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那时候,她就决定,这辈子再也不会为了救谁,让自己短期大量献血。
  那感觉,她是真的再也不想体验了。
  她躺在病床上,满心以为那个好看的小哥哥会来看看她,软语安慰她两句。
  可是,没有。
  可是一天两天过去,她连人影都没有看到。
  心里也从第一天为他开脱,认为他妈妈在手术台他无暇顾及自己,变成了“这个人啊,是真让人失望”。
  池以柔那时也不过十□□。
  她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冰冷的医院病床上躺了三天,心也慢慢变冷。
  所以在第四天,看到沈钦从递过来的那一张空白签名纸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接了过来。
  原来是这样,原来他用自己交换了她的血液,就无需对她抱有一丝感激。
  那她是不是也可以理所应当地接过来,随心所欲地做任何事?
  一声碎瓷片落地的轻响声,让池以柔的意识回笼。
  她往那处看了一眼,大概是沈钦从没拿稳,把一块碎瓷片掉到了地上。
  他就沉默着,慢慢拾着碎瓷片。
  池以柔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突然她笑了。
  “其实还是不一样的。”
  沈钦从抬头。
  池以柔轻声说着,仿佛是自言自语,没想说给谁听。
  “还是不一样的,你比他们有良心多了。”
  “你虽然没管我,可你到底安排人来照顾我了,没真把我一个人扔在那儿不管。”
  “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你做的好多了,我那会儿的心却比现在要凉。”
  “或许你让我知道人心究竟能有多冷漠,让我对陌生的人不再怀有任何期待,如今才能安然躺在这里,不曾有一点儿失望……”
  第43章
  病房内是长久的沉默。
  池以柔不再说话, 沈钦从也没什么都没说。
  他半蹲在地上, 拿着碎瓷片失神。
  池以柔靠着靠枕, 慢慢往下滑。
  沈钦从听到那细微的衣服与被子摩擦的声响, 起身, 把碎瓷片放到一边儿, 帮池以柔把枕头放平摆好。
  池以柔嗤笑了一声,“真搞不懂你。”
  她选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闭着眼睛说道:“没什么关系了,你反倒对我好上了,要是你当初, 在那个医院, 对我稍稍好那么一点儿,我都不会接你那张空白签名纸的。唔……那你现在应该过得相当不错。我呢,可能呢也就什么时候再去欧洲, 突然某一瞬间想起你, 感慨一下, 哇, 居然还有那么好看的人。嗯, 就没了。从此风轻云淡, 一别两宽~”
  “你是第一次见我?”
  “什么时候, 给你妈妈献血的那次?不然呢?”
  “没事儿, 再喝点儿粥, 睡一会儿吧。”
  池以柔狐疑地看了一眼沈钦从, “我不想喝, 已经气饱了。”
  沈钦从没管她,拿着桂圆红枣粥,用勺子喂到池以柔嘴边。
  池以柔闭着嘴不肯吃
  坚持了一会儿,池以柔泄了气。
  她来的很急,要换洗衣服没有换洗衣服,这儿的医院条件也不是很好,没有病房内独立卫生间。
  如今身体这么虚,出了一身冷汗,很不舒服,想自己洗个澡都不能够。
  还是对自己好点儿,赶紧养足了体力回家吧。
  想通了,沈钦从再喂她的时候,池以柔也就不再抗拒了。
  一碗粥喝完,又吃了几块挑好刺的鱼肉和两块辣的杏鲍菇解了馋,就盖了被子翻身睡觉。
  沈钦从帮池以柔掖了下被子,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池以柔躺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根本睡不着。
  她一翻身,才看到沈钦从看着被子发呆。
  “你不去吃饭?”
  沈钦从回过神,“你睡吧,我不饿,不用担心我。”
  谁担心你,自作多情。
  池以柔又翻了个身,背对着沈钦从。
  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想的,刚刚自己那么凶,居然还那么好脾气。
  池以柔心里烦躁躁的,她把被子往头上一盖,睡觉。
  这一觉睡到了晚上,池以柔睁开眼,屋内漆黑一片,只有门外过道的灯开着,透过门上边的玻璃窗照进一丝光亮。
  屋子里太黑,池以柔下示意地想叫人。
  还未开口,病房门被推开了。
  即便背着光,池以柔还是认出了这是沈钦从。
  池以柔微微出了一点儿声音。
  “醒了?”
  “嗯。”
  池以柔其实挺怕一个人待在医院的。
  沈钦从在,她让安心不少。
  “把眼睛闭上,我开灯。”
  “噢。”
  池以柔闭上眼睛,又用被子盖住头。
  随着“啪”地一声脆响,病房内大亮。
  池以柔稍稍适应了一会儿,掀开被子。
  “要坐一会儿吗?”
  “我想洗澡。”
  “我问了,这里洗不了。”
  池以柔身上出过汗不舒服,这地方又燥热,病房里只有电扇转啊转。
  她烦躁地用手撑着床,想坐起来。
  这一撑,才发现胳膊抻着有些疼。
  池以柔抬手一看,早上抽血的针孔周围青了一大片,看着瘆人。
  应该是早上采完血没按好,淤青了。
  池以柔看了一眼,就放下没再看了。
  沈钦从扶了池以柔一把,池以柔勉强坐了起来。
  沈钦从就站在池以柔床边,伸手虚扶着她,“这儿附近有个县级市,不然我们过去找一家宾馆,你可以简单洗一下。”
  “这么晚怎么去啊?”
  “我开车来的。”
  看着池以柔惊讶的表情,沈钦从补充着:“下了飞机借的,方便。”
  池以柔有些心动。
  她现在感觉自己已经好多了,要不是怕大巴、火车晕车,没准儿就撑着回家了。
  “远么?”
  “一百多公里吧。”
  池以柔:“…………”
  池以柔:“然后洗完澡再回来啊?”
  “不回来了,我带你回家。”
  池以柔低头想了一会儿,轻轻“嗯”了一声。
  临走前,她和沈钦从去看了那位已经手术很成功已经醒了的女孩儿。
  给女孩做手术的主刀医生还没走,站在病房门口被女孩儿家里围着问这问那。
  一旁的护士也被人围住。
  路过的时候偶,池以柔隐约听见有人问护士:“那以前化验的时候,怎么没人告诉我们血型这么特殊呢?”
  “化验的时候只顺带验大分类,告诉你是a还是b,连阴性阳性都不验的,何况你家女儿这么特殊。”
  看到池以柔来了,那位主刀医生很客气地跟池以柔打了声招呼,让围在门口的人散开给池以柔让路。
  池以柔看到了那女孩儿,长得很可人,眼睛大大的,一眨一眨地看池以柔。
  那位主刀医生脸上带着温和的笑给女孩儿介绍着:“这就是给小可可献血的那位姐姐。”
  看样子,这女孩儿小名应该叫“可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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