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待用过早饭,夫妻俩各有事情,五皇子去前殿同属官说话,谢莫如令紫藤拿出昨儿五皇子带回的财产清单,翻开来,略略看了一遍,不禁道,“怪道人说江南豪富,果然不假。”
紫藤是谢莫如贴身侍女,自小便在她身边服侍,又立志不嫁,自梳后更是谢莫如身边第一人,捧上一盏八宝茶,笑道,“昨儿已尽数入库了,娘娘要不要去瞧瞧。”
谢莫如便去看自家新入库的私房了,珍珠玉宝,古玩摆件,名家字画,绫罗绸缎,应有尽有,分库存放,各箱均有封条,可见并未被人打开过。谢莫如挑捡着看了一部分,命取出不少东西来留用。
中午五皇子在前殿设酒宴招待众属官,晚上是一家子的团圆宴,孩子们连带几位侧妃,还有住在闽王府的谢莫春谢思安,大家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餐饭。
当晚,五皇子检查过儿女的功课后,方有空与妻子说一说家中事务。帝都的事,谢莫如大都在信里同五皇子说过了,眼下无非是传国玉玺的谣言,傅颜已经离开闻道堂游历去了,五皇子刚刚还朝,帝都自是无人再提此事。五皇子道,“太孙当真可惜,我带回了不少虎骨,等收拾出来,给东宫送一份过去。”五皇子右腕也有旧伤,现下五皇子都是用左手,不过,他是个全乎人,仪容未受影响。倒是太孙,走路一跛一跛的,这缺陷,却是掩饰不住的。
“我已命人收拾出来了。”这几年,但凡得了虎骨一类的药材,谢莫如都不忘给东宫送一份的。
“这便好。”五皇子道,“昨儿见他,我没提他脚伤的事,想着倒叫孩子不好受。”
谢莫如道,“我看太孙不错,性子能静下来。”
五皇子颌首,他虽有些志向,却并非狭隘之人,太孙怎么说也是侄子,好端端的伤了脚,落下残疾,五皇子深觉可惜,心下又嗔着太子妃无能,怎么看个孩子也看不好?不得不说,五皇子与大皇子不愧是同父兄弟,在此一事上,俩人颇有心有灵犀。不过,五皇子比大皇子就强在,太子妃是东宫储妃,又是做嫂子的,五皇子再觉着太子妃无能,也不好说太子妃的不是。于是,五皇子便意犹未尽的说了句,“能静下来便好。”转头说了回太孙大婚的贺礼之类,问这几年家里可有事。
谢莫如道,“也没别个事,孩子们都挺好,就前些年,帝都生乱,府里也乱了一回,我发了些乱人。”与五皇子细说了一回。
有太子妃这把儿子都照看不好的做对比,五皇子只觉妻子能干,愈发道,“多亏有你。”
谢莫如道,“不过提前防备些,说来还得多亏苏氏。”就借这机会把苏侧妃娘家的事就一道与五皇子说了。谢莫如道,“我料着,苏氏娘家应是不知情的,可这好几年了,给抓去也没个信儿。是生是死,总该有个说法。”
五皇子刚还说太子妃无能,转眼自家侧妃娘家就出了细作,当下气得脸都青了,怒道,“这蠢才!”
谢莫如劝道,“生这气做什么,这事原也不能全怪苏氏,好在细作并未得逞,她这几年吃斋念佛的,想也明白了。都是过去的事了,大郎也大了,这事你知道则罢,莫再提。我问过祖父,苏家人却是未经刑部,想是陛下秘审,可也该有个说法。要是没什么罪过,就把人放了吧。”谢莫如没办法就此事与穆元帝陈情,可苏氏说到底也是王府侧妃,倒是五皇子应该问一声,这事到底最终是个什么了局。不然,日后怕更生是非。
五皇子冷声道,“没有家贼,引不来外鬼。从来就是个自作聪明的,她要不生邪心,怎会为人所利用?”很是不乐意管苏家的事。
“谁还没有糊涂的时候,何况,她事后也明白过来了。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不好不叫你知道。”谢莫如也不喜苏氏,却也不会落井下石。
五皇子连连叹气,“要不是我在南面儿打仗,倘咱们府里出了这事,真是八百张嘴也说不清了。”又与妻子道,“明年大郎他们也到了说亲的年纪,纵寻不到那十分聪明的闺秀,可千万莫娶到这等自作聪明的蠢才。”亏得苏氏只是侧室,这要谁家贪上这样的正妻,日子好坏另说,好不好便能连累了一家子去。真是,他在江南打仗,家里女人就险被细作骗翻。一想到苏氏,五皇子真不知她这脑袋怎么长的。以往瞧着,纵不伶俐,也还柔顺,倒不知何时生出这般心肠!难不成试探出他不在王府,他在外头有个好歹,于她有什么好处?五皇子不会迁怒到大郎身上,大郎如今也不过十五,搁四年前,那孩子更小,断不会有这等心思,倒是苏氏,因生了长子,便生出贪念!倘不是看在苏氏生了两个儿子的面子上,五皇子当真忍不下这口恶气。他还没死呢,不过对外称病,便有侧室趁机试探……五皇子往深里一想,就气个头晕脑胀,心下必要为儿子们娶一贤妻!
谢莫如劝慰,“你且宽心吧,先不说太孙的亲事,就是其他几个府上皇孙的亲事,也都是名门淑女。平日里,陛下对大郎几个就很是关心,断差不了的。”
五皇子一想到苏氏这等愚不可及的妇人,想着儿子们大了,眼瞅要娶妻,必要在妻妾的问题上传授儿子们些许心得方好。不过,五皇子想着,儿子们怕是没有他的运道的,这帝都城里,五皇子还没发现比他妻子更好的女人了。哎,只要不是愚妇就好。
家事絮叨了一遭,五皇子也同谢莫如说了说江南之事,南安侯如何遇险,李九江如何相救,五皇子道,“突然之间有人递信给我,可是把我惊了一跳。我到江南后就着人寻找南安侯的下落,想着南安侯这样的身份,总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才是。好几年没有消息,再加上战事不断,我几乎是死了这心的,不想突然就出现了。他们藏的委实严密,江伯爵在湖广也有不少密探,只知湖广盗匪不少,却不知原来头领竟是他二人。”
谢莫如道,“若非立此战功,南安侯如何能回帝都呢?”
五皇子深以为然,沉默半晌方与妻子道,“南安侯当日,的确是被人鸩杀。”
“如今靖江诸子皆在朝廷手里,要何口供不得呢。”谢莫如道,“南安侯之事,能有个结果便罢了。”有穆元帝瞧着,总不会让这事与东宫沾上关系的。无他,倘真叫东宫沾上鸩杀南安侯之错,东宫再无立足之地。可要依谢莫如说,当年倘不是东宫偏袒吴国公,进而幽禁南安侯,如何会致江南大乱?
五皇子只是默默,良久道,“父皇也有父皇的难处。”一朝太子鸩杀三军大将,这事儿,委实是皇室丑闻。
谢莫如轻哼一声,甚是不满。五皇子笑,“不说这些扫兴的了,还有一事,先时在江南我和扶风可是大大的得罪了江伯爵一遭,你要见了她,可替我们说两句好的。”
“这话从何说起?”谢莫如知五皇子有意岔开话题,便也顺着他的话问起来。
五皇子道,“说来我们也是好的,你不晓得,世间还有一种病,叫怀孕病。我也是头一遭见呢,头给人敲一下,就会不停的呕吐,如妇人怀孕一般。”
“行云得了这病?”不是真有了吧?谢莫如以为江行云是相中谁了。
五皇子就将事从头说了一番,“当时江伯爵为了把冯飞羽拖住,被敲破了头。后来南安侯把她救回来,看她天天恶心想吐,我以为她是有了呢。就叫扶风去关心慰问两句,哪晓得不是,扶风也忒实在,把有孕的话给说出来了,之后好些日子,我总觉着江伯爵看我跟扶风的眼神都是凉丝丝的。”
谢莫如十分无语。
五皇子解释,“说来都是误会,其实我们也是好心。”
谢莫如道,“殿下也是,怎么不先问问太医?就是军中没太医,总有其他大夫吧。”
五皇子道,“你不晓得,那症状,就跟怀孕一个样,总是吐啊吐的。”主要是当时五皇子太有把握,他自觉一则身为主君,二则江行云还是他媳妇的至交,他总要多照顾些,故此才叫柳扶风去慰问一二的。不然,凭柳扶风江南统帅的身份,也不是人人都得他能问一句的。
见妻子展颜,五皇子不禁八卦起来,道,“江伯爵如今有了爵位,难道真打算一辈子不成亲了?她眼光委实是高了些。不然,但凡是她相中的,咱们给做个媒,也没有不成的。”
谢莫如道,“过日子,端看各人,以往没爵位时,行云日子便过得不差,今有了爵位,定会更好的。”
八卦了回江行云,五皇子又说起彭大郎的亲事,“父皇说,倘忠勇伯成亲,他便给赐婚。你看着,帝都有合适的淑女没?”彭大郎既在江南立场,与五皇子关系便不远,他这亲事,倘五皇子不操心,怕是要被人占去便宜的。
“如忠勇伯这样功高爵显,父母亲族一个皆无的,纵让世族豪门拿出嫡支嫡女相配,他们也是肯的。”父母亲族皆无,忠勇伯必会亲近岳家,就是如今世家大族,哪家能有一位如忠勇伯这样的子弟,也堪撑起门户了。谢莫如道,“可要是想找个一心为忠勇伯考虑,且适宜婚配的姑娘,则是不易。要我说,殿下也不必急,不如打发人问一问九江,他定知晓忠勇伯的心意。殿下再将这其间利害与九江说一说,忠勇伯定能明白的。”
五皇子颌首,“你说的对。”这上头,还是女人们细心。
夫妻二人说了会儿闲话,便早早安歇了。
五皇子初回帝都,很是在家歇了几日,倒是四皇子夫妇,第二日便送来重礼,谢过五皇子在江南对南安侯的援手。五皇子与四皇子在书房说话,道,“多亏南安侯,不然哪里能这般快的平叛江南。”
四皇子叹道,“五弟你厚道,方这样想。也就亏得你在江南主持大局,不然岳父便有心为国建功,怕也没机会。”五皇子给南安侯立功的机会,南安侯方有此机会,不然换个亲太子的皇子,南安侯一露面便送他回帝都,南安侯再有本事,怕也无处施展。
暖阁中,水仙袅袅盛开,芬芳袭人。四皇子妃道,“原是我父亲母亲想亲自过来的,因在祖母孝期,不好登门。我就与殿下来了。”
谢莫如道,“四嫂太客气了。”
四皇子妃道,“我父亲能建功还朝,再客气也不为过。”
“都过去了,南安侯平安,四嫂以后也能放心了。”
四皇子妃应着是,面上却没多少喜色,哪怕穆元帝把南安一爵改世袭之爵,只要南安侯被鸩杀一事没个说法,四皇子妃怕是难以心服的。
当然,四皇子妃不过皇子妃而已,于穆元帝,这份量怕是有限。只是,不晓得穆元帝记不记得,四皇子只此一位正妃,府内别无姬妾侧室,四皇子府五个儿子都是四皇子妃所出。
谢莫如与四皇子妃说些宽慰的话,又道,“我正理好了殿下自江南带回的土仪,原说给你送去,你既来了,便省得我再谴人跑腿了。”
四皇子妃笑,“可见我来得巧。”四皇子妃都要做婆婆的人了,纵对政务不大关注,事关亲爹,她也不是没有些政治敏锐。她倒不是硬逼着丈夫去寻公公穆元帝给个公道的性子,四皇子妃自家日子要过,就不能得罪穆元帝。可穆元帝这般偏颇,她就得寻一个不偏颇的公道人。原本四皇子妃便同谢莫如亲近,今南安侯还朝,两家愈发亲近起来。
四皇子夫妇刚辞了去,大皇子妃打发人给谢莫如送了两盆腊梅,又问谢莫如明日可有空,她过来说话。四皇子夫妇过来,谢莫如心下有数,倒是大皇子妃的来意,一时间谢莫如还是真猜不出了。
倒也不必猜,第二日大皇子妃一来,就明说了,大皇子妃是来向谢莫如打听柳扶风家大郎的。大皇子妃脸上难掩喜色,笑,“这一转眼的功夫,非但儿子们大了,闺女也到了年纪。”
谢莫如心下便有些眉目了,道,“我不比大嫂消息灵通,这么说,晨姐儿的亲事定了?”晨姐儿是大皇子妃的长女,说来,民间女子出嫁,一般也就十六七的年岁,倒是皇室女要晚些,诸公主都是十八九岁方出阁。穆元帝给孙女们指婚,也年岁偏晚。
大皇子妃笑,“我们殿下听父皇提到靖国公家的长公子,听说这孩子极出息的,只是我见得少,想着弟妹与靖国公夫人是极熟的,就来跟你打听一二。”按理,闺女是郡主,嫁哪家大皇子妃都不担心,只要不是活够的人家,断不敢怠慢郡主。只是,郡主到底不比公主,不能开府,势必要同婆家住一处的。柳扶风是当朝新贵,他的嫡长子,不要说郡主,公主也堪配。大皇子妃听娘家父亲提过,柳扶风人品极为端严,想他的长子也不差的。就是一样,柳扶风现下因是长房嫡长孙,自然是要住在平国公府的,平国公府的名声,哎,大皇子妃总有几分不喜。何况,自己闺女嫁去便是重孙媳妇,大皇子妃也是世家大族出来的,很是不放心,故此过来同谢莫如打听一二。
谢莫如先是恭喜了大皇子妃一番,笑道,“要说别人,我不晓得,要是阿昱,我看他长大。这孩子,说来他是靖南公嫡长子,有没有功名,以后少不了爵位继承。他则颇是上进,倒是想在科场上试一试。但凡有这样抱负的孩子,学问都不会差的。还有一样,我说了大嫂肯定高兴,前些日子我听靖南公祖母平国公夫人说,自靖南公往下,柳家嫡系一脉,除非四十无子,方可纳小,不然家里再无妾婢。”
大皇子妃果然禁不住唇角一扬,笑道,“早听说平国公夫人最讲礼法不过,今儿听五弟妹一说,果然如此。”
谢莫如道,“大嫂只管安心吧,听说陛下已命工部营建靖南公府,待公府建好,总不能令公府空着吧。靖南公这一脉,极简直干净,阿昱下头,只有个弟弟,也是很懂事的孩子。就是靖南公夫人,我自幼便与她相识,再好不过的性子,早便絮叨着想有个媳妇帮她分担家事,这也是你们两家天生缘分,阿昱也十八岁了,先时给他说媒的不少,因靖南公不在,阿昱又想考取功名,这亲事便一直没说定。今陛下赐婚,可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么。”
大皇子妃听着就更高兴了,她是做亲娘的,所盼,唯有儿女顺遂罢了。儿子还好,是娶进一个来,女儿这一嫁,又是重孙媳,纵郡主贵女出身,豪门之内多阴私,大皇子妃只怕闺女在婆家不好应付。倘柳家嫡支给另行分府,安安生生过日子,那就再好不过了。
大皇子妃人逢喜事精神爽,拉着谢莫如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体己话,方才告辞而去。
五皇子听闻此事,也是一乐,想着他大哥虽不着调,大嫂却是个明理来。侄女们见得不多,不过,但凡母亲明理,孩子们多是不差的。这亲事,倒是极合适。
相比在江南的哨烟战火,五皇子在帝都同妻子说说八卦,絮叨絮叨皇家喜事,简直是神仙一般的日子,只是,这神仙日子未过三天,便有御史当朝弹劾五皇子:于江南大肆搜刮民财,手段酷烈。江南士绅,非献金者,不得生。
☆、第311章 夺嫡之十四
说实话,五皇子就等这弹章了。
朝廷规矩,但有官员被弹劾,就需放下手头差使写辩章自辩。五皇子本就在休假,手上没啥差使唤,故此,倒不必他放下差使啥的。但,五皇子也没准备表章自辩,他根本没理这弹劾他的小御史,他傲慢起来了。
五皇子此举,很令人不解。
在许多人看来,五皇子是个谨慎的人。江南平定,五皇子在江南竟也没多安插些自己人,一任凭朝廷做主。说说,这不是傻么。更兼,穆元帝特许他还朝用半幅御驾仪仗,多么威风八面的事,五皇子一路上硬是谨小慎微的没敢用,无非是进帝都城前才铺排开半幅御驾撑场面。你说,这胆子得小成啥样。
故此,多有人认为,御史这弹章一上,五皇子一准儿就得诚惶诚恐的上朝辩解了。谁晓得,五皇子没理会这弹章。五皇子不理,穆元帝也没说什么,于是,第二日,弹章更多了。穆元帝道,“老五性子,朕比谁都清楚。御史,是叫你们监察事体,可不是叫你们捏造罪名,诬陷朕的皇子的。”直接把上弹章的御史革去功名,赶回老家。
左都御史铁御史不得不出面道,“他们虽有过在先,但御史风闻奏事,也是防范于未然,陛下圣明,申斥即可。”
穆元帝道,“倘不严惩,日后必有小人离间我父子之情。”
铁御史未能劝下,只得作罢。
大皇子与赵霖赵时雨道,“这事儿真稀奇,老六媳妇天天往老五家跑,同老五媳妇好的了不得,怎么老六媳妇的爹倒帮着弹劾老五的御史说话。不意铁老头倒是个执正的。”
赵时雨同大皇子也相交十几年了,对大皇子十几年如一日的智商委实无法,想着这人若能开智,开便开了,若不开智,真是怎么点拨都没用,倒不如就令大皇子将铁御史当个好人看,起码在铁御史之事上不会失了分寸,便道,“铁御史是铁御史,六皇子妃是六皇子妃,铁家尚未如何亲近六皇子,何况是五皇子?”心下却道,大皇子实在连话都不会听,铁御史哪里是为几个小御史求情,铁御史当头一句便是“他们虽有过在先”便把人的罪定死了,这分明是要阴了几个不长眼的小御史一把,大皇子还觉着铁御史执正呢。御史弹劾五皇子一事,看来不是出自铁御史之手。
赵时雨不过面子上的话,大皇子却是有几分烦恼,摸摸唇上一抹小胡子道,“这样啊。”言语间竟是有几分怅然。
赵时雨便问,“殿下为何忽有怅然之色?可是有何难事,不知臣能否为殿下分忧?”
大皇子似是而非地,再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道,“倒不是难事,家中女儿已到花嫁之期,父皇有意赐婚靖南公长子。”
因穆元帝尚未下旨,赵时雨并未听得此事,不过,乍然知晓,亦得感叹一声穆元帝不愧亲爹,给大皇子郡主指的这桩亲事委实没的说。赵时雨是男人,根本没考虑平国公府乱营一事,他看的只有一人,便是靖南公柳扶风,这位国公爷,自身便是平国公世子的法定继承人,三十年前默默无闻,还不良于行,不想三十年后一飞冲天,不过八年便得赐公爵。何况,柳扶风更是五皇子心腹中的心腹,铁杆中的铁杆,东宫势颓,闽王显耀,倘闽王一朝得势,大皇子与闽王先时却是有些过节的,还得罪过与闽王妃有大交情的江伯爵。有这一桩赐婚,起码到时能走一走郡主路线,要知道,靖南公夫人同闽王妃是极好的交情。
也就是亲爹,才会给大皇子这般谋划了。赵时雨连忙恭喜大皇子,大皇子道,“虽是喜事,只靖南公一向不与我亲近,他家长子如何,到底不大知晓?”
赵时雨与大皇子认识多年,一听这话就知大皇子的意思了,赵时雨道,“待陛下赐婚后,不就有亲近的由头了么。”一句话给大皇子提了醒。只是,俩人的想头却是不同。大皇子想着,柳扶风正是当朝新贵,趁此两家结亲之机,把柳扶风划拉到他这边来方好。赵霖想的却是,大皇子这杠头货,结了这么个好亲家,还是趁机同五皇子修好的好。
大皇子觉着,拉拢柳扶风是正经大事,便与赵时雨商议起来,赵时雨听得瞠目结舌,心说,五皇子势头正好,柳扶风乃五皇子一手提携起来的人,他若是弃五皇子投靠了你,这样容易背弃旧主的人,你敢用?大皇子还真敢用,而且,大皇子一幅理所当然的口气,“既为姻亲之家,自是要比他与老五更近些的。”
赵时雨道,“哎,靖南公并非只有一子,倘他次子结亲他府,靖南公岂不是不知要亲近谁家好了?不说靖南公为人,便拿谢王妃的娘家比,谢尚书府,既是谢王妃娘家,又是三皇子母家。还有吴国公府,太子妃是吴国公府的小姐,谢王妃的弟弟谢芝不也娶了太子妃的胞妹,这么说来,吴国公府是向着太子还是五皇子?”只靠一个女儿联姻就想搞定姻亲之家的政治立场,天下哪有这样便宜的好事。赵时雨一番话,把大皇子说懵了脑袋。
大皇子一声长叹,断觉灰心,“帝都这些老油条们,都是墙头草啊!”
你才知道啊~赵时雨心下吐槽一句,还得道,“殿下明鉴。”
送走赵时雨,就有侍女过来找大皇子,大皇子妃请大皇子过去说话,大皇子以为什么事呢,竟是二女儿的亲事。大皇子道,“这倒不急,珠姐儿还小呢。”二女儿小名珠姐儿。
大皇子妃道,“哪里还小了,这也十六了呢。殿下在外头要是见着能与闺女相配的青年才俊,可得记在心里,家世什么的还在其次,只要人好,我都乐意的。”
闺女的亲事,大皇子倒也上心,应承了妻子。
夫妇二人进宫给母亲请安,又得赵贵妃问了一句,“珠姐儿的亲事,你们可有着落没?”
大皇子并不笨,听母亲这话,便道,“晨姐儿的事,父皇与儿子提了提,说是靖南公的长子不错,那孩子,儿子以往也见过,的确是极好的。珠姐儿小晨姐儿一岁,儿子想着,什么时候问问父皇的意思。”
赵贵妃道,“你们做父母的,心里也要有个数才好。”
大皇子夫妇自然是要操心儿女亲事的,自宫里出来,大皇子妃便亲去五皇子府央了谢莫如,问谢莫如什么时候请靖国公夫人过府说话,介时她也过去,倘能见一见柳大郎,更是再好不过。谢莫如知大皇子妃是想相一相女婿,只得应承她罢。五皇子知晓大皇子妃来意后道,“阿昱这样的人才,大嫂子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五皇子对柳昱了解不多,不过,爱屋及乌,且见柳昱生得好相貌,说话稳妥,五皇子便看他很是顺眼。
谢莫如笑,“没到咱们相女婿的时候,殿下莫说这打嘴的话。”
五皇子眼瞅着儿女渐大,儿子还好些,是往家里添人口,闺女却是要嫁出去的。五皇子一想到闺女日后要嫁人便心生不舍,道,“昕姐儿还小,留到二十发嫁也不晚。”
谢莫如对晚婚的想法也是赞同的,道,“当初咱们十八成亲,就很好。昕姐儿介时先提前看好亲事,不然好的就给人占下了。咱们先把人相中,定下亲事,再多留闺女几年,如此,两不耽误。”
大皇子觉着妻子在女儿亲事上十分有智谋,便问,“大郎的亲事,你有主意没?”
谢莫如低声道,“这不是我有没有主意的事,太孙的亲事尚不由太子做主,大郎是咱们长子,我看,陛下是另有主意的。现下我说哪家闺秀好,这话说出去容易,倘事不能成,两家都没颜面。好在,陛下的眼光一向不差。”
五皇子果然对他皇爹很有信心,道,“这是,要不然也不能把你许给我。”
谢莫如一笑。
夫妻俩说着话,穆元帝派的内侍就到了,于汾也算是谢莫如的熟人,五皇子正是风头上,且一向待他们这些御前内侍便客气,于汾私下提点一句,“怕是因五殿下在朝被参的事。”
谢莫如命人拿个荷包赏了于汾,五皇子换了衣裳随于汾进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