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我知道,”应许的目光温柔地落在他的脸上,“我相信你,就像我从前一直都相信,你会是一个优秀的建筑师。”
  韩千重的血往上涌,他咬紧牙关,才控制住那双想要拥抱她的手。
  应许跳过这个话题又问:“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韩千重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他不喜欢江寄白,却不得不承认,那个男人做事还是十分得光明磊落,就算对他这个名义上的情敌,也并没有在应许面前抹杀他的功劳。
  “其 实也没什么,凑巧罢了,”他轻描淡写地说,“我在追查我那个助理小李的下落,发现他的电脑里有一份别墅设计资料,并没有通过事务所的帐走。那几天你一直都 没出现,我……我很担心,就找到圣德医院去了,才发现你出了事。江寄白说他把所有蒋方啸能藏人的地方都找遍了,都没有你的下落,我不知怎么,就想到这栋别 墅了。”
  应许轻吁了一口气,看向他的眼神复杂,好半天才略带谴责地说:“真傻,下次一定记得要等到大部队来了再救人。”
  “我等不了……”韩千重看着她,眼中带着灼热的温度,“应许,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是的,实在是太害怕了。
  害怕你万一有什么不测。
  害怕蒋方啸对你不轨。
  害怕你有个意外从此天人永隔。
  害怕从此再也看不到你幸福的可能。
  ……
  韩千重在心里默默念叨着。
  应许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晕黄的灯光下,她的脸庞抹上了一层柔和的浅金。
  气氛有点暧昧。
  韩千重的心脏一下下地跳动得急促了起来,喉咙有点发干。血液在血管中快速地流动,好像有种冲破血管的*。
  他的喉结动了动,声音有点喑哑:“应许……我……”
  应许的手指纤细,指甲修剪得圆润整洁……他的眼神骤然一滞:上面空空如也,什么东西都没有。
  想说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硬生生地被憋回喉中。
  “你……你要睡了吗?”
  ☆、第43章
  不知道怎么,应许看起来有点不太开心。
  洗漱完毕,她穿着家居服钻进了被子里。
  韩千重硬着头皮跟着走进了她的卧室,呐呐地说:“我能留下来吗?我和你说说话行不?我还睡不着。”
  应许瞟了他一眼,板着脸,却没有拒绝。
  韩千重当她默认了,喜滋滋地像上次一样打了地铺,搜肠刮肚地想着和她聊天的话题。
  “川川拿了大奖了你知道吗?听说学院里有计划要送一批学生去y国做交换生,为期一年,她说她会努力争取的。”
  应许没有吭声,韩千重只能靠在墙上,只能看到她的半个侧脸。
  小巧的鼻子……翕动的睫毛……脑中顺便勾勒出肌肤滑腻的触感……
  韩千重一阵心猿意马。
  他原本就不善言辞,以前临睡前的聊天都要做足功课,今天临场发挥,一下子卡壳了。
  应许轻声说:“她有男朋友了吗?”
  “男朋友……”韩千重一下子找到了话题,“她说了,再也不找男朋友了,都被那个人渣吓坏了,过几天你试试找她谈谈心,不能为了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啊,我看他们班里有好几个男生喜欢她,不过吧,还要注意一下和女同学的关系……”
  他断断续续地开始讲对刘川川感情的培养大计,又穿插了几个在办公室听到的早恋八卦。
  应许一开始还插几句嘴,过了好一会儿渐渐地没声音了。
  韩千重讲得喉咙发干,看了看时间,已经将近一个小时过去了。他蹑手蹑脚地爬了起来,半跪在床前,看着应许的睡颜。
  就算灯光昏黄,韩千重也能看到她眼下的青灰色,这些天她一定累坏了,才会这么想要好好睡一觉吧。
  韩千重痴痴地看了一会儿,在上衣的口袋中摸索了片刻,掏出一枚戒指来。
  戒面上的钻石依旧闪亮,只是旁边的猎豹尾巴断了一个角。他心疼地摩挲着,心里一阵苦涩。
  这是那天和蒋方啸搏斗时他拼命从他手指上撸下来的。
  他的戒指回到了他的手中,可是应许的却已经从她手上褪了下来。
  他们俩之间,一步错过,便是步步错过。
  韩千重屏息在应许的眼前停留了片刻,胸口澎湃的感情在叫嚣,无尽的痛苦袭来。
  他终于低下头来,颤抖着在那熟悉的肌肤上轻轻印下一吻。
  或者……这将是他们之间最后一次的亲密接触。
  这个念头让人崩溃。
  韩千重一晚辗转反侧,很晚才睡着,等他第二天早上从卧室中出来的时候,应许已经不在了。
  空气中仿佛还留着昨夜的幽香,他怅然回味了片刻,去了圣德医院。
  护士对他的夜不归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在病房里和事务所的律师沟通,进行了细节的讨论,律师说胜诉的把握很大,决定本周就递交。
  下午的例行检查后,病房送来了当日的各类报纸。
  韩千重无事可做,顺手拿了起来。
  娱乐版的登着头版头条:江应两家联姻在即,全市娱记出动抢第一手资料。
  韩千重木然瞪着那几个加粗的大字看了一会儿,迅速地换了一张。
  财经版的登着头版头条:思必得复盘第一天,股票狂涨跌破一众眼球。
  好一会儿,韩千重这才从这个头版头条中回过味来,就连他这个不碰股票的人都知道,这现象很不正常。
  思必得停盘了半年,停盘前利空消息不断,股价跌至历史最低;复盘之后却一路高开,简直有点不可思议。
  唯一的可能就是江寄白和应许的联姻让业内人士极度看好,难道江寄白什么时候有了这么扭转乾坤的能量?
  韩千重又把报纸翻回了娱乐版。应许和江寄白的一张照片放在中间,应许和往常一样淡淡地微笑着,和江寄白并肩从思必得大厦走出,神态熟稔中透着亲密。
  订婚的日子就在后天早上十二点十八分,席设s市香格大酒店。
  即使早已经知道,韩千重的心脏深处还是传来了一阵刺痛。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着那刺痛过去。
  从脑子里居然不可思议地浮起了一个念头:江寄白怎么还没有把请帖给他……
  寂静的病房几乎让人发疯。
  韩千重神思恍惚地出了医院,一路走一路想,等到他回过神来,才发现他不知不觉地来到了s市的商业中心。
  s市的思必得广场和大厦就在这附近,里面看起来人头攒动。
  算算时间,离春节还有一个来月。以往这个时候,应许也会开始采购年货,她家的亲戚不多,母亲那边的也都喜欢过圣诞胜过春节,年货一般都是带给他在h市的亲戚朋友的。
  他总是很漠然,冷眼旁观。
  熙熙攘攘的人群,透着一股世俗的快乐。他的眼底有点湿润,狼狈地靠在了墙上。
  他错失了那种快乐,再也找不回来了。
  墙边是一家咖啡屋的落地玻璃,他无意识地瞟了一眼,正想离开,忽然愣住了。
  落地玻璃里坐着应许,对面是两个陌生人,一男一女,男的年长,女的年轻,那女的看起来十分激动,不停地说着什么。
  他立刻警惕了起来,生怕应许吃亏,疾步往里走去。
  “应小姐,你还没结婚,更没有儿女,不能体会到我父亲的心情,你这样的纵容和鼓励,是对我们全家人的伤害,你这是在犯罪你知道吗?你这是在摧毁一个年轻人的未来你知道吗?”那个女的约莫三十岁上下,妆容精致,眉眼靓丽,言辞咄咄逼人。
  应许的神情淡然,嘴角挂着一抹彬彬有礼的浅笑。
  “应小姐,”那个年长的男人眉头深锁,语声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我完全不明白你在想什么,这样的决定,对你我双方都有利无害,你现在自身难顾,何必损失我这样一方的助力呢?”
  韩千重听得一头雾水,轻咳了一声:“需要我帮忙吗?”
  应许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开口问:“韩千重,你的理想是什么?”
  韩千重愣了楞:“你知道的,成为一名优秀的建筑师。”
  “那你还记得你爸希望你当什么?”应许问道。
  “小提琴手,或者作家。”韩千重想起遥远的从前,那时候为了大学报考什么,他和韩培云争吵了好几回,都想把对方说服。小提琴手是他过世的母亲的期望,而作家则是韩培云对他的期望。
  “能告诉这两位,你现在从事的是什么工作吗?”应许再次问。
  “学有所用,目前在一家建筑师事务所里工作。”韩千重看了看他们俩,揣测这这两人的身份。
  “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有机会给你一笔巨额的财富,你愿意放弃你现在的工作去做你不喜欢的作家和小提琴手吗?”应许的目光清澈地落在他的身上。
  “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这是财富无法比拟的。”韩千重看着她,很郑重地回答,他喜欢建筑这项事业,更喜欢由之而来的自信和快乐。
  应 许耸了耸肩,转向那个男人:“你看,程董,这位先生现在是位非常优秀的建筑师,他的作品已经在国际一流的建筑杂志上刊登,更有希望问鼎后年的罗华尔奖,如 果当初他听从父亲的安排去做个小提琴手或者作家,他现在有可能是在一个三流乐团里拉和声,或者写着一些无关痛痒的文字投稿。你现在的一意孤行,换来的有可 能是小桓终生的郁郁不乐,扼杀的有可能是一代歌王。”
  韩千重终于有点回过味来了,应许这是在劝一个固执的父亲不要干涉孩子的人生,可是应许怎么会管这种闲事?小桓是谁?这个名字挺熟悉啊。
  “歌王……”那个男人冷笑了一声,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我们家要歌王干什么?”
  那个女人也沉着脸:“小桓以后会明白,我和爸爸都是为他好。”
  “你们家的确不需要歌王,你们家需要的只是一个听话的傀儡继承人。”应许毫不客气地说,“言尽于此,程董,小桓适不适合做个商人,你问问你自己的心吧。”
  “你的贷款呢?不需要了吗?”那个男人忍住气,冷冷地问。
  “需要,”应许的眼神通透,神情自信,“不过这都是双向的,恕我直言,程董,你不是小桓,在商言利,如果我的贷款不能为你带来盈利,就算小桓再恳求,你也不会同意贷款。”
  那个男人的表情僵了僵,一语不发。
  “思 必得虽然现在暂时处于低谷,不过就是因为这个,才让你们银行有巨大的盈利空间,风险和利益往往都是成正比的,程董你不会不明白,更何况,你们和本土银行不 一样,捡些别人吃剩的小虾米有意思吗?为什么不自己来一票大的在国内金融市场站稳脚跟?”应许冷静地分析着,“当然,决定权在你手里,如果没有你,思必得 也不一定无款可贷。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拿小桓的爱好当要挟,他很爱唱歌,你可能不稀罕什么歌王,可是,小桓希望拥有的,是属于他的事业,不是你所创立雷福德 银行这个金融王国。”
  旁边哐啷一声,有个杯子掉在了地上。
  众人下意识地朝着声音的来源看了过去。
  隔了两三桌的地方,有人轻呼一声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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