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扫把跟剑,到底不一样,更何况还不能用灵力。
  这一夜,时雨再没听到卢悦念经,心甚高兴。
  高台上,浮舟和浮游静坐。
  “师兄,你说时雨这是干嘛?她求着寄生师兄,把卢悦安排进来当扫地僧,现在又这般,我怎么感觉一点也不像她了。”
  浮舟性子没那么多弯弯绕,可是对上逍遥门,他几次吃亏,不得不多想一些。
  浮游抚抚胡子,“爱之深,责之切!听说,原本这卢悦是要拜她为师的,结果被须磨给抢了。你没见那天,她打卢悦打得有多狠,卢悦小小年纪就悟了剑意,剑意是什么?经过无数血与火的洗礼,才能坚定心思,悟出他们的剑之所向,皆为齑粉。”
  “卢悦在擂台上,因为区区一把下品赤阳,跟元晨宗的人死磕……。可见心性方面,有些缺失。时雨想用佛法熏陶,让她强大起来,可又怕佛法太过,让她移了心性,让楚家奇过来,一举两得尔。”
  浮舟心里不是滋味,“她当我们磐龙寺是菜市场了,想进人就进人?”
  “你呀你呀!”浮游大笑,“你说楚家奇和卢悦是什么人?只要我们不去招惹,几百年后,无论在哪,与我磐龙寺总有一份香火之情。”
  浮舟一愕,旋即失笑,就是嘛,寄生师兄,虽然总是一幅与人无争的样,可每逢大事,总有神来之笔。
  各方擂台,少了一个天天抱着把剑的独眼龙,大家还有些不习惯。
  几下高层,知道楚家奇和卢悦一齐被派去磐龙寺,当扫地僧,聚头之时,都觉时雨心思深沉,太不要脸了。
  磐龙寺十二金钢,全是元婴,道门四大宗之间,虽然现在魔门斗,同仇敌忾,可平时,也是明争暗夺。
  逍遥位于西南,建宗最早,却因为远离人口最多的中原大陆,其实早落四门之末。
  现在突然把两个都悟了剑意的少年,送到磐龙寺,莫不是,有连联合磐龙,重掌道门之首之意?
  若是如此,一翻洗牌,再所难免。
  “磐龙寺,不会介入我道门之事。”
  灵墟宗的柯根真人摇头,“磐龙建寺两万多年,你们何曾见他管过我道门之间的恩怨?此次磐龙大会,是帚木大师,可怜天下生灵,为魔道之争提供最小争执才起。”
  “那时雨是什么意思?”东亭宗的云隐不解。
  这个大家若知道,也就不用在这里猜了。
  “请时雨当场问吧,逍遥诸真人,她从来不是主力。”
  这倒也是,若是弃疾或是申生在此总揽,就不是他们来了。
  第75章 与佛有缘
  时雨还真是懒得理一群无聊之人。
  她关心自家后辈有错?
  “你们若是眼气不过,也可以去找磐龙寺相熟大师,别的不行,把弟子塞进去,当扫地僧,人家一定乐意。”
  咦!对啊,扫地僧,那两个进去是当扫地僧的。
  两家真有什么事,如何会让楚家奇也跟着当扫地僧的?
  几个老家伙,讪讪而笑。
  后半个月的时间,因为楚家奇的加入,卢悦过得甚为开心。
  之所以在擦各处菩萨的时候,念动经文,她实实是想为这辈子,可能因为丁岐山,而枉死在她手上的人,求个去处……。
  说来可笑,她修得是道,求得却是佛。此不为其他,关键在于,道家修本心,佛家求来世。
  除了谷令则,她会让那些拦在丁岐山身前的人——转世。
  仔细擦试面前的笑面弥陀,卢悦也静静地笑。
  “大师,时雨有礼。”
  高台上的时雨看到一个老僧往外三殿来,忙下来迎住。
  “阿弥陀佛!真人是看护门下弟子?”
  时雨面上一红,她把楚家奇和卢悦扔到人家磐龙寺来,却又对磐龙寺一百二十个不放心,确实太过。
  “……大师,明日一早,便是一月之期……”
  “不必!”
  时雨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帚木大师给止住了,“时雨真人,你回去告诉弃疾道兄,小女娃娃,我磐龙寺。帮他接下了。”
  “啊!”
  时雨头上冒汗,“大师这是何意?”
  “天意!她与我佛有缘!”
  “这不可能……”
  时雨顾不得形象,大叫出声,把在殿内打扫的楚家奇和卢悦都惊了出来。
  “卢悦是我须磨师弟的关门弟子。”时雨看到小丫头僧衣僧帽的样,说不出的后悔。
  “……你与佛有缘!”
  帚木不管时雨,静静看了卢悦一会,“我磐龙寺后山有一清莲庵。你到那去修行如何?”
  卢悦惊愕。她不要当尼姑。
  “师伯,我,我。我们回家吧,我不喜欢寺院。”
  时雨忙把她护到身后,“帚木大师,我敬你是前辈高人。可你也不能这般不讲理。我逍遥自建宗以来,你何曾看过。有转让弟子的。”
  “卢悦,你与佛有缘……”
  “没缘,大师,您肯定是弄错了。”
  她要杀这世。什么都不知道的丁岐山。甚至为此,在佛前讲愿,不惜杀尽所有护在丁岐山身前的人。像她这样的未来魔头,怎么可能与佛有缘。
  “看到里面的菩萨了吗?你日日精心擦试。一点灰尘不停,是他们告诉我,你与我佛有缘。”
  “大师,凡是磐龙寺的人,没一个不会对菩萨不敬吧?我只是做事认真而已。”
  卢悦觉得,若是早知道,有这一无妄之灾,打死她也不弄那么干净了。
  “可是他们谁也不会在擦拭的时候,在菩萨的耳边念经。”
  帚木对着她笑,“青莲庵有我磐龙从未面世的三大士,你到那里,只会更好。”
  “那是磐龙寺没人跟她说话,”时雨大怒,她干的事,终于砸到脚了吗?“她晚上再不跟泥像说说话,不得憋死。”
  “那楚家奇来了以后呢?”帚木还是微笑盯着卢悦。
  卢悦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楚家奇来了以后,她念经根本没出过声。
  “你一直在心里念,我说得没错吧?”
  时雨头有些晕,若是世上有后悔药,她早买了。
  “佛……听见了!现在你还觉得你与佛无缘吗?”
  因为那长长的佛字,卢悦眼前一黑,头真得晕了一下,回头看她打扫了一个月的大殿,那些或慈或善或怒或愁的祖宗们,再看看这个对她志在必得的老和尚,心里无端升起一股戾气。
  若她真有佛有缘,那上辈子,那些佛,为什么把她扔了。
  如果她与佛有缘,那上上辈子,她应该做过很多好事,若那样,佛还让自己多了一个手指头,那佛又是什么?
  “大师听到我念经了,那您知道我为什么念经吗?”
  卢悦知道靠不上时雨这个面对帚木,就乱了心神的师伯,上前一步,“我是给我自己念。”
  “念大悲咒,是请各路佛陀,以无上菩提心,让我得善生,不恶死。六字大明咒,是想请诸菩萨慈悲,让我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往生咒,同样是给我自己念的,是求各路佛陀菩萨,让我将来死的时候,可得往生。”
  “前辈可知道,我为何要这般?”卢悦语速飞快,“因为我是个孽女,此生只怕是不得善终的。”
  “我知道身世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我养母逃开那个吃人的国师府。十一岁炼气二层,为杀炼魂宗的一个邪修,处心积虑四天。在别人的祈愿海灯里,加了无数安神草液。我把弩箭射到那人头上的时候,他不肯死,把弩从头上拔下来,流了很多东西,还死死盯着我,我跟他说,土地爷来收他了,他才咽下最后一口气。”
  “那时候我没怕,还想用脚去试试那人的脑浆。国师府找来的人,一言不合,我就又杀了一个。……早在那之前,我就知道,老天不能给我机会。我一恨亲母襁褓中弃、二恨亲父,畜牲不如、三恨家族冷眼旁观。……他们是我的骨肉亲人,我却在想着,他们不要犯到我手上,否则定要一个个全宰了。”
  帚木大师倒是一直没动,听她在那大放厥词。
  “……我提前求求菩萨有错?我想求他们,让我来世,不要有那样一对父母,哪怕沦为畜道。猫生的猫疼;狗生的狗舔;老鼠生的尖嘴疼。……有错?”
  “阿弥陀佛!孽海茫茫,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帚木宣声佛号,“你还未有行动,就先祈求,可见心思善念,更要入我佛门。”
  “大师真是说笑了,”卢悦都要被他气晕了,手指坊市方向。“魔门四宗。那么多魔头,哪一个手上没有无辜性命,莫不是他们哪天一念起。放下一切,遁入空门,也能立地成佛?”
  “不错!”
  “若是如此,那曾经无辜死在他们手上的人呢?若佛是这般——。那我以后,再不念经。”
  “你与我佛有缘。”
  卢悦暴躁。不过时雨已经反应过来了,扫叶剑出,“大师,开玩笑也有个限度。卢悦是我逍遥弟子,你怎么能用早秋实话引?”
  “阿弥陀佛!”帚木大师叹口气,“逍遥门正值多事之秋。时雨,你刚刚也听到她说什么了。你确定,残剑峰不会因为她,而变数叠生?”
  时雨一震,西南诸星暗淡,像帚木大师这样已摸到天道之边的人,又如何会无感?
  “此是我逍遥之事,与大师无关。”
  “五十多年前,弃疾曾来寻我,那时,我与他合算的命数里,可没她。”
  老和尚微笑,“卢悦,我只问你,是何人帮你改的早夭之命?”
  变数太多,磐龙寺的将来,将会脱离他的预期。
  卢悦被气得浑身发抖,怪不得她会眼前发黑,怪不得,她差点管不住自己嘴巴,原来是对她用了法?还有什么早夭之命,凭什么?
  就凭这位大师是人族之巅吗?
  “天意时时变幻,大师您误了吧?”时雨再次把卢悦护在身后,“当年,你还曾与我师兄弃疾说,须磨的二三徒好找的很,结果呢?”
  “还有我伊水师妹,你说她会与须磨白头结老,结果呢?”
  时雨越说越怒,弃疾师兄糊涂了,事事来求这个老秃驴,结果他没一样算得对。
  “我等修士,逆天改命,你凭什么说,我家卢悦是早夭之像?”
  宗内已经有一大堆早夭之像的弟子,卢悦是变数,若也是早夭,那逍遥门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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