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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节

  月桥也随意,捡了桌上的糕点吃了两口,又喝了一口香茶,反问她:“贵妃姐姐觉得呢?”
  刚问完,两人都露出一脸有些苦闷的脸,皇贵妃揉了揉脸颊,苦笑了一声儿:“世家的姑娘们也委实太多了,都让人挑花了眼,哪里比对得了。”
  最初时,她还是认真的看着,只后来人越来越多,跟走马灯花似的一茬又一茬过后,哪里能顾得过来?
  月桥好歹是被请来鉴赏的,她努力回想了下,才认真措辞道:“若是论姑娘们的容貌,那王、陈、武、窦家的几位嫡女风度确实行云流水。”
  她说的这几家,一是王侍郎家的嫡孙女,一是陈郡王家的小县主,另有武阁老家的嫡女、窦驸马府的小姐,模样自是没得说,那气度也很是不凡,往常在金陵城里就常受人追捧。
  贵妃认真回想了一下,不得不承认她说的,跟着又问道:“还有呢?”
  月桥就板着手指头算了起来:“还有啊,那就是谢公家的小孙女了打头了,前几日才及笄,模样还有些稚嫩,后头勋贵家里那些姑娘也不错。”
  勋贵之家,虽有名头却无实权,若是儿孙们出息,大多是进兵马司、禁军等位置,这谢家同宁家一般也是国公府,不过宁家是超一品,而谢家是一品国公府,唯有一是宁府比不上的,便是谢家人手里头握有大都五分之一的兵权。
  当年的谢公,乃是坤帝的伴读出身。
  是以,勋贵虽没权,但也分府,分地位的特殊性,换言之,也不是好惹的。
  被她这一说,贵妃瞬间就想到了今儿宴会上的事:“这样说来,那皇后想必也是打着谢家的主意呢,难怪她同谢夫人和颜悦色的,挑了两年都没选出个正妃,谁知道她不是在这儿等着呢?”说完,她依在软榻上,便月桥努了努嘴,笑道:“小桥这又是宗室又是勋贵的,但却只言不提百官之家的闺女,这是为何?”
  月桥挑了挑眉,回看过去:“娘娘自然是心里有数的。”
  宗室、勋贵、百官向来是三分天下。宗室自不必提,都是皇族近亲、地位特殊,王世子们身份高,担任的位置也特殊,向来跟皇帝的关系紧密,而勋贵虽没实权,作风也常被百官诟病,但同宗室子弟的性质差不多,担任的也是宫中要职,唯有百官是负责明面儿上的运作,也因此,百官的结构更加复杂,人脉也是错乱难分。
  历来皇子娶亲,都要考虑各种因素,有地位不显的皇子,那娶的妻室许是朝中重臣的姑娘以来加重自身分量,有地位的皇子渴望握有兵权的人家,此如皇后给二皇子挑的谢家,便是等上两年,卡着后头的皇子也要把正妃留出来,还有没有大抱负的皇子,娶妻更倾向于宗室和勋贵,也是为自己增加一层保护面。
  但,五皇子吧……
  还年轻,有身份有地位更有宠爱,而且人还聪慧,打小就被坤帝和贵妃给宠着、疼着,给他选妻就无需太有目的,只要人家清白、家中关系简单更为好。
  “其实,那谢家我原本也是中意的。”贵妃微微眯了眯眼,抛下一个让人措手不及的话。
  月桥诧异的看着她,想问她可是要为五皇子揽下兵权,但到底逾越,没能问出口。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贵妃摆了摆手,十分坦白:“原本我是准备在宗室或者百官家里寻身家清白的人家,但宗室里转来转去都是姻亲,哪里能简单得了,百官里头简单的人家少,越是简单的,官位越是低下,这样人家的闺女,能否撑得住一府正妃的位置实在难说。”
  所以这挑来挑去的就看中了谢家这闺女,年纪与陈珍相仿,看着性子也憨实,而谢家打从背了兵权时,往来就简单多了,也符合身家简单一项。
  月桥似模似样的点点头,完了还提醒她:“姐,皇后那头可也是虎视眈眈呢。”
  皇贵妃“噗嗤”一声儿虚虚点了点她的额头:“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本宫自有法子让她落空,唉,吃惯了府上送来的鸡鸭鱼肉,如今在这深宫里,真是吃什么都不香了呢。”
  好好的,贵妃突然转了话,那水滟滟的双眸眨也不眨的盯着她瞧,眼里的意思十分明确,看得月桥不自觉抽了抽嘴角,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这几日我大哥的摊子上供应不求,过几日定然给贵妃姐姐送来。”
  经过月桥出手的兔子鸡的,在金陵城里可是抢手得很,每日在月余粮的摊子上一挂,不到半刻就会被抢一空,连带的,连猪肉摊的买卖也好得不得了,晌午不到就卖光了,还有人纷纷递了话,说是希望摊子上多几笼子鸡和兔子,都被她拒绝了。
  “那行吧,陛下近日忙着朝中大事消瘦了不少,正好给他补补,”贵妃一口一个陛下,脸上满是春风拂面,瞧得人牙都酸了,好在她还知道关心关心亲弟,还顺带的说了句:“衡哥儿也是,近日许是忙着工部的事不能时常归家吧,到时你也给他补补身子呢。”
  月桥顿时撇了撇嘴。
  也不知道是在忙乎着什么朝中大事,这都好几日没归家了,也不怕久不露面,他儿子叫别人爹去了!
  第188章 炫耀【娘子说】
  正在工部里头忙着打转的宁衡突然打了个喷嚏,与他正商议对策的柳主事忙把他手里的书策夺了过去,一副嫌弃的模样,生怕他玷污了书一般,偏生还假模假样的说道:“我娘子说,这打喷嚏打一个是有人骂你,打两个是有人想你,小侯方才打了几个了?”
  宁衡朝他伸出了手指。
  柳主事顿时笑了,一脸的我娘子说:“就一个啊,肯定是有人在背后骂你呢,小侯快些想想,你是背后得罪什么人了吧?”
  “那可多了去了。”宁衡斜眼看他:“此如你!”
  没事就娘子说娘子说的,他这上峰怕不是被掉包了吧?
  明明从他随口一句听娘子话要发大财时还看得真切,知道他是唬人的,当日还不屑一顾呢,这没两日就整日的把娘子说娘子说的给放在嘴边儿,不知道他也娶媳妇了,要知道他媳妇的名号说起来能吓到一屋人好吗!
  跟他比!
  柳主事一脸懵,摆着双手:“可不能冤枉我呢,我娘子说了,我这样正直的人那可是少有的了,一脸的老好人的模样,别人得罪我还差不多。”
  宁衡牙又酸了。
  算了,他何必跟他计较,事实胜于雄辩,他媳妇才是最好的,整个金陵城的人都知道!
  “不说了,那料子差不多了,咱们把最后两个位置搞定,这弩就算完了。”宁衡抬腿进了屋,准备休息休息。也不知道陛下打着什么主意,威逼利诱他督促着弩营赶工,以在端午佳节时完工,让他国使者感受到大都的强威。
  当日说得云里雾里的,但,依着他的直觉,陛下恐怕不止于此。
  莫非,这是要昭告天下,册立太子了?
  带着眼下的青袋,宁衡如是想到,柳主事见他说走就走,跟上前两步:“不是,这……”
  “嘭”的一下,他话音未落,宁衡就已经关上了门,还险些把跟上来的柳主事给夹住了,幸好他反应快,赶在门关上前退后了一步,等门阖上,还抖了抖时,柳主事才回过味儿,心悸的瞪着眼:“好你个小子,要不是我反应快就得毁容了,你嫂子不得杀上你家门你信不信?”
  屋里的宁衡也被吓了一跳,等听到这中气十足的声音,顿时勾着唇笑了。
  一个字都不信。
  他扯着腰带,褪了外衣,在屋里软榻上靠了上去,嘴角还带着得意,脑子里还想到:
  有他媳妇在,谁敢杀上门?
  五月开始,由科举选拔的五百余进士和同进士相继在朝廷任了职,一甲及第的前三人皆入了六部,月余煦被分配在户部任秘书丞,榜眼梁进士入了礼部,而虞探花受新律法所累,被贬出金陵,由二甲的头名的淮王世子陈锐替了他进了刑部做大理正,其后的月淮等也纷纷在翰林等各处缺的部任了职,一切井然有序起来。
  在新官员们入职不久,温家高调嫁女一事又办得轰轰动动的。
  那日,在朝为官的新官员们作为同科进士纷纷上门祝贺,而看在温家的面儿上,上门吃酒的百官勋贵们更是络绎不绝。作为新郎官,月淮身长玉立得如同往日,脸上的温和也一如往昔,丝毫没有新郎官的开怀,倒是对进酒来者不拒,十分豪迈的与人推杯换盏。
  月家只送了一份厚礼,还是月余煦单独送的,但人没去。
  月桥知道后,还曾自言自语,说虽不知月淮为何应下温家这门亲,但她听说温阁老对他十分爱惜,又很看重,在入职时,特意把人调去了翰林院从头学起,不时也指点两句,看在温阁老的面上,朝中官员对他也不敢排挤,相反还多有照顾,眼看着前途一片光明,这便够了。
  她一声叹息,让伺候在身后的绿芽听着格外疼惜。
  窗外,似乎有一支带着粉色的枝丫伸了进来,照亮了这一室有些昏暗的光景。
  连着数月的热闹后,金陵城又恢复了往日的祥和宁静,街头嬉闹,学子朗读,一切井然有序起来,一路到了初五日。
  端午佳节到来。
  往前几日,城里就有各国使臣入了城,诸如草原上的铁国和远一些的波国使者,不仅仅派遣了使者来,打头的还是王子和公主,为此,坤帝也派了两位皇子亲自迎入城里,安置在招待使臣的春晖宫里。
  因为街上多出来的异域人,城里倒是又热闹了一段时间,尤其是各国的王子、公主们出行,常常是引得一堆人驻足相看,指指点点的交头接耳,绕是性情开朗的异域人也有些不自然,暗自感叹都朝人的热情,委实让人有些吃不消。
  端午那日,整个金陵都弥漫着一股清甜香气,家家户户都开始串着门,送着各自包好的粽子,等送了人,不少人开始朝苏河而去。
  苏河之所以名为苏河,乃是在那明灯高挂的楼子旁,一条清澈的河流顺着往下,不止环绕了整个金陵,更蜿蜒着朝下,汇入大江河流,通向四面八方,这也是各国忌惮大都的原因,远不止城墙固若金汤,在位的皇帝深明大义,更兼有这四通八达、海上繁荣的运通之河,对这片肥硕的土地只得望而兴叹。
  每逢端午佳节之时,由各家组成的划龙就格外引人瞩目,围着这金陵划一圈,胜者将得到坤帝的赏赐,还能被推荐为龙首,掌这每年的划龙一应事物,除了引得百姓们围观外,这几年更兴起了赌注,极大的提高了老百姓的热情,一早,苏河对面的高楼就被人头涌动给占满。
  宁树儿格外的高兴。他是个爱热闹的,闲都闲不住,月桥刚把他放在地上,人就哒哒哒的跑到了窗边,垫着脚手扒在窗上一双眼睛直溜溜往下看,伺候他的两个丫头见这窗户开得不算矮,外头还有东西挡着,既碍不到他,也没有不安全,这才稍稍安了点心,眼珠子也不时的跟着往下凑个热闹。
  这回宁家老老小小都来了,连忙了好些日子的宁衡都难得的放了一回假,与老夫人、几位当家夫人、嫂子弟媳、兄弟姐妹们一同赏这划龙,宁家几位老爷,大老爷和二老爷上楼时遇到了同僚,被请过去喝茶了,三老爷和四老爷早在出门时就说了另有约,唯有不敢兴趣的老爷子留在府上享清福了。
  四房人在一块儿,难免有些摩擦,便是对自作主张给她退了亲的宁七有心要刺上月桥两句,也碍于宁衡大刀阔斧的守在一边而不甘的歇了心思。别看她老是找月桥麻烦,那也不过是仗着月桥不姓宁的份上,而宁衡打小就胡天胡地的,性子又最是不好说话、不亲近,她还没那个胆子。
  她不甘心,便扯了两个平日里玩得好的姐妹在一旁说起了小话,一旁的夫人们顾着说话也没注意,倒是闷不吭声的曹氏撇了那头一眼,悄悄在她夫君,宁家小辈行二的宁策耳边轻声说了两句,须臾,宁策便蹙起了眉,拍了拍曹氏的手。
  等宁衡两个追着宁树儿去了外头栏上,宁策等了会儿追了上去,在外头给宁衡两个道了歉:“五弟、弟妹,小七不懂事,前些日子给你们添麻烦了。”
  宁家三代的小辈,前头几个都在外头外放,宁策也不例外,在北边儿一个郡县里头谋了个小县令的位置,官职低,但事儿不少,一年到头难得归家,这次也是借着陛下宴请各国使臣的由头,他才借此回来一趟。
  宁七惹下祸事,到如今还不知悔改,在宁策看来,实在是执迷不悟,但他常年在外,妻儿皆在府中,母亲又溺爱闺女,连嫂子都管不住,就是有心想纠正她的性子都莫可奈何,只想着回去后要与母亲深谈一番,溺子如杀子,委实不可取。
  “二哥说得这是何话!”宁衡一身正气,道:“小七再不对那也是我妹子,管上一管,就算被说两句闲话又有何妨?”
  宁策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只觉得这个五弟从娶妻后改变太多,已经让他看不清了,但这份恩情他却不能当做理所应当,面上带着感激:“就算如此,也委实辛苦弟妹了,你放心,待我空闲时定然会好生教导小七,不让她再给弟妹添麻烦。”
  月桥也趁此大度的说道:“都是一家人,二哥不用如此客气。”
  宁策与他二人又说了几句这才回了屋里,待他走后,月桥还叹道:“二哥倒是跟二叔二婶一点也不像。”
  宁二叔自持身份,庄氏为人泼辣,但他们这个长子却是规规矩矩,一板一眼,也没有世家公子的高傲,心甘情愿的去做个小县令,看模样,也没有丝毫怨言。
  宁衡道:“几位兄长少时都被祖父和夫子教导,与父母相处时日极短。”所以,就是想沾上那不良的习性,也难。倒是他,因为生得晚,又被老夫人和安氏宠溺,打小就无法无天,与几位端正有主意的兄长相比,格外不成器。
  “你还知道自己往前是何呢。”月桥斜眼看了他一眼,嘲讽了句。
  宁衡呵呵笑着,还摸了摸鼻头:“都是往前的事了,已经过去了,过去了。”怕人翻旧账,他忙揽着人,说起了其他:“晚间要去宫中夜宴,夫人准备如何安置树儿?”
  第189章 册封太子
  说起宫中夜宴,月桥就想着上回皇后娘娘举办的牡丹宴,当时温皇后和贵妃都瞧上了谢公的女儿,她与贵妃在绣春宫谈了一番后,贵妃曾言她自有办法。
  这话,她毫不怀疑。
  毕竟,谁不知贵妃乃是坤帝的心头宝、掌心痣,为了她这些年也不知被世人暗地里说过多少次美色误人、误国之类的小话,更不惜与诸位大臣抗衡,闹到君臣不和的地步,好在大都数十年都风调雨顺,没有大灾大难,所以,这国没误,是以,旁人也只得说嘴几句罢了,远不敢拿到明面儿上来谈论。
  世人都爱惜小命,只要日子过得去,也只能酸一酸,感叹两句贵妃好命罢了,再说往前那些年,坤帝不愿选秀,可大臣们不依不饶,什么祖宗家法的都拿出来谈了。
  其实也能理解不是,谁不想当国舅?
  没见宁家因为贵妃的原因一跃成为金陵数一数二的人家?可年华易走,光阴如梭,女人再是貌美无双又如何,就如同那花儿,总有枯败的一日,皇贵妃能被宠爱一时,还能被宠爱一世?
  君不见史上从未有君王独宠一人一生一世的,所以,只要选秀照常进行,总有一日,坤帝腻了、烦了,那他们各里的姑娘就有了出头之日。但坤帝也绝,你们不是非要塞人呐,那行,塞吧!
  于是,宫中妃嫔无数,多的是连个封号都没有的妃子,杂七杂八的住在一个宫殿里,从日头起等到日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仅仅是她们后悔莫及,便是外头的大臣们也悔之莫及,又兼之几位皇子年纪渐渐大了起来,坤帝也一日日年迈,再没有人提及选秀了。
  月桥本以为贵妃会把中意谢公家女儿的事同坤帝一说,那温皇后就是再多的法子也无动于衷,谁料其后好几日她都没听闻动静,倒是皇后那头十分积极,又是招谢夫人入宫叙旧,又是入流水一般赏赐谢姑娘,眼见这暗地里的要浮上了明面儿,险些人尽皆知了,谁料,突然爆出了消息说谢姑娘已经定了亲。
  这人啊,并非是二皇子殿下。
  在其他场合,谢夫人也没有否认这事儿,让人一下就不由想到了皇后忙活了这些天,眼见着就要给儿子聘个正妃了,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问起原因,谢夫人倒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说是谢家女儿的夫婿要人品好、性子好,主要的是后院干干净净,没有那些乱七糟八的玩意。
  且不提前头两条,就是后头那个后院干净,就足以把上到皇子、下到各世家公子给刷下去。
  皇子就别提了,他们自是不能只有一个正妃,还把侧妃等位置给空着,余下的各家公子们更是楼子常客,就是没有娶妻,那后院里头也不知有多少位美人在争风吃醋了,哪里能干净得了?
  世家里头也并非没有这样干干净净的,只是委实太少。如宁衡,已经娶妻……
  换个角度来说,若非他遇见的是月桥,若非能压得住他,若非二人最终两情相悦,若是换了一个人,宁家的嫡孙、贵妃的胞弟,他的院子能这样干净?
  所以,这一饮一啄,自有因果。
  非是那个人,结果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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