只能悻悻作罢。
  电梯刚巧准备合门时,荆羡喊了声等等,快步进入。
  里头有个穿着制服的年轻人,感觉是美术馆或者图书馆的工作人员,捧着长方形的画框,最下边的红布没接触地板,只垫在皮鞋上,万般谨慎。
  荆羡没在意,摁完十八楼就退到角落。
  无意间一撇,那幅作品的外包装并没有盖得很严实,露了很小的一角在外边,塔顶尖尖,像是城楼的模样。
  她歪着头,越看越熟悉。
  年轻人注意到她,目光飘过来。
  荆羡犹豫半晌:“可能有点冒昧,我能不能欣赏一下艺术品,一会会就好。”
  英雄难过美人关。
  年轻人点点头,默认了。
  荆羡上前,一点点将红布撩起。
  哥特式风格的钟楼,白鸽停在指针上,红衣少女驻足于人群中,仰头的姿态虔诚又美好。
  是orino的《钟楼白鸽》。
  荆羡不敢置信地睁大眼,她算是体会到什么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句话的真谛了。
  她的语调迫切:“抱歉,您这边要送到几楼?”
  “19楼。”
  荆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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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半段删了
  后面有更合理的剧情要接~
  顺便马克一下游乐园的回忆杀,以后校园番外要扩张这段。
  明天见,宝贝们~
  有时候确实会写到比较晚,所以还是希望你们不要熬夜早上看就好。
  有妹子私信问我会不会be
  ……
  想多了吧。
  其实我是甜文作者。
  总之,明天见啦!
  有什么想法也可以和我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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