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节

  盛连打量着他们,挂起玩味的笑,说:“做了?”
  “没有。”盛伍极力否认,面色不详。
  盛静鸣扶一处物件站着,唇紧绷,脸色苍白,眼皮半阖,刺眼的光线仿佛快将她吞灭。
  终究还是晕过去了。
  醒来后,林玥就成了她的贴身随从。
  “先生说、说,你不讨厌我,让、让我照顾你。”
  盛静鸣嘴唇干裂,眼窝的黑影很重,她闭上眼,“哦。”
  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是处于这种状态,状态时好时差,像堕入一个半真半假的梦境,踩不实脚。
  林玥就这么做着她的小尾巴,无论在学校还是盛家;因为结巴,她平时不太敢出声。
  但还是会忍不住问:“小姐,盛伍是我见、见过最好的人,他、他很在意你,那次求情……”
  没说完就被盛静鸣打断,“假的,他太假,做什么都是为了讨好盛连,我在地下室跟他打了一架,他差点暴露彻底了。”
  “可是……”林玥只比她小一岁,却隔有鸿沟。
  盛静鸣随口岔开话题,“你是我第二个不讨厌的人。”
  “啊?”林玥受宠若惊的,“那、那第一个是谁?”
  “第一个。”盛静鸣停了停,午后的阳光温煦,学校高大的灌木,枝桠落下的光影斑驳,林玥听她淡淡地说:“不知道,他可能不会再理我了。”
  无来由生出悲壮错觉。
  “盛伍他挺好……”林玥没气馁,仍想帮忙说好话。
  “还行吧,不学盛连那副架子的话,”盛静鸣不动声色地观察她,审视,“我的初恋比他更好。”
  贵族的私立高中,盛伍混得如鱼得水,总是注意地关照盛静鸣,连带受惠林玥。
  渐渐地,林玥找回了一点自信,结巴的毛病不治自愈,人也精神爽利了不少。
  盛静鸣看似打消了逃离的念头,面对盛伍似有若无给予的恩惠,她不拒绝,但也不透露出一分友好。
  “我向你示了那么多次好,为什么你就是无动于衷呢?”盛伍终于沉不住气了。
  前方被他挡住路,这时林玥恰好不在,要是打起架没帮手难说胜负。
  “你费尽心思学盛连,想当盛连的翻版,处心积虑地对我好,替我求情,不就是把赌注押我身上,猜盛连的心思而已,假惺惺。”她每说一句,对方的脸色略沉一下。
  “这些伎俩也就骗骗像林玥单纯的,对我没用。”
  盛伍暂时没步步逼近,模棱两可地回:“……彼此彼此。”
  再之后,习惯了这边的生活快一个月,盛静鸣收集路线的工作准备得差不多,就在此时,盛伍死在她面前。
  头部被重物击打,落地一刻已停止心跳。
  林玥躲她身后,大惊失色,吓得又开始结巴。
  盛静鸣闭眼挪开,捂住鼻子,随后,身体像感应到什么,她抬头,正好见到别墅二楼的男人,指缝夹着烟头,烟雾萦绕。
  是面无表情的盛连。
  从那一天起,盛静鸣就彻底没了逃走的想法。
  因为当时,盛连俯视她的目光,冰冷彻骨,仿佛楼下众生皆是蝼蚁。
  盛伍的死是给她的警告。
  杀鸡儆猴,在警告她,他的确心狠手辣,什么都干得出来。
  “小姐,我、我们怎么办?”
  “留下来,吞并权力,”盛静鸣熄了灯,揉着眼角,“打败他,才能完全摆脱他的控制。”
  第63章
  盛伍的死亡结果最后显示自杀。他搬花瓶砸自己脑袋, 顶着一头血跳楼。
  这是监控里能看见的事实,毫无疑点。在场的盛连全程漠视,除了开头说过几句话。
  没人知道他到底对盛伍说了什么。
  “爸爸, 你眼睁睁地看着人死,不会做噩梦吗?”警察走后, 盛静鸣试探他。
  盛连倏地掐灭烟,“噩梦是好人作怪,我怎么可能会做噩梦, 嗯?”
  “……”她一言不发, 身后的林玥抓紧她的衣角。
  “你再打其他念头, 下一个——”烟味还残留着, 盛连往林玥掠过一眼,目光不明,“猜猜是谁?”
  盛连用盛伍的死来阻止她想逃脱的心, 不择手段的极致。
  呆了不超一年。
  最大的一次危机, 是盛连将她关小黑屋用刑。
  先用永无止境的黑暗瓦解她的意志力, 然后在同一个部位反复割开伤口,让她习惯伤痛,以此来拔掉一痛流泪的毛病。
  放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形容枯槁,眼泪干涸, 左臂血肉腐烂,何止触目惊心。
  林玥无法估量她受过多少苦。
  六年磨练, 她像在黑暗中开出的花,绝处逢生。
  成长为高贵淡然的人, 背负着沉重的枷锁。
  林玥跟着她进同一间大学,克服骨子里的坏毛病,尽自己所能做她的助手。
  “小姐她压力一直很大,酗酒酗得很凶,经常一个人关自己在房里。”林玥即使现在再把那些往事剖开,声音仍有些颤。
  阗禹听到胳膊腐烂的时候,眼神一暗,“她是留痕体质,左手……”
  “植皮,”林玥很快给答案,“有块皮肤复原能力低,植完后又做了整容,激光消除掉了。”
  阗禹握了握手骨,睫毛俯落。
  “我要说的就是这么多了,”林玥有些奇怪地望他,见他似乎并无情绪起伏的现象,“希望你能好好对小姐。”
  “嗯。”他说,抬眸定定看着林玥。
  林玥下意识一怔。
  他的眼神像濒死之人忽然找到了救命稻草。奇异的错觉。
  林玥后知后觉,她好像从未读懂过这个人。
  *
  夜晚,盛静鸣被公事烦得碰了酒,颤着手开门的时候,门却先她一步开了。
  “你今天怎么又回来得那么晚?”阗禹轻声说,语调与往常带点不同。
  盛静鸣意识还算清楚,抱着外套,回:“忙。”
  “我决定留在这儿。”他接过外套,拿拖鞋递到她面前。
  这有点措手不及,盛静鸣搭了一只脚进鞋套,皱眉,“你不是研究生吗,可以随意调动?”
  他没马上回答,长臂扶住她的腰,用陈述句的语气,“你喝酒了。”
  听着像丈夫质疑妻子。
  盛静鸣直接挥开,“喝了又怎样?”
  心情烦躁得很,盛连突然向她施压,之前埋好的坑接连不断。
  “医生让你别碰酒精,对身体损伤大。”
  这句话不知踩到了她哪个雷区,盛静鸣一把推走他,“我想戒酒时你还喂我酒,到底谁想要我命?”
  第64章
  阗禹怔了一秒, 眼神灰暗,“我想养你的瘾,让你依赖酒, 依赖我。”
  “抱歉啊,酒的魅力比你大。”盛静鸣忽地产生一刀两断的念头。
  不知是不是他的出现让她陷入腹背受敌的情况。
  还是一切都是盛连的阴谋。
  “嗯。”他很快又恢复正常表情, 柔声说:“要先去洗澡吗,我去帮你放水。”
  像枪打棉花,不闷不响, 他一点也不恼。
  “你不累吗?”她突然问。
  阗禹平静地望她。
  “我不是当年那个好哄的高中生了, 不需要你付出感情, 保持肉体关系不行吗?”盛静鸣揉着眉骨, 酸痛异常。
  揉着揉着,他的手碰过来包抄她的,“不行。”
  “……那就结束吧。”她当机立断, 无情说。
  阗禹不仅手包围着她, 因为身高, 整个人牵制她,力道握得狠。
  力量的悬殊再次体现。
  男性有力的掌心完全包裹住她的手背,脑袋往后躲是他的胸膛,怎么也躲不过, 他另一只手从后脑勺擦过,严丝缝合贴她的腰围。
  “我不会再放开你了。”他轻柔地说, 慢慢地抱她。
  盛静鸣偏头痛犯了,酒瘾又未消除, 跟病重未愈的病患没什么不同,正想开口,他捂住她的嘴。
  “有什么难关,我跟你一起渡过去。”
  将姿态放得很低。
  她不吭声,跟没听见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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