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许果在阮女士身边坐下,和她一起目送他的背影。
  阮棠摸着下巴寻思道:“平时也不怎么管这个儿子,一不留神,他居然已经长成大人了。老沈家的孩子都早熟,他爸爸也是,年纪轻轻就折腾创业……”
  阮棠只是自说自话着感慨一番,许果心中却有了无形压力,她总觉得,沈星柏大学就开始投身事业,有一大部分的因素是因为被她拖累。
  “对了许果,”但阮棠话锋一转,就到了下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他平时没少欺负你吧?”
  “啊?”许果被问懵了,“他吗?”
  阮棠一副“果然”的表情:“这还是怪我,我陪伴他的时间太少,都是他爸爸带的,他爸爸一身的臭脾气,不过你别惯着,以后要是他欺负你,你就来找我,我替你教训他。”
  “他没有欺负我,伯母,您误会了。”许果急忙摇头。
  “不用替他说话,伯母心里明白。”阮棠深明大义地拍了拍她,“让你受委屈了。”
  许果面红耳赤地替沈星柏辩解:“没有,我真的……”
  “许果。”阮棠轻轻叫了她一声,她才收拾了慌乱的情绪,静了下来。
  阮棠和颜悦色地端详着她的脸庞,亲昵地把手臂搭在她的肩上:“今年除夕,跟星柏一起回来过,可以吗?”
  “当然可以,好啊。”许果愣愣地说,心中翻涌起星星点点的动容。
  过去几年她都是在鹭城过,每个新年,沈星柏会一个人从纪城飞过来陪她,直到春假放完才回去。
  至于他的父母如何,他从来都是避重就轻,很少提起。
  许果一直是过意不去的。
  “伯母,我总觉得很对不起您。”她发自内心地抱起歉来。
  “为什么呀?”阮棠笑了,勾着她的脖子道,“你这个小姑娘这么可爱,一见到你我就知道为什么星柏会喜欢你,你有什么好对不起我的?”
  “好啦。”不等她说话,阮棠拍着她起了身,“他们应该快回来了,我先去一下洗手间。”
  阮棠背过去的身影完完全全就还是一个充满活力的年轻人,她往前走了几步,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许果张张嘴,手伸过去:“伯母等等……”
  她上衣的口袋装着什么东西,口袋很浅,那个东西的大半截都露在外面,险险要掉下来的样子。
  “怎么了?”阮棠回头,顺着许果的目光往下看,这才发现,“噢。”
  阮棠一把把它拿了出来,许果看清了它的样子,是一块玉做的平安扣。
  “好险好险,摔碎了就完了。”她手掌托着它,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又捧起来拿给许果看,“好看吗?”
  “好看。”许果只觉得它绿幽幽的,通体晶莹剔透,一看就是十分名贵,“我不太懂玉……”
  “很贵很贵的。”阮棠笑着告诉她,似乎还在强调,“这是龙石种,最稀有的翡翠。”
  “噢……”许果也算是开了眼界,她不知道什么种头,什么水色,一晃神,那块宝玉就放在了她手里。
  “我口袋浅,等等不留神掉出来就不好了,你帮我拿一会儿。”阮棠也不管她一下子有多紧张,自顾自地把东西往她手里塞,“你有口袋吗?”
  目光往她的身上一扫,阮棠就看到了:“噢,有的,放口袋里,小心点。”阮棠拉开她外套上的扣子,抓起玉就丢了进去,再把扣子扣好。
  许果倒抽一口凉气,总觉得哪里不对。
  “你自己在这儿坐会儿。”阮棠朝她眨眨眼,不由分说就去了洗手间。
  阮棠去了很久,还是沈星柏过来找许果的,他心情很不错,一过来就把她拉过去抱了一下:“等急了?我带你去吃午饭。”
  席间,许果又见到了沈父,头顶上添了零星的白发,倒是目光还一如从前的有神。沈星柏虽然长得像母亲,举手投足那副莫名威严的气场,却全透着父亲的影子。
  沈父关心着问了许果几句工作上的事情,也是担心她拘束,更多的还是跟沈星柏聊了些公司的情况。隔着座位,阮棠倒是时不时跟她聊几句,只是她始终找不出合适的时机把那块烫手的玉佩还回去。
  “我还约了老易打牌,星柏,你带着许果在这里多玩会儿。”吃完饭还没多久,阮棠就着急告辞。
  沈父板起了脸:“孩子们都在这里,你还去打什么牌?”
  阮棠脸上露出怪是害怕的表情,对着许果吐了个舌头:“看看,你沈伯父好凶啊。”
  “妈妈想玩就让她去吧。”沈星柏帮着说了句话,沈父这才缓和了态度,放任她去了。
  阮女士就跟拿到了令箭似的,一阵风般没了影。
  许果叫她都没叫住,很不知所措地把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往沈父面前递:“伯父,这个给您,伯母让我帮忙保管,我还没来得及还她。”
  沈父看着那块平安扣,脸上是一片很罕见的惊讶。
  沈星柏的目光也定住。
  “她跟你说的是’保管‘?”沈父思忖了半晌,轻咳一声,“不用还,就送给你了。”
  许果傻了眼:“啊?这怎么行?”她还记得阮女士跟她说过这块翡翠有多名贵,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能说送就送?
  倒是沈星柏反应过来,握住她的手,帮她把东西塞回衣兜:“既然爸爸这么说了,那就收下。”
  他们向沈父告了辞,开车回家。
  路过一间银器店,沈星柏停下了车,径自走进去停留了几分钟,回来时手上多了一根编织好的红绳。
  “玉拿来给我。”他要过去,从平安扣中央的小孔把红绳串好,打了个结,帮她挂在脖子上。
  许果懵懵懂懂把它拿在手里看,真的是块好东西,浑然一色,触手生温:“我就这样戴着它好像不太好……”
  “怎么不好?”沈星柏哑声笑了起来,听得出来他很高兴,许果都不明白他怎么会这么高兴。
  他捏起她的下巴,心念一动,落下了吻。潮水般的柔情肆掠着她的唇腔,她完全招架不住,紧紧抓着他的衣襟,直到快要窒息的时候才被松开。
  沈星柏刮着许果的鼻梁,向她解释过后,她才弄明白,这块平安扣是沈家传了几代的宝贝,向来都是由家中的女主人保管。
  难怪阮棠不直接说清楚,还费尽心思布了个局,拐了那么大个弯把东西交到她手里,还生怕她反应过来,那么匆忙就找借口跑了。
  他抵着她的脑袋道:“我奶奶当年也是连哄带骗把它送给了妈妈。”
  许果目瞪口呆,原来她不是第一个受害者。
  “不过,你戴上了,就不能反悔了。”沈星柏低头亲了亲她的唇瓣。
  许果脸上烧得厉害,她把他推了推,将玉佩塞进了衣服里:“知道了,你先开车吧,这边不能久停。”
  他便坐回去系好了安全带,正要发动引擎,一辆私家车驶到旁边停下,从车上下来一个雍容华贵的美妇人。
  许果险些失声叫出来,白莉却没有发现她,带着不经意的风情,撩了一下海藻般的长卷发,独身一人,款款走进了路边的珠宝店。
  “去打个招呼吧。”沈星柏说。
  许果迟疑地转过头看他,他对着她点了点头,刚系上的安全带又被他解开了。他先她一步下了车。
  “等等,其实也不用的。”许果追出车外,拉住他的手。
  她知道他一向很不喜欢白莉。
  他低头看了看,手指在她手心里摩挲着:“怎么说也是你的母亲,说几句话就好。”
  白莉见到他们,有点儿意外。
  许久不联系,再加上许果的隐瞒,她一直以为他们还处于分手状态。
  “你们和好了?那就好,以后好好的。”白莉坐在vip区,手上试着店员递过来的一串又一串的镯子,很困惑地瞧着他们俩。
  沈星柏心平气和地向她问好:“您最近过得还好吗?”
  “我最近过得还不错,交了些朋友,”白莉顿了顿,笑着补充,“女——朋友。”
  见到母亲,许果几乎说不出什么,反倒是沈星柏在替她寒暄。许果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白莉变得这样疏远。
  他们道了别,回到车上,许果面色凝重地垂着脑袋,搓了好几下脸颊。沈星柏看在眼里,问她:“见到妈妈不开心吗?”
  她病中也曾期期艾艾地呼唤过妈妈,那副被思念困扰的脆弱模样,还一直深刻地印在他的脑海。
  那让他一度怀疑,也许自己不让她们见面,是个错误的决定。
  “我也不知道,我原本很想她的。”许果茫然地抓了抓头,“但是现在,我一见到她就会想起来……这些年你在外打拼太辛苦了。”
  许果别过头:“我总是害怕,如果妈妈知道我们还在一起,她会再向你伸手要钱。”
  沈星柏叹了一口气。
  他捞着她的脑袋揽过去,按到肩上,一下一下抚弄着她柔软的头发。
  “傻瓜。”他说她。
  “为了你,辛苦不算什么,这些年也就这么过来了。”
  第45章 回归
  “我才不是傻瓜。”许果忿忿地在他身上捶打,“你以后不许再瞒着我做这种事。”
  沈星柏没有躲,挨了她好几下打,她也不舍得用力,捶他的力道跟挠痒痒似的。
  他握住她的拳头,把她的手指一一展开,贴上了自己的脸颊,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好。”
  “下次也把诺诺带过来玩吧。”两个人依偎了一会儿,他说。
  许果没有反应过来,他指的是把许诺带到他父母的面前,毕竟要接纳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对长辈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直到沈星柏又说:“妈妈很喜欢和小孩子玩。”
  许果压下心头的震动,靠在他肩上,平静地应了一个字:“嗯。”
  她这时越发疑惑,为什么从前的自己会总是怀疑他对她的感情。
  其实在很早之前,沈星柏对她就是这么温柔的。
  “我妈妈不在家,爸爸工作很忙,他不会在意你。你安心住下就好了,其他的交给我。”被带进他家的第一天,他牵着她的手,走在院子里。
  一只高大健壮的边牧冲过来,撒着欢儿地围在他们身边摇尾巴,沈星柏用他漂亮而干净的手指摸了它毛茸茸的脑袋:“这是金金,你不用害怕,它很乖的。”
  他还说:“让它闻闻你的手,它记下你的味道,以后就会一直记得你。”
  许果在他的鼓励下,小心翼翼地对着那只猎犬伸出了手。
  金金有只湿漉漉的鼻子,在她的指尖翕动着,她好奇地观察着这只被驯服的猛兽,这时,它没有预兆伸出了粉红的舌头,在她的手上舔了一大圈。
  “啊!”许果的手触电似的一缩,慌不择路,一头撞上沈星柏的胸口。
  “没事没事。”他垂眸笑了,抱住了她,手弯成结,在那条调皮的大狗脑袋上敲了一下,“它不会咬你的。”
  看她还是害怕,他便带着金金去找它的饲养员,以便看好它不要乱跑,以免又跳出来把她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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