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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原来他们这一群人根本不是李慰期待的帮派组织,而是一个家庭,是遵遁“一妻多夫”制的邪/教徒家庭。
  联邦不像帝国有所谓的国教,但把“神佑联邦”写进誓词,因此也算是个有神论的国家,只是禁止在公开场合传教,也规定宗教的教规必须排在法律和公序良俗之后。由于联邦法律仅承认一对一的婚姻关系,三人以上的事实婚姻也构成重婚罪,所以肌肉少年他们这一家子没法在外面生存,只得躲到大卫区这个“垃圾场”来过日子。
  被杨悦勒死的女人正是这一家子的家主,她们信奉的教派不仅支持一妻多夫,还支持童婚,那女人透过窗缝看上了杨悦,于是指使自己的丈夫们出来抢人……
  对此李慰想说,姐们儿,你死得不冤。
  虽然没有一步到位达成目的,好在肌肉少年常识丰富,他似乎是大卫区的原驻民,李慰问什么他都能答上,帮助她迅速认识了这里几个比较大的地下组织。
  排行第三的最耳熟,就是那个“老大喜欢折腾小男孩儿”的暗火帮,主业是经营各种见不得光的色/情场所,大卫区大部分的成人酒吧、妓/院、脱衣/舞俱乐部、洗浴会所等都属于他们的地盘。
  排行第二的是个贩/毒组织,地盘不大,可是富得流油,因为他们掌控了唯一一条进货渠道,流入大卫区的所有毒/品都必须经过他们的手。也因为他们吃独食的霸道行径,基本成了众矢之的,一年到头与其它有野心的帮派械斗不断。
  排行第一的则是个雇佣兵组织,没有固定的地盘,只接受熟人介绍的委托人,还只能通过掮客与他们联系,却号称“世上没有他们完成不了的任务”。据说排行第二的贩/毒组织至今屹立不倒正是花大价钱买了他们的服务。
  李慰把这三大组织稍作分析,第二和第一要不是地盘小就是干脆没有地盘,找上门太不方便;老三地盘众多,做的是大开门向外的生意,不管她打算混进去打听消息或者上门踢馆都是再适合不过。
  “就暗火帮了!”李慰拍板,顺手把肌肉少年又敲晕过去,她捏住杨悦那根立功的食指,牵着他站起身。
  她低头看杨悦那张面无表情的小脸,心中忽然一动。
  杨悦这次醒来不但长高了,且“魔法”也变得厉害许多,说不定他现在的能量足够支撑他们正常地登上飞机……两个未成年要和地下黑帮斗法实在玄幻,即使李慰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也嫌太麻烦,他们是不是没必要舍近求远地搞什么偷渡,而应该去首都机场再冒次险?
  可反过来再想,杨悦的“魔法”实在没个准数,万一他又中途失效呢?总统再蠢也不会在同一个坑摔两次,她不敢保证他们能第二次毫发无伤地脱围而出。
  李慰内心挣扎,权衡了半天也不知道哪个选项更好,她毕竟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女,生活经验有限,免不了有瞻前顾后的时候。
  不过没关系,做不了决定就不做吧,反正她现在不再是一个人,或许以后也不会是。
  见杨悦迎着她的目光抬头看来,李慰虚心地问:“你觉得呢?机场还是偷渡,你选哪个?”
  第八章 微暗的火
  “你觉得呢?机场还是偷渡,他们会选哪个?”
  总统忙碌了一上午,今天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绝不能缺席的午餐约会,他抓紧上车前的短暂空隙,向幕僚长提出这个问题。
  幕僚长左右看了看,两人附近只有一位戴墨镜的黑衣保镖,他递了个眼色过去,目不转睫地注视着对方绕到总统专车的另一边。
  “总统先生,”确定这场对话不会有多余的观众了,幕僚长这才低声答道,“不管他们选哪个,等待他们的都只有同一个结局。”
  “新的咨议局局长已经上任,他将调动首都星圈所有的卫星对地面进行地毯式搜索。联邦的公民和人/权组织不知道真相,太空时代的人类早就失去了隐私权,现时代的科技足以上天入地,随便哪颗卫星都能摄录到清晰的地面影像,范围缩小至零点二米,人脸识别的精确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七。咨议局能每隔三十秒刷新定位他们的位置,也能派出行家老手以追捕帝国间谍的名义在合适的时机把他们当场击毙。”
  “而这些都和您本人无关,媒体不会知道乔治真正的死因,他们也不会知道杨悦的存在,杨论道的徒子徒孙永远不会把李慰的死和您联系到一起。”
  “您放心,一切都将是最好的安排。”
  …………
  ……
  大卫区最红的脱衣/舞俱乐部名为“微暗的火”,夜晚十二点以后才是最佳营业时间,此刻不过上午十二点,俱乐部刚打开前门,几名保安出来修理停车场上耸立的霓虹支架。那复古支架故意弄得锈迹斑斑的,媚眼般的红灯慵懒地缠绕其间,裸/露的电线还要时不时滋出一星半点的亮蓝火花。
  一辆破破烂烂的悬浮车从远处驶近,车身表面的喷漆脱落得东一块西一块,让它看起来像条狼狈的癞皮老狗,车底盘离地高度不到两米,屁股后头的喷出来的白气也是有一团没一团,不像其它悬浮车那样腾云驾雾,倒像便秘。
  便秘的破车艰难停在了停车场边缘,下来一名少女和一位小小少年,不是别人,当然就是李慰和杨悦这对倒霉孩子。李慰把选择权交给杨悦,也不管他明不明白所作的选择的意义,反正他选了偷渡,于是他们在邪/教家庭的后院里找到一辆悬浮车,李慰启动gps,勉强开着它驶向最近的色/情场所。
  “低头。”李慰轻轻按了一下杨悦的飞行帽顶,“听说他们老大是个变态,就算这里没有摄像头,你的脸也别让太多人看到。”
  杨悦乖乖地被她压低了脑袋,眼睛却滴溜溜地瞧着两人在地上的影子,那影子一会儿重叠,一会儿分开,他便挪动脚步让它们重新合在一起。
  李慰自己也埋下头,牵着杨悦,两个未成年人大大方方地走进脱衣/舞俱乐部,浑然不觉这本身就足够引人注目。
  进门以后是一条长长的甬道,光线骤暗,两边天鹅绒的墙纸在微弱的光照下像洒了金粉般星星点点地闪亮,越往里走亮度逐渐增加,直到空间豁然开朗,两人眼前也忽地跃出一团明火!
  “蓬!”有人冲着门口喷出一朵火,欢腾的音乐声伴随火光奏响,与李慰想象中完全不同,脱衣/舞俱乐部内部并没有充斥着暧昧的光线和靡靡之音,相反,舞池开阔疏朗,正对甬道的环形舞台上光影潋滟,舞娘们身披羽毛和金银亮片在火光中舞蹈,鼓点、吉它以及其他不知名的乐器共同谱出一支极富感染力的舞曲。
  大白天,高高的舞台下依然挤满了客人,土包子李慰和杨悦躲在人群后方手牵手地呆呆仰望,“哇哦,”李慰痴迷地道:“是弗拉明戈,她们还会喷火,所以才叫‘微暗的火’吗?”
  杨悦见她说话时也不看自己了,目不转睛地只盯着台上,有名舞娘走过还冲她抛了个飞吻。他眼神沉了沉,小手使劲从李慰掌心里钻了出来。
  “怎么了?”李慰立即转向他,一把抓住他的手,“拉好老师不要闹,这里人多,当心走散了。”
  杨悦抢回了她的注意力,果然任她牵着不再挣扎,又给她指了指墙边的一排机器。
  “那是什么?”李慰眯起眼睛打量,随即认了出来,“现金兑换机?太好了!”
  脱衣/舞俱乐部的传统是客人们往舞娘轻、薄、小的贴身衣物里塞钱,这个行为本身就能带给他们不压于观看表演的快感,为了不剥夺客人们的快感,俱乐部特意在舞池旁边安放现金兑换机,方便他们把公民终端里的虚拟货币兑现为现实货币。
  李慰一直发愁搞不到现金,这下正好,算是瞌睡时捡了个枕头,当即把舞台上的精彩表演抛到脑后,拉着杨悦挤出人群,遮遮掩掩地向现金兑换机靠拢。
  之所以还要遮遮掩掩,因为她和杨悦都没有公民终端,虽说联邦政府由于人/权组织的抗议不强制每个公民佩戴终端,但没带终端却接近现金兑换机就难免显得可疑了点。
  “咱们找个看起来钱多的坏人,等他换完现金,你用‘魔法’让他晕一下,我乘机偷走他的钱。记着,只是晕一下,别又把人变成白痴了。”李慰贴在杨悦耳边低声吩咐,热气熏得他微微发痒,不管她说什么都乖乖点头,交握的手将她柔软的手掌捏得更紧了些。
  两人很快选定目标: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胖子,穿着缀满流苏的皮衣、皮裤、皮靴,头上还戴了顶边沿翘起的牛仔帽子。他们选他作目标不是因为他伧俗的打扮,不全是,主要是因为中年胖子和现金兑换机前的队伍发生冲突,他蛮横地挤走了所有排在自己前面的人。其他人忍气吞声地重新排队,李慰和杨悦对视一眼,杨悦默默地又点了点头。
  两人跟在中年胖子身后,见他一次性兑换过万的现金,拉开皮衣胡乱塞进胸口,本来就肚腹高挺像个怀胎五六个月的孕妇,现在胸前也配合地鼓涨起来,侧面看去颇有些惨不忍睹。
  “借个火!”中年胖子抢走路人的打火机,在对方愤怒的注视下大摇大摆地朝舞台后方走去,那里是灯光不及的黑暗角落,俱乐部内部也没有安装摄像头,正合李慰的心意,她连忙牵着杨悦跟上。
  眼看两人和中年胖子的距离越拉越近,那胖子倒也警惕,倏然回身瞪过来,把李慰惊得捏紧了杨悦的手。也没见杨悦有什么动作,胖子如针尖般收缩锐利的眼神却迅速变得涣散,紧绷的面部肌肉也重新放松,顿了顿,竟然从怀里掏出一盒烟。
  外面传来音乐声、舞娘的娇笑声、客人的口哨声,以及不知从何而来若有似无萦绕整个空间的呻/吟声,中年胖子抖了支烟,用抢来的打火机点着,边抽烟边跟随弗拉明戈分明的节奏欢快地抖动他那一身肥肉,看起来他比先前横行霸道的时候更惬意,也要可爱得多。李慰暗自嘀咕,这胖子要一出场就是这副样子,她还真不好意思下手。
  她身上带了把切过牛肉的剔骨刀,此刻反手到背后摸住刀柄,刚准备拔刀,胖子面前的黑暗里突然传出冷冷的警告:“客人,前方是办公区域,非工作人员不能通过。”
  李慰的动作刹住了,她完全没有察觉黑暗中藏着其他人!杨悦适时捏了捏她的手,似乎在告诉她不用怕,对方也没有发现他们。
  “是我,约翰史密斯。”胖子像卡了浓痰般的浊重嗓音含混地应道,烟头的红光同时在黑暗中闪闪烁烁,“我想见你们钟先生。”
  他口中的钟先生正是“暗火帮”的老大,竟敢直接约见,这胖子居然不是个普通的恶霸!李慰恍然,难怪被他欺负的客人都敢怒不敢言。既然如此,她的计划可能要修正了,李慰心中一动,他们想了解偷渡渠道,眼前的胖子和暗火帮喽罗无疑都是合适的消息来源。
  “钟先生吩咐过,史密斯先生是我们尊贵的vip客户,理应满足您的一切需求。”黑暗中的人语气依旧冰冷,显然这胖子也没有他自以为得那样有地位,“不过,钟先生今天并不在帮里。”
  “他在哪里?”胖子追问。
  而李慰已经不耐烦再听下去。
  “杨悦!”她喊出那孩子的名字,“干活!”
  她相信自己和杨悦的默契,这声过后便知道不再有后顾之忧,李慰纵身跃起,双腿缠住那胖子肥得差点分不出来的脖子往后一扳,左手捂住他的嘴巴,右手拔出剔骨刀,精准地贯进他肩头,立时鲜血迸射。
  “呜呜……”胖子痛得眼珠凸起,想呼救却被她死死摁了回去,不一会儿功夫便涕泗横流,脸上除了惊恐和绝望再也没有其它表情。
  李慰却没有被他的凄惨模样打动,毕竟以现时代的医疗技术这只是皮肉伤,连疤痕都不会留。她故意捅这一刀是为了杀鸡给猴看,虽然不知道杨悦的“魔法”究竟以何种原理运行,但她经过观察后得出结论:对手的意志力越强对杨悦越不利,所以她想要帮杨悦节省能量,就得先把目标吓破胆。
  李慰搜刮干净胖子身上的现金,扯住他的皮衣后领将他拖进黑暗中,杨悦早就小小一坨地蹲在那里,脚边蜷缩着片刻前与胖子对话的“暗火帮”喽罗。
  她捡起胖子失手摔落的打火机,“噌”一声点燃亮蓝色的火苗,杨悦抬起头,脸颊边簇拥着软乎乎的人造毛,沉静的分明的大眼睛与李慰对视了一眼,后者忽然有些恍惚,又生出那没来由的既视感。
  但此刻实在不是深入思考的良机,李慰迅速回过神,将胖子扔到喽罗身旁,一把拔出刀子插在两人中间,语气轻淡地问:“说吧,从首都星圈偷渡出去的渠道,你们知道多少?”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只有两章
  感谢亲爱的水獭养殖户、娃娃和sad-tango给我的雷!
  第九章 老大哥在看着你
  “微暗的火”俱乐部门外,修灯的保安们干完活,正聚在霓虹支架底下抽烟,头顶的电源尚未关闭,一颗颗丰硕如女性胸房的红灯垂落下来,把几个面目模糊的男人掩映得春心荡漾,暧昧难明。
  他们眼睁睁看着不久前进去那对未成年组合又慌慌张张地跑出来,登上那辆破车,急得好像后头有鬼在追。
  那辆根本不知道它为什么还能动的悬浮车费劲巴拉地启动,升高一米、两米,“轰”一声,竟是由空中摔落下来,当场砸成一滩废铁。
  几个保安:“……”
  在大卫区没人会多管闲事,所以保安们看了两眼又继续抽烟,打算再等一会儿,确定车里的人死干净了再去收拾垃圾。
  不料他们还没等到三十秒,又是“轰”一声响,摔成扁平的车身上被人踹出一个洞,仔细看才能分辨出那里原来是车门,那名少女连拖带拽着另一位小小少年从门内钻出来,嘴上吃力地抱怨:“祖宗,你可真是我的祖宗,现在昏睡前也不发抖了,一点预兆都没有……”
  李慰心里苦啊,她就怕杨悦的能量耗尽,偏偏怕什么来什么,杨悦前一秒还好端端坐在副驾驶座上,后一秒就面朝下地砸向中控台,没给她和破车留下半点垂死挣扎的机会。
  她顾不得别的,把杨悦拖出来以后从头到脚地检查一遍,确定他没受伤才稍微放心。
  杨悦在她怀中动了动,居然又强撑着醒了过来,长睫乱颤,手指摸到她的手背上,慢慢地写了几个字。
  “‘眼睛’……”李慰努力辨认,“‘天上有眼睛……在看着我们……’”
  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天,雨后的天空少了首都星圈著名的雾霾,显得清澈许多,但再清澈的天空也不可能透明到让她一眼穿透大气层看到虎视眈眈的卫星。
  杨悦再度陷入昏睡,另一边,几个保安仍然在灯架下边抽烟边无聊地张望,李慰抬起头,别有韵致的五官便重见天日,凤眼由下往上斜挑,撩得他们同时一怔。
  要说李慰长得美艳无双倒不见得,脱衣/舞俱乐部的保安们也是看多了美女,她主要是长得复古。黑头发黄皮肤的族裔在帝国叫做东遗,联邦称为华族,占联邦总人口的五分之四,星际时代华族人与外族通婚较多,一代代逐渐褪去华族人的人种特征,所谓物以稀为贵,越没什么越想什么,联邦社会的主流审美因而走火入魔一般偏向了复古。在保安们眼里,李慰属于会让客人趋之若鹜的极品货色,他们相互使个眼色,扔下烟头,迈开大步向两人围拢过来。
  既是极品货色自然要小心爱护,一开始没人敢下重手,后来发觉不对已经来不及。数十秒后,李慰站在东歪西倒的人体中间,用一名保安上身的衣服擦了擦剔骨刀上的血,累得气喘吁吁。
  女人的体力还是比不上男人,她不服气地想,要是有枪就好了,如果不是从邪/教女信徒那里缴来的枪只剩一颗子弹,她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啊!”脱衣/舞俱乐部前门的方向传来一声惊呼,听着像女人的声音,可能有观众目击了这场争斗。李慰没有理会,弯腰在保安们身上草草搜检,找到三把匕首和两根电击棍,不出意料的,既没有枪也没有子弹。
  她失望地呼了口气,取走所有人的车钥匙,对着停车场里几辆车狂按,如愿听到其中一辆发出引擎的咆哮声。
  李慰用了最快的速度把杨悦搬上车,却还是不够快,脱衣/舞俱乐部前门打开,涌出一大帮手持枪/械的保安,“噼噼啪啪”的金属子弹像华族人春节放的鞭炮般此起彼伏地炸响。
  她刚把悬浮车升到离地两米,子弹击碎了右侧的窗玻璃,密密麻麻地嵌进车体,强劲的冲击力甚至让车身向左/倾斜。李慰猛打方向盘,再一脚踩死油门,悬浮车屁股对准脱衣/舞俱乐部前门喷出气流,斜签着身子飙射了出去。
  “咳咳咳咳……”气流把挤在门口的那群保安喷个正着,所有人的视线和呼吸都受到影响,等到浓雾般的气流消散,被李慰抢走的悬浮车早就不见了踪迹。
  “追!”保安们登上剩下的悬浮车锲而不舍地追赶上去,他们并不知道李慰是谁,也不需要知道,这事关排行第三的帮派的尊严,在弱肉强食的大卫区,如果一个帮派受到挑衅却没能及时以牙还牙地报复,那只有一个可能——意味着它处于接近死亡的衰败中,周围觊觎良久的食腐者们即将一拥而上将它啃噬殆尽!
  所以暗火帮的老大也很快收到了消息,彼时钟先生正呆在自己最喜欢的一处私密窝点,里面有最烈的酒,有最软的床,床上还有一个遍体鳞伤的最漂亮的小男孩儿。他的左手拽着自己的皮带,右手捏了根浸过水的小牛皮鞭子,反转鞭梢,不耐烦地摁停了通讯按钮。
  “真是扫兴啊,我们的约会恐怕要晚点才能继续了。”他甩了个空鞭,又冲瑟瑟发抖的小男孩儿抛了个飞吻,用对那孩子来说恶魔般的口吻粘腻腻地道:“甜心,等我回来哟~”
  就这样,李慰驾驶悬浮车在空中疾驰,后头缀着暗火帮的帮众,先不过一辆、两三辆,渐渐地变成一群、一大群,像一窝倾巢而出的杀人蜂,密匝匝地遮暗了大卫区的天空。
  好在她始终保持着领先优势,后面的车没法拉近距离,她因此并不害怕,就是嫌他们烦人,想不出甩掉尾巴的办法。
  “天上有眼睛在看着我们”,杨悦二度昏睡前留下的这句话让李慰心神不宁,她在驾驶悬浮车的间隙时不时望向副驾驶座上的杨悦,本来就不擅长思考,每当心神不宁时就愈发抛弃理智相信直觉。
  直觉告诉她,杨悦这句看似没头没脑的话是个警告,她虽然和联邦大多数公民一样活在政/府虚假的谎言中,相信自己的隐私权能够得到保障,但她毕竟不是盲信者,任何一个受过教育的成年人都清楚现时代的科技发展到何等可怕的地步。听说帝国的民用科技落后军事科技足足一个世纪,历届联邦政府为了在选举中赢得民意却不敢过分侧重军事,至少明面不敢,每年发射上天的卫星倒以民用占多数。就算这样,联邦政府难道不能征用民用卫星?或者咨议局难道想不到构建一张笼罩整个首都星圈的卫星监察网?
  “老大哥在看着你,”有些事不能细思,细思则恐。
  李慰又看了眼昏睡中安详可爱的杨悦,单手扶住方向盘,另一只手情不自禁地摸了摸他的头,随后缩回来塞进嘴里,焦虑地啃咬自己的大拇指。
  如果像她想的那样,他们能逃到现在根本就是奇迹,造就奇迹的正是杨悦的“魔法”。回顾逃出机场以后过分顺利的后半程,没有追兵可能也不是因为新任总统怕引发舆论关注,而是杨悦从那时起就像在咨议局探员眼前隐藏他们那样屏蔽了卫星的窥探。现在杨悦昏睡过去,天上那些“眼睛”没有了干扰,她必须另想办法,否则就算能够摆脱暗火帮的追杀,咨议局探员也可能随时出现将他们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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