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掉
水灯早上准备随便吃了点东西,接着去银行上班。
谁知大清早有人来敲门,敲门声还是急匆匆慌乱的,水灯打开门,见青青满脸慌张,杏眼通红,脸上还挂着两行泪。
水灯下意识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怎么了,青青?”
青青从来都是木讷内向害羞的,可是她此刻情绪激动哽咽着说道:“叶姑娘出事了。”
水灯来不及多问,连请假都没请,就跟着青青飞奔来到了医院。
水灯走到病房门口,说心不慌是假的,她甚至有些不敢走进去了。
叶蕊轩床边围了一圈棠春班的人,那几个师兄妹站在病床边,脸色难看得很,小粉桃的模样像是哭了许久,眼睛肿成了鱼泡眼,哭得直打嗝。
“为什么会这样呢?”还有个四十多岁穿着灰色长衫的中年男子,此刻颓废地坐在地上,神情痛苦不堪地挠着头。
水灯也认识,是棠春班的时班主。
青青说,叶蕊轩昨晚上没回来,她等的太困了就回屋睡了,今天巡捕房的人通知,说叶蕊轩昨晚被人绑了,是车夫到巡捕房报的警。
巡捕房的人找到叶蕊轩的时候,她已经晕倒在弄堂里了,身上倒是没什么伤。
只不过最可怕的也是这看不见的伤。
叶蕊轩被灌了哑药,嗓子被烧坏了。
巡捕房找到了人,就迅速将人送进了医院。
叶蕊轩到现在还没醒,可以确定的是,医生说她的声带和食道的确被烧坏了,还是不可恢复的伤,昨晚刚做完手术,麻药还没过。
不过即使伤养好了,嗓子也恢复不了以前的样子了。
让时班主丧气颓废的也是这件事,这嗓子没了,靠什么吃饭?
棠春班那几个不争气,能顶得上当台柱子吗?显然他们不能。
时伯松嘴里嘟囔着:“怎么回事啊,前几天看她还好好的,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护士这时候提醒道:“病房里不要聚集太多人。”
那几个年少的师兄妹扶着时班主出了病房门,小粉桃握着叶蕊轩的手,守在她旁边,依旧抽噎不止。
水灯木楞地站在病床前,感觉心好像被密密麻麻无数的针刺着。她心里懊悔着,愧疚着。
为什么?为什么昨晚自己不留叶蕊轩过夜,或者陪着她一起回溪雪园。
水灯腿一软,跪在了病床前。
她见叶蕊轩虽然此刻一脸平静地躺在病床上,但水灯不敢想她醒过来会怎么崩溃,因为水灯清楚知道,失去嗓子对叶蕊轩意味着什么。
她们明明昨天还一起去饭店吃西餐的,明明那样愉快的。
水灯被巡捕房的警探请过去做了笔录,实际却没有什么帮助。
这事居然还发生了一件更为雪上加霜的事情,不知道消息是怎么走漏的,这时候居然有报馆的记者来病房偷拍。
第二天几家报馆写了耸人听闻的标题,还是头条,诸如“名震上海滩的第一刀马旦深夜被人灌哑药”,“棠春班名角叶蕊轩为爱与人结仇,被人报复下毒”,“乾帮四爷之旧爱惨遭蹂躏”。
正文全是胡编乱造的内容,说什么叶蕊轩和哪家已有家室的公子暧昧,被正房看到了,派人下手毒哑的。
这两天事情越传越离谱,叶蕊轩还迟迟没有醒,具体是什么原因,导致被人下了毒手,大家都还不知道。
青青看了看报纸,气愤地揉成一团,扔到了垃圾筐里,“这些记者瞎写什么呢,姑娘人这么好,怎么会和人结仇。这帮嘴碎的,太缺德了。”
水灯打了盆水,给叶蕊轩擦完脸,想撩起叶蕊轩的衣服帮她擦擦身子,却被青青马上拦住,接过自己手上的毛巾。
水灯有些不解地看着青青。
青青低着头说:“姑娘不喜欢有人碰她,还是我来吧,我习惯服侍她了。”
“好,那你来吧。”水灯看青青忙活地更为熟练,就让她接手了。
水灯现在主要就是照顾叶蕊轩,等她醒来。
工作的事情,她如今无暇分身,她绝不可能不管叶蕊轩的,于是她找了间电话亭,打电话去银行说要辞职。
刘贵宝一开始还打算好好说教一番,因为水灯无缘无故旷班,结果听到水灯要辞职了,连忙不答应。
水灯只好说家里出了事情,以后都不可能回来上班了,明天会抽空过来递交辞职信,就直接挂了电话,一点都不给刘贵宝挽留的余地。
刘贵宝被挂了电话,心想水灯不是孑然一身吗?家里能出什么事?他疑惑地挠了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