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然后,他放开她的手。
没有再看霍莲煾一眼,低着头,康桥一步一步往着那堵巨形屏风走去,因为是低着头的原因,眼眶藏不住泪水,泪水就这样一颗一颗滴落在她鞋子上。
从背后传来霍莲煾的声音。
“文秀清和玛奇、梅丽和高雅拉不一样。”
应该往前走的,可也不知道为什么脚就这样停顿了下来。
“她爸爸是一名杀人犯,她妈妈身体一直很不好,不久前她的家更是被烧得一干二净,命运从来就没有好好的善待过她们。”
什么时候,莲煾少爷变成这么善良的人,如果真是善良的话,那么为什么会吝啬于给他的弟弟一个温情关爱的眼神。
谁都说霍家的莲煾少爷对自己父亲的私生子宽容,可真的是那样吗?只有康桥知道,霍小樊依然是霍莲煾以及霍正楷心目中的形象工程。
正因为这样那整天把“莲煾哥哥”挂在嘴里的孩子更显得可怜。
现在康桥大约猜到了,那天霍莲煾从医院离开是因为文秀清家着火了,她几乎可以猜到那场火灾过后的后续发展。
“所以,你让她住到你的房子去,那个不被命运善待的女孩坚持要靠自己的努力,然后你就让她到这里来当服务生了?”
霍莲煾没有说话。
“是不是?”
小会时间过去,霍莲煾给出回答:“现在她和她妈妈生活困难。”
点头,康桥再往前移动脚步,背后那声“木头”使得她再一次停下脚步。
“木头,我们不要说她好吗?”说着,霍莲煾来到她身边,他揽住她肩膀:“你喝了酒,我送你回去。”
这次康桥没有挣脱,她说莲煾还有别的办法帮助文秀清,你让别人帮她,你就别插手了行吗?
文秀清的事情再简单不过,只需要霍莲煾一个电话。
其实康桥还想说出:霍莲煾不要去见文秀清,不要再让我看到今天这样的场面,你拉着她的手从我面前经过,可你就是没有看见我,起码没有在第一时间看见我。
我就总是能在人群中第一时间看到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些话眼看着就要从她口中说出了,可是……
“我答应过文秀清的妈妈。”他说,用那种不容驳斥的语气说出。
那个中年女人也不过是四十出头的年纪,生活的磨难让她两鬓斑白,当家里的东西被烧成一片灰烬后,没有哭天抢地,一脸的淡然。
那个中年女人让霍莲煾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彼时间,拿着诊断书的外婆,她用手触摸着他说莲煾外婆脑子里长出一个小疙瘩,外婆总是把长在她脑子里的肿瘤用类似于小东西,小疙瘩这样的词汇来称呼,语气、表情、就仿佛那颗随时随地可以夺走她生命的东西是她养的宠物一样。
外婆也两鬓斑白,两鬓斑白的中年女人总是让霍莲煾联想到自己的外婆,那一天他和她说,阿姨你不需要担心。
然后那个中年女人留下了泪水。
康桥拿开霍莲煾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他再想触碰时康桥侧过肩膀,他的手落了个空。
霍莲煾收回手,冷声:“不要无理取闹。”
看了霍莲煾一眼康桥说我回去了。
霍莲煾没有再追过来,他只是在她身体越过包厢门时说康桥有些事情要学会适可而止。
是吗?
康桥回到家时保姆告诉她霍小樊刚刚才睡,他都等了她一会时间了。
打开霍小樊房间门,这会她的小樊正在呼呼大睡呢,想了想,小心翼翼在他身边找了个地方,然后紧紧的,紧紧的去抱住他。
没有关系,她的小樊现在好好的呢,她还有霍小樊,小家伙最近嘴巴可甜了,说一辈子不和女孩结婚一辈子都和姐姐一起过日子。
几天之后,霍莲煾发现他要找康桥好像变得很困难,打电话她手机不接,手机往霍小樊那里打时霍小樊的回答都是姐姐不在。
姐姐不在?那到底她去哪里了?然后霍莲煾细细的想,也不能说他要找到康桥有多么的困难,有好几次她就在他眼皮底下出现,但总是和一群人在一起。
昨天,霍莲煾知道了这么一件事情,康桥主动提出让姚管家安排课程,这些课程包括插花、仪态、语言等等等一些乱七八糟的,去年姚管家也提及过可那时被康桥拒绝了。
这样一来导致每次霍莲煾见到康桥都会发现她不是和她导师在一起,就是和她导师的助理在一起。
每次康桥见到他时都和以往一样,礼貌性和他打招呼,匆匆擦肩而过时他和她做出只有他们懂的动作暗示时,她置若罔闻。
几次下来之后,霍莲煾发现,属于康桥看起来极为木讷的表象下其实溜得就像泥鳅,这让霍莲煾感到心里无比的烦躁。
这个晚上他发现康桥房间的锁换了,之后他爬上面包树,结果发现康桥的窗户紧紧关闭着。
霍莲煾推开茶室的门进来时康桥穿着和服正在上模拟日式茶话会课程,正在给她上课的日籍老师见到霍莲煾一怔。
关掉视频,看了一眼康桥霍莲煾脸转向日籍老师,微笑:我有一个关于中文的难题想请教一下我的姐姐,请问可以吗?
日籍老师带着她的助理离开茶室,随着茶室的门关上,霍莲煾收起笑容,拿起遥控,瞬间大部分用玻璃制作而成的茶室所有百叶窗帘全部拉上。
康桥依然维持着之前跪坐的姿势,霍莲煾来到她面前,居高临下:起来!
康桥没有动,霍莲煾抬脚踢开横在她和他之前的日式茶桌,那一下力道很大,茶桌上的茶具纷纷掉落在地上。
下一秒,康桥被霍莲煾从席上提了上来,还没有等康桥站稳,霍莲煾咄咄逼人的声音就充斥于她的耳畔:“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为什么换掉房间的锁,为什么关了窗户,我的姐姐,我最近又是哪里让你不满意了?嗯?那天我说的可而止这样的话伤了你的自尊心了?”
勉强平衡住身体,看着霍莲煾:“那倒没有,你也知道我没有什么自尊心的,如果有的话我想我也不会爬上你的床。”
她的话使得拽住她衣领的手越发用力起来,把她勒得挺难受的。
吸气,越过霍莲煾康桥的目光落在从百褶窗帘渗透进来的光芒上,凝神:“我只是在某个时刻之后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我们都长大了,大到不得不去面对未来,所以,我考虑了很久。”
“考虑了很久之后,我觉得我们是到结束我们关系的时候了。”
沉默——
怕他不明白,继续说着:“我觉得我们是到结束我们关系的时候了,在这里等同于正常交往的男女分手时间,莲煾,我现在说够明白了吧?”
近在咫尺的气息咄咄逼人,之后,拽住她衣领的手松开,康桥大口大口吸气,调整好呼吸之后,挺直背部不着痕迹退后,和霍莲煾保持出差不多三步左右的距离。
霍莲煾抱着胳膊看着她。
“木头。”
几乎第一时间那声“嗯”就要脱口而出了,狠狠压下,闭着嘴。
手指着她,霍莲煾嘴角微微扬起,眼眸底下却是一片森冷:“你这样的打扮让我想起赚够了打算收山的艺。妓们,趁着现在还有年轻,趁着现在还有几分姿色,我要找一个男人嫁掉,然后过上良家妇女的生活。”
这个混蛋!
往前一步,他身体微微往着她身上蹭:“和我结束这种关系之后呢?嗯?下一个目标是谁?不过你自己也知道的,你的名声不太好,要找一户人家让你过上良家妇女的生活有点难度。”
“不过,就你最近所表现出来我猜你有自己小打算,让我猜猜,这个人选是哪位,韩棕?就目前而言我想韩棕对于你还是有点难度的,你还不知道吧?韩棕现在正在接受心理治疗,据说病因是因为前女友的去世。”
昂起脸,避开霍莲煾的目光。
他捏住她的下颚,强迫着让她和他面对面。
“你还没有回答我,我刚刚猜得对不对?”
康桥依然选择闭上嘴,就仿佛回到很久以前的时候,面对着那个把她妈妈视为敌人对她没有任何好感的少年,面对他最好的武器是什么也别说。
“我猜对了?”霍莲煾提高了声音。
“……”
“不说话是不是代表我猜对了,是不是?”在霍莲煾的那句是不是中他骤然放开对她的掌控。
巨大的冲力使得康桥跌坐在后排的茶桌上,为了配合和服康桥今天把头发盘起来,在她跌坐在茶桌上的同时固定住头发的发簪掉落在地上,那一刻康桥心里在大叫着不妙,更为糟糕的是,和服领口的设计使得她在跌落时领口弧度大面积被扯开。
如康桥所猜想的那天她在他眼眸地下看到灼灼的光芒,他附身,她在他瞳孔里看到自己的模样,披头散发袒。胸露臂,他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到她胸部上,他也没有任何想要掩饰,也不用掩饰,因为他是霍家的莲煾少爷,伸手,手从和服领口伸进去整团捏住。
茶室后面搁放着专门提供品茶的落地席,他打横抱起她,把她抱到落地席的座垫上,双手分别从和服领口穿进去,不费丝毫力气和服领口就被他扯落至两边肩膀,白花花的两团一半被宝蓝色胸衣束缚住,一半呈现在空气底下,他低下头。
她半靠在墙上,随着他的唇瓣从她锁骨往下移动,至她胸前时她又看到他那漂亮的后脑勺了,此时此刻,漂亮的后脑勺的主人并没有和以前一样,就像是那只雪原上发了情的小雪豹急于撕开那层束缚住她的,而是用舌尖一寸寸从她胸衣边角渗透进去,每一次逗弄都使得她想闭上眼睛,可不行,不能,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目光强行从那漂亮的后脑勺拉离,落在百叶窗帘上,一字一句的说着。
“莲煾,不要去见文秀清。”
随着她的这句话,康桥很明显感觉到趴在自己身上的那具身体在瞬间变得僵硬,从她和服裙摆里伸进去落在她大腿内侧的手也停止往上攀爬。
继续说着,说出那些一早就准备好的话:
“你想帮她可以,但得换另外一种方式,只要不以你的名义的任何一种方法都可以,但这种方法得确保你们没有任何一丝见面的机会,假如!假如你们一不小心碰到了,你得避开她。”
说到这里康桥停顿了下来,她还是没有按照之前所想的那样,把这些话一口气说出来,调整好语气,继续说:“你也看到了,要躲开你并不是多困难的事情,只要我想的话终究会想出办法来的。”
他接过她的话:“所以你想表达的是只要我答应你的那些要求,你就不会费尽心思去躲我。”
“嗯,到那时,我们就可以像以前那样,我保证会第一时间接你的电话,我保证接到电话之后会出现在你房间里,我保证,会乖乖的,你想什么时候要我都可以。”
“你又在那你的身体和我谈条件了?”
“我讨厌文秀清。”
浅浅的笑容气息打在她胸前裸。露的部分,一缕一缕钻进她的毛孔里,散开,窜到她的下颚处,让她想忍不住想打颤,手收紧,握成拳头状,压住牙齿想打颤的念头,再咬牙坚持一会,她就可以解脱了。
她知道他的底线大约也只能在这里了。
“我的姐姐。”他浅浅的笑着:“你真的被宠坏了。”
☆、第87章 (2004-2005)
停留在她大腿内侧的手抽离。
霍莲煾站了起来,康桥依然维持着半靠在墙上的姿势,他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声音冷淡。
“你以为你抓住了一个最好的时机干了一件很聪明的事情?在我看来,恰恰相反,你就像是那种拿着不错的文凭对着他们的潜在雇主漫天要价的蠢蛋。”
说完之后霍莲煾转过身去,那时她清楚的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是的,是厌恶,就像某年某日,在小南国昏黄的日头下,刚刚回到家的少年在看着那个忽然闯进他家里,破坏他父亲母亲誓言的女人。
目光不受控制的看着他那双蓝白相间的球鞋,看着那双球鞋带着他一步一步远离,十几步之后,停下。
康桥知道,她又要再一次从霍莲煾的口中听到那些难听的话了。
“是的,没错,你的确有那么一点点的资本,起码,你比文秀清长得好看,身材也比文秀清好,可你……”
“属于文秀清的真诚你也许永远学不来。”
霍莲煾走了,半靠在墙上康桥的目光死死落在那扇紧紧关闭着的门上,小会时间过去,她这才缓过神来,先是整理好衣服把落地席上座垫整理好,捡起发簪把自己的头发盘好。
再把被霍莲煾弄乱的茶桌整理好,较为遗憾的是很精致的一个茶杯被打破了,伸手,一不小心被茶杯碎片割到手了,在被割到手的那个瞬间从眼眶里掉落下来了泪水,不是一滴两滴的,而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来得快消失得也快。
康桥把那些忽如其来的泪水归结为被割伤所造成的,那一下真的很疼很疼。
终于,茶室里的一切都还原成为之前的模样,康桥以为霍莲煾闯进来的时间很久,可看了一下钟表也只不过是发生在十几分钟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