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那妇人一看自家闺女的样子，心里就是一跳：“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情了？是不是你惹妹妹生气了？”
  “不是我，是春桃。”杏花年纪也不大，十来岁的小姑娘，之前被娘亲千叮咛万嘱咐的要讨好一下林家的小姑娘，结果一转眼就让人家小姑娘受伤了，心里也恐慌的很，一看见长辈，声音就带了哭腔：“春桃踹翻了凳子，砸到秀贞的腿了。”
  刘珍珠就急了，连忙蹲下身子卷起林秀贞的裤腿，一看就皱眉了，林秀贞本来就皮肤白，这会儿腿上一块青紫就特别显眼了。林秀贞见刘珍珠都急了，赶忙拽她手：“娘，不疼的，我没事儿。”
  那高高壮壮的妇人也着急了：“哎哟，这可真是……真是，那个，林夫人呀，真是对不起啊，要不是我家的死妮子没看好，就不会让林姑娘受伤了，实在是太对不住了。”
  一边说一边连连弯腰，刘珍珠忙扶住她：“哎，高大嫂，没事儿的，你也不用责怪孩子，杏花是吧？杏花也是一片好意，有杏花带着，我家秀贞出门也能找到地方玩儿，今儿这事情，也不怪你们。”
  高大嫂还是有些不自在：“杏花年纪大，照看妹妹是应当的，这会儿竟是……她没照看好妹妹，我实在是……”
  想揍女儿两下吧，那以前女儿也是捧在手心里的，怎么舍得下手？可不揍两下吧，万一林家不高兴了……她原先是想着，林家是京城过来的，那走路说话什么的，都特别的好看，要是自家闺女能和林家走的近一些，学个一点儿半点儿的，将来说人家的时候也能说个更好的。
  可现在万一得罪了林家，以后还怎么好意思上门？
  “真没事儿，不过，村子里有大夫吗？我带秀贞过去拿点儿药抹抹。”刘珍珠笑着说道，抱了林秀贞：“你们也别太在意了，不是你们的错，再者，杏花年纪也不大，哪儿能看得住几个小孩子？和你们没关系，你们也别放在心上，高大嫂，你回去可别拿孩子撒气啊。”
  高大嫂一时都不知道该点头还是该摇头了，只搓着手讪讪笑到：“咱们村子里有大夫，是住在村子最中间的，何大夫家祖孙三辈都是当大夫的，医术特别好，我们有点儿什么头疼脑热的，都是何大夫给开的药。”
  说着就引了刘珍珠往外面，正好迎面遇上了领着林君安和林君明回来的林老太爷，林老太爷颇有些疑惑的看刘珍珠：“这会儿要出门？”
  “爹，您回来了？您先家吧，秀贞腿上磕着了，我去给她拿点儿药，您先进去，我一会儿就回来了。”刘珍珠忙说道，林老太爷皱眉，又看了一下林秀贞的腿，伸手示意刘珍珠将人给他：“我带她去吧，你也别太紧张了，我瞧着应当是不妨事儿的，回头你给她做些好吃的补补。”
  刘珍珠忙点头，伸手拉了高大嫂：“让杏花给我们家老爷子带个路吧？你还留在这儿给我说说这菜地的事情？”
  高大嫂忙应了下来，让杏花在前面给林老太爷带路，自己留下来陪刘珍珠说话。说着说着，刘珍珠的话题就拐到今儿的事情上了：“也不知道今儿踹凳子的是哪家的，脾气这么的大，以后可得让我们家秀贞小心点儿才是，女孩子家的，磕磕碰碰，万一留疤了，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了。”
  “确实是，女孩子就是得养的精贵些，那个踹凳子的，我想了想，大约是田家的那个，田春桃，从小家里就娇惯的很，养的性子也很是任性霸道。”
  高大嫂忙说道，顿了顿，又说道：“林夫人你刚来咱们村，大概不知道情况，你要是不嫌烦，我就和你唠叨唠叨。”
  刘珍珠赶紧点头，绕这么半天，可就等这句话了。
  “咱们村子，在怀县还算是很富裕的，村子里共有五百多户，你出去的时候，瞧瞧就知道了，从村子里面看，根本看不见出村的那条路，有些村子，小的很，站在村这头，就能看到村那头了。这三百多户啊，又分为几家，我们高家，他们田家，还有个柳家，这三家是大姓，村里一半人都是这三个姓，剩下的一半是杂七杂八的，就像是姓王的，姓张的，姓何的，姓孟的……”
  “张家是木匠，孟家是打铁的，何家有个大夫……”高大嫂挺能说，刘珍珠不用接话，偶尔表示一下疑问，或者是皱皱眉，高大嫂就能详详细细的再多说一些。
  “你住的久了就知道了，田春桃的娘很是泼辣，不过人也不小气，挺大方的，柳家的，就是住在你们前面那条街上的那个，为人最是小气，抠抠索索的，你上他们家，连口水都喝不上。”
  “真的有这么小气的？”李淑贤在一边也听的好奇，高大嫂赶紧说道：“自然是真的，我可不会编瞎话，我和你们说啊，咱们村子西边，有个大水塘子，养了些鱼，每年村子里都是要分鱼的，有时候养的好了，大家伙儿就能多分一些，所以村子里的人平时从那儿过，手里有点儿什么鱼能吃的，就给扔进去了，可他们家，别说是喂鱼了，还偷偷摸摸的去捞鱼呢。”
  高大嫂颇有些不忿，大家的东西，那自然是应该平分呢，你自己悄悄的弄走一些，吃独食，那怎么能行？
  等林老太爷抱着林秀贞，领着林君安他们兄弟三个回来的时候，高大嫂还正说的兴致勃勃，不过，和刘珍珠她们的和善不一样，老太爷毕竟是常年居于高位，哪怕是这会儿不当官了，那股子气势收敛了一大半，可也不是完全没有的。
  于是，一瞧见林老太爷，高大嫂的声音就自动降低了，颇有些不自在的抬头看看天色：“那个，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珍珠妹子，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去找我，我家就在你们家后面一点儿住着呢。”
  刘珍珠忙起身：“好，那可就要麻烦高大嫂了，今儿得多谢谢高大嫂，要不是高大嫂，这菜地我自己肯定弄不好呢，这几块儿点心，高大嫂带回去给杏花吃吧。”
  “这可不行，不行不行，我不能要，今儿杏花还没照顾好你们家姑娘，我怎么还能要这个点心呢？”高大嫂忙摆手，硬是不愿意要，刘珍珠非得给，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后来还是刘珍珠板了脸：“高大嫂，你要不接，回头我可不敢再麻烦你了啊，我有什么事请，也不敢叫你了。”
  高大嫂这才接了点心，憨笑了一下：“那我就不客气了，大妹子有什么事情，还叫我，我平日里都在家的，要是不在家，那也是在地里，很近的，你往村边一走就能看见我了。”
  送走了高大嫂母女俩，刘珍珠回来检查林秀贞的腿，又问了一遍事情的经过，心里衡量了一番，也觉得这高家还是能交好的。
  瞧着时间不早了，刘珍珠就去了厨房。林君清赶紧凑到林秀贞身边，可怜巴巴的道歉：“妹妹，对不起啊，今天要不是我光顾着自己玩儿，也不会让你受伤了。”
  “没关系的，又不是三哥的错，我还是很喜欢三哥的。”林秀贞很大方，笑呵呵的跑去找李淑贤：“三婶儿，我想要些线，编手链的线。”
  李淑贤有些惊讶：“秀贞会编手链？”
  “嗯，今天学的，给爷爷，给爹，给娘，给三叔，给三婶，给大哥，给二哥，给三哥，一人一个！”林秀贞掰着手指数，林君安也凑了过来：“是什么样的？不好看我可不要啊。”
  “肯定好看！”林秀贞使劲点头，反正也没事儿做，就打发打发时间。
  李淑贤也没事儿做，就找了几根线，一边看林秀贞编，偶尔指点一下，一边自己也打算编个络子盘扣什么的。
  林仲修和林叔皓回来的时候，就见院子里安逸的很，老太爷躺在屋檐下的躺椅上，闭着眼睛，一晃一晃的。林君安领着两个弟弟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时不时的，哥仨就哈哈的笑一通。
  “爹，和里长打听好了。”林仲修坐过去，伸手拿了旁边放着的小木槌给老太爷敲腿：“明儿我和里长去县里一趟，将咱们家的户口给落好，至于田地，村东边还有一块儿荒田，因着没人种过，咱们要买的话，就便宜一些，三两半银子一亩，差不多有三十多亩，之前咱们买院子的时候，这家原本有二十亩良田，是五两银子一亩，加起来一共五十亩，我想全买下来。”
  林老太爷点点头：“你看着买吧，你大哥……这个家，以后就是你做主了，有事情了，你们兄弟两个商量着来，我年纪大了，从明儿起，就领着君安他们念念书。”
  第21章
  老太爷果然是说到做到，家里的事情再不过问，第二天就让林仲修将西厢房收拾一间出来，摆上桌子椅子，开始给家里的几个孩子上课。
  只是这样一来，林秀贞就落单了，她年纪还小，正处于描红学写字的阶段，不好跟着林君安他们一起念书，再加上她也坐不住，林老太爷就有些为难了。
  关键时候李淑贤出主意了：“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情，就让我带着秀贞吧，我教她做些针线活儿，上午呢，她就跟着爹爹你认几个字，下午你们学书的时候，就让她跟着我做针线什么的。”
  刘珍珠瞧了瞧她的肚子：“你这身子，可是不能太忙的……”
  “二嫂将我当成什么了？纸糊的啊？”李淑贤笑道：“不过是做个针线，和二嫂比起来，已经是清闲很多了，二嫂只要不嫌弃我的针线活儿比不上你的就行了。”
  “哪儿会嫌弃，你那针线活儿，和我比可是好太多了。”刘珍珠忙笑道，两个人说说笑笑的，就将林秀贞以后的功课给决定好了，半点儿没给林秀贞反驳的机会。
  扒拉着碗里的饭，林秀贞很是忧伤，说好的小孩子的童年呢？就这么样残忍的剥夺了，真的好吗？不是说过古代的小孩子比现代的小孩子幸福多了吗？
  “好了，快些吃饭，吃完了饭休息一会儿，下午跟着你三婶学针线。”刘珍珠伸手将她嘴边的菜汁给擦了擦，笑眯眯的说道：“学的快的话，就能早些出去找小孩子们玩耍了，昨天邀请你去他们家玩耍的那个杏花，你喜不喜欢？”
  林秀贞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点点头：“喜欢。”虽说有些小聪明，但这种小聪明无伤大雅，再说，小姑娘还是挺有担当的，性子也算是爽快，很不错了。
  “那一会儿你要是能跟着三婶学好缝一条直线，三婶儿就让你去找杏花玩耍行不行？”李淑贤忙问道，林秀贞连忙点头，一条直线嘛，简单的很，上辈子虽然说她不会绣个花什么的，但好歹会缝扣子补洞口，也能拿针线，简直就是小意思了。
  见林秀贞乖巧，李淑贤也高兴的很，回去歇了晌，迫不及待的就拿了针线出来，找出来一些碎布头，自己先给林秀贞示意：“这样拿针，不能太紧，不能太松，要不然会将布面给揪起来，或者就是线松松垮垮的，时间一长，就会被磨断了。针脚要平整，不能有疙瘩，显要直，凭着感觉直，不能缝着缝着跑到另一边去了。”
  大约是快生孩子了，李淑贤身上的母性更重，说起话来那叫一个温柔，细声细气的，听的林秀贞昏昏欲睡。
  直线虽然没什么难度，但架不住李淑贤要求高，每一段之间的间距要一模一样，针脚不能有半点儿不平整，恨不得要拿来一条尺子仔仔细细的标着，不能有半点儿的拐弯儿。
  一条
  二条“秀贞可真是聪明，我小时候学针线的时候，老是拿不住针，不小心就要往手指上扎两下。这拿针吧，还算是简单了，多捏一会儿就不会往自己手上扎了，只是这扎针，可是要难多了，我每次这边扎了，就得翻过来往那边扎，扎完再翻过来，翻来翻去的，一张布都被我捏的皱巴巴的。”
  李淑贤坐在屋檐下，一边看林秀贞缝线，一边笑着和刘珍珠说话，刘珍珠则是拿着小锄头，慢慢的将她昨天圈好的那块儿地给抛开，打算过段时间撒菜种子。
  “她这段时间性子稳，能做的住，肯下功夫，这才好些，要是以前……”刘珍珠笑着说道：“能坐一刻钟就了不得了，不是闹着要出门，就是闹着要君安他们带着她出去玩儿，或者就是闹着抓虫子找树洞，忙的不行。”
  林秀贞汗颜，原来小孩子五六岁的时候，都是要做这些的吗？果然大意了，只以为自己只要经常撒撒娇就行了。哎，老女人的童年早已经消失好多年了，记不清楚也是情有可原的。
  幸好刘珍珠她们心疼她，还以为是遭逢大变，所以性子沉稳了呢。
  “二嫂，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李淑贤叹口气，忽然开口道谢：“我这会儿都帮不上二嫂，什么事情都要二嫂自己忙，实在是……”
  “你啊，赶紧的给我生个大胖侄子就好了。”刘珍珠笑眯眯的说道，有什么可辛苦的？在家的时候，大嫂不也这么天天的忙吗？那会儿林家可比现在事情多，也没见哪天大嫂抱怨了。
  就是现在这些农活儿，虽然瞧着是出力多了，累的很，但也比一天坐那儿算这个写那个来的强。再者说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和村子里的那些妇人们比比，她现在可是幸福多了的。
  “你也别想太多，等你做完了月子，有你忙的时候，昨儿你二哥和我算了算账，咱们家现在的家底，糊口是肯定够的，但买了地，就所剩不多了，读书又是个费银子的活儿，笔墨纸砚哪一样不得花钱？所以咱们得赶紧想个进账的法子，我就想着，男人们都不嫌累了，咱们妯娌俩，也想个法子赚钱。”
  “二嫂可有什么主意？”李淑贤忙问道，林秀贞也不做针线了，眼巴巴的看着刘珍珠，刘珍珠忍不住笑：“咱们妯娌能拿得出手的是什么？也不过是做几样家常菜，做个针线活儿什么的。我就想着，咱们改天到城里去看看，开个绣庄什么的。这个可不放到男人们名下，将来也不影响孩子们的前途。”
  “这个主意好。”李淑贤忙赞道，但顿了顿又皱眉：“可是，就咱们两个人……”
  “还没定呢，我就先说说，也不一定能成，咱们刚来怀县，也不知道怀县本地有没有什么大的绣坊，若是有，咱们初来乍到的，也不好直接就和人家摆擂台是不是？”
  刘珍珠笑着说道，李淑贤忙点头：“倒是我心急了，那我可就等二嫂的话了，二嫂说办咱们就办，二嫂说不办，咱们就不办。”
  正说着话，就听有敲门声，刘珍珠忙去开了门，高大嫂憨憨笑着站在门外，忙将人请进来：“高大嫂今儿有空了？我还正想着，也不知道我拾掇这地行不行，想着等会儿去找高大嫂过来看看呢。”
  高大嫂跟着刘珍珠到那块地边一看，就摇头了：“大妹子，这个，你弄的这个吧，有点儿太……你力气小，刨的有点儿浅，一开始翻地，都得往深了挖，之后还要上些粪水什么的……”
  刘珍珠惊呆了：“粪水？”
  高大嫂点头：“是啊，没有肥料，菜籽撒下去，就只会发黄，长不大，得多撒肥才行，一般的吧，茅坑里的随便倒点儿就行，不过也不能倒太多，太多了就将菜烧死了。你想弄点儿好的，就让人烧粪，那个比直接从茅坑里弄来的好，臭味没那么大，不过这个麻烦，而且，烧粪吧，至少一次也得烧个几百斤，你们家刚搬来，那茅坑里……”
  瞧着刘珍珠脸色发红，高大嫂总算是意识到自己说的貌似是有点儿太粗俗了，立马就有些尴尬了，不粗俗自己不会说话啊，那烧粪什么的，换成文绉绉的话怎么讲？
  苦思冥想大半天，高大嫂讪讪的笑了笑，果然自己就是个大老粗，那文绉绉的话实在是学不来。
  “那个，撒粪会有臭味儿？”刘珍珠沉默了大半天才问道，她倒是知道种东西要撒粪的，可不管是在刘家还是在林家，谁敢将那种臭烘烘的东西弄到她面前？
  就是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也都是婆子们趁着夜里撒肥，然后赶紧用土给盖上的，用的还是没有多大臭味的肥料。若是种个菜还得浇……咳，那以后人在院子里还怎么吃饭？
  想象一下，一刮风，天哪，那味道，别说是吃饭了，估计是睡觉都睡不着了吧？
  刘珍珠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村子里的人，都将菜园子弄在自家院子里？”
  “也不是，有些就种在地里，专门开一块儿菜地，上肥的时候就顺手上了。”高大嫂犹豫的说道，她人也不笨，说完就明白刘珍珠是烦恼什么了，赶忙又说道：“也不是没办法，有些人家养了牛羊什么的，就弄些牛粪和羊粪，味道会小一些，或者是沤一些草木灰什么的，弄些河泥，石灰，卤水之类的也行。”
  刘珍珠迟疑了一下问道：“有味道吗？”
  “多多少少是有些的，不过也不算太重。”高大嫂忙说道，刘珍珠放下锄头叹口气：“哎，我再想想吧，实在不行，回头我也将菜地挪出去，你刚才说，有人将单独开一块儿菜地？我瞧着咱们村子里的地都是在外面的，那吃个菜还得跑到村外去摘了回来？”
  高大嫂有些无语，种个菜上肥算什么啊，不过是臭个一时半会儿的，这样都嫌弃的很了，那人家家里养了牲畜的怎么办？
  不过，想着林家也是从京城过来的，高大嫂又觉得，倒是自己之前疏忽了，这样的人家，精贵点儿是应当的。
  “咱们村子里也是有菜地的，每家一分或者两分，四处都有，不过，你们家刚搬来，是没有的，你倒是可以问问，看谁家有卖的，买回来一些也成。对了，之前你这房子，不是从孟家没来的吗？他们家也是有菜地的，我回头给你问问去？”
  “那可就多谢高大嫂了。”刘珍珠忙点头，能找到块儿菜地就行，实在不行，实在不行就只能种村外去了，反正家里是不能种的。
  第22章
  种菜没什么好说的了，刘珍珠不打算在院子里弄了，高大嫂就出不上主意了。刘珍珠瞧她也没打算告辞，就赶紧去厨房端了茶水出来，高大嫂坐在在一边，很有些拘谨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连连感叹：“到底是你们在京城带回来的茶叶，可真好喝，要说的话，我也说不上来，不过就觉得，喝了也有味道的。”
  刘珍珠笑了笑：“不过，茶叶这种东西，也不好多储存些，又不能为了一包茶叶，就再去京城一趟，高大嫂能不能和我说说，你们平日里喝茶，都是在哪儿买的茶叶？”
  “你说茶叶啊，镇上就有卖茶叶的，县里也有，不过 ，去县里也麻烦。”高大嫂也笑：“我们小老百姓，平常家里就买一两左右，放在家里待客用，自己往常喝的，那就随意了，春天就到茶叶铺子里买两把花茶，便宜又好喝，夏天就喝薄荷茶，地头一长一大堆，秋天喝菊花茶，我们这边的菊花啊，可是很有名的，冬天就喝地黄水什么的，不过有些人不爱这个味道，那就秋天的菊花晒干了，放到冬天喝，或者就是地头撒一把红花或者益母草种子，能喝的东西多了。”
  李淑贤在一边听的惊叹连连：“高大嫂不说，我都不知道还有这么多东西能喝，可见往日里是我们坐井观天了，总以为最贵的东西就最好了，非得讲究那么几样，现下瞧着，还是眼界太窄。”
  刘珍珠笑着挑眉：“瞧你，这么点儿小事儿，也得扯那么远，你还怕没机会喝这几样茶？”
  “二嫂可别拿我逗趣了，我不过是随意说两句，才是馋这几样茶呢。”李淑贤忙笑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牢里的时候吃的太单调了，出来之后，李淑贤就总是嘴巴馋，她倒也不是非要吃什么金贵的东西，就喜欢吃一些味道重的。
  “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李妹子想喝，回头我给你们送一些过来。”高大嫂忙笑着说道，一转头瞧见林秀贞正捏着一根针胡乱的扎，眼睛就亮了：“秀贞这是在学刺绣？”
  “哪儿呀，她小小年纪的，现在才刚会拿针，学什么刺绣啊。”刘珍珠忙谦虚：“不过是她三婶瞧着她没事儿做，让她缝条线什么的，磨磨性子，也练练手，回头开始学的时候就好上手了。”
  高大嫂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嘴巴张开两回，都有合上了，李淑贤看看高大嫂，又转头看刘珍珠，刘珍珠放下茶杯，笑着问道：“高大嫂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这个，我实在是……”高大嫂更不好意思了，支支吾吾了好大一会儿，刘珍珠无奈：“高大嫂，你有话就只管说吧，我们林家来了这几天，高大嫂帮了我们不上忙，若是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我也不会推辞。”
  高大嫂脸色就有些尴尬了：“那什么，我之前不是为了让你们帮忙才……”
  “高大嫂，看你，我能是那种不识好人心的吗？”刘珍珠忙说道：“我知道你以前都是好心，帮我们也不是为了什么回报，我刚才那话，是想说，咱们两家日后要多走动走动，人情嘛，都是你来我往的，才能更长久，你说是不是？我家有困难了，你多帮两把手，你家有什么事情了，我们也多帮衬一下，感情可不就是这么处出来的？”
  “是是是，刘妹子说的对。”高大嫂脸上也发红，只是她原本皮肤就有些黑，这会儿倒是红的不太明显了。再开口就干脆多了：“我是想着，李妹子的针线那么好，能不能在教秀贞刺绣的时候，也指点我那闺女两下，不是说让李妹子真教导她，就是什么时候有空了，点两句就成。”
  高大嫂很不好意思，这刺绣可不是谁都能学的，一般村子里的妇人们，也就能做个衣服，缝缝补补，納个鞋底什么的，精美的绣纹可是专门的绣娘才会的。
  绣上花纹的东西，平白就要贵出好几成，同样的衣服，一个绣了花儿，一个没绣花，那就能差出来一倍的价钱来！
  村子里没绣娘，镇上倒是有，可无缘无故的，谁会将自己看家的本事传出去？就好像那些小作坊一样，真正的方子，都是传给自己的后人的，绣娘自己的本事，自然也都是传给自己的闺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