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封宕的笑容根本止不住,他走向归来的风承君:“你做的很好,恩?这是…‘霸君论’第九层!?”他的语气一下子激动起来“好,很好!想必这一辈中已经无人能超越你了,快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他拍了拍风承君的肩膀,笑的满面春风。
卷轴再次卷动,投射出第二道半透明的光芒,勾勒出一个隐约轮廓。
随意披散的长发,冷漠无暇的面容。
白衣,白靴。
李染清缓缓睁开眼睛。乌黑的眼珠一转。
“别看她的眼睛!”一声低喝,一名妖修闷哼一声,更多的妖修反应过来迅速扭头。
“妈的怎么回事!?”
怒骂声惊叫声渐起,谁也不明白怎么一名妖修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受了伤!
须老儿捂住身旁一个小女孩的眼睛迅速道,“别看…那双眼睛另有乾坤!”
绽紫妖尊浑身气势一放,手指下意识动了动,眼角瞥到红素,复又放下。另外几名妖修洞主府主,也是身形动了动,立即收敛。
有意无意的目光扫向红素——
“分神初期?那老家伙,真是收了一个好徒弟。”红素像是完全不在意,只低声笑骂一声,“这俩人真给我添麻烦。”话虽如此,他却是毫不含糊点出一片绯红色的淡光护住李染清。
“赤月尊,不知你带来的人修,是何意思?”绽紫妖尊隔着那一片空地道,若弦乐般的声音骤然响起,有些低沉,却压下了妖修们的喧闹。
他皱着眉,仔细观察李染清的双眸,那其中隐约闪烁着一柄细长的剑的模样。
甫一望进去,便能感受到无穷无尽的剑意,那是…剑之毁灭?!绽紫色妖尊瞳孔猛的一缩。
“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这孩子不过是刚出来,还没搞清楚身在何处,所以没来及收敛。”红素抬了抬下巴,手指一牵,李染清便在半空中被他移动到自己身旁。
“还不宣布?”他漫不经心道,目光一直打量着李染清,然后又忍不住低声笑骂:“老怪物收一个小怪物徒弟,真是天经地义。”
被红素的声音震到,嘴巴突出的妖修手忙脚乱的打开卷轴,轻咳一声,深吸一口气望向卷轴。他胸口猛的提气,大声道:“李染清…”
戛然而止的停顿使得所有妖修一时间都屏住了呼吸。
那妖修眼睛瞪的滚圆,像是梗住一般,然后狠狠咽下去吞了口口水,有些呆滞的揉了揉眼睛。
妖修们都紧盯着他。
他将手中的卷轴拿近,半晌,才听到尖利而刺耳的声音:“第、第一?”
第110章 返回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妖修脸上出现一片空白呆滞之色。
一时间鸦雀无声。
半晌,他们面面相觑,依旧谁都说不出话来,直到卷轴再次亮起。
第三名妖修出现。
嚣张的挑衅气息在空气中鼓动,那仿佛是刻意的挑衅,心神不宁的不少妖修,都差点在这气息下勃发出战意。
炼影出来了。妖修们依旧给予他尊重的欢呼,不过多多少少有些嘈杂和心不在焉。
然后是琉银。
一个又一个妖修的身体被送了出来,只不过有些个已没了气息,亦有些神态癫狂,已成疯魔。
洞主们神色各异,底下的妖修不住发出嗡嗡的哄闹声。除了风承君,余下从生杀之路出来的妖修们都一头雾水,搞不懂这奇异复杂的气氛是怎么回事。
“石榜既明确列出那并列第一的两名,现在便商讨一下奖励如何分发吧。”终于有妖修打破了这种僵局。
“在这之前,我们是不是该弄清楚,为何这名叫李染清的人修,会并列第一呢?大家分明都看到…”
“没错,她怎么会是第一呢!?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但是这里千万年来从未出过错!”
洞主们低声热烈讨论起来,各种理由有理有据,但不外乎是不相信李染清这个第一名是真实的。
待那些妖修洞主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完,均默默注视着红素的时候,他这才抬了头,对着绽紫妖尊道:“你应该看到了吧。”
看到什么?
在众妖修疑惑的眼神中,绽紫妖尊微微点头:“在出卷轴的一瞬间,她上前一层。”因为太过凑巧,又因风承君一直以来的地位,妖修们下意识认为那便结束,从未想过李染清真的会在最后一刻凑巧上层。
卷轴之名如铁据,不容怀疑。两名妖尊又都开口,承认名次。纵使心中再多不甘,这些妖修只能闭口。
对于李染请的一场质疑,便在这雷声大雨点小中安然度过。
最后,奖励的分配方面,李染清以第二名权利收三样的奖励为条件,先行进行挑选,她选择了平顶宫钥匙,布袋中一千件法宝以及一件长刀法宝。
在她选择时,嘴巴突出的妖修再三确认,无数妖修也呆若木鸡。只因这选择太过朴素,竟无人敢相信!夺得了优先选择的机会,竟然有人放着好东西不要,反而选了些鸡肋?
临行将至,各方势力都开始收拢。
李染清脚步顿了顿,终于还是停下脚步,转身。
九尾琉银一袭白裙,娉婷而立,一双俏丽的眼睛如一潭碧水映着李染清的身影。那轻容纱衬的身材窈窕,又带几分不染凡尘的清丽。就容貌而言,她的确是国色天香,远超李染清。
不过李染清让人注目的本就不是容貌。她淡淡的问:“有事?”
尽管一开始九尾说出李染清不该来的话,但是她始终没有露出嘲讽的表情,只是说出大部分妖修公认的事实,甚至有些善意的怜悯。对于怜悯李染清并不需要,不过对方不经意的善意却是难得,面对这样的九尾,李染清并不厌恶。
“你,为何不要绽紫妖尊的凌勺花粉?你可知,即便修真界大派的掌门,都会为了这个疯狂。有了它,渡劫丹的功效会成倍增长。还有赤月纱衣,这分明是赤月尊为你拿出,难道你就没想为他拿回去?”九尾的声音轻柔而温婉,让人忍不住怜惜。
“只因为其珍贵,我便应该要么?”李染清反问:“我既不是妖修,又不炼丹,要这些何用?”
九尾有些呆愣,似是完全没想到仅仅是这个简单原因‘可这才是真正有价值的……’这句话被她按在心中没说出口。
“再者,我相信妖尊拿出赤月纱衣只是自己的决定,并不是要我把它赢回来。”李染清没有丝毫停顿,她转过身,“他不是会为激励我而做出改变。”而我,亦不会为了讨欢心去要赤月纱衣,装出一副深受感动用物归原主作戏。
九尾心神一恍,她深深望了一眼已经走远的李染清,忽然扬声道:“恭喜你,第一!”
声音很大,回荡在虚空,惊的在场无数妖修诧异的瞪着她。而琉银神色不变,身形笔直,她仿佛看不到那些目光,淡然自若的回头:“伯伯,我们走吧。”
一队又一队的妖修整装好,这里很快便空了。
早早出发的李染清并不知道,经此之后,她已然出名。妖修们纷纷猜测,能与风承君平起平坐的人修,究竟是何来头。
而之后,她的名字被妖修们传出,穿白衣,人修,便为白衣人。
白衣人之名传至人修中,却无人修知晓她的来历,一时间有关这个名字掩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也就是在这短短的时间,白衣人,名声鹊起。
。……
韶源汀内。
颜素卿手持一柄软鞭,眉头一挑,略带迷惑的看着四周:“你们…?”他刚开了一个头,不远处飞速逃跑的几名小妖立刻僵住,转身哆哆嗦嗦的跪下。
“少、少主…”小妖脸色煞白,尽量保持自己不会显出原形慌促逃命。
这都是怎么了?怎么恐惧慌张。
颜素卿身形一闪,单手托住一名侍女的下巴,唇角一翘露出一个有些邪气的笑容:“你可知道红素回来了么?”
侍女瞪大双眼对上颜素卿,登时眼睛一翻,咚的一声,竟然吓得直接晕倒。平时无往不利总是能勾了人魂魄的笑容竟会造成这种效果,颜素卿愣住,然后随手将侍女一丢,跨过她的身体继续向前走去。
喉头有些腥甜,腿脚也宛如灌铅了一般,双手垂在身体两侧,软鞭在地上脱出一道长长的痕迹。颜素卿明白自己现在状态不算好,可如果再有袭击,这条软鞭依旧能轻而易举的杀死任何敌人。
他慢悠悠的走着,可是连续问了几个妖修,都没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这令他一阵心烦,唇角凝着的笑容也越发变淡变冷。
颜素卿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多么骇人,脸上冷漠而又惯性微笑,双目麻木宛如墨色的深洞,浓郁的血腥气缠绕咆哮几乎令人窒息。
这条通道很长,通路很多,有时候见不到几个妖修,有时候却能见到一大片妖修,不过无论碰到谁,在看到他的一瞬间,都是趴伏于低不住颤抖,甚至显了原形,若是他走近,不外乎说不出话或晕倒。最后,他连习惯的一丝表情也彻底消失。
然后,传来熟悉空间波动,颜素卿眼前豁然开拓。
大厅空旷,红素端坐在椅子上,旁边唯有李染清一人。
“你成功了。”红素双腿交叠,露出一个不悦的表情:“这样子可真蠢。”
颜素卿歪歪头,轻笑出声,多情而妩媚,但声音却含着满满的恶意,而伴随着这一笑容,一道鞭影破空呼啸,漫天杀意如狂风卷去!
红素伸手一挡,却被鞭子抽出一道血痕。不过他袖袍一抖,根本没有在意,反而道:“这才有该有的样子。”
颜素卿桃花眼波光流转,在李染清那里忽然一顿。
李染清立刻全身警戒,灵力飞速流转,归染也开始不住躁动。这并非是她有意,而是身体下意识的防护。
若非以杀入道,普通的修者根本不会带着那么浓烈的杀气,而此刻的颜素卿,不但有,还有几乎化为实质的血腥气,那像是参与屠杀才会有的浓郁血气。
事实上,他也确实几乎可以算上屠杀。
这些,李染清纵使不知道,却也能猜出一二。
“你能出来,就证明解决了身体问题。虽然蠢了些,不过心神并未被毁。”面对这个儿子,红素却是极为冷酷,这很明显超过了严父的标准。
“既然解决了,便不用再呆在这里,去找极阴之物。你娘…可能要兵解。”红素淡淡说道,也不管颜素卿现在的样子能不能听懂。
然,此话一出,颜素卿还未有反应,李染清已经霍然迈前一步,惊愕道:“怎么会!?”
没有渡过天劫而失去肉身的修真者,唯有通过兵解用极阴之物以元婴修炼成散仙,但因没有度过天劫,以至于他们滞留下界。
他们使用仙灵之气修炼,但由于下界灵气不足,导致修为难有进步,在一定时间后会再次渡劫,能渡过,便调养生息,迎接下一次天劫,渡不过,化为尘土。
这说白了就是一个缓慢的等死过程。因为虽说散仙经过多次天劫就可飞升,只可惜,至今没有一个散仙能活过五次天劫,谁也不知道渡劫何时是个头。
“她修炼功法阴气太重,又无人能调和,加上怀我造成暗伤。渡劫的成功率很低,还不若兵解,还有活着的希望。”颜素卿在一旁轻声道。他身上血腥依旧,杀意却消去不少。
此刻,他避开李染清的目光,看着自己依旧在滴血的衣服和鞭子,神色掩在一片黑暗中晦涩难明。
“如此,我们便快些出发。”李染清来到颜素卿明前,一如往昔的清冷,没有丝毫改变。
颜素卿身体若石块般一动不动。
“你不在意?”红素仿佛饶有兴致。
“在意什么?”
“他的样子。”
沉默了一下,李染清用一种平淡的语气道:“血?我手上也有不少。至于其他,这些日子的相处,我信他。且,我们虽说是朋友,但也是个体,有不同的处事方式。又何在意细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