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节

  若是刘煜在身边,可以为他分担一点——煜亲王能一次抱俩儿,走上多久都不带喘气的。
  只是现在他人不在,晓年得自己承受这甜蜜负担。
  小虎崽被哥哥搂住了,小尾巴在身后甩呀甩,感觉很开心。
  晓年看着它亮晶晶的眼睛,决定在它们面前稍稍收敛了情绪,免得让小孩子察觉到自己的负面情绪。
  ……
  跟晓年一样担心刘煜在京中的情况,简遵友也同样怕自己的情绪会增加晓年的负担,所以只在最开始的时候问了问情况,后来就绝口不再提谋逆案的事情。
  虽然晓槐和晓年都是晚辈,但晓年今岁生辰是每个冀州男子人生中最为重要的一个生辰,马虎不得,简府也想通过准备及冠礼,多看看他的情况,所以常常叫他回家说上几句。
  偶尔简吴氏也会让他把晓槐带回王府,陪陪小娃娃,转移一下晓年的注意力。
  晓年离开绥锦月余,再加上走之前是过年,小虎崽和简晓槐也有好久都没见到了。
  小老虎很可爱,但晓槐再看到它们的时候,明显有些愣愣的,不过他很快记起来这是哥哥的小老虎,于是笑得露出白白的小乳牙。
  过年之后,天气渐渐转暖,但冀州的春天来得比较晚,还没有到穿薄衣的时候,所以小家伙穿了一件夹棉的小裘,显得有些圆润。
  天冷的时候,小虎崽身上的毛毛手感不要太好,晓槐从进了屋、被抱上了榻,手就没能离开过小老虎。他的两只小胖手都放在小老虎身上揉呀揉,把崽崽的毛都揉翻过去了。
  崽崽晓年:“……”
  小老虎对弟弟总有着极大的耐心,即使被对方揉得毛飞起,竟然也没有当场发脾气——这要是“大家伙”动的手,估计崽崽马上就跟哥哥抱怨了。
  虽然晓年有时候也会这么跟小虎崽玩闹,但也担心小孩子对自己的手劲没有概念,会不小心伤到慕年,于是跟晓槐道:“槐哥儿,这样摸小老虎会让它不舒服哦。”
  简晓槐过去其实没有这么“孟浪”,只是太久没看到小老虎,现在好不容易重逢,难免激动了一些,听到哥哥跟自己说小老虎会不舒服,立刻就停了下来。
  晓年过去帮慕年把毛毛整理好,晓槐就睁着漂亮的大眼睛看着兄长给小老虎复原了,呼了一口气,但不像刚刚那么热情,变得有些怯生生的。
  见晓槐被自己说得有些紧张,晓年摸摸他的手,安抚道:“只要这样顺着慢慢摸,小老虎就不会觉得不舒服了。”撸猫要从小抓起,最重要的是得告诉孩子正确的撸猫方法(雾)。
  小虎崽也凑到他们身边,那尾巴轻轻碰了碰晓槐的手背,好像在附和哥哥的话。
  晓槐见小老虎还跟自己玩,顿时高兴得往上蹦了蹦,他似乎想抱一抱小老虎,表达自己的歉意。
  但晓年考虑到乖乖和崽崽现在的体重,觉得这是幼弟小胳膊、小腰承担不起的,于是赶紧加入玩耍的行列,强烈建议他们不要玩彼此(雾)了,可以换点别的东西来玩一玩。
  对于哥哥说的话,他们向来乖乖听从,所以也就没有继续盯着对方,相亲相爱地玩起布偶来。
  经过了这个小插曲,小家伙们就更腻歪了,连午觉都是抱在一起睡的。
  晓年看着他们相处融洽的样子,想着两个月后就要避免他们见面了,还是有些遗憾。
  好在虽然以后没有了小老虎可以看,却能多两个小哥哥,有人陪晓槐慢慢长大,荣年和慕年则可以在这个过程中领会做哥哥的担当和责任,彼此都没有那么孤单了。
  相比于每天都有人陪伴的小虎崽和简晓槐,晓年这边虽然有几个小家伙陪伴,但身边少了一个极有存在感的人物,到底还是显得有些形单影只了。
  他每天等着刘煜的信,生怕冀州皇帝没有别的攻击目标了,又要想什么诡计为难他的刘煜。
  刘煜一天没回到他身边,他就没法放心。
  晓年原本就是长不胖的体质,再加上心里有事,虽然要给小虎崽和晓槐以身作则,没有不好好吃饭,但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去。
  跟过了一个年变圆了些的小虎崽和晓槐比起来,对此就更明显了。
  小虎崽每天都要用小爪爪摸摸哥哥的脸,看着哥哥没精神,颇为心疼。
  虽然“大家伙”不在家,它们悠哉得不行,但如果哥哥继续消瘦下去,那还不如“大家伙”回来,让哥哥长得白胖起来。
  第144章 掌权
  原本用膳的时候, 都是晓年先看着小虎崽吃完,然后小家伙再盯着他……碗盘里的菜。
  现在变成小虎崽盯着晓年,似乎要确定饭菜统统进了哥哥的肚子,偶尔还要用小爪爪摸上一摸, 就像晓年确定它们吃饱没时会摸它们的小肚子一样。
  于是, 晓年意识到自己是被小家伙监督起来了。
  晓年不愿浪费, 所以就算煜亲王在时,两个人一处吃饭桌上也只有三、四个菜,分量则是两人刚好能吃完的量。
  之前煜亲王不在家, 觉得反正自己也没什么胃口, 晓年想让膳房再减减品种。
  但在这件事上, 无论是蒋长史,还是他身边的拂冬和敛秋, 包括小虎崽在内都不同意,晓年一人难敌数人(虎), 最后只能作罢。
  这段时间小虎崽充分表现了彩衣娱亲的实力,带着晓槐一起, 总能逗得哥哥暂时抛开心中的烦恼忧虑, 陪它们读书和玩耍。
  寒冬虽过, 但春寒料峭, 这时候老人和孩子这样体质弱的人特别容易生病,连简老爷子都有些咳嗽的迹象。
  绥锦和远安的延年堂早就通过书信往来商量好,在初春的时候于两处分别举行义诊,好叫那些付不起诊金的穷人不至于因为无钱求医问药而耽误了病情。
  除了休养的简老爷子, 延年堂的大夫轮流坐馆出诊,连续三日的义诊时间内,到延年堂的病患络绎不绝,大夫和药师们比平时还要忙碌几分。
  晓年作为医馆里最年轻的大夫,为了让医馆中其他年长的老大夫不用太辛苦,自然要自己主动承担,辛苦一点。
  连提前准备带义诊时候,他好几天都是早出晚归,但每次回家都会记得先清洗一番,换上干净、蒸过晒干的衣物,然后再去抱小虎崽。
  哪怕小家伙在屋里玩,也能够很敏锐地察觉到哥哥身上熟悉的味道,然后迅速出现在门口,迎接他的回家。
  抱是只能抱一只的,还好小家伙并不怎么吃对方的醋,晓年可以一天抱一个,然后带着蹦蹦跳跳的另一只进屋。
  这天,晓年刚把荣年放到榻上,正准备去找蒋长史取今日和刘煜的信,就被小虎崽抱住了手腕。
  “荣年怎么了?”他还以为是小虎崽想让他陪它们,于是笑着解释:“哥哥去把信拿过来,看完了就陪你们玩。”
  他虽然语气轻柔如旧,但整个人都透着疲惫感,显然是义诊的时候太辛苦,心里又积着事,所以愈发感到劳累。
  然而小虎崽却并没有马上松开爪子,反倒是另一只小虎崽突然撒开小肥腿就往角落里跑,钻进堆起的玩具里,从下面拖出了什么东西。
  晓年定睛一看,竟然是刘煜送回来的书信。
  原来。小家伙恢复人形时找蒋长史要了信来,在晓年回来之前,先把信藏在自己的地盘守好,这样等哥哥回来,就不用再去找蒋蒋,而能坐下来直接看了。
  晓年正愣怔着,手腕上挂着的小虎崽突然松开了爪,只见它熟练地用圆润的小身体把一个靠垫往这边挤了挤,直到晓年拿过去垫在身后,它才停了动作。
  心中顿时感到熨帖无比,晓年把小虎崽搂在自己身边,整个人放松靠在垫子上,拆了封。
  刚看了两段,晓年的目光微微停滞,好一会儿没能继续往下。
  经过了一个月的审理,吉兴十一年的谋逆案终于有了定论,而一些人也迎来了各自的结局。
  刘玦一系与外戚徐氏勾结,意图谋反,罪不可赦;刘烠与刘芝父子里应外合,准备借勤王之机起兵,证据确凿,判鸩刑。
  徐氏结党营私,多年不敬君上、把控朝堂,种种专擅,不可枚举,枉顾圣恩,密谋造反,罪大恶极,诛九族,并即刻行刑。
  刘煜并没有详细写谋逆案,只是寥寥数语带过,所以晓年并不知道,在他得到这封信的时候,刘玦、刘灿、刘烽父子、刘烠和刘芝父子皆已被鸩杀。
  刘灿的两个儿子刘蔚和刘蕴,还有先烠郡王世子刘萱都因为某些原因保住了性命,但被贬为庶人,终生圈禁于朔原府和远安府。
  把刘蔚和刘萱两人同时幽禁在西境,但分开关押,一方面是为了保证朔原能够在没有主帅领兵的情况下不会轻易被妖魔攻破,另一方面也是制衡彼此,哪怕他们中有人不愿作为阶下囚如此苟活于世,也还有人可以取而代之,所以半点威胁不到皇帝。
  玦亲王一系中,世子刘灿有一侧室因已怀有身孕,也被皇帝赦免死罪,众人皆道陛下仁慈。
  只不过,帝王留下这个未出生的皇族后裔,到底真是因为仁慈,还是多留一道防范于未然的筹码,避免西境和北境后继无人,那就不得而知了。
  虽然他们因为自己的选择而获罪,谈不上无辜,但这么多人殒命,还是让人唏嘘。
  古来征战几人回,富丽堂皇的冀州皇宫,同样是个用枯骨堆叠的战场……战场上的惨烈,是普通人想象不到的。
  煜亲王在信中写道:陛下欲立太子,已由钦天监问天,定在下月初五举行大典。
  晓年往下看去,看到这里的一句话,竟然莫名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他看了一眼窝在自己身侧安静扒玩偶、但会时不时昂头观察自己有没有开心起来的小虎崽。
  ——这个人总算是立太子了……带孩子是这么有意思、有成就感的事情,真希望冀州皇帝能够多花点心思教导太子,少用心思在别处……
  不过晓年还是有点担心皇长子的教育问题。
  虽然太后和徐家曾经放弃皇长子而选择其他人,但到底是他的外祖。
  父皇半辈子跟徐家斗智斗勇,现在徐家被株九族,生母徐氏又早就被关在寒池冷宫里……他们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对如今不过十几岁的刘荃来说,会带来多大影响,晓年简直不敢想象。
  晓年没有把涉及谋逆案的内容念给小虎崽听,而是忍不住搂紧了它们,开始读煜亲王接下来写的家长里短。
  小虎崽把小脑袋搁在晓年的腰侧,安安静静地听哥哥念“大家伙”写的通篇废话,它们并不知道天京正发生着什么血腥的事情,所以听着听着就昏昏入睡起来。
  ——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好好睡觉……这些都由它们好好监督哥哥在呢,怎么可能有问题,“大家伙”就是喜欢瞎操心!嗷呜~
  ……
  于此同时,冀州皇帝正在太极殿考校皇长子的功课,但结果似乎不太令人满意。
  看着有些心不在焉的长子,刘炘没有了平日的温和,语气甚至带着些严肃的意味,但他明白对方心不在此,再考校下去也只是让自己生气,于是转而问道:“荃儿近日起居如何?”
  刘荃听到父皇问话,愣怔了一下才赶紧答道:“儿臣饮食、睡眠皆好。”
  冀州皇帝闻言,微微点点头:“秦太医医术高明,才一年就将你身体调养得不错,平日要谨遵医嘱,万不可像你小时候那样,再贪玩胡闹。”
  刘荃知道,父皇指的是他少年时一次为了看雪景,结果发烧病重的事情……事实上,哪怕不是专程去看雪,但凡受一点凉意,他的身体就有些不爽利。
  刘荃想起自己这么多年经历过的无数个难熬的冬季,想起曾经给自己诊脉的简太医和陈太医,还有外祖辛苦找来、但后来因事被父皇问罪的两个太医,忽而有种提不起精神的感觉。
  这个冬天,他毫不例外地又病了一场,只是没有之前几次那么严重罢了,用了秦太医的药,目眩耳鸣、头晕头疼的痼疾倒是好了些。
  不用药的时候就浑身没劲,甚至感觉十分难受,所以也不用身边的人提醒,他自己就记得准时服药。
  他有时候在想:如果父皇能早些把秦太医找来宫里,自己的身体能够早些好起来,那外祖家是不是就不用跟反王一起造反了?
  这两年,因为贵妃失势等一系列的事情,刘荃对徐家的感情渐渐变得十分复杂。
  早些年外祖视其如珠如宝,哪怕他的母妃被废,也丝毫没有动摇他在宫中的地位,这既是因为刘荃是陛下唯一的皇子,也是因为徐家一直在其背后支撑。
  但就因为自己的病,徐家最后竟然弃他于不顾,让太后将藩王子嗣带在身边陪伴,仿若对亲孙一般对待他们,全然不顾他的脸面,
  父皇说,这世上唯一亲近的,只有他们父子,但刘荃猜不透,这份亲近的关系,到底是因为父子深情,还是对方根本别无他选。
  他知道自己曾经有过一双弟弟,只是他们没能在宫中“活”下来,所以一直站在他身后的父皇,才会从一开始就只宠爱他。
  这是已经被打入冷宫的母妃告诉自己的的事情,所以当父皇对他说,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的时候,刘荃并没有多少触动,但还是成功红了眼眶。
  ——身边的人说,除了煜亲王,皇上已经为他扫平了一切障碍……那什么时候,这最后的障碍也能不复存在呢?
  他光是想到皇叔刘煜,就被他的气势震慑,根本不敢与之争锋。
  现在只能祈祷自己年轻,活得比较久一点,就像父皇一样,可以做笑到最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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