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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牌

  姜云容的上下牙关不住打颤:“那那那个阿天……”
  “不错,阿天就是我。”风长天说着叹了口气,“唉,带孩子这种爱好实在是有损爷的威名,所以爷一般都偷偷地来,不想让人知道,现在却偏偏给你搞得人尽皆知……”
  姜云容“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妾、妾身今天来这里,纯是同姐姐说话,其它的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
  宫人们更是以头触地,瑟瑟发抖,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爷明明一个大活人在这里,你们能看不见?”风长天说着,向思仪抬了抬下巴,“你去把纸笔拿过来,然后将把这些人的名字都记下来。”
  思仪脆生生地应了一声,麻溜地照办了。
  她不单问了名字,还记了这些宫人的出身地和差事,登记得详详细细的。
  风长天只看着姜云容:“你还没说你爹安排在隆德殿的人到底是谁啊?”
  姜云容眼泪汪汪,不说,得罪陛下,说了,得罪父亲,这两个都是世间权势最盛大的人物,她一个也得罪不起。
  “云容,陛下询问,你照实说。”
  姜雍容看不下去了。风长天都听见了,这事儿还能瞒么?再者父亲安插人手绝不止安排一两个,就算父亲把隆德殿的人全都安排成自己人,她都不意外。
  姜云容一咬牙,支支吾吾道:“侍候茶水的小林子。”
  “是他啊。”风长天点头,“长得一脸机灵相,难怪能挣两份工钱。”
  思仪把名单整理好了,交给风长天过目。
  风长天随便扫了一眼:“好,爷来这里的事,现在就只有你们这些人知道。要是哪天爷听到宫里有人说这个,那一定就是你们泄的密。今儿所有跪在这里的,全都诛九族。”
  此言一出,宫人们人人惶恐,姜云容快哭了:“陛下,万一是别人在传呢?”
  “所以你们要看好别人啊。”风长天和和气气地道,“一旦听到人提起,立刻打死算数,这样你们就没事了嘛。”
  宫里人多口杂,谁知道谁说了什么?宫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体欲哭无泪。
  “还有,以后再有谁来这里咋咋呼呼,吵得小皇子睡觉,全都给爷把脑袋提溜好了,爷每一颗都不放过,懂么?”
  姜云容额头全是汗珠:“懂、懂了。”
  “那还跪在这里干什么?”风长天抱着年年,俯下身,凑近了姜云容,问,“等开饭呢?”
  姜云容和其它贵女一样,入宫以来,只有为数不多的几次宫宴上见过风长天几面。他穿着龙袍,遥远而辉煌,不可逼视,不敢多看,只留下一个“五官深邃,颇为英俊”的模糊印象。
  是到此刻,骤然离得这么近,姜云容才发现他的眉毛极其飞场,鼻梁极其高挺,嘴角似翘非翘,好像总带着几分笑意。
  只是眼神却是冷的,冷得就像他身上穿的铠甲,坚硬而冰冷。
  “妾、妾身告退。”姜云容几乎是落慌而逃,宫人们连忙抬着翠辇跟上去。
  思仪看着她趾高气昂而来,丢盔弃甲而走,心里别提多畅快了,笑吟吟道:“陛下也真是的!既然来了怎么一直躲在屋里,不早些出来帮主子?”
  “骂谁呢?”风长天瞪她一眼,然后把年年连人带被子交给她,“你们主子这么能干,这点子事还用我帮么?”
  “……”姜雍容道,“姐妹失和,让陛下见笑了。”
  “正常。”风长天道,“换我有这么个妹妹,我也跟她和气不起来。我说都是一个妈生的,怎么你这妹妹跟你半点也不像?回回去隆德殿勾搭我都是送鸡汤,下次能让她换个别的送么?”
  姜雍容心说你概不见人,鸡汤到是照喝不误?
  然后解释道:“云容与我同父异母。”
  风长天一愣:“她不也是嫡女么?”
  “是嫡女。家母已逝,现在姜家的家主夫人便是云容的母亲。”
  风长天点点头:“我就说,怎么差别这么大呢。”
  姜雍容问道:“陛下是什么时候来的?”
  “哦,就你骂她蠢货的时候。”
  “……”姜雍容脸上微微泛红,欠身行礼,“妾身不知陛下在,御前失仪,还请陛下恕罪。”
  头顶却迟迟没有动静,姜雍容一抬头,就看见风长天愣愣地看着她,眼神发直。
  “陛下?”姜雍容忍不住唤。
  “你……”风长天的声音难得地软和,手指了指她的面颊,“脸红了。”
  红得可真好看。
  像春天里的第一片花瓣,柔柔润润的一抹红。
  他不说还好,说出来姜雍容越发觉得尴尬,只觉得耳尖也微微发烫了,她连忙道:“方才三位太妃来这里找陛下。”
  “唔唔。”风长天的声音听上去十分敷衍,姜雍容依然觉得他的视线颇为灼人,又道:“说是寻陛下去打牌。”
  “打牌”两个字,终于唤回了风长天的神志,他立即“哦”了一声,“今儿确实晚了,爷去摸两把就来。”
  他说着就走,姜雍容正要松一口的气,风长天忽然回身一把握住姜雍容的手腕,拉了姜雍容就走,“走,一道去!”
  他的步子又大又急,走路快要飞起,姜雍容几乎是脚不沾地地被他拖了去,不由大惊:“陛下见谅,妾身不会打牌——”
  “所以才要学嘛。”
  “妾身还有奏折没看完……”
  “看奏折哪有打牌要紧?先打牌再去看。”
  “陛下,这实在不妥,万一让人看见——”
  “得了吧,这里鸟都没有一只,谁看见?”风长天说着,一笑,“再说就算有人议论,你那个好妹子也会替咱们封口的。”
  汇聚在姜云容身边的皆是宫人中的头面人物,为着他们的脑袋和九族计,他们一定会死死封住这消息。
  姜雍容有时候真看不懂风长天是真傻还是假傻。说他真傻吧,他这一招玩得极好,这么一来不单不会再有人来清凉殿打扰姜雍容,连流言蜚语都能杜绝。
  可说他假傻吧……哪个皇帝会拉着前皇后跟老太妃们打牌?!
  *
  老太妃们原来都有各自的宫殿,后来三人体恤宫人劳苦,物力维艰,遂请奏合宫,三人住到一处。
  这时宫门打开,已经到了掌灯时候,昏黄的光芒从殿内透出来,三名老太妃正在灯下玩叶子牌,见到风长天,纷纷搁下手里的牌:“哎哟,阿天你总算来了。”
  “今儿怎么这么晚啊?”
  又问:“这小女娃娃是谁?”
  另一个道:“姐姐你又糊涂了,这不就是方才隔壁那位么?”
  “哟,阿天长进了,把主子也带来了。”
  一面说,一面拉着姜雍容的手入座。
  姜雍容从小到大还没有上过牌桌,浑身不自在,正要找个理由起身避席,风长天在椅后按住她的肩,笑嘻嘻告诉她,三位分别是宋太妃、李太妃和赵太妃,然后又道:“几位大娘,我主子头一回玩,你们可要手下留情。”
  姜雍容只觉得他手心的温度透过衣料直抵肌肤,十分不自在,“陛……”
  风长□□/她一扬眉,她知机地改口:“……毕竟我从来没有玩过,还请诸位娘娘多多教导。”
  风长天这才收回了手,她身上穿的是一件竹青色缎袍,领口与袖口皆滚着兔绒边,那柔滑似水的触感仿佛一直沾在了风长天的掌心。
  他不由自主又想到,那衣下的双肩仿佛也是柔若无骨,又单薄又脆弱,仿佛再使点力气就要捏碎了似的。
  “嗐,叫什么娘娘,住到这里来的,都是死了男人的。陛下都不在了,又哪里还有什么娘娘。”宋太妃就是嗓门特别大那位。
  李太妃道:“你就随阿天,叫我们大娘。”
  赵太妃喜滋滋:“这可太好了,以后再也不怕三缺一了。”
  三位太妃便教姜雍容如何洗牌,又如何抓牌,怎么算赢又怎么算输,同时还问姜雍容多大年纪,侍候过谁,平时喜欢吃什么,做什么。
  姜雍容一面要记牌,一面有问有答,始终保持着礼貌的笑容。
  太妃们相当满意,纷纷对先帝发表了许多看法,一致同意先帝没长好眼睛,竟然让这么个懂事贴心的大美人守完活寡守死寡。
  姜雍容:“……”
  她原以为风长天是这皇宫唯一的异类,现在才知道原来不是。
  她以前所接触的人里面,绝不可能听到这种话的。因此诧异之余,也算是明白了风长天为什么喜欢来打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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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侍卫:“打牌能让人精神旺健,神清气爽,延年益寿,主子你值得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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