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当然不是,你看我像是这么俗气的人吗?”柯顾抽了一条毛巾擦拭着头发,睁眼就看见苏漾边洗自己边嘟囔道:“以后再也不跟你一起了。”
  柯顾缓慢道:“因为你家跟我家的装修95%都是一样的。”
  “怎么可能?家里都是我自己装的,没请设计师。”
  柯顾莞尔:“我那里也是我自己装修的。”随后柯顾把拉开门,成功让外面的冷空气把苏漾冻了一个哆嗦,随后关上门,关门前说了一句话:“你得洗快一点,时间不多了。”
  苏漾先是脸红随后吃吃地笑了起来,他眯着眼睛,享受温热的水流抚过自己的脸颊。
  原来,不止自己在思念,师兄也在思念他。
  不过不知道该不该说苏漾就是个乌鸦嘴,没等他们睡上三个小时,李肖然的电话就进来了——
  “找到闫悦怡了!”
  苏漾第一次萌生了想要推拒的想法,他和师兄都不是外勤,如果需要他们提供专业意见或者是进行审讯的话,明早也来得及吧?人又不会跑。还没等苏漾开口,就听见电话那头的李肖然飞快道:“在b大心理楼楼顶,她要跳楼。”
  顿时,苏漾所有的瞌睡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和师兄今天不刚去过心理楼吗?
  苏漾正愣神呢,也醒了的柯顾把电话拿过去:“收到,我们马上去。”
  电话挂断后,懵逼的换成了电话对面的人了,李肖然干笑地摸摸了鼻子,问坐在自己身旁哈欠连天的余孟阳:“你说,我是不是打扰了什么好事了?”
  余孟阳顿时翻了个白眼:“对,你还打扰了我的好事了,我趁早得跟你们特案组撇清关系,好事没有,全是加班了。”
  李肖然却摆摆手:“那你得感谢我。”
  余孟阳一个哈欠顿时卡在了半途,这是什么道理?
  李肖然拍了拍余孟阳的腰:“年轻人要可持续发展,这是为你好。”他毫无愧疚之心,谁让周铖这几天突然间就忙了起来,他心甘情愿将自己投身于保护人民的事业当中。
  余孟阳顿时臊得满脸通红,不过他脸红并不是因为李肖然的挤兑,他是警校毕业,男生多,什么玩笑没被开过?但是他此刻脸红是因为羞愧,他没好意思说,其实他并不是用肾的那一个。
  开了余孟阳的玩笑,李肖然转头开始调度布置人员,等所有人员就位后,李肖然仰望着心理楼的顶,又看了一眼手表,内心期盼苏漾和柯顾能够快点到。
  苏漾和柯顾也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十分钟后,一辆车直接从一条小道上插了出来,停在了他们面前。
  “头儿!”
  李肖然一喜,看见苏漾脸上的红印子,突然间乐了。这个印子他熟悉,他和周铖其实没谈恋爱之前都各自独立了三十多年,即便谈恋爱也不像小年轻一样黏黏糊糊,睡觉都要搂一起。不对,确切地说李肖然是想黏糊起来的,但是两个人总是睡着睡着就各占一边床了。于是,李肖然每次只要他醒着,他就会强行把自己的手塞到周铖的脖颈下面,给他枕着。所以周铖有时候脸上会睡出一道红印子,有一次周铖早起买早点的时候脸上的印子还被媒体拍到过,衍生出了各种关于家暴的设想。
  “和好了?”
  苏漾傻眼了,李肖然怎么知道的?他看向柯顾,柯顾微微摇了摇头,那意思,不是他说的。苏漾再一次反省,难不成他表情管理能力已经下降这个地步了?他是不是有必要让师兄给他特训一下面部表情管理?免得再出现之前被嫌疑人看出来的尴尬。
  看出了苏漾的纳闷,李肖然也不打算点破,大手一挥:“和好就好,回头给你们放个假,好好玩一玩。”
  从特案组组建开始,虽然并不是无时无刻都有案子,但是每当案子一来的时候,几乎抢占了所有人的休息时间,李肖然还知道许沁又一次相亲失败了,他也心疼这个小妹妹,可也知道,真正耽误她找对象的是他们这样高负荷的工作。而每次案件完毕,还有大量的案件整理汇报,而且高负荷的脑力体力运动,每次都要花费一些时间去修复,而修复好后很可能下一个案件又来了。
  别说柯顾和苏漾了,李肖然觉得整个组的人都应该好好放个假。尤其是这次这个案件,所有人的心情都不算太好,一股发泄不出来的憋闷之情。
  即便理智如李肖然,他知道死亡对于很多人来说是一种解脱,但只要一想这些年轻的生命还有很长的未来,还有很多未知的机会和转机,但他们却选择自我终结,还是让李肖然意难平。尤其是还有这么一波推波助澜的学生,他的内心满是发泄不出来的愤怒。
  他知道有些话他不能说,但如果有机会,他真想对那些怂恿人自杀的人说——你想活就活,想死便死,千万别去霍霍其他人。
  其实有时候就是这样,对于一些自杀者来说,生死都在一念之间,可能一点善意能在最后的一步拉住他,可能一句怂恿却让那人选择了死亡的大门。
  所以李肖然很愤怒,不是愤怒那些选择自杀的学生,愤怒的那些冷漠的同学以及互助群中煽风点火的群友。
  说是互助,不过是另一种杀人的方式。
  ……
  苏漾和柯顾了解了情况都有些惊诧,异口同声问道:“你是说是闫悦怡自己报的警。”
  “对。”李肖然点头,也有些无奈,“不然这个时间,这个地方,恐怕她跳下来我们也只有明早才能知道了。”
  “自己报的警……”苏漾有些困惑,“有她报警的录音吗?”
  “我可以让110转过来。”
  随后曾郁联系了接线台,很快,录音就转了进来。
  录音的一开始就一个女生:“请问是110吗?”
  等接线员回答了之后,女生顿了半分钟,用颤抖的声音道:“我叫闫悦怡,我现在b大……心理楼楼顶,我要联系……特、特案组,告诉他们我,要……跳楼。”
  随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这下子李肖然也觉得有些奇怪,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而苏漾和柯顾对视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神采,苏漾飞快道:“不对,这段话不是出自她的本意,是有人逼迫她说的。”
  其他组员也都凑了过来,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是吧?”
  柯顾表示同意苏漾的看法:“没错,从声音上来说,她对她自己说的内容感到恐惧。”
  “而且自杀者分很多种类型,选择自杀的方式大部分都不是偶然。在闹市跳楼和在人迹罕至的地方跳楼目的和心理都不一样,跳楼的决绝程度跟他们的心理状态有关系。”苏漾顿了顿又道,“实务经验中,大部分选择跳楼但是又一直犹豫不决,甚至想跟其他人攀谈的这部分自杀者,他们内心是有表达的欲望和急迫性在的。其中有很大一部分人是为情自杀,有一部分人是为了引起他们喜欢的那个人的怜悯或者同情,有一部分人是出于报复心态让他们内疚。”
  “那闫悦怡呢?”
  “闫悦怡……”苏漾仰脸看着那个坐在顶楼栏杆外的楼沿上反手抓着铁栏杆的女生,“她在害怕,而且她一定有话想跟我们说。”
  第62章 29·指定
  夜晚的风有些大, 闫悦怡的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她抓紧栏杆用尽全身的力量喊道:“给我扩音耳麦, 我有话要跟你们说!”
  李肖然要把喇叭交给苏漾的时候,苏漾却轻轻摇了摇头。
  李肖然不明所以, 但还是自己拿回了喇叭,按下开关:“那我们要怎么把耳麦拿给你。”
  “派个人!”
  李肖然对着孙贤招招手,并且低声叮嘱他, 在给耳麦的时候观察一下地形, 埋伏在天台上,他会找另一个假扮他回队。反正现在黑灯瞎火, 闫悦怡也分不清楚归队的是不是给她送耳麦的人。孙贤点头, 表示自己明白了。正当孙贤接过耳麦的时候,闫悦怡又喊了起来:“不要他!”
  李肖然微微皱眉, 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闫悦怡喊道:“第一排那个女的,你给我送。”
  听见她的措辞,苏漾撇撇嘴:“真该让她爸听一听,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一点礼貌都没有。”
  柯顾低笑,给炸毛的小师弟顺了顺毛:“她爸在这里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毕竟熊大人小时候多半都是熊孩子,而熊孩子多半都是家长没有教育好。”
  被闫悦怡点了名的许沁走到孙贤面前:“给我吧。”
  孙贤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把耳麦递了过去:“你要注意安全。”
  “放心吧。”许沁挤挤眼睛, “我会想办法留下来的。”
  一旁的李肖然拍拍她的肩膀:“不, 你唯一的任务就是在不跟她接触的情况下把耳麦交给她。”
  “为什么?”许沁有些不服气, 孙贤可以做到的她也可以做到啊。
  “听话。”苏漾拍了拍她的头顶,“闫悦怡身高175,体重是一个半你。”为了找她,他们跟闫悦怡的朋友核实了她的资料,制作了画像,以闫悦怡的身形,许沁是绝对拉不住她的。
  “李组说的没错。”柯顾淡淡道,“你千万不要接触她。”
  “可是为什么?”
  苏漾回答了许沁这个疑问:“为什么我们判断报警说的内容不是出自她的本意?因为她说那段话就像是在念稿子,而她并不熟悉稿子,所以在嫉妒恐慌的情况下她断句出现了错误。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她叫我们来究竟目的是什么?”
  柯顾手插着口袋,仰头看着心理楼,语气微凉:“或者说,逼迫她报警的人叫我们来目的又是什么?”
  很快拿了耳麦的许沁就上楼了,万幸心理楼里面还供着电,不然一个人走在空旷的大楼里怎么样很害怕。许沁一路上都很警惕,耳麦被她塞进裤子后袋里,她双手则是紧握枪柄,警惕着一路上可能会发生的变故。
  不过一直到了天台都没有事情,许沁推开天台已经生锈的门,强劲的风把她的头发吹起,许沁眯着眼睛喊了一声:“闫悦怡!”
  铁栏杆外有个背影,闫悦怡说话了,这道声音明显已经镇定了很多:“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
  “是。”
  “你把耳麦放到地上,双手举过头顶,用脚把耳麦推过来。”
  许沁缓缓地把枪放下,但是耳麦中却传来了李肖然的命令:“其他按她说的做,但是枪不能放。”
  “头儿……”
  “这是命令!”
  许沁咬咬牙,不过闫悦怡并没有回头看,所以她抓紧时间把耳麦踢到边缘,这才发现闫悦怡坐的台子比铁栏杆下缘还要矮一个台阶的高度。即便换一个男人上来,想平力气把她拽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耳麦在这里,我怎么给你?”
  闫悦怡偏头,看她单手持枪的样子,突然就笑了:“你没守约,不过也没关系,我不会如你所愿的。耳麦用脚踢下来,不准用手。”
  闫悦怡的双手放在地上,没有抓住铁栏杆,许沁把摸着手铐的手抽了出来,她原本确实想过能不能把闫悦怡的手固定在栏杆上。
  但是闫悦怡竟然像是知道她会这样的想法一样,提早收了抓铁栏杆的手。
  许沁虽然之前也参加过救援行动,但是还没有遇到过如此诡谲的情况,她深吸了一口气:“天台风大,脚控制不好力道,我怕踢过头。”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闫悦怡语气讥讽,“踢过头你不会再跑一趟吗?”
  李肖然他们通过耳麦听得清清楚楚,李肖然忍不住低声骂道:“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苏漾揉了揉耳根:“师兄,你怎么看?我竟然觉得她这些话都是出自本心,可之前报警的时候……”
  “也许中间发生了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在离开的时候,许沁目光一闪,落在了闫悦怡身上的一个地方。随后她按照闫悦怡所说的那样,退出了天台。不多时又回到了一楼,看见她的身影后,闫悦怡才开口:“这耳麦质量可不怎么样。”
  李肖然拿着大喇叭:“你愿意回到天台上的话,我们可以提供质量最好的耳麦。”
  闫悦怡的笑声被耳麦放大了很多,在空旷的学校上空回荡。
  而柯顾却对着许沁招招手,和苏漾一道回到了停在他们身后的面包警车里。
  许沁虽然跟过去了,但目光焦急地往外看,苏漾拍拍她的肩膀:“没事,师兄应该有些事情要问你。”
  “啊,好,您问。”
  “你在上面看到了什么?”
  “对。”说到这里,许沁猛地回过神,“我好像在她身上看到了一个小红点,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难道说有狙击手在瞄准她?”说罢许沁又摇摇头,“不对,那个红点很微弱,不像是狙击枪。”
  “在她的后脑?”
  “不。”许沁想了想,“我是从左侧靠近她的,红点是在耳根的位置。”
  耳根……
  苏漾条件反射地摸了摸耳朵,突然明白了什么,他倒吸了一口冷气:“无线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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