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古代商贾篇（十八）
“老爷你看，今天孙皓他又……”掌柜拿出账簿刚想说话，谁知陈浩一把抢过账本就砸在了书桌，气得叉起腰一句话都不想说。
好样的！孙皓！
说什么信任你，信任信任，最后就是这个下场！
今天孙皓又搞垮了自己的一间盐铺，自己手头还算完整的一间盐铺就只剩下一间，其余的都被晋通商行连同其它商号压着自己的铺子，现在自己的货物囤积卖不出去，亏了很多！现如今盐业被人打压，商会那边也是看孙皓眼色做事，愣是没人敢帮自己说话，现在陈家在商会的地位也是摇摇欲坠！
“大哥啊，铺子里的事就交给我去做吧，你好好休息。”孙启按住想要起身的木皓芊，眼眶微红。
“仲康。”木皓芊覆上孙启的手，朝着孙启安慰一笑，“这是大哥的心愿，大哥一定要在临死前完成它。”
孙启字仲康。
“大哥在胡说什么！大夫说你身体好着呢，只要好好修养肯定没事，我们说好了元宵一起去街上看花灯的，大哥你不许耍赖！”孙启说着说着都带着哭腔，强行在木皓芊面前欢笑。
前两天木皓芊在孙家门口晕倒后请了大夫，大夫说孙皓的身体已经无力回天，最多只有几天命，原本全家都想让木皓芊轻轻松松快快乐乐过完剩下的日子，可是木皓芊醒来后偏偏要插手铺子的生意，还雷厉风行地打压着陈家的铺子，很多人都不明白为什么木皓芊要这么坚持。
“大哥的身体大哥自己清楚，但是启儿，这是大哥最后的心愿能让大哥去完成他吗？”木皓芊摸了摸孙启的头，这个时候木皓芊看孙启的眼神很深沉，沉到孙启很多年都不懂他的大哥那时候的想法，直到孙启后来自己也经历了很多事情后某一天他突然就想起来大哥看他的那个眼神，那一瞬间他忽然就懂了，那种你不想去做的事但却不得不做的无奈与决然，还有的是对一个人的纵容……
大哥是对谁如此纵容呢？
“蛤哈哈哈哈……”
谁在笑？
陈浩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黑暗的地方，明明没有光，却偏偏看得见自己的身体，正在疑惑时，一道人影从黑暗中浮现了出来。
“陈浩，你可还记得我？”婉转的女声，明明是从眼前之人说出，却偏偏如同从四面八方传来，虚虚实实，辨不清。
看到来人，陈浩瞳孔微缩，嘴唇紧闭。
“怎么了，相公？不认得娴儿了？”陈月娴面带微笑，温柔贤淑的样子真的像是一个完美的妻子。
“陈月娴。”陈浩终于开口了。
“我还以为相公不记得我了。”陈月娴举起袖子捂住嘴吃吃的小声笑道，就像一个看到相公的小女人模样。
“你不是死了吗？”陈浩冷冷道，不想跟陈月娴假情假意。
“是啊，我死了啊。”陈月娴笑得一脸天真烂漫，“不过你还没死啊，你没死，我怎么赶一个人先离开？”
“我一直在这看着你如何遭报应哦。”
“你在乱说什么！”陈浩似有逃避，连忙呵斥陈月娴企图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我有没有乱说你自己心里清楚。”陈月娴收拢了脸上的笑意，“当年我们陈家哪一点对不起你？我全心全意对你，完全信任你，结果呢？你杀了我爹，夺了陈家，你根本就是狼子野心！”
“还记得你当初看着我爹咽气的时候我爹说过什么吗？”陈月娴飘到陈浩身后，伏在陈浩身上在他耳边轻声道，“我爹说啊，你做人做事冷漠狠毒，以后一定会遭报应！”
“遭报应？我现在活得好好的，哪来的报应？”陈浩不屑地冷哼一声，手，却不自主地握紧了。
“你在骗你自己吗？”陈月娴真是觉得好笑，“你爱上了一个男人，你为那个男人掏心掏肺，可最后呢？他骗了你，打击你的生意，排挤你，这些我都知道！”
“怎么样，我的相公？被人背叛的滋味好受吗？是不是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火烧着，滋啦滋啦的，恨不得将骗你的人大卸八块？”陈月娴的声音似是带上了无限的魅惑在引诱着陈浩，“可是啊，你那么爱他，又舍不得伤害他，最终也只能自欺欺人，变成了我这样。”
“你真可怜啊，陈浩。”陈月娴企图摸上陈浩的脸庞，却因陈浩向前一步，躲开了。
“我不觉得我可怜。”陈浩转过身，“我跟你不一样，伤害我的人，我会让他百倍偿还给我！”
“是吗？”陈月娴嗤笑一声，“那我就在这默默看着你，如何反击。”
说完，陈月娴的身影就消散了，陈浩挣开眼，发现自己居然趴在了桌子上睡着了。
刚刚，是梦吗？
陈月娴，小姐……
报应？他从来都不信报应！
“老爷。”下人进来递过一张请帖，“孙大公子邀请您一聚。”
陈浩听到有关木皓芊的事想起了陈月娴说的报应第一反应就是推拒，可是转念一想，他为什么要害怕，最后还是接过了请帖。
下人离开，陈浩手中无意识地把玩着请帖，心中却还在不断回想着陈月娴对自己说的话，就如同阴魂不散的魔咒一般在脑海中久久盘旋。
突然地，陈浩拉开抽屉将盒子拿出来，深吸一口打开了它，那个木刻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陈浩小心翼翼地拿出，满怀柔情地抚摸着想起了当初木皓芊给自己刻这个东西时的甜蜜与幸福，下一刻，美好的回忆如同破碎的镜子般碎裂，充满爱意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凌厉起来，那些只属于孙皓一个人的温柔一下子被嗜血恨意取代，陈浩狠下心不再看手中的木刻，手腕一个用力，木刻就被精准无确地抛到了火盆内，陈浩漆黑的瞳孔中倒映出木刻不断被火舌吞噬最后燃烧殆尽的模样。
系统道具被摧毁，木皓芊喝着药突然收到了系统的提示音。
0444还在升级，惩罚渣男系统暂时分配了个临时系统给木皓芊，木皓芊突发奇想了一个问题，询问道：“如果我离开这个世界之后那个好感木料还在陈浩身上，会不会一直在提升陈浩的好感直到满好感？”
【会】临时系统比较刻板，不像0444这种带有编号的系统这样智能。
“那要是任务目标好感值满了会不会判我任务不达标？”木皓芊还记得0444说过如果好感度满一百任务完成度可只能到及格。
【会】
那幸好，幸好陈浩自己将它毀了，木皓芊庆幸想到。
元宵将临，此时街上已经开始有了元宵的氛围，木皓芊恋恋不舍地收回窗外的视线，问道：“你想吃什么？”
“你今天叫我来，到底什么事？”陈浩不耐烦道。
“没什么别的事，就是想找你吃顿饭。”木皓芊笑道。
“我不认为我能心平气和地跟竞争对手吃饭。”陈浩喝了一口酒，话里有话道。
木皓芊低下头苦涩地笑了笑，恰好小二端了吃食上来，木皓芊将碗推到陈浩面前，“我记得你嗜，试试芙蓉楼的五彩元宵，很不错的。”
陈浩只是扫了一眼，没有动手，“元宵节还有三天，此时过节尚早。”
木皓芊笑了笑，没有说话，但是陈浩看得出来木皓芊笑得很勉强，心下更不满，冷嘲热讽道，“孙大少爷既然这么不待见在下，何必约在下呢，这不是平白给自己添堵了么。”
适逢喉咙有些痒痛，木皓芊侧过头捂住嘴咳了几下，缓了一下才继续开口，语速比刚才慢了不少，“我今天叫你出来只是想见见你，没别的意思，也不是不待见你。”
“这就是孙大少爷的待客之道？身体不好还要勉强出来，你是看不起我还是觉得自己无所不能？”陈浩觉得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既然孙大少爷也见过在下了，铺子里还有事等着在下处理，先行告退了。”
陈浩说完就起身离开，不过刚走几步又突然回头，“哦，对了，还没感谢孙大少爷对我的照顾，让在下现在的日子过得十分充实。”
这下是真的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少爷，这是什么人啊！亏你病得如此重还为了他出来……”红袖为自家公子抱不平。
“好了红袖。”木皓芊脸上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似是意料之中，“我们回去吧。”
陈浩跟木皓芊见面那天过后第二天，突然有线人来报说之前商会的构想上报中央后被皇帝大肆赞扬，但是因为新制度与现在的制度不合因此皇帝打算改革，可是改革务必牵扯到贵族的利益，可是皇帝的态度坚决，贵族也不肯让步，这注定是一场硬仗，于是贵族的矛头就直指向最初实行这个制度的君子镇。
一时间，君子镇上人人自危，生怕被那些大人物迁怒，而孙家作为商会的主事人为了自保也辞去了商会的会长一职，现在君子镇的盐业被贵族打压，贵族通过一些手段让君子镇的盐商无法进购官盐，一时间君子镇上各大商号携手共同打压下的私盐再次泛滥，镇上私盐盐价飙升，普通百姓对高价盐望尘却步，敢怒不敢言。
现在商会摇摇欲坠，被贵族打压得竟是前所未有的团结，虽然现在的情况很危险，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中央为了改革不会坐视不理君子镇的困境的，只要能坚持下去中央一定会有所行动，如果圣上还想坚持改革的话，君子镇的盐业他就必须救！
现在私盐价高，很多百姓为了盐都只能咬牙买了，就在这时候陈府突然大肆宣传陈府有大量的官盐，且售价与正常时期的官盐一般无二，甚至还低几钱。此消息一出，百姓们喜出望外，而陈浩也因此稳住了濒临解散的商会。
陈浩的出马，意味着彻底与贵族站到了对立面，但是他的所作所为在君子镇的名望一下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而商会会长一职悬空陈浩就被众人推上了会长一职。
第二天下午，朝廷果然派了大来君子镇，陈浩跟商会上下众商贾合力很快就赶跑了来捣乱的贵族，君子镇这次动乱因此而得到完美解决。
不过，有眼力的人都知道这场仗不过刚开始，后面会如何还要看朝廷的态度，虽然不知道后面会如何，但是起码今晚的花灯会是可以高高兴兴地继续进行了。
孙启坐在宴会的某处，独自喝着酒，看着被众人围困道喜的陈浩，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昨天大哥辞退商会会长时正式将孙家产业晋通商行交给了他，然后就陷入了深度昏迷，孙启不明白，连他都看得出君子镇的盐乱不过是短暂的，可是大哥为什么就非得在此时辞退职位呢，孙家是君子镇的最有实力的家族，跟京城的贵族虽然还不能比，但是好歹也能拖上几天，为什么大哥会这么做？现在孙家在商会已经不再掌握话语权了，成为了商会元老的存在，现在的会长，是陈浩……
孙启正想东西想得出神，突然家仆飞奔过来在孙启耳边讲了几句话，吓得孙启连忙扔下手中的酒杯离去了，整个宴会没人注意到孙启的动作，因为他们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陈浩身上。
孙启飞奔回家停也不敢停地冲进了木皓芊的房间，而原本昏迷的木皓芊此时已经醒了正靠坐在床上，木皓芊的床边还站满了很多人。
“仲康，都弱冠了，还是如此鲁莽。”木皓芊看到孙启到来，笑骂了一句。
听到木皓芊说话，孙启哽咽了一下没忍住，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他有记忆以来从来没见过大哥的脸色这么好过，红润饱满，哪里像病危之人，十足一个嫡仙的贵公子，可是这个样子代表了什么孙启心里很清楚。
回光返照。
“男儿眼泪不轻弹，没什么好哭的。”木皓芊挥手让孙启上来，伸手替他抹去了眼泪，语重心长道，“仲康，以后孙家就交给你了，不过你可千万别学大哥，该休息的时候还是要休息的，少赚点钱不要紧，孙家也不差那点钱，身体最重要。”
孙启含着泪说不出话，只能郑重地点头跟木皓芊保证。
“娘。”木皓芊朝孙夫人伸出手，孙夫人泣不成声握住了木皓芊的手，“别哭了，没什么好难过的，人终有一死，我身体本来就不好能陪你们到现在已经是我的幸运了，只是之前答应你的事我办不到了，抱歉……”
“你不用跟我道歉，该说道歉的是娘，我知道你一直意不在经商，你为了这个家勉强了自己那么多年还把身子熬垮了，是娘对不起你，如果娘有点点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木皓芊摇摇头，两母子此刻的心意想通，都是在为对方着想。
木皓芊最后看了周围的下人一眼，歉声倒：“今天是元宵节，你们本该要开开心心的，都怪我，让你们过不好这个元宵了。”
“大少爷……”众人也是悲伤不已。
“答应我，今天是元宵，好日子，不要报丧，我去世的消息明天再放出去，答应我好吗？”木皓芊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但是他已经紧紧地抓住孙启的手，恳求道。
“好。”孙启连忙点头，苦涩不已，大哥连去世前都要为人着想，大哥为什么可以这么温柔。
得到孙启的承诺木皓芊终于了却心愿，无牵无挂地垂下了手，笑着闭目了。
孙府上下，今晚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