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

  “是啊,听说还是个快成型的男孩呢,王大妮都快疯了。”刘爱英叹着气可惜,可惜了一个小生命,还没长成就夭折了。
  江秋月一时有点斯巴达,高云梅第一次怀上的不是双胞胎吗?或许是时间地点不对,怀的孩子变成一个了?
  再等几个月就要生了,真可惜。
  没等两人对此唏嘘上片刻,大队长家的广播突然响起,带来一个对江秋月十分惊喜的好消息。
  第109章
  “经主席考察批示,老一辈革命元帅的革命思想精神和觉悟值得我们所有人学习,现决定对以下革命前辈们恢复原职……”
  广播里的女播音字正圆腔的播报着这条震动四方的京都时事,预示着这天,要变了。
  江秋月仔细倾听那些恢复原职人员的名单,上面的人其实没几个,当她终于听到有个姓彭的时,脸上情不自禁地涌现出开心的笑容。
  那个名字就是老爷子吧,他们那几位老人总算等到这一天了,真为他们高兴啊。
  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一步,但是直到真的听到了结果,那颗担忧的心才算落到了实处。
  只可惜彭敬业现在不知道在哪儿,不然他们两个可要私底下好好庆祝一番,柳暗花明可喜可贺。
  “你笑那么开心干嘛,上面公布的名单有你认识的人?”刘爱英见她听了广播后的异样,想想她是从京都来的,家世貌似不一般,不由狐疑地问道。
  江秋月控制住表情,轻笑着摇摇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指了指京都方向,说道,“这是一个信号,以后大家的日子应该会好过些。”
  刘爱英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识趣的没再多问。
  过了几天,江秋月终于踏出养殖处,想去拜访一下政委,送点东西,外加打听一下彭敬业的情况,结果没找到人。
  柳建国说政委是在傍晚被人接走了,江秋月猜测应该是京都来的人吧,毕竟好几位大佬都出山了,召回昔日的得力手下是正常的事,只是不知道政委是属于哪一方的人。
  或许政委走时对柳建国说过了什么,让他知道了一点彭老元帅和彭敬业的关系,在江秋月找上柳建国打听消息时,他轻易就松口告知了,还想把前几天她送的东西退给她,态度上有点将她奉为上宾的感觉。
  既然是送出去的东西,江秋月肯定不会再收回,直接推拒了,回去时想着政委真是给力,临走前还给她找个县官不如现管的地头蛇做靠山。
  江秋月心里感激,有点遗憾没有同人家告别,可能是走得急,静悄悄的走了,希望以后回到京都还能见到。
  稍后,江秋月就感受到上头有大佬庇佑的感觉了。
  以往江秋月招惹了什么麻烦,大队长家一般会旁观,等她解决不了了才会帮忙,然后江秋月还要欠人情,拿东西还人情债。
  比如之前村里传的那些似是而非的流言,柳兰花他们不可能不知道,但是同时他们也不知道江秋月到底做了没,所以先是置身事外看情况,不想惹得一身骚,之后等确定江秋月是无辜的,以及有礼品送上,他们才出手。
  当然,江秋月不是抱怨和记恨他们不及时出手帮忙,毕竟没有人该天生对谁好,人家有人家的考量和原则,能帮的帮,危害到他们家的也不想扎手不是。
  只不过是在保障双方利益的前提下,有点香火情罢了。
  而现在嘛,村里原本因为高云梅流产而起的对江秋月不利的传言,还没传开就被大队长家掐灭了苗头。
  前后的差别主要就是在于,柳建国从政委那里知道了点两人的身世,再加上广播上天天播报的那个熟悉的姓氏,终于知道他们身边原来有两位小祖宗,不伺候好了咋行。
  不管是畏惧大佬的官威,还是真心想照顾革命老一辈的后代,江秋月没有讲究那些,反正最终是她受到了实惠。
  只是江秋月去隔壁的次数慢慢变少了,以往交际的情分变了味儿,索性一心宅在养殖处等彭敬业回来。
  好在还有刘爱英说话作伴,两人继续喂猪打扫猪圈的工作,偶尔江秋月弄点好吃的,两人解解馋。
  屋顶上的积雪初融的时候,江秋月没等来迟迟未归的彭敬业,等到了一则钢铁厂的招工启示。
  临河村旁边不是有条河吗,顺着河往下走上几里路,就能看到到有座光秃秃的大山,山脚下临河建有几个高耸的烟囱,正是钢铁厂所在。
  大烟囱每天每夜无时无刻冒着浓烟,下方错错落落建有一片房子,外面围了一圈围墙,很是封闭严密的样子,出入都要拿证明。
  其实这个时候的工厂招工都是内部消化,有位置也是被内部员工介绍给亲戚占住了,所以这次放出的工位是临时的,只能拿稍许的工资和福利,不能把户口落进去,进而改变身份。
  但就是这样,也有很多人瞄准了位置,打着先进去再说,以后说不定能有机会转正的主意。
  然而要真是这样,那些眼尖的内部职工早就给自家人或者亲戚哄抢瓜分了,哪里轮到向外发告示招工呢。
  说到底,还是那些工位要求高,需要有学识有技术,也就是肚子里要有真货,靠关系靠嘴皮子是不能胜任的,所以才把招工启示发到了周围几个村的生产队长那里,主要还是想找几个能用的知青顶上去。
  柳建国把知青们召集到一起,给他们把里面的道道掰扯清楚,想去的人可以找他开证明去报名,至于能不能进看个人本事。
  知青们面面相觑,都想去。
  虽然不能迁户口,不能从农民身份转成工人身份,但也是一条往上的途径,说不准进去后眼界更宽、机会更多,万一转正了呢。
  即使转不了正,也算半个工人了吧,比在地里掏笨劲儿,只能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强。
  知青们全部开了证明,第二天一早借来驴车,一起去钢铁厂打探情况,十来个人中有的紧张无比,有的不在意无所谓,有的局促犹疑。
  等到了钢铁厂大门外,众人发现还有其他村的知青比他们来的还要早,大家一个村一堆的站一块,在寒冬的早上,迎着北风冻的直哆嗦。
  但是即使被冻的打喷嚏流鼻涕,也没有一个人退出想走,都在忐忑紧张地等待钢铁厂职工的上班时间,等大门口的小窗口里有人了,到时候就能报名。
  江秋月他们还好,陈中华找到一个避风的转角,距离门口不远,他们每个人穿的也厚实些,不会冻的太狠。
  只是在冰天雪地的室外,寒风吹啊吹,避免不了手脚冰凉,所以门口一片地方除了大家小声的讨论,就是搓手哈气跺脚取暖的声音。
  江秋月包裹的严实,羽绒服围巾帽子耳暖全戴上了,还穿着厚棉靴,手上戴着兔毛手套,捂着暖热的水壶,时不时喝上一口热水暖和一下。
  刘爱英捂着脸偎在她身边,正在庆幸出门时听了她的话把装备都套上了,不然这会儿不得冻死。
  刘爱英也戴了手套耳暖子围脖,都是兔皮缝制的,白色毛绒绒的看起来很不错,挺暖和。
  相比于江秋月对于这次招工进不进都可的态度,刘爱英是希望能被招进去的,毕竟是一次机会,能进就离回城进了一步。
  不过进不去也没啥,大不了回去接手养猪的活,她感觉江同志应该是能进的,凭直觉。结合之前江同志透露的大队养猪的打算,到时候养猪也不错,同样不用下地干活,说不定还能跟王晓红同志学上几招。
  想清楚前后退路后,刘爱英就坦然了,和江秋月靠在一起有说有笑,不再忐忑不安。
  等到日头升起,江秋月看了看表,大概八点多时,钢铁厂陆陆续续有工人或走路、或骑着自行车来上班,堵在门口避风的知青们赶紧让到一旁,在工人们的白眼中不敢多说什么。
  又等了大半小时左右,上班的工人大概进去的差不多了,钢铁厂的大门啪地重新关上,这时旁边的小铁窗口才打开,让知青们开始报名。
  听此,无论是距离小铁窗近的还是远的人,纷纷一拥而上,争抢工作人员丢出来的报名表,最后在对方的喝斥下才一个个排起了队。
  江秋月最后领到一张,没有去争抢小铁窗口的笔,而是从包里拿出一支钢笔,把纸垫在包上,蹲在那里开始填写。
  姓名、身份、籍贯、关系、特长……每一项是一栏,排在前头的是报名者的身份和组织关系,如果是成分不好的估计都要被刷下去。
  江秋月很快写完,把钢笔递给等在一旁的刘爱英,之后他们这堆全部就着钢笔中的墨水,尽快地把表格填完。
  填完的要亲自去小铁窗那里交上去,江秋月去交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到里面的人在观察交上表格的报名者。
  等到在场的人交了大半,小铁窗突然收回了笔,不收了,大概是收够份数了吧。
  有其他村的女知青跑到江秋月这边借钢笔,江秋月看了眼关上的小铁窗,在对方哭泣不止之下,把钢笔借给了她。
  没用的,人家说不收就不收了,不是笔的问题。
  果然,那个女知青和她那堆没填完的人借着江秋月的钢笔把表格填完,匆忙去敲铁窗想要补交上时,里面根本没人理她,小铁窗没有打开的意向。
  其他同样没来得及上交的人见此,只好纷纷失落的不再上前,留在原地舍不得走,想看看后续还有没有机会。
  女知青几人或许也是这种想法,抱着表格就站在小铁窗边上,等着里面的人露面。
  但是无济于事,在场的所有人感觉等了很久的时间,小铁窗才重新打开,却对女知青递上去的表格无动于衷,直接扔出来了,散落了一地,直言不收了。
  待到女知青几人沮丧地让开,露面的工作人员才说出第一轮筛选的结果,念到名字的可以留下当面考试。
  这下,交上了表格的人都站起来了,紧张地听着他念出名单,就像是在等待命运的安排一般。
  第110章
  江秋月静静地等待,听到小窗口里的工作人员念到她的名字,脸上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待整个名单念完,临河村的知青基本上都入围了。
  而江秋月发现,那些有感冒症状,或者身体看起来虚弱的基本都被刷下去了,看来交表格那会儿,里面的人同时也观察了报名人的身体素质。
  光是在门外就刷下去一小半知青,剩下的人被里面的工作人员领着从小门进去,转到一个大房间里面考试。
  江秋月进去后环顾了一圈,桌子条凳排列整齐,最里面还有几个窗口,看起来有点像是钢铁厂的食堂。
  带他们进来的中年男人让他们一人选一张桌子坐下,每人发一张纸一只铅笔,说是开始答题考试。
  江秋月上下浏览了一番自己的那张试卷,上面印刷着几道小题和大题。
  首先是填写几句主席语录和抒发一下自己对组织的感情,这是在考察政治思想方面。下面紧接着问了几个技术性的问题,最后还问会不会外语。
  江秋月先老老实实把主席语录写了几句,然后吹嘘一下自己对组织的一腔热血,再斟酌着写一写技术上知道的知识点。
  至于外语,她会一些英语,这个是必须的,天朝人上过义务教育的基本都会一点这门外语,何况她曾经还是大学毕业,另外俄语也会一点。
  会的这两门中,英语会读会写,俄语只会听。
  这种学识上的问题做不了假,江秋月实事求是地把自己掌握的东西写清楚。
  试卷做完后,江秋月再次检查了一遍,余光观察到有人上交了,就起身交了上去,坐回原位。
  在这过程中,江秋月发现一件令人十分无语的事,她瞄到有的人竟然全篇都写满了主席语录,不管是前面的政治题还是后面的技术性问题……
  钢铁厂明显是想招一批没有思想错误且具备真材实料的知青,去顶上他们内部职工解决不了的问题,不知道这种写语录作秀的人,他们会不会招。
  话说钢铁厂的做法也很坑了,自己内部的人没那个能力解决,想找外面的人给他们干,却又不想给人家相应的福利待遇,只拿出一点点粮草打发。
  而且从早上就能看出,正式职工貌似很看不起迁到农村成为农民户口的知青们。
  这种就好像后世的正式工和临时工现象,正式工能力平平,拿着高工资高福利却不用做事,天天喝茶看报纸打发时间,而临时工主要把正式工不想干或者干不了的活做了,拿的工资却是少之又少,福利更是没有一点。
  往往这种时候,正式工还很有优越感,自觉比临时工高人一等,看不起人家。
  遇到这种事,真是心塞无比。
  但是现在,一百多个知青却在争抢当临时工的机会,甚至第一轮刷下的几十个人连进大门的可能都没有。
  这就是时代的现实和无奈了,不能忍受、适应,只会被潮流拍死在沙滩上。
  江秋月感慨一番,坐在位置上静下心等待,等待所有人考完,看这轮又要刷下去多少人。
  最后几十张试卷全部交上去,工作人员宣布说下午上班时公布考试结果,让他们下午再来。
  原来已经到中午时间了。
  工作人员说完就让人带领知青们出去,一群人心情忐忑,谁都没心情想吃午饭的事,只想尽快知道自己过没过。
  但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只能听从对方的安排,说让他们走就关上门把人搁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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