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再过了五分钟,一切依旧,安静的医院大楼偶尔可以传来一些嘈杂的声音,有的是哭喊声,有的是争吵声,也有欢天喜地的笑声。在这个每天上演着生离死别的地方,人的本性被完全的展现出来。
  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的邱月华在反复敲打了几次门都没有得到回应后,她决定要向领导报告。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后,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相继来到了病房,这些都是医院几个科室夜间值班医生,他们都知道这间病房里有一个查不出原因的昏迷女病人。
  “周医生呢?”一个戴着厚重眼镜片的男医生问道:“这房间可是他负责的,怎么没来?”
  “还有小莉,她是今晚跟着周医生巡房的护士,好像也不在。”说话的是一个中年女护士,她是今晚的护士值班班长。
  “别管了,先敲门。”
  几个医生开始和邱月华一样选择了喊话和敲门,但是里面传来的除了水声还是水声。
  “要不要找人来开门?”中年女护士问那个厚重眼镜片,他是今晚的值班主任,也是这里暂时最大的领导,她知道住在这间病房里的女病人是院领导亲自打过招呼的,有个什么闪失,谁都负不起责任。
  厚重眼镜片转身对邱月华说道:“你,赶紧通知后勤部,让他们派人过来。”
  邱月华哪敢不从,刚准备转身,就听见后面有人说道:“怕是来不及了,你们难道没闻到这房间里头有一丝血腥味嘛?”
  意识到不好的两个男医生立刻用肩膀合力撞向那道紧闭的卫生间门,这种圆形锁头的木门并不像它的外观那样坚固。连续两次的撞击后,“哐”得一声,门是开了,但是里面的场景却可以用震惊来形容。
  地上躺着两个身穿白大褂的人,这两人,一个是值班的周医生,还有一个则是跟着他巡视的护士小莉。两人都已经昏迷了过去,而里面卫生间淋浴房里的喷头则是开着的,水不大,地上一片血红,那血溅得四周的墙壁上到处都是,触目惊心。
  两个昏迷的人赶快被送进了急救室,同时,因为出现了血迹,院方通知了警察局。
  医院的独立病房里出现了两名昏迷的医生,大量的血迹,还有失踪的女病人。邱月华仅在一墙之隔的护士值班室却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她已经被带去调查了,现场很快被封锁,医院的监控也在第一时间被调取。
  警察局临时成立的一个调查小组就设立在医院,他们紧张的不是昏迷的医生,而是失踪的那个女病人,因为当他们得知这个女病人是被谁送来的之后,立刻就成立了专案组。监控里显示,周医生和小莉的身影是在11点55分出现在了走廊里,并在一分钟后走进了冷怡然所在的病房,此时镜头里邱月华还在自己的值班室里翻阅着手中的书本。
  一直到12点02分,邱月华起身进入病房,余下的时间里这条走廊就等到其余几个白大褂陆续走来,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人再进出了。而11点30分到11点55分之间,也没有任何接近或者走出过这个病房,邱月华最后给冷怡然的检查记录签字定格时间是在11点35分。
  好消息是,那名周医生和护士没有大碍,不多久后两人都相继醒了过来,但是期间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又为什么会晕倒在那间卫生间里两人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在医学上这也叫做短暂性失忆,比较常见,但两人同时短暂性失去了同一个时段、同一地点的记忆却是极其罕见的。
  案子一下子就陷入了谜团,现场的血迹已经被法医提取,直接在医院内部化验,而更多的监控也在被陆续调集,要知道这间病房可是位于医院的第十一楼,除非冷怡然是长了翅膀会飞,不然怎么着她也不会凭空在这间病房里消失。
  第463章 蒙蔽的心
  医院十楼是妇产科的病房,在十楼有几个育婴室,那一晚,刚出生婴儿的啼哭声从后半夜一直吵到了天亮。无论那些护士和母亲用怎样的方式,不管男孩女孩,一个个张大着嘴巴嗷嗷的哭喊,鼻涕眼泪都流到了一块儿,整个妇产科病房乱作了一团粥。
  这种情况,过去也有发生,有经验的老护士们都互相使着眼色,尽量几个人靠在一起。虽然她们都是医务工作者,是崇尚无神论的科学信仰,但是俗话说,常在夜里走的难免会遇到鬼。医院这种地方,闹鬼的频率仅次于火葬场和坟地,她们这些每天接触死亡的护士早就习惯了。
  每个人在很小的时候,眉头之间的位置据说都有一个天眼,能够看到一些脏东西,随着年龄的增长,天眼也会逐渐闭合。从阴阳两级变化的解释,从十月怀胎到呱呱坠地,就是人从阴间来到阳间,初生的婴儿属于弱阳,身上的阴气尚未完全散去。他们小,不会用语言来表示自己看到的东西,啼哭成了唯一可以告知的途径。
  医院的每一条走廊都有摄像头,每一处电梯入口和内部以及楼梯转角也都安装了监控,这座现代化的人民医院拥有了全省当时最好的设备,富丽堂皇的大楼和美丽的绿化让人觉得此处更像是一座豪华的星级酒店。
  这样一幅美丽的外表下面,有几个人知道它脚下那片土地的历史。
  这家医院位于省城的中心地带,如今此处的房价早就是寸土寸金了,在距今900年前,谁又知道这块土地是当时百姓的禁地。这里是南宋的监狱,里头关押的都是钦犯,每天都会有很多人在这块土地面前的断头石上被砍去脑袋,血水让这片原本是黄色的土地成了褐色。
  700多年前,蒙古人的铁骑踏平了奢华的临安城,无能的南宋大臣们带着年幼的皇子南逃,临走之前,一把大火焚烧了这座当时全国最大的监狱。数千人的惨叫声盘旋在临安城的上空,烧红的砖块成了现成的窑炉,无数冤魂在数百年后依旧飘荡在美丽的西湖畔。
  这块地,也就成了历朝历代人避之不及的禁区,关于那个地方闹鬼的传说从未消停过。随着城市的发展和建设,这块土地的上空有了现在的医院,但是这个地方无论是什么季节去,只要走进了大堂,一股冷飕飕的感觉就会爬上脑门。
  案子的突发性和病人的特殊性让那间调取监控的保安室里挤满了人,技术人员反复的在研究那个时间段走廊上的画面,空荡荡的走廊上空无一人,一直到那两个医生出现,看不出半点破绽。
  负责这个案子的是个老侦查,这种近乎无法用科学来解释的失踪让他觉得很头痛,万一等那位肩扛金星的人回来,恐怕到时候他脑袋上的乌纱帽就要保不住了。
  监控视频的画面被反复的定格和进退,确定了没有冷怡然进出的踪影,他们开始把注意力集中了那名护士的身上。作为警察他们愿意相信证据,在这样的证据面前,显然那个叫邱月华护士说谎了。
  “你们再找一找前面的录像,看看更早的时候这房间外面的动静,我就不信一个昏迷的女病人还能自己从十一楼的窗户上飞下去!”
  这个陈姓队长决定亲自去审问那个小护士,当他转身准备出门的时候,眼神不经意的瞥见了后面的窗户。
  “等等!”他突然喊道,接着他马上转过头来盯着屏幕,屏幕上的走廊依旧空空如也。
  “倒回去,往前倒一分钟。”他命令那个技术员说道。
  视屏上的镜头开始往回走,定格在一分钟前继续往回播,画面上依旧什么都没出现。
  “陈队,这段录像都反复看了几遍了,没人。”
  老警察挪了挪自己的帽子,心想难道是刚才自己看错了,作为一个老刑侦,他的眼睛在四十几岁的年纪依旧能发出亮光。满怀狐疑地转过身子,才一撇,自己身后那面玻璃上再次倒影出了自己后面显示器上的画面,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身影正慢慢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陈队立刻转身一把推开那个年轻的技术员,他慌乱的再次把镜头后退,眼珠子瞪得死死的,很可惜,画面再次让他失望。这一次,他没有起身,而是选择了暂停,当他慢慢转过脑袋的时候,身后那扇玻璃上倒影的画面中同样再次出现了那个女人的身影。
  陈队没有眨眼,他怎么都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其它几个办案的同志也纷纷转过去,当他们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一个个都把嘴巴张成了“o”形。这间保安室的后墙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医院病房紧,没有多余的空间浪费,他们就在这面原本是过道的地方设计了一个保安监控室。
  玻璃上倒影出的画面被反复播放着,在大概邱月华做完检查后五分钟,从病房里走出来一个女人,她的头发盖过了前脸,认不出清楚的模样,但是主治医生和护士从她的身形上还是能辨认出这就是冷怡然。而正面的显示器上,这个女人则完全消失在视频中,只有倒影的镜子中才会出现。
  接下来的几个拐角监控无一不是这样,只有通过后面那扇玻璃的映射他们才可以看见画面中的女人,最后冷怡然出现在监控画面上是她走出了医院的大门,她和平常人一样只是没有走电梯而是楼梯,穿越楼层的速度也极快,丝毫看不出是一个病人。
  这几卷录像带被拷贝下来带走了,有的人说那个女人是个鬼魂,也有的人说那是一个没有魂魄的人。其实后来我听河图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给我的解释是:人可以同时照几面镜子,几面镜子里也都会出现倒影是因为镜子的倒影还存在着,如果倒影走了呢?
  他给我的解释很抽象,我很难理解某一天我对着镜子整理头发,然后镜子里的我对我做了一个再见的手势,接着我眼睁睁的看着镜子里的我消失了。
  简单的说,一件红色衣服其实其本身是没有颜色的,只是它反射出了红色的光而已,所以人们的肉眼看上去它是有颜色的。所以,在科学上要造出一件完全隐形的衣服是可能的,它只需要不反射所有的光线就可以了,既:把光波全部都吸收进去,只进不出,就和宇宙的黑洞一般。
  面对你的时候,光可以被吸收,但是如果此刻再拿一面镜子照着呢?所谓的隐身不过是欺骗了人的眼睛而已,但是它却欺骗不了镜子,因为镜子是不会说谎的,该存在的依旧还是会存在。如果我明明是在梳头,而镜子里的我却是在刷牙,那只能说我的眼睛欺骗了我的大脑,我的大脑已经产生了幻觉。这种幻觉可以让人觉得是真实的,就是这样存在的,就和查文斌被困在那条通道一样,他的幻觉和真实其实没有任何区别,太虚幻境无处不在,你认为是真的那就是真的,你认为是假的,也可以是假的,这就是所谓的假作真时真亦假,真真假假不过是在一念之间。
  我问河图,那个出现在医院里的冷怡然到底是人还是鬼,他笑笑说:是人,一个没有魂的空洞的人,她的魂在召唤着她的身体,因为魂魄正在受着煎熬,她需要回去。
  “那我呢?”超子指着自己问查文斌,他听完了查文斌说他和卓雄的遭遇之后,开始猛扇了自己一个巴掌,很疼。接着他又准备扇查文斌,不想查文斌赶紧阻拦道:“放心,暂时我们都是安全的。”
  “那瞎子和你都有事?为什么我没事?”超子似乎对自己没有中招还有些耿耿于怀。
  “你?”查文斌故意低头不语,然后又笑笑道:“估计人品比较好吧。”
  转过头去,查文斌心想:喝了圣莲净水,这世上还有脏东西能蒙蔽你的心嘛?关于那段往事,他永远不会告诉超子,他不想让他知道他的命是那位叫扎褐的喇嘛和四位勇士用自己的生命换回来的。
  第464章 环的秘密
  “你说那都是些什么怪物?”超子跟查文斌比划了一下他所看到的那些东西,跟人差不多的样子,但又不是人,有长牙和利爪。“会是僵尸嘛?”
  “倒是有这个可能,我们在外面不也遇到了,这地方适合出那东西。”
  “弄死一个就累了半天,我们这是摸进它们老窝里了,要是给我弄一加特林,妈的,还轮得到它们追着我咬,够狼狈的。不知道卓雄那小子怎么样了,你不说他跟你一块儿进来的嘛?”
  “忘了。”查文斌低着头瞥见下面不远处有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把超子的脖子一把搂住往下一压道:“嘘,有东西。”
  “哪儿呢,我看不见。”“别出声!”
  黑暗中,脚步声在这条一线天之间轻轻回荡着,“嗒、嗒、嗒……”节奏很慢,每走一步似乎都要思考一段时间,但是那声音越来越近,也就意味着离他们更近。
  “皮鞋?”超子狐疑的嘀咕了一声。
  “什么?”“我说是皮鞋,这是皮鞋后跟跟石头碰撞发出的声音,这年头僵尸也这么时髦开始穿皮鞋了?”
  “低头!”查文斌一把捂住超子的嘴巴,把他身子使劲往下压去,刚才他看到黑暗中那双眼睛已经盯着这里了。
  目测了一下,他们所在的这个平台离地起码有七八米,除非那僵尸是猴子所化,否则他们都是安全的,但是查文斌不想在这种看不清敌我的地方惹麻烦,在找到另外一个人之前,一切都选择能避则避。
  那双眼睛和查文斌对视的瞬间,查文斌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很熟悉。他选择了躲避,当他脑海里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再抬头准备去确认已经错失了机会。
  “嗒、嗒、嗒”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查文斌抬头一瞧,那个黑影正迅速的朝着里面飞奔而去,而他的脚下,一阵腥臭味隔着这个高度都能让人觉得反胃。
  “尸臭!这儿还真有这东西,我是小看了。”这回是想避也避不了,他们两个大活人在这儿,僵尸哪里能闻不到,这东西对人的味是最敏感的。
  “去你妈的!”超子随手搬起一个足球大小的石头就朝着黑咕隆咚的下面砸了下去。
  “你干嘛?”查文斌责问道。
  超子把手中的射灯一亮朝着一面一照,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三个人全身腐烂的东西在摇头晃脑的朝上面张牙舞爪。
  “就是这东西,你不在的时候我躲着,现在你来了,它们还不是送上门的小菜,这口恶气我憋够了!”
  “你有手电?”查文斌惊喜道。
  超子晃了晃道:“我省着用的,估计电量也不怎么足了。”
  借着超子的手电,这回查文斌也看清楚了,这是三个腐尸,充其量也就是诈尸的水准,他们管这种僵尸也叫做毛僵,皮肤外面有一层白白的绒毛。尸体腐烂导致体液和皮肤呈化浓状,看着让人恶心,气味也是最难闻的,不过不难对付。
  超子顺手又抄起了一块石头在手里掂量道:“哟呵,还穿着衣服呢。咦,瞅着像是黄褂子哎。”
  “什么?”
  “这他娘的不是部队里的衣服么,这身衣服我也穿过啊,我在西藏穿了好几年,这套衣服我家里还有呢,这是军装!”
  “军人?”查文斌不解地问道:“你确定?”
  “这辈子就数这套衣服穿的最多,一年里头三百六十天穿的都是这个,破成烂布条子我也能认得,你再看他们的脚,那是不是解放鞋?”超子用手电晃了晃指着那几个毛僵的下方说道。
  查文斌定睛一看,虽然那鞋子早就面目全非了,但是两根鞋带他却认得,那会儿农村人下地干活都穿这种胶鞋。
  他突然想起冷老跟他说的那件事,心里嘀咕那帮子没出来的人该不会都是变成这样了吧,要真这样,那外面河里的那具死尸?
  查文斌无心搭理那些下面的僵尸,反而问超子道:“你有没有听你父亲跟你提过十年前幽岭的事儿?”
  “没有!”超子的回答斩钉截铁,“那件事,要不是冷叔说,我还真不知道,不过他说的那几个人我倒是有见过。”
  “谁?”
  “王军,就那个写日记的,他原本是我父亲的关门弟子,高材生。以前我读书不咋滴,我父亲就让他给周末给我补课,那人脾气怪得很,我跟他处不好,没一个月就跟我爹闹了脾气,再然后就没见过了。”
  查文斌指着那几个毛僵道:“下面这几个我估摸着就是当年那批进来找王军的人,真是没想到现在成了这模样,好好的兵娃子这要是让家里还活着的大人们瞅见了,该不是得哭破天。超子,这些个东西伤不到我们,我们也尽量别伤它们。”
  “那万一咬我呢?”“咬你的时候再说。”
  超子:“……”
  “这地方,我们呆不久,不饿死也得被困死,你进来的时候摸清楚大概地形了没?”
  “没。”超子如实回答道:“这地方跟个迷宫一样,不少地方我做了记号,但是绕不出去。对了,你是怎么摸到这儿的?”
  “我?”查文斌从不瞒自己兄弟,于是就从怀里掏出那枚玉环道:“它带我来的。”
  本以为以超子的眼光和他所干的行当,肯定会两眼放光的一把抢过,然后贼笑地说道:“文斌哥,这是整到宝了啊,给我吧,我给你从省城换套大房子。”
  不想这回超子的脸当场就变了色,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颤抖着问道:“你从哪儿弄来的?”
  “我捡来的。”查文斌想想又拍了怕怀里熟睡的三足蟾道:“不是我,是它在一具尸体身上找到的,当个宝贝一样的叼在嘴里,我连哄带扯才弄下来。”他把之前的事完完整整的和超子说了一遍,“顺着这玉环上的图和记号,我就来了,然后就碰到你了。”
  超子的脸色依旧很难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普天之下也就你这蛤蟆认得真宝。”
  查文斌也看见他有点不对劲,就问道:“怎么回事,老实说。”
  超子把手一伸道:“给我看看,放心不?”
  查文斌笑道:“你要,我送你都行,你知道我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
  “那可未必,一会儿你就得改口。”超子接过玉环用手电往上一照,玉环被照的通透,他随手转了几个圈双眼便闭上了,眼角微微颤抖了几下后竟然有眼泪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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