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楚乔俯下身子，站在副驾驶旁边，探头对立面轻声问道，“秋月，是你吗？”
虽然李潇见惯了血腥场面，但还是有些头皮发麻。人都是这样，对未知的，或者眼睛看不到的东西，总有天生的畏惧感。
“乔乔……”李潇忍不住道，“为什么……我看不到？”
李潇好歹也是楚明宇的“徒弟”，被老爷子开过天眼的，他在心里念完咒语，是能够看到一些“鬼”的。
可是这次，他念完咒语，却还是什么都看不到，副驾驶的位置上，什么都没有啊！
在楚乔眼里，副驾驶上正坐着一个女孩子，长长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的整张脸，她缩在座位上不停的颤抖着，浑身是血。
当楚乔问完这句话之后，那女孩子似乎有了些反应，缓缓的抬起头来，那头黑发还是挡着她的脸，让楚乔看不到她长什么样子。
“秋月，你是秋月？”楚乔耐着性子继续道，“跟我走吧，你家里人还在等着你呢，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女孩子没吭声，隐没在黑发里面的脸庞，转向了楚乔的方向，似乎是在听楚乔的话。
“秋月，走吧，别怕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楚乔看到这个女孩子瑟缩成一团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忍，她的魂魄还残留在这辆车上，由此可见，当时的那一幕，让她根本无法自拔。
想到这里，楚乔伸出手，准备撩起遮住她脸的长发，那女孩子却飞快的往后面一躲，不让楚乔触碰。
“是你爸爸妈妈让我来找你的。”楚乔的手悬在半空中，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是哪儿不对劲。
“乔乔……”旁边的李潇忍不住上前道，“小心些。”
楚乔点点头，再次把手伸了出去，手上泛起了一点红色的莹光，女孩子想要再次躲开楚乔的手，却发现自己无论朝哪儿多，楚乔的手都在自己面前，不疾不徐的朝自己伸过来。
“啊——”从女孩子的身体里面传来了一声尖利的叫声，楚乔的手已经撩起了她脸上的头发，楚乔一眼看去，手抖了一下，就像被针扎一般，往后一缩。
“乔乔，怎么了？”李潇赶紧道，他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够干着急，“你看到什么了？”
“她……没有……脸。”楚乔语气平静的说道，但是李潇知道，楚乔心里并没有她表面上那么平静。
李潇朝那空空的座椅上瞟了一眼，诧异的道，“怎么会没有脸？”
“她已经不是鬼了，是魅。”楚乔死死的盯着那个没有脸的女孩子，惊惶的挥舞着自己的双手，原本应该是脸的部位，一片空白，也不知道没有脸的她，究竟能不能看到，能不能听到。
“魅？”李潇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跟鬼有什么区别吗？”
楚乔点点头，“是有区别的。魅是残缺不全的灵，她恐怕会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那怎么办？还能让她回到自己的身体里面去吗？”李潇也跟着楚乔一起皱起了眉头。
“就算是带她回去，她醒来之后，也是痴痴傻傻的……”楚乔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李潇顿时明白了，民间也有这样的说法，被吓傻了！原来真的有可能被吓“傻”，不过这种傻，是因为受到惊吓的人，魂魄残缺不全，成了魅，就算是回到自己的身体里面，醒来之后，也比能够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了。
“那……案子也不能够查不出真相了吧？”李潇忍不住道，“怎么会变成魅呢？”
“先把她的魂魄收回去再说。”楚乔深深的吸了口气，双手结印，一道红芒从她的指尖迸发出来，化作一道红绳，缠绕在了那只魅的身上，那只魅发出了惊恐的叫声，然后消失了。
“回去吧。”楚乔心情有些沉重的离开了停车场，再次马不停蹄的回到了医院里。
孟萍萍还没有离开，因为秋月的爸爸妈妈都还在等着秋月醒过来。
楚乔上前道，“一会儿秋月会醒过来，但是因为她受惊过度，恐怕还得过一段时间才能恢复，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秋月的爸爸惊愕的看着楚乔，“楚乔同学，我们秋月她……到底怎么了？”
上次医生也是这样跟他们说的，后来秋月醒来，就变成了疯疯癫癫的样子，硬说自己是另外一个人，成天嚷嚷着要回自己的家。
现在楚乔又这么说，他们心里刚刚升起的一抹希望，顿时又被抹灭了。
楚乔这次不敢说什么让他们放心的话来了，她甚至都有些后悔自己话说的太满，给了这老两口的希望，又要让他们失望。原本她以为只是收个小鬼那么简单，哪里会料到这里面居然出了这样的差错？
“车祸让她的脑子受到震动，会失去一些记忆……”楚乔只能够这样糊弄老两口，“总之，我会尽力。”
“神仙！我们家里还有钱，你需要多少，我们都给你，只求你能够救救我们家秋月！”秋月的妈妈立即上前说道，“神仙！……”
病急乱投医，秋月的妈妈看来是已经绝望了，就算是任何一丝希望都不放过。
这话被刚刚赶过来的医生给听到了，看向楚乔的眼神也变了，他大概把楚乔当成了骗人钱财的江湖骗子了。
“伯母，我不需要钱！”楚乔只得道，“我会尽力帮秋月的。”
“你是不是嫌钱少？你要多少？你要多少我们去借，去凑，只要你能够救醒秋月！”秋月的母亲继续哀告着。
“小姑娘，这里是医院，你可不要乱搞封建迷信啊！”医生瞪着楚乔，“你要是搞封建迷信，我们可要报警的！”
说着，医生带着几个护士走进了病房，楚乔翻了个白眼，站在门口进退两难。
医生在里面折腾半天，又推着秋月去做了各项检查，最后竟然没有得出结论，他们又害怕秋月的父母说他们使用药物不当，急匆匆的离开了，估计是几个医生会诊去了。
“好了，我去试试。”楚乔看到那群人走了之后，才松了口气，跟着李潇走进病房，不一会儿，她出来了，对秋月的父母道，“她醒了。”
秋月的父母立即冲了进去，果然看到秋月睁着大眼睛，躺在床上，可惜两眼无神，瞪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秋月！秋月！”秋月的母亲呼唤着女儿的名字，秋月的眼珠子动了动，目光落到了自己母亲的身上，却那么陌生。
“秋月，你不认得妈妈了？”秋月的母亲心痛的大叫着，“孩子啊，你这究竟是怎么了啊？早知道这样，妈妈就不该让你来燕京啊，你就呆在妈妈身边，就不会成这个样子啊！”
秋月的父亲也在一旁试着让秋月认得自己，两人呼唤哭喊了半天，秋月仍旧是一副木木的表情，也不搭理他们。
“是你！你对我女儿做了什么？”秋月的母亲突然回过头来恶狠狠的看着楚乔，“我女儿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究竟对我女儿做了什么？”
旁边的孟萍萍赶紧上前道，“姨母，是乔乔救醒了秋月，你可别冤枉好人呐！”
“可是我女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啊！”秋月的母亲嚎啕大哭，“你说过可以救我女儿的啊！可是她现在却变成了这个样子，她究竟是怎么了啊？！”
楚乔无声的退了出去，不忍去看里面那对伤心欲绝的父母。
“乔乔，你尽力了，别这样。”李潇看到楚乔难过的样子，也不知道如何安慰，“秋月这样的情况还有救吗？还能够恢复过来嘛？”
楚乔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想，我得回家一趟了，也许爷爷有办法。”说着，楚乔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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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 残缺的魂
楚乔怏怏的回到楚家别墅，远远的就听到家里面亲人们的笑声。
好温暖。
楚乔紧走几步，朝着家门的方向走去。难怪，有人会说，家是避风的港湾。听到家人的欢笑，楚乔感觉到浑身的力气，又回来。
“我回来了。”楚乔推开门，众人齐刷刷的望了过来，虽然楚乔在微笑着，但是他们都发现了楚乔眉宇间的一抹难色。
“饿了吗？再吃点。”乔乔妈的声音很轻柔，朝着楚乔招招手，“九饼说你在店子里没怎么吃东西，过来尝尝妈妈煮的汤，他们都说妈妈煮的汤配上烤鸭，正好呢！”
楚乔勉强的笑着点头，走过去，接过母亲手里的小碗，里面碧绿的青菜汤，让她有些郁闷的心，瞬间清爽了许多。
喝了两口青菜汤，楚乔刚放下碗，楚云天就开口道，“乔乔，来我书房一趟。”
楚乔点点头，苦笑着，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爷爷的眼睛啊！
走进书房，楚乔刚坐下，楚云天便问道，“乔乔，怎么了？今天的事儿不顺利？”
楚乔叹了口气，点点头道，“是啊……爷爷……这件事真的难倒我了……”
接着，楚乔便把今天发生的事儿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楚云天。
“爷爷，我原本以为引渡亡灵，消灭恶鬼，没什么难的，通灵师只需要抬抬手，就可以剪除那些邪恶的东西，拯救许多人……现在我才明白，很多事情，并不是空有法力就可以解决的啊！”楚乔叹息道，“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秋月的父母，你没看到他们的眼神……我真的觉得，在那样的眼神下，我根本没有办法狠下心做任何的决定。”
楚云天点点头，“乔乔，你能这样想，爷爷很欣慰，你长大了。”
“爷爷……我——”楚乔原本以为爷爷会严厉的批评自己处理事情太过急躁轻率，没想到爷爷竟然会夸奖自己。
“并不是每个通灵师都有悲悯之心。从古至今，不乏有法力高强的通灵师，他们只是把收服恶灵当成磨砺自己的途径和工具，他们不会去在乎别人的痛苦，所以，他们一辈子，都只能够是通灵师，成不了大神通者。”楚云天眼里包含着对楚乔的赞赏，“只有真正心中有大爱的人，才会因为自己无法帮助到别人而内疚自责。乔乔，原本你是不必这样自责的，你已经做了你该做的事儿，甚至，你比别人做的更多更好，你却因为自己无法完成秋月父母的心愿而难过，这才是爷爷的好孙女，这才是真正的通灵师！”
“爷爷……我是真的想要帮帮秋月的父母。”楚乔听到楚云天的话，觉得心底某个地方被触动了，原来爷爷知道自己的心，她眼眶儿一热，语气有些哽咽，“我以为我可以做到……”
“爷爷知道。”楚云天点点头，“事情还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秋月即便是变成了魅，也是有机会把她失去的灵魂给补全，只是需要多费些功夫罢了，不要那样沮丧了。”
“真的吗？”楚乔刷的站了起来，嘴角不由的往上翘，“爷爷，我不怕费功夫的，我想要把这件事情彻底的弄清楚。”
“好。”楚云天点头道，“现在我也不知道秋月的魅究竟是残缺了什么，这个只有你自己去寻找了，我可以提醒一下你，她所失去的东西，可能是她原本拥有的，比如善良、诚实、正直……你自己去寻找吧。”
“这些？”楚乔一愣，惊诧的道。
“是啊，就是这些。”楚云天看着楚乔道，叹了口气道，“这些美好的东西，渐渐的失去之后，就会变成看不到听不到也说不出的魅了。看不到，是因为她没有一双看清真实的眼睛。听不到，是因为她不肯去听真实的话。说不出，是因为，她不再说真话了。”
“原来……魅是这样形成的。”楚乔若有所思的道，“如果这样的话，那么很多人死后都会变成魅了？”
“也不是那样。”楚云天摇摇头道，“正常离开躯壳的灵魂，都能够在死去的瞬间，得到一个机会，回顾自己的一生，在一念之间，或忏悔，或怀念，或救赎……他们能够重新得到自己失去的东西，带着完整的自己离开这个世界，自然就不会成为魅了。可是有的人，很不幸运，没有这样的机会，于是，只能够带着残缺的自己离开这个世界了，那便是魅了。”
“秋月的魂魄是在受到惊吓的瞬间离开身体的吧？”楚乔顿时恍然大悟，“后来，她的身体又被丹荔的魂魄给占据了，回不去，所以，她才会成为一个魅，连游魂都算不上！”
“应该是这样的。”楚云天沉吟道，“乔乔，既然决定了要帮秋月，就尽量去帮吧，也许最终的结果是，她根本不值得你这样帮助她，但是这样做了，你心便安了。”
楚乔狠狠的点头，感觉到压在心头的石头，去了大半。
“爷爷，我懂了。”
“哈哈……好孩子，你的悟性比你爸爸强多了！”楚云天心里更加欣慰，看楚乔越看越满意，有这样的孙女儿，真是老天给他最好的礼物啊！
正说着，书房的门被敲响了，楚乔起身去打开门，只见乔乔妈站在门外，为难的对楚云天道，“爸爸，大哥和大嫂说要跟您单独谈谈。”
楚乔转头看着楚云天，“爷爷，如果你不想见他们，就让他们回去算了。”
楚云天摆摆手，“他们都耐着性子等了这么多天了，恐怕是再也等不下去了，还是听听他们说什么吧。”
乔乔妈点头，转身去了。
不一会儿，楚天宇和温岚便带着笑容出现在了书房门口，看到楚乔坐在里面，楚天宇有些不悦的道，“乔乔，我和你大伯母想要单独跟爷爷谈谈，你先出去吧。”
楚乔刚站起来，楚云天就用眼神制止了她，“乔乔，你不用走，你要学着当家。”
楚天宇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了，脸上的笑容也在瞬间凝固，非常尴尬的看着楚乔。
“天宇，就算是明宇在这里，我也要这样说。”楚云天道，“你应该知道鬼瞳对楚家来说，意味着什么，乔乔今后一定是会接掌楚家的，所以，你有话，就当着乔乔的面说吧，让乔乔也听听。”
楚天宇不敢违逆，只得恭恭敬敬的道，“是，父亲。”
温岚的脸色更难看，不过在楚云天面前，她不敢表现出来，只是用眼睛不停的瞟着楚乔，楚乔也当做没看到。
“父亲，玄门大比之期已经近了，不知道父亲您有何打算？”楚天宇坐下来，这才开口问道。
楚云天沉吟了一下，“这次玄门大比，我们楚家肯定是要参加的，我老头子自然要代表楚家参加，明宇也是要参赛的，你们一家人既然回来了，也想要为楚家出力，那么，你和温岚也出赛吧。”
楚天宇一愣，转头看向楚乔，张口道，“父亲，乔乔不是身体还未恢复吗？玄门大比的初试锋芒，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