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节

  “我现在在想一个问题,于望月既然是个好的,他为什么会在死后还留在这栋宅子里,每晚弹一首古怪的乐曲。”唐措道。
  “你觉得这有特殊的意图?”
  “也许。”
  两人在二楼转了一圈,来到通往阁楼的楼梯口,却没有上去。靳丞抱臂望着半掩的阁楼门,徐徐道:“我忽然想到一个办法,或许能拿到小姐腰间的那把钥匙。”
  唐措问:“什么?”
  靳丞却卖了个关子,笑着说:“你待会儿就知道了。”
  大约十分钟后,靳丞和唐措又回到了客厅。齐辉还留守在这儿,见两人过来,忙让出落地窗前的位置。
  靳丞便从口袋中掏出一封皱巴巴的还沾着灰尘的信,冲屋外的小姐挥了挥,说:“我们刚才上去又找了一遍,发现一封你叔叔留下的信,想看吗?”
  小姐霍然抬头。
  靳丞继续说:“看不看随你,不过,鉴于你刚才想放火烧死我们,你得拿个东西来交换。就用你腰间的那把钥匙怎么样?”
  闻言,小姐下意识地握住了钥匙,“你以为这是大门的钥匙吗?”
  靳丞摊手,“赌呗,你换不换?”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
  “我都说是赌了,不过如果你想要验证一下,我也可以让你凑近了看一眼。”
  靳丞表现得如此磊落大方,倒叫小姐一时拿不定主意。半晌,她终于迈步靠近,看到了那封被靳丞拿在手里的信。
  月色朦胧、灯光昏暗,她看不太清信的内容,但那字迹确实很像小叔叔的。
  靳丞很快又把信收回去,问:“你换不换,不换我就烧了。左右我不认识什么于望月,留着对我也没什么用。”
  小姐犹豫,钥匙握在掌心,迟迟没有做出决定。
  唐措静静等着,余光瞥着客厅墙上的钟,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距离十二点还有最后的十九分钟。
  “我换。”天籁终于响起。
  靳丞却又临时反悔,“晚了,除非你再回答我一个问题。”
  小姐既然答应,便不可能在这时放弃,咬牙道:“什么问题?”
  靳丞:“你父母是哪一年结婚的?”
  小姐:“啊?”
  这什么鬼问题。
  第72章 黎明之前(十一)
  “1916,我的父母于1916年成婚。”
  小姐从门缝中塞进来的钥匙匹配琴房的钥匙孔,而此时距离十二点还有最后的十一分钟。唐措和靳丞不敢耽搁,火速冲往二楼,也不去管小姐拿到信后的反应。
  齐辉跟不上他们的速度,只好留守客厅,等待十二点琴声响起,再与他们一同穿越到1916。
  二楼。
  空荡荡的琴房里,只有一架钢琴孤独地沐浴在惨淡月光中。它的琴键上有几个明显的手指印,证明小姐肯定进来过。
  琴凳是可以打开的,唐措从凳子里又找到一把钥匙。
  但除此之外,琴房里真的什么都没有,更别说十二乐章。两人走遍了琴房的各个角落、拍打墙壁,也没有找到任何密室或触发任何剧情。
  “十二乐章如果不在这里,会在哪里?”靳丞道。
  “先去开门。”唐措当机立断,两人便又回到走廊上,用琴凳里的钥匙去开夫人和小姐的房门。
  恰在此时,楼下传来了小姐愤怒的叫声:“你们骗我!”
  信是靳丞伪造的,字迹远看着像,但仿得仓促,做旧的效果也不好,近看就会穿帮。被愚弄的小姐自然怒不可遏,于是紧跟着传入两人耳中的便是齐辉的惊呼。
  “她开始放火了!好大的火,烧起来了!”
  唐措和靳丞对视一眼,眼中是同款的淡定。还剩几分钟,小姐要烧便烧,反正时间一到,他们拍拍屁股走人。
  继续开门,被打开的是小姐的房间。
  这是一间风格很明显的大户人家小姐的闺房,偏西式,床上还摆着两个破旧的穿公主裙的洋娃娃。
  唐措看到洋娃娃这个恐怖片常见元素,二话不说就把它拆了。靳丞听到了清脆的布帛撕裂声,略感到牙疼。
  唐措可不管他,开启疯狂拆卸模式。短短五分钟,小姐的闺房就变成了一个垃圾回收站,恐怖的气氛荡然无存。
  他还会嫌弃靳丞的效率。
  “你找到什么吗?”
  “没有。”
  “。”
  “你刚刚是在嫌弃我吗?”
  我再重申一次,我们还没有开始谈恋爱,你就嫌弃我,是不可以的。
  唐措不想跟他说话,他撕了洋娃娃后,又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找到了一个小竹筐。竹筐里放着各种蕾丝发带和碎布,还有针线包。如果把壁炉里找到的金色小剪刀放进去,正好是一套。
  这大概就是小姐杀害夫人的证据之一了,如果玩家无法从小姐那儿得到答案,那这就是佐证。
  小姐的房里还有一个保险箱,藏在她的衣橱里,六位数密码。
  还有最后的两分钟,唐措动作快,脑子转得也快,十指如飞地输入密码:180206。因为在于望年的日记本上,他这样记录着:
  【1920年2月6日
  2岁的囡囡,会叫爸爸了。
  我为她准备了最好的礼物,存在金城银行私人保险柜,待她十八岁时再行取出。】
  赌一赌,2月6日就是小姐的生日,往前推两年,就是1918年2月6日。
  “咔哒。”保险柜开了。
  “来不及了,快。”靳丞的提醒也随之响起,唐措顾不上看,一股脑儿把保险箱里的东西拿走,而后跟靳丞回到琴房。
  他们还想看一看十二点时琴房的变化。
  踏进琴房的那一秒,“铛!”客厅的钟声如约响起。两人齐齐看向钢琴,看到于望月的鬼魂站在钢琴前,却没有坐下来弹奏。
  无人弹奏的钢琴没有任何变化,自然也没有琴声传出。
  唐措不由蹙眉,此时于望月恰好转过头去,他便顺着于望月的视线看出去,看到了穿墙而来的阁楼住客。
  两个鬼遥遥对视着,于望月忽然稍稍退后,把钢琴前的位置让了出来。
  这倒是有意思了。
  靳丞和唐措都不敢出声打扰,便都抱臂靠在门边看。此时齐辉也因为一楼的大火跑了上来,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口,被靳丞抬手拦住。
  “嘘。”
  齐辉赶紧定住,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那厢阁楼住客终于走到了钢琴前,抬手在钢琴上轻轻抚摸着,目光幽深而复杂。大火已经蔓延上来了,火苗从窗户的缝隙里探进头来,仿佛要把月光都灼烧,而走廊里,也渐渐传来了热浪。
  噼里啪啦的声响中,这栋年久失修的废弃的老宅终于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响,玻璃碎裂、梁柱倒塌,毁灭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火光在阁楼住客的眼中明灭不定,他遥遥望着、望着,似是想起了遥远的过去。良久,他终于坐在了钢琴前,抬手,按下了第一个音。
  《神灵、羔羊和乌鸦之歌》,诡异又轻快的曲调,在愈来愈旺盛的大火中,被那热浪托着传遍整栋宅子,而后向上、不断地向上,一直飘到那惨淡的月亮上。
  到得此时,唐措和靳丞反而不急着走了,任热浪如潮、大火汹涌,两人专注地看着弹琴的阁楼住客。
  他弹得很忘我,表情痛苦又快乐。曲子虽然诡异,但配着他的表情和这大火中的老宅,竟分外贴切。
  回头看,夫人、碎尸鬼、管家、丫鬟和女佣都因为大火而慢慢聚集在这里,最后出现的是于望年。
  鬼魂们没有再互相厮杀,他们好像都知道一切都要结束了,神情或哀戚或解脱,复杂不一。于望年和夫人隔着鬼魂们遥遥相望,但终究没有说上一句话。
  1926。
  乐曲即将结束的那一刻,靳丞和唐措、齐辉来到了这里,一边往楼下客厅走,一边开始抽丝剥茧。
  靳丞:“在这个副本里,六号乐章作为剧情的一部分,已经融入了故事里。它必定有自己的来源,原先我们都以为这首曲子是于望月的,可现在看来,它跟阁楼住客有关,否则于望月为什么要在最后让他来弹?”
  唐措快步走过楼梯,“没错,也许这首曲子就是阁楼住客写的,于望月死后每天晚上弹奏它,是在提醒。”
  让唐措做出这种判断的,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从已知的信息来看,于望月确实是个好人。
  他身体有病,家境富裕,依靠国外的医疗可以活十年,但他仍然选择回国,因为他是一个无线电专家。他去国外学了先进的技术,必定要回国,将它用到该用的地方上去,这是志向。
  心怀远大者,很少囿于后宅阴私,恰如于望月,哪怕他做了鬼,也依旧平和。这样的人,跟《神灵、羔羊和乌鸦之歌》这种乐曲太不搭调。
  当然,这些目前只是推测,他们首先要做的还是打电话。
  1926没有玩家,所以时间被重置了,三人很快就找到了电话簿,翻到银行的号码,顺利播出。
  等待接通的时候,齐辉紧张地盯着话筒,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刚才进行时空穿梭的时候,他其实很想去找周大海,但他不敢说。
  靳丞给人的感觉太可怕了,老是突然间瞪过来,让齐辉很担心自己的小命。
  “您好,这里是金城银行,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蓦地,电话里传来甜美的女声。
  竟然真的通了!
  齐辉激动地看向靳丞,靳丞保持微笑,说:“你好,我姓于。几年前我在你们银行的私人保险柜存了一样东西,现在我想提前把它取出来,请问需要办理什么手续?”
  “请问柜号是多少?”
  “062。”
  “请稍等。”
  过了片刻,那边又有了回复:“于先生,经核实,您保险柜里的东西已经在一个星期前被取出,办理手续的是您的管家。”
  “他取出来的是一个箱子,对吗?”
  “很抱歉,我无法为您解答。”
  靳丞随即又问了几个问题,对方都答不出来,只好挂断电话。他回头看向唐措,唐措若有所思,“如果是管家在一个星期前取走了东西,那这个东西应该还在这里。系统既然安排了这段剧情和这个可以接通的电话,没道理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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