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海面平静无波, 轻柔的风拂过海面，海水微微涌动着。
  正是这种平静，反而让金固眼前一黑。
  金固只觉得一股怒气从脚底直冲大脑, 恨不得立刻无差别释放体内的天之锁, 将那个拐走自己弟弟的魔术师绞杀成肉泥。
  弟弟拉赫穆好像脑子不好使，刚出生时居然还会玩手指，反应迟钝, 而且还会傻乎乎地问自己是谁这种蠢问题。
  金固担心若是带着弟弟一起去召唤别的神灵, 弟弟犯蠢坏事怎么办？
  于是金固只能自己去召唤别的神灵给提亚马特女神当打手, 让弟弟留守在母亲身边。
  结果他万万没想到啊！
  在最安全的母神提亚马特身边，拉赫穆都能将自己搞没了！还让母神遭到了未知攻击！要他何用？！
  金固脸色阴沉地在黑色泥水形成的卵前仔细感知着，提亚马特女神还在卵中沉睡, 不, 她睡得更香了, 显然是那个不知名的魔术师搞得鬼。
  “好有趣的梦境运转模式。”
  金固身边跟着的女神轻笑着说。
  这位女神面容妩媚, 一头金色微卷长发自然下垂, 鬓边的发丝用绿宝石制作的环扣卡住，她头上带着造型奇特的椰草和金冠组成的头饰，看上去有点怪异。
  她穿着简单，一袭红色抹胸裹着丰满的胸部, 下身围了一条同色的短裙，此刻正坐在一只盘旋的翼龙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为羽蛇神魁札尔·科亚特尔，是南美洲至高神之一, 也被称为太阳神、金星之神。
  作为一尊实力高达主神的善神, 魁札尔·科亚特尔拥有特别的权能——任何善属性之人对她的攻击都是无效的。
  若是梅林还在这里, 一定庆幸自己拉着伊泽杉跑路了。
  因为伊泽杉肯定是善属性, 有圣杯的金固加上一位实力高达主神级别的羽蛇神，梅林和伊泽杉根本是送菜的。
  魁扎尔·科亚特尔仔细观察笼罩在提亚马特女神身上的梦境，过了一会她对金固说：“大姐姐我也无能为力哦，这个梦境是嵌套模式的，若是暴力拆解，万一母亲发怒……”
  说实话，在见到提亚马特女神之前，魁扎尔·科亚特尔对金固的态度多少有点敷衍。
  作为一位实力彪悍的女神，即便是以英灵的形式降临，堂堂女神也不会随随便便认可召唤她的人。
  若非金固说自己代表提亚马特女神，魁扎尔都不想搭理这厮。
  可是魁扎尔万万没想到，金固说的是真的。
  原初女神提亚马特真的回归到了此世界，她的回归意味着人类必将灭亡。
  魁扎尔有些头疼，即便她所在的神系和提亚马特女神的神系不同，可从位格上来说，原初女神提亚马特是众神和一切生命的母亲，是比魁扎尔的级别还高的原初神灵。
  若是提亚马特女神彻底觉醒，魁扎尔·科亚特尔绝不是提亚马特的对手。
  “而且四周没有发生战斗，你确定你那位弟弟没有背叛吗？”
  魁扎尔·科亚特尔笑吟吟地问金固：“若是你那个弟弟拦一会，母亲也不会陷入梦境之中吧？”
  金固深吸一口气，背叛？
  不，他不相信弟弟拉赫穆会背叛，因为他弟弟恐怕根本不懂背叛这个词的含义！
  他对魁扎尔·科亚特尔说话的语气比较尊重：“羽蛇神阁下，我是母亲回到此世界后诞生的第一个孩子，可能是我得到了太多知性，导致我的弟弟发育偏科。”
  魁扎尔噗得乐了，原来另一个提亚马特之子是个笨蛋吗？
  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最初诞生的神灵的确拥有强大无比的力量和法则，可正因为实力如此强大，有时候脑子会发育不良。
  “总之，在母亲醒来之前，恐怕只能由我们自己行动了吧？”
  魁扎尔漫不经心地说：“我有我自己的想法，还是说……”
  这位看上去热情爽朗的大姐姐看向金固，虽然她还是笑着的，但语气莫名发冷：“你想对我下命令吗？”
  金固立刻否定了：“您说笑了，我和您之间并没有契约，不是吗？尽管您的确是因为圣杯而降临的，但是……”
  也许是提亚马特现世的连带影响，魁扎尔·科亚特尔降临时，居然将太阳历石也带了下来。
  太阳历石又被称为阿兹特克历法，上面刻画了五个太阳，阿兹特克人相信世界已经毁灭了四次，他们正处于第五次世界，所以这个历法上刻画了五个太阳，也是魁扎尔的信仰之石。
  只要有太阳历石，即便没有契约者，魁扎尔也能从太阳历石上获得魔力补充，这是来自南美洲部族对羽蛇神忠实信仰而聚集起来的能量。
  “不管您做什么都可以，但请不要忘记我们的目的，母亲的回归必然要以人类的灭绝为盛大的欢迎仪式。”
  金固虽然非常愤怒于自己的傻缺弟弟被魔术师带走了，也很生气提亚马特女神被魔术师下了幻术，可仔细想想，提亚马特女神醒来本就还需要时间，弟弟虽然丢了，但可以找回来嘛。
  魁扎尔·科亚特尔深深地看了一眼沉睡的提亚马特女神，她拍了拍翼龙的龙颈：“那就再见咯。”
  羽蛇神心情略微沉重地离开了，显然提亚马特的真实降临对她带来了一定影响。
  金固有些气闷，他耷拉着脑袋思考起来。
  看样子他还需要继续召唤神灵，这一次他得找个实力低微好控制的女神，而且……也需要想办法唤醒提亚马特女神才行。
  就在金固思考怎么解决目前的麻烦时，伊泽杉已经带着梅林快速转道向北，直直地朝着乌鲁克赶去。
  路上，梅林为了快速让伊泽杉了解吉尔伽美什王的性格，他为伊泽杉背诵了一遍《吉尔伽美什史诗》。
  伊泽杉听完之后立刻明白了梅林之前心里想的恩奇都是谁了。
  按照吉尔伽美什史诗里的记载，金固的身体恐怕是恩奇都被神灵诅咒消亡后残存的泥土人偶。
  恩奇都本质是一件拥有灵性的宝具和武器，是诸神用泥土制作的可以任意变化形态的泥土工艺品。
  恩奇都因与吉尔伽美什王成为挚友而得到了人类之心，但很可惜，最终这份灵性被神之诅咒夺取，恩奇都也化为泥土彻底消亡。
  伊泽杉恍然大悟，所以泥土人偶内诞生的金固其实是恩奇都二号机！怪不得金固醒来后没有任何生前记忆，他其实是被迫刷机了！
  伊泽杉想到自己在金固体内看到的那厚重的思念与回忆，一时之间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梅林提醒伊泽杉：“……吉尔伽美什王的脾气不太好，你稍微注意一点。”
  随即他话音一转，“不过现在的王是采摘了灵草后归来的贤王，睿智英明，比起他青年时期要好沟通多了。”
  伊泽杉想到了乌瑟王，他说：“放心，我知道怎么面对王者。”
  梅林又提了一件事：“还有，你的外形和吉尔伽美什王的挚友恩奇都有点相似，他可能有点应激反应……”
  “能有什么反应？”
  伊泽杉倒是不以为然，“他有未来视，估计早看到我的样子了。”
  “不不不，有未来视不意味着我们经常去看。”
  梅林纠正伊泽杉的想法：“而且看到了也不意味着他能知道具体过程。”
  伊泽杉想了想说：“见到了再说吧。”
  伊泽杉不认为吉尔伽美什王会认错自己的挚友，那是对他，对恩奇都，对伊泽杉的侮辱。
  伊泽杉的速度极快，中午时分两人就赶到了乌鲁克城。
  乌鲁克城外已经张开了结界，伊泽杉在城外降落，梅林带着伊泽杉踏入了乌鲁克城。
  进城之前，伊泽杉披了一件戴兜帽的黑色斗篷，挡住了自己的面容，因梅林有乌鲁克祭祀长西杜丽给的印章，梅林成功将伊泽杉带入乌鲁克。
  伊泽杉好奇地看着乌鲁克城，城内到处是黏土建造的房屋，时值正午，人们本应该在家吃饭，可如今他们全都走上街道，三三两两结伴朝着乌鲁克中心的神塔走去。
  伊泽杉问梅林：“这是要干什么？”
  梅林摇头：“我也不知道，去看看吧，正好我要带你去神塔拜见王。”
  两人很快就走到乌鲁克城中心的神塔附近，这边几乎聚集了全城的人。
  神塔也是祭祀场所，这座巍峨的建筑上部有一个平台。
  当人群聚集得差不多的时候，一个人从里侧走到了平台上。
  他穿着简单，面容俊美，一双猩红色的眼眸环视四周，所有人全都屏息凝神地看着他。
  伊泽杉看到对方的瞬间，立刻明白了这就是梅林所说的吉尔伽美什王。
  这位王者站在高台上，他双手抱胸，语气平淡中透着坚定：“今天在这里召集大家，是有一件事要宣布。”
  “提亚马特女神已经降临！乌鲁克要被毁灭了！！”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表情呆滞，继而恐惧和惊慌的情绪迅速扩散开来。
  伊泽杉目瞪口呆，他下意识地问梅林：“这就是你说的，摘完灵草回到乌鲁克、贤明睿智的吉尔伽美什王？”
  梅林哈哈笑：“虽然但是……好吧，就是他。”
  吉尔伽美什王大声说：“你们没听错，乌鲁克的确会被提亚马特女神灭亡，滚筒印章上面的预言也预示了要发生的事。”
  伊泽杉低声问梅林：“滚筒印章？那是什么？”
  梅林小声说：“诸神赐给人类之王的王之证，是王权降临之地，也就是最高神赐予人类王者可以裁决人与神的象征。滚筒印章不仅可以作为日常发布王命的戳，上面还绘制了很多预言一类的图案，比如提亚马特会灭绝苏美尔文明什么的。”
  伊泽杉嘶了一声：“原来所有人都知道提亚马特女神会回来灭绝人类吗？”
  梅林缓缓点头：“差不多吧。”
  在伊泽杉和梅林窃窃私语时，高台上的吉尔伽美什王还在发表自己的演讲。
  “……逃避、沉溺享乐，你们做什么都可以，你们拥有选择自己人生未来的权利。”
  “但是，我相信在你们当中总有想要战斗的人！这也是你们可以选择的选项之一！”
  吉尔伽美什王环视四周，他看着这些仰望着他的子民们。
  这是他的城市，他庇护的民众。
  “如果想要战斗的话，那就追随在本王身后，同本王一起迎接与诸神诀别之日！”
  “现在我宣布，我要建立一座保卫乌鲁克的北壁战线！”
  “愿意与神灵一战的民众听令，将你们的全部力量、智慧、生命全都交付给本王吧！”
  金发王者大声宣告着一个事实。
  “我们必将毁灭！但我们奋战的英姿也必将永存！”
  在这位王者的声音落下的瞬间，无数民众沸腾起来。
  他们集体嘶吼着、附和着，向神灵宣告着乌鲁克的选择。
  “乌鲁克必将永存——！”
  很多声音涌入到伊泽杉的耳中、心中、脑海中，有聚集在这里的民众们心中所思所想，也有震耳欲聋的嘶吼声。
  被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思绪和声音集体骚扰，正常人本应觉得头痛欲裂，可奇异的是，伊泽杉并不觉得吵闹。
  光脉可曾认为凝聚在体内的虫发出的声音吵杂并为之烦躁吗？
  不会，所以此刻的伊泽杉也不会。
  相反，伊泽杉飞速地提炼出了这些民众心中的想法。
  【他们必将一切奉献给王，他们将与神灵抗争到底。】
  伊泽杉怔怔地看着四周情绪热烈激动的民众，又看着高台上向神灵宣战、傲慢得不可一世的吉尔伽美什王，许久后，他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伊泽杉对梅林说：“我承认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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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迟到的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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