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坐在宽敞明亮的店内时，年轻女鬼还有些恍恍惚惚回不过神来。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死了之后还能如此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人前……
  她偷偷瞄了瞄在全开放式透明厨房后开始和面的店主，对方……应该是活人吧？
  可是，人类的话，为什么会对她这恐怖的模样毫无反应呢？
  但不得不说，对方这没有异常的态度让她觉得很舒服。
  她虽然脑子被车碾压过，脑袋不太好使了，但或许是变成鬼之后没有□□“掩饰”，她对人的善意和恶意能分得更清楚些。
  “你的水。”一只橘黄的毛茸茸爪子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让年轻女鬼吓了一跳，下意识看过去却是一只肥滚滚的橘猫。
  年轻女鬼生前也是爱猫人士，按理说在见到这么软乎乎胖嘟嘟的大猫肯定会心生喜爱，但此时的她只感觉到一种无与伦比的压力。
  尤其是对上对方那琉璃一般的猫眼，更是让她恨不得“哧溜”一下躲在桌子下、椅子下或者什么旮旯缝里。
  “大橘你过来。”小沈老板的声音从料理台那边传过来，直接转身离开了她身边，让年轻女鬼不由得压力大减，松了一口气。
  因为刚刚那只大橘猫带给她的压力感，让年轻女鬼不敢左顾右盼，只敢盯着摆在她面前的水。
  看了一下她才发现这个水并不是什么清水或者是苦荞水或者是柠檬片水之类的，而是……豆浆？
  “啊，因为我们准备到时候做豆花饭，所以磨了一些豆浆，如果客人你不习惯喝豆浆的话，我这就给你换。”
  “不不不不不用了！豆浆很好！我很喜欢喝豆浆！”年轻女鬼的头摇得像是拨浪鼓，差点都要把脑浆给甩出去了。
  如果换了的话是不是那大橘猫要靠近？
  不要，绝对不要！
  ※※※
  【你吓唬她了？】沈飞舟用眼神看向大橘。
  沈飞舟一边和大橘用非声音的方式交流着，一边用开水和面。
  在高温下，面粉很快糊化，在他的揉面下很快变成了不干、不粘又软糯的面团——要做出来卖钱的，一定要高标准，严要求。
  大橘睁大眼睛一脸无辜：【怎么可能？我是这么柔弱可怜又可爱的一只小猫咪(*ΦwΦ*)，你说这话你都不觉得亏心吗？】
  沈飞舟：【我亏不亏心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说自己是‘小猫咪’真的是有点没有ac数。】
  身为一只二十多斤的橘猫，心里得有点ac数。
  沈飞舟其实到现在都还没有能完全接受——怎么家里的陶瓷招财猫变成了一只活的大橘猫，并且还能口吐人言……
  好吧，关于口吐人言这件事，在亲眼看到大变活猫的场景铺垫下，似乎会比较容易就接受一点？
  大橘炸毛：【什么！你居然嘲笑我！我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ΦwΦ)！】
  沈飞舟：【是连皇帝饼和炸小鱼骨头都哄不好的那种吗？】
  大橘的眼睛“噌”地一下子发光：“一份不行要三份！”
  正小心翼翼喝了一口热乎乎豆浆的年轻女鬼，感受到那久违的丝滑浓郁的口感，还没来得及多品味一下，就听到那只大橘猫突然再次说话，吓得她立马呛咳了起来。
  “我没事我没事。”见沈飞舟和大橘猫都看过来，年轻女鬼赶紧摆手。
  沈飞舟收回注意力：【不行，三份的热量超标了你本来就够……】在对上那气呼呼圆鼓鼓的脸，以及因为激动的情绪而一翘一翘的长胡须，明知道对方在生气但依然被萌得七荤八素的沈飞舟脑海里那根叫做“原则”的东西在哔哔地响：【两份，再讨价还价的话就没有了。】
  大橘也不是普通的猫咪，没什么忌口的，甚至连是不是猫都有待商榷，应该不用担心太胖……吧？
  大橘“哼”了一声，勉强满意的样子：【成交。】
  沈飞舟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哎，谁能抵抗得了胖嘟嘟毛绒绒的攻势呢？
  猫咪这种生物真是恐怖如斯！
  他能够坚持住自己的“原则”真是太棒了。
  将注意力重新放在葱油饼上的沈飞舟却没有注意到胖乎乎的大橘转过头，忍不住笑出一脸(*ΦwΦ*)的模样。
  ※※※
  毕竟是非人类小吃店，本身存在就是超脱现有人类的科技水平的。
  因此沈飞舟在制作食物的时候速度和食客等待的速度是不一样的。
  已经给沈飞舟限制了食材的种类，在其他地方总要稍微补贴一点，比如说可以加速面团的发酵。
  好比这葱油饼，需要将揉好的面团静置发酵半小时后才可用，但是在沈飞舟这里，只需要等待三分钟就可以了。
  值得一提的是，等到他的小店等级提升之后，料理台这边的时间完全可以有他随心所欲地控制。
  当然，那都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现在，沈飞舟只专注于眼前的事。
  在等待面团发酵的【三分钟】里，他已经切好了细碎的葱花，在将砧板和刀具清洗干净的时候，正好面团已经发酵好。
  他洗净手并擦干，然后从揪出剂子擀平、刷油、撒葱花，重新卷起来成长条再盘成一个蚊香圈，最后再次擀平，然后放进已经烧开的滚油之中，一系列动作规律又有美感，不仅大橘看得目不转睛，就连年轻女鬼也不由得被吸引了注意力。
  尤其是当饼下锅的瞬间，面食油炸的香气和葱花的香气在高温的催化下爆炸般地四散开来，几乎是以推枯拉朽的气势破防，让人毫无抵抗之力。
  “我、我可以尝尝看吗？”大橘先受不了了，一边舔嘴巴一边问。
  沈飞舟：“这一锅是客人的，如果你想要的话下一锅可以给你做……不过咱们先说好，吃了这个就不能做皇帝饼和油炸小鱼骨头了哈？”他倒是不介意啦，毕竟葱油饼要简单方便太多了。
  大橘立马耳朵竖起：“什么？不行不行！皇帝饼和小鱼骨头你别想抵赖！”
  普普通通的面粉和葱花做的葱油饼和用鱼汤做的皇帝饼，它还是很会比较的！
  大橘刚刚被葱花饼勾引得熏熏然的样子一扫而空，眼神炯炯地看着沈飞舟——我的眼神已经锁定你了！
  沈飞舟无语：“成吧，”然后他抬头看向在座位上坐着的年轻女鬼：“客人你是在这儿吃吧？刚做好的热乎葱油饼配豆浆最棒了哦！大橘，看看客人的豆浆喝完没有？添点。”
  看着大橘踱着步子过来，年轻女鬼直接从座位上弹起来：“不、不用麻烦了，我，我、我其实没有钱……”
  她死都死了，辛辛苦苦银行卡赚的那些钱也都没法用了。
  唯一庆幸的是，她之前在银行办理了定期转账的业务，那些钱可以让院长妈妈给弟弟妹妹们添置衣物和课本，还能发挥用处。
  因为她在外地打工，再加上死的时间不长，院长妈妈都还没有赶得及来奔丧，所以她是真的身无分文。
  唉，都怪自己被美色迷惑了心，居然忘记了自己没钱……
  不仅喝了人家的豆浆而且还鬼迷心窍地让别人给自己做葱油饼。
  “对、对不起我实在是……”
  “不用担心，我们店里可以用来付款的东西有很多……”看着对方依然一脸窘迫的样子，沈飞舟了然，“实际上，客人你是我们小店开张的第一位客人，开业大酬宾——可以免费哦！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吃完了之后能给我们提一些建议改进。”
  看着沈飞舟递过来的用半个纸袋包着的葱油饼，年轻女鬼感动得连连摆手：“不、不行的，我是鬼……我，我什么都碰不了。”
  沈飞舟：“可是你刚才不是喝到豆浆了吗？”
  沈飞舟此话一出，年轻女鬼顿时愣住了，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对哈，不仅仅是刚才喝豆浆，事实上从她进到这小吃店以后，她就像还活着那样，能坐到凳子，能摸到桌子，能捧起杯子，还能喝到豆浆……
  话说那豆浆可真好喝啊，浓稠又细滑，她喝到最后甚至还发现杯底有细腻的豆渣，完全不像以前她在早餐摊摊上买的两块钱一杯的，像是用一勺豆浆、一勺糖和一杯水混合出来的所谓【豆浆】。
  小心翼翼地接过来，年轻女鬼仔细端详着手里的葱油饼，面皮层次分明，饼皮略带焦黄，金黄油亮、满屋都是四溢的葱香，光是看着就能想到如何酥脆，肯定越嚼越香。
  沈飞舟卖的葱油饼经过了擀薄了面皮后刷油卷起再擀平的操作，做出来的葱油饼饼皮层层叠叠、酥香掉渣，一口咬下去牙齿和饼皮接触所产生的咔擦轻响，耳朵听了都要醉。
  当然，最重要的是，特别香！特别香！
  很快，一个直径差不多有十厘米，厚度有一厘米的葱油饼就被年轻女鬼给吃了下去。
  几乎在年轻女鬼吃完她手里那份葱油饼的时候，沈飞舟和大橘就同时“听”到了提示音。
  【满足感+8，饱腹感+5，喜悦+10，遗憾-2……】
  这些正是小吃店反馈给他们的，也是他们卖食物给非人类需要获取的东西。
  对于沈飞舟和大橘来说，非人类们用什么做报酬来购买食物并不重要，重要是他们提供的正面情绪值，小吃店里需要的食材就是用这些情绪值来购买的。
  对于前面三个倒还好理解，毕竟鬼能吃到东西总归是开心的，可是遗憾……为什么会遗憾？
  是因为他做的这个葱油饼还有哪里欠缺吗？
  说个不客气的话，沈飞舟虽然对年轻女鬼说若是有建议可以提，但其实他是很自信自己的厨艺的。
  心里这么想了，沈飞舟自然而问出来了。
  “啊，不是，已经很好吃了！”年轻女鬼不明白沈飞舟为什么会这么问，慌慌张张地回答，“这是我一生中吃过的最好吃的葱油饼了！”
  人家给她免费吃，她真的很感激了！
  沈飞舟皱眉：“可这并不是最让你满意的葱油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