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租好了铺子,作坊那边也上了正轨,周颐就准备打广告了。想来想去,决定分为几步走,开始引起舆论,造一个话题,比如希望怎样让衣服放在衣箱里不皱,希望家里有什么样的家具之类的,还可以打打标题党,比如最贴心的嫁妆之流,这前世无所不在的软文广告可是有极大的威力。
  最近广安县莫名其妙兴起了一个新的话题,见面不是问吃了吗,而是问你这衣服也皱了啊!非常魔性,然后借由这个自然就过度到了周颐安排的几个话题中。
  这么讨论了几天后,又刮起了一个话题,什么样衣箱放久了衣服不皱。
  其实这只是周颐在书院的时候逢人便问:“咦,你的衣服有点皱呢,是在衣箱里放久了吗?”问的多了,自然就在学子中间起了影响,一些学生回家后就诉说了这个苦恼。
  然后周颐又感叹:“要是有放衣服不皱的衣箱就好了。”
  这些学生回去后便向家里表达了这个愿望。周颐再次感叹广安县人民造八卦的能力,他这儿还没使多少力呢,话题就起来了。
  临近铺子开业的时候,周颐又开始了打广告的第二步,发小传单。广安县的人多多少少都会识些字,周颐的广告简单粗暴,《周记宜居衣柜,放衣服不会皱的衣柜》,下面又说了宜居开业时间和地点。
  请了些小孩满大街的散发。
  广安县的人还是第一次接到这样的广告,拿过一看,这不是最近大家都在说的事吗!还真有这样的衣柜呀!哎呀,这可要去看看,周记宜居,一家新店?
  到了周记开业的这一天,大半个广安县都知道了,鞭炮哔哩啪啦点燃,在围观的人群中揭下了牌匾。周记宜居,钱夫子的字顿时让整个牌匾提升了档次。
  此时铺子里已经放上了组装好的衣柜,周颐为了现身说法,专门用了一个做了展览,里面分门别类的放着衣物,按色系用衣架晾着外衣,收纳的抽屉,格子,从未见过的移门,都颠覆了广安县人的固有看法,这衣柜还能这样做?
  这不仅收纳方便,看着也整洁,比原来单一个箱子可实用好看多了。
  一问价钱,有两个档次的,一种八百文,一种一两银子,这……不贵呀。就是家里的那个笨重的木疙瘩也要六七百文呢!
  当即就有人心动买下了。有人第一个买,马上就带动了其他人,放置在铺子里的三十架衣柜立马抢购一空。
  周老二马上安排人将作坊的衣柜往铺子里运。
  一天下来,卖出衣柜三百架,已经将作坊里的存货销售了三分之一。这趋势,作坊里的存货铁定不够。
  周老二兴奋的直哆嗦,马上会回作坊开足了马力干活。
  周记宜居开业仅十天,就卖出了一千架衣柜,粗粗一算,纯获利就有五百两。
  王艳和周老二看着算出来的账都不敢置信,深深怀疑是不是算错了,这钱什么时候这么好挣了!
  周颐特意给他们又算了几遍,两口子这才相信是真的,他们真的用一个多月时间就赚了这么多钱。
  王艳一脸的梦幻:“他爹,我咋觉得在做梦呢!”
  周老二一脸感概,是啊,咋就这么像做梦呢!
  后面广安县的人民稀奇劲降了下来,抢购热潮自然也没了,毕竟衣柜不是包子,有些人家家底不那么厚实,又有衣箱的,虽然眼馋,但凑活用也能过去。但每天卖出十几架还是不成问题,随着名气的打出,有临县的人也专门跑过来购物,这么一来,每天平均可以卖出二十架。
  作坊的人为了拿到更多的工钱,又随着步骤的熟悉,都铆足了劲做,导致的后果就是存货多了,连放的地方都没有。
  周老二为此大感焦急,说道:“要不我们在临县也租铺子吧,店里有好多人都是从临近几个县过来的,我们去开铺子肯定能卖出去。”
  周颐却摇了摇头,他们目前不能太快的扩张。没那个实力,硬要拉大步子,无异于小儿抱金砖于闹市,在广安县开一个家居店还好,毕竟规模小,可是临县也开,那就动了别人的蛋糕了。
  “爹,我们现在不能开太多的店,最主要的是将广安县稳固住,尽可能的在广安县中树立起我们的品牌,要是做的太大,恐怕会被有心人觊觎!”其实周颐对目前的进度很满意,随着这一波快速抢占市场的策略,周记宜居这个牌子算是在广安县树立起来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在这基础上慢慢发展才是正理。等他以后科举有成,周记宜居也便有了靠山。
  周老二闻言神情一禀,他虽然不懂周颐说的什么品牌,但一系列的事情让他对周颐深信不疑,他坚信这就是老天专门赐给他的聪明无双的儿子,听了周颐的话,才知道自己心急了,搞不好要给家里惹祸端。
  “可是照这么做下去,存货咋办?”周老二苦恼。
  “爹,辞退一部人吧,正好把里面偷奸耍滑的踢出去,然后做一部分高档衣柜,接受定制!”周颐平静的说道,因为计件,一些人为了拿更多的钱,在做的时候难免心急,导致尺寸出问题,最后组装不起来,造成了极大的浪费。
  “这咋开口?”王艳迟疑,请来的人都是村里的熟人,这一个月下来,由于做的多,平均每人差不多拿了二两银子,把那些人高兴坏了,现在说要把他们辞退,恐怕不是这么容易的事,说不得还要结下仇怨。
  周老二却果敢许多,他一开始请的时候都是选的品行好的人,但在利益面前,这些人还是没绷住,这么下去说不定就要坏了周记的口碑,借这个机会把人辞了也好。反正当时说的也是做一两个月,没说要长期定了。
  第二天周老二就去办这件事情了。
  周颐下了课,发现来接他的竟然是王元,这可太稀奇了,周老二对周颐那可是放在心尖尖上,不管什么事,接周颐都是风雨无阻。
  “表哥,咋是你来?我爹呢?”周颐问。
  王元拿过周颐的书袋,搔了搔头:“姑父有事情办,好多人都在呢!”
  周颐听他这么说,已经有了猜测,恐怕就是辞工引起的风波了。他心里急,忙说:“表哥,我们快回去。”只是他两条小短腿,怎么倒腾都不够快。
  王元一看,直接将他提留起来放在了背上,周颐下意识的叫了一声,擦了擦冷汗,王元这身高,冷不防这么一下,跟坐云霄飞车似的。
  “我走的快,我背你。”王元翁声翁气的说道。
  王元两条大长腿,比他自己的小短腿确实快多了,周颐闻言也没拒绝。平时要走大半个时辰的路,硬是被王元硬生生缩短了一刻钟。
  走到村口,就在他们的作坊外面,便看见村里许多人都围在一起。
  周颐等不及直接从王元背上滑下来,扒开人群钻了进去。
  下湾村一些有影响的人都坐在中间,村长,其他辈分大的老头儿,周颐的三叔公二叔公,周老爷子也在,不过这里可没他坐的份,带着周家上房几口人在一边站着。
  作坊帮工的人都在,其中八人站在一边,其中一人神色激动的说道:“我们又没做错啥,为啥不要我们了。”
  周老二这时上前,诚恳道:“对不住,但现在铺子不大,卖不了那么多衣柜,做多了卖不出去,我也没法子,这才想要少几个人。”
  “那为啥是我们几个,凭啥不是他们?”有一个人指着站在一边的十几个人道,两边倒是泾渭分明。
  “为啥你们自己心里没点数,真要我说出来?”这边的人也不好惹,其中一个中年汉子冷哼一声说道。
  他这么一说,这边的八个人就有些不自在了,其实周老二要辞退他们,他们心里是清楚的,为了赶工,他们做的很多都不符合标准,废了许多木材。
  但是一个月二两银子的工钱,他们实在是舍不得呀,这么多钱,去哪里能挣得到?
  “周二哥,你现在生意好,就当给我们口饭吃,我们以后保证踏踏实实干活。”见硬的不行,就来软的,最开始开口的人说道,有两个人跟着他符合,有几人倒是沉默了,可能也知道是自己做的不地道。
  “真的没法子,你们也看见了,做这么多,根本就卖不出去,我总不能一直亏本吧。这样这个月我多给你们五百文,算是补偿,”周老二一脸诚恳,这些人以前都和他的交情不错,面上至少要维持和气。
  周老二这么诚恳的态度,到惹得几人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被周老二请来的,都不是什么偷奸耍滑,大奸大恶之辈,他们只是舍不得这么多工钱,这才激动了些,而且周老二说的也是实情,衣柜卖不出去,没道理让他亏本请这么多人。
  “行了,大家都是一个村子里的,闹得这么难看,丢不丢人?既然二壮用不了这么多人,那他辞人自然没啥好说的,以后又忙的时候,他肯定会请你们再帮忙的,二壮是不是?”村长看着周老二说道。
  周老二,大名周收,小名二壮,就是如此清新脱俗不造作。
  “是,我原就是这么想的。”周老二忙回道。
  “都散了吧,散了。”村长像赶鸭子似的把围观的人驱散开。
  其他人都散了。三叔公和二叔公却留在了后面,俩老头儿瘪着嘴,互相搀扶着走到周老二面前,三叔公因为佝偻矮了周老二许多,本想拍拍他肩的,可惜不具有实际操作性只得作罢:“你现在有大出息了,能挣这么多钱,但六郎念书才是整个周家的大事,你可不能办砸了,要是耽误了六郎念书,就是我死了也得从棺材里跳出来骂死你!”
  听的周颐汗颜,这会不会太重口味了一点!他怎么不知道他念书已经成了周家的大事了?
  周老二忙说:“不会,不会,我挣钱就是为了给六郎念书的。”
  “嗯。”俩老头儿这才满意,本想走,但又瞥到一直站在边上的周老爷子,二叔公拄着拐杖,说道:“二娃,我知道你埋怨你爹娘,和大娃也不来往,这事你爹娘做的亏心,我们两个老不死的也没说啥,你自个儿知道委屈,但对二壮,你咋就这么狠心?你这么恨你爹娘偏心,咋自个儿也做这样的事?”
  第37章 神鬼怕恶人
  周老爷子脸色一僵,他怎么也想不到二叔会问他这个问题。为啥?周老爷子有一瞬间的恍惚,他脑海里首先浮现的是那张清丽的脸,当年他在外跑商,却亏得血本无归,遇到了家里遭难的周老二的娘,孤苦无依,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家里遭了难,她一个孤女手里却还有些钱,又见她长相秀丽,周老爷子便起了心思。
  有目的的接近,原来养在闺阁中的小家碧玉,什么都不懂,稍一用手段,酒后生米就煮成了熟饭,周老二的娘没法子只得跟着周老爷子回家。周母的势力,周老爷子的算计,生活的压抑,让周老二的娘万念俱灰。
  这么多年过去,周老爷子还能想起周老二的娘看他像看臭虫一样的眼神,他这事本就做的丑陋,周颐的娘又那么看他,外面又说他靠女人发家,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周老爷子无比恼火,渐渐的,对这个千方百计弄到手的女子也从心虚转成了恼怒,连带着周老二也受到了牵连,他看着周老二总想到女子看他的眼神,进而想到自己做的卑劣事迹。
  从一开始就看这个儿子不顺眼,随着时间的流逝,隔阂越来越大,每每看见着老二的脸,就仿佛看见他娘在借着这张脸对他嘲讽,偏心自然也就理所当然了。
  “二叔,我没有,我对他们兄弟几个都是一样的,分家也是他自个儿要作的……”周老爷子僵着脸说道。
  “行了,我还不知道你,以前的事就算了。六郎是读书的好苗子,你这个做祖父的不说给多大助力,可不能拖后腿!”二叔公打断了周老爷子的话。
  “那哪儿能呢,六郎也是我的亲孙子,我自然是盼着他好的。”周老爷子忙说道。
  二叔公点点头,这才迈着瞒珊的步伐和三叔公走了。
  周老爷子盯着周老二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招呼上房一家人走了。周老大边走还边说:“爹,你还没和二弟说呢……”
  周颐听了,眉头一皱,不知道上房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周记衣柜在广安县彻底打响了名气,一般殷实人家买铺子里的衣柜就够用了,但大户人家就觉得那些衣柜样式确实新颖,就是用料太寒掺了一些。这时候周记又推出定制衣柜,木材由主人家自己出,周记定做,并且可以打磨特别的花色,保证独一无二。
  这样的定制很得大户人家青睐,近几日,广安县好多有名有姓的人家都送来了木材。作坊渐渐走上了正轨。
  周颐让周老二分出一部人专门做这样的定制衣柜,这个需要更精细的手艺,像雕花刻角这些就需要专业人士了,周老二又专门请了两名相熟的木匠专门做定制衣柜。
  渐渐在大户人家中也得了好名声。
  但随着衣柜的热卖,没过多久,广安县就出现了山寨品,而且据来店里的人说,临县也有人在做了。
  周颐无奈,这里又没有什么知识产权法,商法,出现山寨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过好在周记是最早出现的,广安县的人已经有了固有印象,每天二十架衣柜并没少。
  而且在卖衣柜过程中,周颐本来用来做展示的衣挂却意外走俏,一个衣挂两文钱,就买两个烧饼的价格,让很多买不起衣柜的人趋之若鹜,买了衣挂,在屋里拴根绳子,将衣服挂着也能让衣服抻抻展展的,而且洗了衣服晾起来特别方便。
  光衣挂每天都能给铺子里带来二两左右的盈利。
  王虎来了一遭,见周老二做的有声有色的,狠狠的夸了一遍。周老二将借他的银子还了,又额外给了四十两。
  王虎坚决不要,周老二一定要给:“大哥,你听我说,当时我借银子的时候,你二话不说就拿了 ,这个情我一直都记在心里,你比我的亲兄弟都亲。真的,当时就说好了这银子算你的份子钱,赚了钱给你分,虽然你没答应,但我在心里是这么对自个儿说的,你不要再推了,你要是不要,就是没把我看在眼里。”
  王虎听他这么说,便爽快的不再多说什么,拿过银子给了周老二一巴掌:“你就是我兄弟,啥叫我把我看在眼里。”
  周老二笑了一下又说道:“大哥,还有件事,我想让王元帮我看着作坊,你也知道我在县里开了一个铺子,那里离不得人,我得守着,元仔帮我的话我会轻松很多。”
  王虎这下就没推辞了,大笑:“那小子就是一根筋,还能帮得上你的忙?”
  “可帮大忙了!”周老二忙说。
  “行啊,只要你看得上他,随便怎么使唤。”王虎不想儿子也一辈子打猎,眼见周老二这生意是做起来了,王元跟着也好。
  周老二给王元开了二两银子的月钱,王虎只说高了,周老二将王元的重要性说了:“元仔这孩子作用太大了,他在作坊里其他人都不敢耍心眼儿,有时候还能帮着干重活,真要说起来,二两银子还少了,以后肯定要涨月钱。”
  王虎无话可说,不过这都当的上提着命去山里打猎的钱了。两人正说的畅快,周淑突然来唤周老二,说是周老爷子找他。
  周颐已经将今天练得字收好,抬头便见周淑叫了人后还使劲的往屋里瞅。周老二顿了一下,脸上满是无奈,给王虎说了一声,便起身朝上方走去。
  已经进入盛夏,白天的时间拉长了许多,到了傍晚,村里的人都会在院子里或屋外乘凉。但周家老两口却从没这个习惯,特别是周母,她的屁股似乎长在了炕上,连窗户也不开,闷热的环境让陡然进来的周老二受不了。
  上房的人都在,周老三带着一家几口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周老二想可能是他在和大舅哥聊天,一时没注意到。
  周颐怕上房出幺蛾子,收拾好了笔墨后,对王虎说了声:“大舅,我去看看我爹。”
  “去吧。”王虎以为他是小孩子贪玩儿,也不在意,本来他怕周老二吃亏,也想去看看,不过他到底是一个外人,周老爷子没叫他,他还真不好凑上去。
  周颐迈着两条小短腿溜溜达达的进了上房,周老爷子一见他,嘴角就抽了抽,有心想让他出去,又知道这两父子压根不会听,索性也就只当没看见。
  “二哥,你现在可在广安县出名了,没想到我们周家竟然还出了你这样一个大人物。”周老三笑着说道。
  “不过做点儿手艺活,算啥大人物。”周老二知道三弟花花肠子多,对他说的话总比别人要警惕些,当即便说道。
  “现在周记宜居,广安县谁不知道,听说还有许多外县人来买了,一个月挣得银子海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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