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徐氏的表情却有几分黯了下来,冯家的夫人更是觉得丢了脸,则又故意对小宁王爷发难道:“这里是后院,小宁王爷一个外男进来这里不好吧?”
  小宁王爷真是讨厌死了这个女人,怒道:“夫人倒是说说,怎么个不好法,小爷我是侮辱你了还是对你动手动脚了?”
  冯家夫人张了张嘴,也要说话。
  徐氏眼看着他们要吵起来,连忙道:“舅母说话有些直,小宁王爷给我几分薄面,不要跟她计较。”想到小宁王爷一个外男呆在屋里,也的确是有些不规矩,又接着道:“要不小宁王爷先到前头去,那里人多,也有人招待。”
  新宁郡主也不想跟永安侯府把关系弄僵,于是到兄长道:“你先去前头吧,你不是说今日还要找几个好友一起喝酒吗?”
  小宁王爷不想妹妹为难,却又哼了一声道:“敬哥儿也是男的,我看也不适合留在内院,敬哥儿走,跟舅舅到前院去。”
  徐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想了想,则又最终阖上什么都没有说。
  敬哥儿看了看新宁郡主,想问她他是不是要跟舅舅走。
  新宁郡主道:“让他留在这里吧,他不在我跟前我不放心。”
  小宁王爷只好一个人走了。
  小宁王爷走后,有徐氏和徐夫人的居中调和,屋里的气愤见见融洽起来。
  屋里聊的都敬哥儿听不懂的女人的话题,敬哥儿觉得无趣,敬哥儿在新宁郡主身边待了一会就有些坐不住了,有些想溜出去玩。
  永安侯府他也来过几次,尚算得上熟悉。
  敬哥儿趁着新宁郡主不注意,很快溜出去了。
  新宁郡主自然发现了他的偷溜,看到徐氏示意了旁边的丫鬟跟着他出去,她才放心下来。
  程观玉见了,眼睛动了动,对徐氏道:“夫人,我出去看着宋国公世子吧?”
  徐氏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
  程观玉急步的跟着出去。
  丫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个皮球给敬哥儿踢着,敬哥儿一个人在草地上,一个人踢来踢去也很乐呵。
  程观玉看着,眼睛有些湿润。
  过了一会,程观玉对旁边的丫鬟道:“夫人让你去厨房看看小少爷的燕窝粥煮好了没有,这里有我看着,你快去吧。”
  丫鬟有些疑虑,小少爷的吃食一向不是她负责的,但又害怕这确实是徐氏的吩咐,想到这里有何姑娘看着,应不会出事,于是便点了点头,去了厨房。
  程观玉看着院子中玩耍的孩子,早已忘记了其他。
  她有多少次想象过这样的情景,她陪着她的孩子玩耍,然后敬哥儿玩累了,会扑到她身上来喊“娘”。
  敬哥儿脚下的皮球踢到了她的跟前,她蹲下身,将皮球捡起来。
  敬哥儿小跑过来,伸出手道:“这是我的皮球。”
  程观玉却没有立刻将皮球还给他,有些怔怔的,流着眼泪喊了一声:“敬哥儿。”
  敬哥儿看着她的样子有些奇怪,歪着脑袋有些疑惑的问道:“你认识我吗?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程观玉道:“当然。”你来到这个世界上来,看到你的第一个人就是我呀。
  她吸了吸鼻子,然后又挤出一个笑来,道:“我和你娘是旧识,所以从你很小的时候我就认得你了,我还曾经抱过你。”
  敬哥儿却不信道:“我娘就在里面,她刚刚怎么没有跟我说她认识你?”
  程观玉脸上冷了下来,她没有想到,一提起“娘”这个称呼,敬哥儿一想到的会是新宁郡主。
  程观玉道:“我不是新宁郡主的旧识,而是你的生母,你的亲娘的旧识。”
  敬哥儿“哦”了一声,然后脸上立刻没有了兴趣,眼睛只盯着她手上的皮球看。
  对于他来说,死去的生母更像是一个符号,而不是亲人,从小照顾他陪伴他疼爱他的新宁郡主才是亲娘。
  程观玉看着他的样子,有些着急起来,放下手里的皮球,然后双手捏住敬哥儿的肩膀,甚至有些用力,一个字一个字的加重语气道:“敬哥儿,你听我说,一定要听我说。新宁郡主不是你的娘,她是会害你的人,你不要相信她,她是个坏人,你一定不要相信她……”
  敬哥儿听着却愤怒起来,推开她,怒道:“你不许说我娘的坏话!”见推不开她,便拼命的用脚踢用手抓她,不断的重复着上面的那句话。
  程观玉却并不肯放开他,仍是认真的希望他能听进去道:“敬哥儿,新宁郡主不是你的娘,你一定要认真的记住,她不是你的娘,她会害你的,等她有了自己亲生的孩子,她一定会害死你的,你要小心,你要防着她……”
  敬哥儿却气得哭了,一边哭一边怒道:“你才是坏人,你这个坏人,你快放开我。我要找我娘,我要找我舅舅,我舅舅知道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程观玉张了张嘴,还想要说话。
  结果这时一个身影却映射在了地上,身影移动得越来越快,然后敬哥儿便被她拉着抢到了身后。
  新宁郡主瞪着程观玉,脸上怒气腾腾的道:“你对我的孩子做了什么?”
  敬哥儿抱着新宁郡主的腿呜呜的哭了起来,道:“这个女人是坏人,我要回家,我再也不要来这个舅舅家了……”
  新宁郡主连忙弯腰下去抱着他,心疼的哄起来。
  程观玉站起来,这才看到周围已经站了不少人,和新宁郡主一起出来的,此时已经被惊呆了的徐氏,还有仿佛刚刚从外院一起进来的程观廉、孟绍,还有小宁王爷。
  程观玉想说什么,但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
  小宁王爷脸上亦是震怒,程观廉和孟绍的脸上则是阴沉。
  小宁王爷道:“妹夫,你刚刚听到了吧,那个女的说了什么话?”
  他说着冷冷的哼了一声道:“我妹妹以郡主之身嫁给你为继室,幸幸苦苦带大敬哥儿,将他当成亲生儿子一样。当初敬哥儿弱得许多人都说养不大,是我妹妹幸幸苦苦将他养得这么活泼健康,养得这么大,结果现在却被人说成要害敬哥儿的人。这个公道,你这个做丈夫的,还不还她?”
  说着又转向程观廉,更加怒道:“还有你,永安侯,你府上一个丫鬟竟然敢说出这样的话,我真怀疑你们是不是也是这样认为的,觉得我妹妹会害了敬哥儿……”
  孟绍看着程观廉,道:“敬哥儿虽是观玉所出,但却是新宁养大的。侯爷是觉得,新宁哪里做得有不妥,竟让你府上连一个客人都能有这样的想法。”
  程观廉说不出话来,只能狠狠的看着程观玉,然后对孟绍和小宁王爷道:“国公爷和小宁王爷误会了,我并没有这样的想法,新宁郡主用心照顾敬哥儿,我很感激……”
  孟绍道:“敬哥儿是我府上的世子,新宁养自己的儿子,用不着你来感激。”又道:“看来侯爷这趟周岁酒,我和新宁是喝不成的了。”说完对抱着还在哭的敬哥儿的新宁郡主道:“走吧,我们回府。”
  孟绍和新宁郡主走后,小宁王爷看着程观廉和程观玉,道:“难怪敬哥儿每次说到要来永安侯府都不肯来,原来是这个原因。”说完重重的哼了一声,然后也甩袖子离开了。
  程观廉有些生气的看了徐氏一眼,再看向程观玉,简直想将她碎尸万段。
  ☆、第52章
  第52章
  新宁郡主和孟绍上了马车之后,有些抱怨的道:“真是,这算什么事。就算觉得我要谋害敬哥儿,也要拿出证据来。”
  她多少还是担心孟绍会误会她,所以用这个方式来跟他解释。
  孟绍道:“你放心吧,你这几年怎么对敬哥儿的,我都记在心里。”
  新宁郡主叹口气道:“只要你不误会我,别人怎么看我,我倒是不放在心上。”
  敬哥儿现在还是一抽一噎的,新宁郡主又低声的去哄他,道:“我们敬哥儿吓着了吧,不要害怕,娘在呢。”
  敬哥儿又有些负气的重申了一句道:“我以后再也不来这个舅舅家了。”
  新宁郡主道:“好好好,不来就不来了,以后这个舅舅想见你,让他来我们家里。”
  新宁又对他张开手来,道:“来,娘抱抱,抱抱就不哭了。会哭的可不是男子汉。”
  敬哥儿这才抱着她,靠在她的胸前。
  新宁郡主一边晃着敬哥儿,过了一会,又跟孟绍道:“我倒是想起来了,那天在咱们府外,我也见过那个何姨娘。我那时候并不曾见过她,可感觉她看我的眼神瘆的慌,好像我是她的仇人似的。”
  她可不记得她什么时候得罪过她,她当初是广平侯的妾室,她一个郡主,跟她也更不会有什么交集和接触。
  孟绍有些厌恶的道:“不要理她,我看那个女人就是个疯子。”
  马车外面,小宁王爷低声对自己的护卫嘀咕了几句,接着看到缓缓开动的宋国公府的马车,自己也上了宁王府的马车。
  发生这样的事,程家的喜酒他是没有心情喝的了,回家去。
  而在永安侯府里面。
  程观廉怒不可歇的对徐氏道:“早对你说过,将这个女人赶出去,看看你惹出了什么祸事来。”
  徐氏低着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也没有想到,何姨娘居然会背对着人对敬哥儿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现在对她也生气得很。
  宋国公府和宁王府都不是好惹的,她却帮她一下子得罪了两个府邸。特别是敬哥儿,原本就跟永安侯府不大亲近,这下子更加不愿意跟永安侯府亲近了,丈夫平日不说,心里却十分挂念关切敬哥儿的,这下子不知道要怎么埋怨自己。
  程观廉又指着程观玉,厉声道:“你,马上给我滚,马上给我滚。”
  程观玉也知道这件事根本不是可以说几句话敷衍过去的,于是干脆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道:“我说的有什么不对,你真觉得新宁郡主会真心对敬哥儿,她现在根本是在捧杀他,以后更会害死她的。你是他的舅舅,你要保护他,怎么还能任由他跟新宁郡主亲近,你这样对得起我吗?”
  她迈着脚想要走上前去,想要告诉他她是程观玉,她是他的姐姐程观玉。
  程观廉却被气得笑了,怒道:“敬哥儿是我的外甥,我要怎么样对待我的外甥与你何干,你是那里来的东西,居然大言不惭的说我对不起你。”
  程观玉快步上前去,抓住他的手臂,急切的道:“观廉,观廉,你听我说,这件事说出来你也许不信,但这确确实实是真的,我是姐姐,我是你的姐姐程观玉啊……”
  程观廉一把将她推到地上,眼神想杀人的看着她,怒道:“你是哪里来的疯子和骗子,竟然还敢冒充我的姐姐。我的姐姐早就死了,我亲眼看着她下葬的。你竟然说你是她,你有没有照过镜子,你看看你长得像她吗?”
  程观玉被他推得摔在地上,但她也顾不了这么多,一边转过身从地上爬起来,一边看着程观廉,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年我是死了,可是后来我又醒了,等我醒来之后我就变成了广平侯的妾室何氏。”
  “你是不是还想说你是借尸还魂,真是编造的一个好理由,你怎么不说你是菩萨转世。”
  程观玉道:“我知道这件事令人诧异,也很不可置信,但这就是真的。”说着想到了什么,又道:“程观音知道,程观音知道我是程观玉,你不信就去问她。”
  程观廉拍了两下手,道:“故事说得真是精彩,你明知道我和程观音兄妹已经是水火不容,你还让我去跟她求证,你觉得她会跟我说实话?”
  “观廉,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得了一把弹弓,但是祖父却不许你玩,因为一直督促你练剑,怕你玩物丧志,所以将你的弹弓没收了。后来你将弹弓偷出来,是姐姐带着你一起藏到了院子里的假山里。你看,这件事只有你和姐姐知道,若我是何姨娘,她怎么会知道。”
  她重新上来想要抓他的手,又期期的望着他:“所以你相信我,我真的是姐姐啊。”观廉,你一定要相信姐姐。
  程观廉却哼笑了一声,怒道:“这件事程观音也知道。”
  那时他偷偷去取弹弓,只有三四岁的程观音从那里路过看到了他,他还威胁过她不许说出去。
  那时的程观音还很小,但好像就是听懂了一样,看了他一眼就走了,后来也没有告诉大人。
  他现在倒是看出来了,这个女人根本是以前从程观音那里打听到了一点他的事,就想用一些怪神乱力之事,冒充他的姐姐来行骗。
  他从来不信鬼神,更不信这种借尸还魂的无稽之谈之事。
  程观玉有些气道:“我就是程观玉,不是何姨娘,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只要你肯给我机会,我还可以说出更多你小时候的事情来。”
  程观廉却对着丫鬟和小厮道:“将这个骗子和疯子给我赶出去。”说完甩袖子进了屋子。
  程观玉又求助的看向徐氏,道:“夫人。”
  听她说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徐氏也认定了她根本就是个骗子了,甚至连想起当初她救她的事情来,她都觉得有太多过于巧合之处。
  连丫鬟都怕死,不肯帮她吸出毒血来,她一个毫无关系的外人,却能正好出来救了她,还有她竟然也能恰好的随身带着半枝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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