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节

  看到郑之南施施然坐到了旁边,眼神里一点从前的胆怯都不复存在,郑裕心里不舒服极了。
  明明以前对他非常遵从,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打他骂他都不敢说什么。
  现在不仅敢无视他,还敢回击他。
  虽然那次他娘让他狠狠的揍了他,可他还是能感觉到郑之南不把他当回事。
  比如说,就像现在。
  不跟他打招呼,不询问他同不同意就自己坐下来,也不问问他让不让他吃红薯,皮已经拨开了。
  郑裕忍耐力不怎么样,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大声对郑之南道:“谁让你吃了?你干嘛吃我的东西?!”
  郑之南咬了一口说:“父亲让我回来吃香甜美味的烤红薯,你有什么意见,可以去和父亲说。”
  郑裕被郑之南顶的一噎,愤愤然说:“你信不信我跟我娘说,让她狠狠地教训你!”
  郑之南知道郑娘子这段时间一定告诫过郑裕不要招惹他,所以郑裕这几天除了翻翻白眼,基本不惹他,所以郑之南听到这话不怒反笑,耸耸肩说:“那你去吧。”郑裕根本不会去和郑娘子说,毕竟他现在可是个郑家的摇钱树,要卖大价钱的,弄伤了,可就麻烦了。
  郑裕的确也是虚张声势,本以为能吓到郑之南,让他忐忑不安,向他求饶。
  却怎么都没想到郑之南一点都不当一回事,还刺激他,让他去和母亲说。
  郑裕哪里敢真的去说。
  于是,胸中的火焰越来越大,只让他憋红了一张脸,不知道该怎么反击。
  想打他,但母亲和父亲都交代过。
  想骂他,却又每次被反驳,反倒是自己越来越气。
  左思右想,郑裕脱口而出道:“你就得意吧,等你到了赵家,看人家怎么折腾你!那赵家老爷子可不是个慈善人,你去了一个不听话,人家把你卖到楚楼里都是轻的!”
  郑之南微微眯着眼看向口无遮拦的郑裕,然后语气淡淡地说:“风言风语罢了,我才不会信。”想要刺激的郑裕说的更多。
  郑裕看郑之南说不信,立即言之凿凿地说:“你以为我在骗你?哼,我娘下个月就会带着你去赵家给人相看,对方相看上了,你以后就是赵家的人,明年开春就把你送过去!”
  赵老爷子,看来年纪不轻。
  郑之南说:“你说你没骗我,你就说说赵老爷子是谁,干嘛的,你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我可还是不会信你的,你就是想让我和母亲还有父亲离心。”语气义正言辞。
  “哈,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那赵老爷子是我舅家,也就是姚家庄赵家,五十多岁,妻子已逝,有两子一女,本来家里想给他续弦,但是因为他不喜,点名要结契兄弟,你随便打听打听就知道姚家庄的赵家,我绝不是在说假话诓骗你!”
  既然五十多岁了,那么孩子估计基本上都成家了,当爷爷了吧应该?虽然去了不是当“第三者”,但成年的子女会如何看待父亲的契兄弟,想一想就知道。
  古代男人的平均寿命并不长。
  等老头死了,他这个老头的契兄弟要如何自处?
  成年的子女肯定是各过各的。
  就算家里有点钱,那也一定都是给子女留着,他这个所谓的契兄弟过去,估计也就是个被人玩的命,老头死后,他的日子才最是难熬。
  一般情况下,就算穷苦人家要给孩子找契兄弟,也会找年纪相当,这样才算般配,相携一生的可能远远大过跟拖家带口的老爷子在一起要强。
  郑娘子为何挑来挑去给他挑了这么一个人家,郑之南完全看得出来。
  郑北为什么没阻止,甚至欣然应允,大抵逃不脱钱给的足这一点。
  郑之南把嘴巴里甜甜的红薯咽进肚里,用舌头舔了舔嘴角的粘到的红薯慢悠悠地说:“既然是父母亲决定的,作为子女自然要听从,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你和我说这么多,难道是舍不得我去赵家?”
  郑裕目瞪口呆的看着不为所动的郑之南。
  “你竟然甘愿去当男人的契兄弟!”在郑裕的认知里,只有那种兔子爷才会乐意去和别的男人搭伙过日子,正常一点的家庭,男孩子都是正经娶妻生子,哪里会愿意和男人一起生活。
  所以他觉得郑之南不正常,另外一点就是,他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让郑之南生气,甚至觉得羞耻,崩溃。
  结果他想到的一样都没有看到。
  “咦……弟弟这是在为兄长打抱不平吗?谢谢弟弟了,为兄很感动,但父母之命,实在不敢违抗。”明着不能反抗,暗里还是可以的。
  从郑裕这个蠢货这里获得了不少有用的信息让郑之南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格外的可亲。
  然而郑裕只觉得这样的郑之南充满了挑衅,气的脸慢慢变成了猪肝色,却无可奈何。
  就在郑之南要起身离开的时候,郑裕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抽风,拿起捅烤炉的火钳去烫郑之南的手。
  插在烤炉中的火钳被烧的火红滚烫,要不是郑之南闪的快,手都要烫出血来,虽然没出血,但仍旧迅速起了一层水亮亮的水泡。
  十指连心,别说还是被烫到,更是双倍的折磨。
  郑之南立即跑到水缸前将手插进去。
  这一幕被串门回来的郑娘子看了个正着。
  现在郑之南在她眼里就是财神爷,郑裕就算是她亲儿子,看到他这个举动,她也是额头青筋直冒,气得冲过去就夺过儿子手里的火钳扔进烤炉,狠狠锤了郑裕身体几下,暴怒道:“我是怎么交代你,你是疯了吗?!”
  第226章
  打完了郑裕,郑娘子立即推开郑裕去看郑之南的手。
  “怎么样怎么样, 会不会留疤?严不严重?”说着郑娘子走到后去看郑之南的手, 看到只是起了一层水泡, 虽然是一条长痕, 手指和手背都烫到了,但是看着不是很严重,应该不会留疤。
  就算如此, 郑娘子也迅速去屋里找药,那药是托妹妹姚雪梅带回来的,消除疤痕还是很有用的,自然也消肿润肤。
  若是平时, 郑之南就算是手烫烂了,她也舍不得把这瓶药拿出来给他用。
  但现在今时不同往日,比起这瓶药, 当然是郑之南的手更重要一些。
  眼看着一个月后就要带去相看了,自然不能出任何差错, 手带着伤可怎么去相看?
  那老头人归老, 可挑剔着呢,听说之前相看几个都不满意, 皮肤黑点就直接不见了。
  郑之南看出来郑娘子很紧张他, 没有点破,感激地说:“母亲, 不用给我用这么好的药, 用水冰一冰就好, 弟弟就是不小心,你不要责怪他。”不动声色的火上浇油。
  郑娘子现在还一肚子火,听到郑之南说郑裕是不小心,立即说:“什么不小心,他就是故意的!我还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
  亲娘当然知道亲儿子的小心思,但从前视若无睹,现在倒是不耳聋眼瞎装不知道了,郑之南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郑裕很少看到母亲对他发火,因为本来就是他的错,母亲也跟他交代过,所以这会儿被训斥被捶,他都没有说什么,他知道,母亲真的生气了,还是火气很大的那种。
  恰巧这个时候扛着一头獐子的郑北回来了,走到门口就看到了手上起着泡涂了药的郑之南,还有旁边拿着药瓶的郑娘子。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郑娘子一点都不包庇儿子,纯粹因为她现在在气头上。
  “还不是你那个好儿子,我回来就看到他拿着火钳烫之南,愚蠢之极。”郑之南的事情,他们早就千叮咛万嘱咐,和儿子交代过,就是怕他又乱使坏,让郑之南身上留个疤,出现点伤什么的,这个档口当然是不能被这些事儿给耽误了。
  能注意点就注意点。
  所以该说的基本上都和郑裕交代的很清楚。
  郑裕也知道他上学,娶媳妇,家里购置田地盖房子的钱可都要靠郑之南这个金疙瘩。
  可刚刚被郑之南那么无视挑衅,最终没有忍住,心里告诉自己要忍住,手上已经行动了。
  郑北看重儿子,但更在意钱,这两个不相上下,所以听到儿子这么不知轻重。
  如果他们没跟儿子交代郑之南的事儿,郑北也不会这么气,明明该说的都说了,让他收敛,注意自己的行为,不要给他们惹麻烦,竟然还是这么不懂事。
  这次轻轻放过了,难保下次不继续重蹈覆辙,大儿子现在可不能出一点差池。
  郑北放下东西,怒气冲冲的拿起放在墙边的木棍就朝郑裕一顿打,打的郑裕满院子乱窜嗷嗷叫。
  “儿子知错了,儿子再也不会这样了!”
  “别打我!别打我了!娘,娘!”
  “娘!”
  这次郑裕被打的很重,后背纵横交错的肉条,肿的很高。
  郑娘子和郑北的想法是差不多的,这次打狠点,免得后面又出什么幺蛾子。
  因此郑娘子也没有怎么去拦,但看到后背肿起来,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心疼,擦药的时候,郑娘子一边骂他一边说他活该。
  “下次再这样惹你爹和我生气,你爹可就不是几棍子了事儿!”
  “我知道错了,再也不会了。”
  待晚上吃过饭,郑之南回到自己的房间,郑娘子给郑裕换药的时候才没有继续骂他,因为郑之南不在了,郑娘子也不用为了笼络郑之南就继续骂骂咧咧对儿子。
  她语气柔和地跟郑裕说:“刚刚他在咱们面前,娘不好纵容你,不然他心里不舒服,怎么当我们的摇钱树?之前爹和娘跟你交代的你是不是全都忘光了,你要不是那么冲动,娘那瓶药就不用给他用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
  “娘那会儿骂你,你没有恨娘吧?不骂你,他心里那口气怎么泄出来,这个时候我们不能让他跟我们离了心,不然这到手的好处可都得飞走了,你能明白吗?”
  郑裕虽然不开心,身体也难受,可郑娘子说的这些,他是明白的。
  这个时候对郑之南好,他们家才有好处,而他是最大获益人,如果他再一意孤行招惹郑之南,才叫鸡飞蛋打,什么都成空。
  刚刚那会儿他完全是被愤怒给冲昏了脑袋,现在想想还在后悔。
  的确是自己冲动了。
  “儿子明白的,儿子这段时间不会再找他事儿。”
  “那就好,不然你这顿打可就白挨了。”郑娘子亲亲热热的跟儿子打趣。
  “娘……”
  “好了,你睡吧,明儿一准就消肿了。”
  等郑娘子回到自己的房间,看到床上躺着的郑北,露出个笑容。
  郑北问:“儿子怎么样?有没有告诫他以后不许这样了?”
  “咱们裕儿最乖,你这顿打可不轻,他怎会还继续招惹之南,放心吧。”
  看到郑娘子和郑北的态度,郑之南知道自己的价格一定非常让这对狗男女满意,不然也不会因为他烫了手就暴打郑裕。
  郑裕还敢怒不敢言,只能忍气吞声。
  想要怎么摆脱这件事,郑之南已经想到了对策,其实很简单。
  只是现在他不打算立即就执行,他要好好享受这一个月当皇帝的日子,到最后那几天再搞事情,让他们知道什么叫鸡飞蛋打,一场梦一场空。
  还有一点就是,下雪了,周连义大概也要回来了。
  他要看一看,在这件事上,周连义是什么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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