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夫人,你操这些心作什么,咱们本就没经营绣品这一块,有了伀哥儿媳妇儿这些绣品是锦上添花,没有也没什么损失。”
  钱夫人不同意钱老爷的看法:“怎么没损失了?你不知道,这次那些绣帕我千方百计带给回云阳的知府夫人看了,夫人可喜欢的紧,对我也可亲了许多。女人爱美的心情,老爷您是理解不了的。”
  钱老爷默默喝了一口茶不说话,他怎么理解不了,家里夫人连带的娇宠的女儿,那都是见了胭脂水粉衣服首饰走不动道的主儿。
  “虽是如此,你也不要强求,咱们做生意的都是和气生财,伀哥儿和她媳妇儿愿意签,那就签,如果不愿意,只要他们还肯将绣品卖给我们,那我们也还按原价接着。”
  钱夫人嗔一句:“这我当然知道。”大越因为太、祖大刀阔斧的改革和重视商贸,商人的地位比起前朝已经提高了很多,至少不是贱籍了,但千百年的观念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商人们都讲求的是和和气气将财求了,在待人接物上,也会比其他人更有耐性和放宽底线。
  这次做的比上回多了些,又提高了单价,总得六十二两银子。李绮罗特意向钱管家道了别,一路风风火火的去了大越钱庄。存了五十五银子,剩下七两银子准备留着这个冬天花。
  想到上次秦伀刮过她手心那冰凉的手指,瘦的让人心疼的小身板。李绮罗拿着银子先去了药材铺。
  前世的时候,她喜欢美食,后来迷上了养生,没少煲一些养生汤。现在冬天正是食补的好时候,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在秦家呆着,上次秦伀也没反对,那李绮罗就单方面认为秦伀已经是她的小丈夫了。
  既然是自己的男人,她自然要好好养着,毕竟以后还要用呢!
  她先到药材铺买了一些人参的小须根,这里的人参可不是后世那种人工种植的,即便一些小根须也花了她三两银子,然后又买了一些枸杞,这个倒是不贵,掌柜的甚至还给了她一些添头。
  买了这些后,她又去干货铺子入手了红枣,板栗,最后还在云阳县的菜市场买了一只三黄鸡和不少的糯米。
  这些买完,手里的七两银子还剩下四两,其他的都没花多少钱,就是人参根须,实在太贵。
  将这些全部装在篮子里,然后像拎一根羽毛般轻松提着,出了县城,雪又开始簌簌落了起来。
  这样洁白无暇的雪,李绮罗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没见着了,她忍不住伸出手接了几片,看雪在手上慢慢融化。
  人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桥上看你,她长长的睫毛上落了雪,嘴角带着梨涡,贪念的看着这个世界的目光有一股莫名的吸引力。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这位姑娘,在下王博君,这厢打扰了...”一位摇着扇子的年轻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李绮罗身边,见李绮罗看过来,还特有风度的行了行礼。
  这位叫王博君的男子看着和秦伀差不大的年岁,一看就是风流公子那一挂的,一双桃花眼简直要夹死人。
  李绮罗后知后觉的发现她这是被撩了啊,但秦伀撩她,她会心跳加速,这个小屁孩也来撩她,她怎么就那么想笑呢!
  李绮罗咳了咳,指了指头上的发髻:“你没看见我这是梳的妇人头?”
  王博君一听,向李绮罗头上看去,见果然梳着妇人头,脸上就带出了些失望:“卿本佳人,奈何已为人妇!”
  李绮罗一听,眉毛顿时皱了起来,“放你娘的屁,我相公好着呢!滚开!”
  王博君似是被李绮罗吼的吓了一跳,小碎步子向后退了几步,一脸惊愕的看着李绮罗:原来不是佳人,竟是泼妇?
  李绮罗懒得和这个不懂礼貌的小屁孩纠缠,饶过他直接走了,走的时候,顺便还奋力踢了一脚路上的积雪。
  被她踢的地方顿时像炸开了一样,积雪如利剑一样咻咻向四周散开,王博君站的不远,他的脸被一些积雪刮到,生疼!
  王博君看着李绮罗的背影吞了吞口水,好厉害的小娘子!然后才想到,他贸然唐突了别人,却因为得知李绮罗已经嫁人而太过意外,忘了道歉了。
  王博君满是愧疚,唉,这次是他错了,他这怜惜美人的性子以后得收敛收敛。不过想到李绮罗这么凶,王博君又在心中为李绮罗的丈夫默哀的三声,家有悍妇,那位不知名的老兄以后的日子只怕不好过啊。
  李绮罗飞快就将那个浪荡公子甩在了脑后,提着篮子飞速往小青村的方向赶。
  雪越下越大了,天地间除了大雪簌簌落下的声音,显得万籁俱寂,李绮罗脚下的步子越发快。
  到了村口,她远远的便看见一个人影,等走近了一看,只见秦伀正磕磕绊绊的朝她的方向走来。
  李绮罗心里一突,大喝一声:“你站着不要动!”
  秦伀果然不动了,李绮罗恨不得用飞的,几乎眨眼间就到了秦伀面前,见他穿着自己给他新做的那件冬衣,外面还罩着一件旧的棉袄,这才松口气。
  然后便一把握住秦伀的手,感受到他的体温没有下降多少便很快放开。
  秦伀被松开的手指不受控制的在空中张了张,似在留念,他低下头,将不听话的手重新揣回衣兜里。
  即便如此,李绮罗还是皱着眉:“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秦伀偏了偏头,小声道:“我就到处走走。”但脸上的不自在却将他心里的真实想法出卖了各彻底。
  李绮罗心里一软,“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在家里转转就好了,这样的大雪天淋了雪,要是着凉了咋办?”
  “嗯,以后不会了。”秦伀低下头,双脚在雪地里无措的搓了搓。
  哎哟,李绮罗被秦伀这样子萌的心口一颤,她男人怎么这么可爱!后面要出口的话不自觉就改成了:“咳...以后不要再这样了,咱们走吧。”毫无威慑力。
  秦伀笑一声:“好。”乖乖跟在李绮罗身边。
  李绮罗照顾着秦伀的步子,生怕走快了秦伀赶不上。要是秦耀看到这样的场景,非得感叹一番不可。
  李绮罗和秦伀回到家里,秦母见秦伀竟然和李绮罗一起回来,吃惊不已:“伀儿,你咋从外面回来了?”
  秦伀嗯一声,云淡风轻道:“我去外面走走,娘,我穿了足够多的衣服,不会有事的。”
  但秦母哪能不知道秦伀到底为什么去外面,从小带到的儿子,现在心里满心满眼都是另外一个人,她心里倒没有一点酸楚,反而全是欣慰,绮罗她再满意不过,秦伀能和李绮罗过好日子,她比谁都希望看到。
  不过秦母非常担心秦伀的身体:“快,绮罗,伀儿,都搓搓手,烤烤火,外面下这么大的雪,别冻着了。”
  李绮罗忙道:“相公,我先给你搓搓,你再烤火。”他这样身子单薄的人,乍冷乍寒是大忌。
  不等秦伀回应,她便将秦伀外面的那件棉衣脱了,然后从秦伀的手开始揉搓,从头到脚全都没放过。
  秦伀低垂着眉看着李绮罗在他大腿处揉捏,耳朵已经红的快要滴出血来,双脚像踩在棉花上,无处下力,心跟着飘飘忽忽....
  “好了,去烤火吧,相公。”李绮罗的力气大,隔着衣服也能揉的恰到好处,说罢她拿着秦伀的棉衣回屋放着了。
  秦伀却像从半空中陡然跌落下来,心里失望不已,这么快就好了?
  虽然他很想跟着李绮罗去屋里,脚步脚步往他和李绮罗房间的方向不由自主的迈了两步了,但想到李绮罗说的让他烤火,最后竟然又硬生生的转了方向,神思不属的坐到了火塘边。
  马大妮大大咧咧的,见秦伀人坐着,视线却隐讳的往他们房间的方向飘,还眼尖的发现秦伀的耳朵没有退下去的红潮。
  她哈哈一笑:“三弟,你和弟妹都成亲这么久了,咋还这么害羞呢?”
  秦伀顷刻间就明白了她在说什么,抬起头,温和道:“刚刚在外面冻着了。”
  马大妮疑惑:是吗?随后撇撇嘴,应该是,这个小叔子看着也不像会害羞的人。
  李绮罗将秦伀的衣服放好后,便挎着篮子去了厨房。
  厨房里,秦母正在叮嘱张翠翠今天要做的饭。
  李绮罗笑着上前:“娘,在娘家的时候,我看过一些食补方子。今天卖了绣品,我就买了一些东西,想着给相公补补身子。”将篮子掀开给秦母看。
  秦母一看,“这是人参根须吧?”早些年秦家还未落败的时候,这些东西她也见过。
  李绮罗点头:“卖的钱不多,这次就只能买这些根须了,等以后赚多了,再买整根的。”
  秦母听了,握着李绮罗的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就算是这样的根须,也贵的很,末了叹一声:“伀儿能娶着你,不知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李绮罗立刻放下篮子,揽着秦母的胳膊撒娇:“那我能成为相公的媳妇儿,成为您的儿媳,更是不知道几十辈子修来的福分呢!”
  秦母忍不住笑道:“就你会精乖。”
  张翠翠羡慕的看了看李绮罗的篮子,人参根,肥鸡,还有那么多糯米,她要是也能挣这么多钱,给孩子他爹补补身体多好啊。
  到了下午,秦母特意给李绮罗留了一个小灶,李绮罗将鸡洗干净了,掏空,切除了头,尾、脚。
  然后将糯米洗净,混着枸杞,红枣,干栗。姜泥,蒜泥拌匀。再和一根人参须一起填入鸡腹。
  李绮罗拿了一个小锅,将整只鸡放入锅中,将锅盖盖的严丝合缝,不透一点儿气出来。
  一开始用大火滚煮,待锅里的汤沸腾后,再将大硬柴夹出,用小火慢焖。
  等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即便有锅盖盖着,沁人肺腑的浓香还是钻出了几丝,缠缠绕绕的从厨房一直漫到院子里,再从院子飘到了秦家正屋中。
  三个小的中,秦子远那鼻子就像小狗的一样,不断的耸动,他仿佛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牵着,顺着气味到了厨房门口。
  “子远,你咋在这里来了?”闻到这香味的自然不止秦子远一人,秦母从里屋出来,见着秦子远忙道:“这是你小婶婶炖给你小叔叔养身体的,子远乖啊,回屋奶奶给你拿地瓜干。”
  秦子远一听,虽然被馋的流口水,但也知道自家小叔叔身体不好,便牵着秦母的手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越到后面,香味越来越浓,马大妮被馋的娘啊一声叫了出来,她实在忍不住了,跑到厨房门口狠狠吸了几口气:“弟妹,你这弄的啥玩意儿,快把我馋死了,你这是害人啊..”她眼珠子绿油油的,要不是还有仅存的理智在制约着,只怕早跑进厨房抢东西吃了。
  “二嫂...”李绮罗正要说话,秦母就黑着脸站到了马大妮跟前:“你是饿死鬼投胎是不是?那是绮罗给伀儿做的食补汤,你一个做嫂子的也好舔着脸跑到厨房门口来,连子远都知道听话,你个四六不懂的玩意儿,真以为有你男人护着,老娘就拿你没办法?赶紧给我走,你要是再杵在这儿,就给我滚回娘家去。”
  秦母眼睛一瞪,马大妮忙缩了缩脖子,嘀咕一句:“我就闻闻,又没说要吃。”说完又猛地吸了吸鼻子,这才磨磨蹭蹭的走了。
  秦母快气死了,这吃啥啥没够,干啥啥不行的混账玩意儿,怎么当初就让她进了秦家的门了。
  “绮罗 ,这些吃啥都没够的玩意儿,就是贪嘴,你待会儿可别心软。”当时大夫也说了要让秦伀好好补补身体,但秦家的家底都掏空了,能不饿着一家人,都得亏了她有划算,看着秦伀身子消瘦的厉害,走多一点儿就喘的样子,秦母夜里无数次心疼的抹眼泪。
  现在好了,秦伀有这个造化,找了一个好媳妇儿,绮罗能这么诚心诚意的对待秦伀,那李绮罗就是她的亲闺女,以后这个三儿媳她护定了。
  “娘,其实二嫂也没干啥。”想到秦母骂马大妮的那句饿死鬼投胎,心里讪讪,其实她才是真正的饿死鬼投胎呢。
  “你别帮那就知道吃的玩意儿说话,老二两口子只顾眼前,等以后分家了,我看他俩咋办!”真是儿女都是父母的债,老大憨直,但踏实肯干,张翠翠虽有些小心思,心里却有成算。
  她原来最担心的是秦伀,秦伀自幼聪明,十三岁就过了童生,本来以为他能一直念下去,要是能考个功名,也算光宗耀祖了,偏偏命运弄人,现在不但无法念书,他那样的身体也种不了地,秦母一度忧心秦伀的生活。但现在有了李绮罗,一切都不一样了....
  虽然这样绮罗会辛苦一些,但秦母相信,凭着伀儿的聪明,就算考不成功名,只要他们两口子有了本钱,以后随便做个啥小买卖,两人也饿不着。
  看来看去,现在让她最担心的反而是老二两口子了,马大妮那货就不用说了,老二看着有小聪明,其实也是只顾眼前,不考虑以后的人。要不是当时给他找了一个记账的活计,现在还指不定怎么样呢。
  这话李绮罗就不好接了,老二两口子今朝有酒今朝醉,过的乐呵呵的,李绮罗也不知是该羡慕还是该叹息。
  两人都是万事不愁的性子,难怪秦母说他们是啥锅配啥盖,尿到一个壶里去了。
  锅里的汤已经开始沸腾,隔着锅盖都能听到咕嘟咕嘟的声音。李绮罗估摸着时间到了,将锅盖揭开。
  一瞬间,被关住的浓香猛地一下被完全释放,如果说之前那若有若无的香味只是一丝丝钻入鼻孔,勾起人的馋虫,那么现在,这香味就如奔涌的河流汹涌而来,丝毫没有顾忌,全方位的冲击着众人的嗅觉,味觉。
  那香味从口鼻中强势而入,让人完全没有选择的跟着这香味沉沦。
  屋里几个人,张翠翠和秦奋带着两个小的回了自己的屋子,子远好歹大一点儿,馋的实在受不了了,就将头钻入被子里,试图阻止香味的侵袭。但那香味简直无处不在,秦子远觉得被子里也到处是那股让他大吞口水的香气,没坚持一会儿,他就从被子里出来了,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子浩还没到听话的年纪,被香味勾的使劲吸手指,缠着张翠翠要吃肉肉。
  “别吃,那是给小叔叔补身体的。”子远冲子浩嘘了一声,一本正经道。
  张翠翠看的酸楚,都是她没用,让孩子,男人只能眼馋别人。
  马大妮就没那么自觉了,虽然被秦母喝了不敢再往厨房那里钻,但三弟妹一向大方,万一到时候也让她跟着尝几口呢!
  当李绮罗盛着满满一大碗鸡汤混着肉进屋后,马大妮那咽口水的咕咚声所有人都都听得清清楚楚。
  李绮罗将小桌子摆在秦伀面前:“相公,这是我搜罗到的一个食补方子,冬天的时候体虚的话吃了特别进补,咱们慢慢来,多活泛活泛身子,以后你的身体肯定会特别棒.”如果这个不管用的话,等她异能升到了三级,再让秦伀穿着她的绣品进行温养,一时效果可能不太明显,但天长日久的,肯定会让秦伀大变样。
  李绮罗撑着下巴看着秦伀:好好吃,好好长,这可关系到她以后的性福生活呢!
  “哇,我要七....”子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李绮罗从自己跑马的思想中回过神,站起来就往厨房走,秦伀准备拉她的手顿在半空中,看着李绮罗风风火火的背影又默默收了回去。
  “来,子远,子浩,子茹,你们来小婶婶这边。”李绮罗给三个小的各舀了一碗汤,里面各放了两块鸡肉,又给秦父和秦母盛了一大碗,其他的人她就没再管了,食补又不是一天两天,天长日久的,如果大家都跟着吃,她就算再会挣钱也负担不起!
  秦父倒不是那种重口舌的人,李绮罗能想到给儿子补身体,他也万分欣慰,推辞了一番后,李绮罗不由分说塞到了他手里,他这才和秦母分着吃了。
  三个小的围在桌子边,看着冒热气的鸡汤一脸着急,倒是秦子远有些愧疚,这是小叔叔补身体的,他却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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