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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72

  对于陈燃的朋友或者是同事都很宽容的这一点是苏燚意想不到的。
  大概就陈燃平时的作风而言,苏燚自觉她的朋友或者同事应该对于陈燃找了个同性别的恋人不会太介意,但是肯定也不至于真的是毫无芥蒂。但问题是,真的就是这样。
  有一天陈燃开会有点晚了,当时已经是初春,天气乍暖还寒。苏燚自己工作不是很忙,便提出去接她。
  到了陈燃工作的地方的时候,遇到了陈燃手底下的一个小同事,叫郭慧慧。
  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苏燚当她是因为自己出现而不自在,就打算出门,在门口等陈燃,结果没想到那女同事拽着苏燚跟打听八卦似的小声问,“我跟你说啊,我们队长以前的时候呢……”
  苏燚安静地等待下文,但是等了半天不见她继续说话,不免又是有点好奇,轻轻疑惑了一声,“嗯?”
  郭慧慧表情有些纠结,“我真怕说了影响你们感情,但是我又真的是特别好奇。”
  影响感情?苏燚自己琢磨了一下,感觉陈燃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影响到她们之间感情的事情的吧?毕竟陈燃看着也不像是那种会因为什么美色去帮人做取保候审的事情的人?对吧,看着不像。
  嗯?
  但也不是没有可能嚯?!
  万一正好那人长得对陈燃的胃口了怎么办?!
  苏燚当下警觉,邀着郭慧慧两人跟做限制级交易一样地偷摸在墙角里。苏燚小声问,“没事,你说!”
  郭慧慧同志顾左右而言他,“我说了,如果真不是,你晚上不会让我们队长跪搓衣板吧?”
  “不会的。”苏燚摇摇头,“现在哪里来的搓衣板,我让她跪榴莲。”
  郭慧慧,“……”那我更不应该说了。
  但是以郭慧慧同志的尿性,不说那可能吗?郭慧慧小声问,“那个,虽然很冒昧,但是真的特好奇,你和我们队长在一起多久了啊?”
  郭慧慧好歹也是女同志,就两年多以前那个案子的过程,虽然陈燃没有在他们的面前过多的表露自己对于苏燚的感情,而且说起关系也只是朋友,但是现在想起来实在是很可疑,搞不好当时两人都已经在一起了。
  想着还有点小激动是怎么回事?
  苏燚微微皱眉,我和陈燃在一起多久了?
  虽然是挺久了,但是到底陈燃大她,如果说是没有在一起之前和别的人有什么,那这个不是苏燚该管的,而且如果是两人分开的这两年有什么,那也不是苏燚该管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一想,苏燚总感觉心里还怪不舒服的。
  郭慧慧自己瞎捉摸,没注意到苏燚的脸色不对劲,偷瞄着没有人,小声说,“我们队长以前让我给她选了一辆吉姆尼,估计是送人的。”
  这个?
  苏燚意外有些发怔。
  “我想起这事觉得好奇,但是这事挺久了呢,又担心万一这……”万一这不是送给苏燚的,那到时候自家队长真的跪搓衣板……哦,不对,跪榴莲了怎么办?
  两人一时都有些心情微妙。
  陈燃开完会,走过来,看见苏燚,没先说话,笑容倒是就浮现出来了。
  “怎么不进去坐着等,现在外面多冷。”陈燃笑着,那神色在周围凛冽的寒风中,说不出的张扬肆意,显出格外温暖的意味来。
  苏燚回神,看着她这幅模样竟然下意识就笑了,“找人打听你八卦呢。”
  “哦?”陈燃狐疑地瞄了瞄苏燚身后正在装鸵鸟的郭慧慧同志,问,“都八卦我什么了?”
  接收到陈燃死亡射线的郭慧慧同志选择装憨憨,看看天看看地,一副我什么都不知情,我只是路过的样子。
  苏燚淡声,“八卦你送我的吉姆尼。”
  郭慧慧,“!!!”卧槽,是真的!!!
  陈燃莞尔,带着她往外走,“说起来,那车都没见你开过,挺可惜。”
  “哪有,我保养得挺好的,难道我不在的时候,你没管了?”陈燃送的那吉姆尼,苏燚是真的喜欢的,只是当时两人关系并不像现在,到底有些尴尬,因此苏燚并不开。
  “怎么可能?”陈燃拉开车门,等苏燚坐下后,转到驾驶座。
  晚上的时候,她们坐在一起吃饭。吃完后,陈燃惯例起来收拾碗筷,还顺道给苏燚温了一杯银耳汤。苏燚坐在吧台边,喝着银耳汤,看着陈燃正在洗碗的身影,在伴随着银耳汤香甜氤氲地热气中感慨道,“到春天了啊。”
  陈燃闻言回头,“你说什么?”
  “我说……”苏燚放下碗,道,“是不是该去看看你父亲了?”
  陈燃一下子愣住了,水流哗哗地落在她的手上,整个餐厅都是暖白的光晕,在这尚且还有几分凉意的初春带起无限的热意。好半晌,她终于忍不住再次问道,“你说什么?”
  苏燚表情如常,只微微挑眉,那样子就像是在说,不是你自己给我说的,你父亲喜欢你春天的时候去看望他的吗?
  陈燃机械般地扭开自己的头,盯着水池里面伴随着泡沫流动的水流,目光一动不动。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再次转身,走到吧台,隔着那一方长桌,拥住了苏燚。
  “你手上还有水。”苏燚这样说着,但是她并没有推开。
  “谢谢。”陈燃吻了吻她的发顶,无声地呼了口气,再次说,“谢谢。”
  ·
  虽然决定了要去,但是也不着急一时半会儿,而且最关键的是,最近的天气真的很不好,经常都是小雨绵绵的。陈燃一向不喜欢这样的天气出门,如果是有必须任务就算了,这种天气还是和苏燚在家里面窝着比较舒服。
  由于陈燃经常会开会,或者是因为出外勤而导致下班晚,苏燚去云芜分局里面接她已经成了常态了。
  渐渐地,苏燚也和陈燃手底下的那群崽子们混熟了。
  熟了是挺好的,但是不好的习惯了也来了。
  比方说,有次陈燃下班回家,就闻到了一股不可言说的味道,起初她还以为是厕所炸了,结果一过玄关就看到苏燚坐在沙发上气定神闲的,顿时就不淡定了,还以为自家苏燚已经被熏得神智都不清醒了,“怎么了,你没事吧?”陈燃赶紧跑过去观察苏燚的情况。
  结果发现苏燚挺好的,不但没有受到这股神秘的不可言说的味道的冲击,反而还饶有意味地在研究苏茴当初连着游戏设备一起寄过来的游戏通关攻略,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陈燃当时那就只差给跪了,“苏燚啊,你是不是鼻子出了什么问题?”
  苏燚一脸疑惑,“怎么了?”
  “咱家厕所是不是坏了啊?”说着陈燃就要去检查。
  苏燚安然道,“没有啊,是慧慧给我一包螺蛳粉,让我煮来吃,应该快差不多了,你要吃吗?”
  轰隆——
  五个雷轰顶!!!
  “不是……”陈燃一脸不可置信,“什……什么玩意儿?”
  苏燚一脸你那么大惊小怪干什么,“很奇怪吗?”
  陈燃想捏鼻子,但是又怕苏燚生气,只得感叹道,“苏燚你知道吗?世界上只有两种人。”
  苏燚真诚请教,“哪两种呢?”
  陈燃在满身螺蛳粉的气味冲击下,看着自家苏燚一张漂亮的小脸蛋,又气又好笑,“吃螺蛳粉的人和不吃螺蛳粉的人。”
  苏燚,“……”
  ·
  去看陈燃父亲的那天,虽然说是要春天去看,但其实当时已经是五月份,正值春末了,不过胜在天气好,万里无云,到处都是一片繁盛的气息。
  两人出了墓园的时候,沿着来时的石阶慢悠悠地晃着。
  走着走着,陈燃突然问,“你第一次来的时候,怎么会想着带那种花过来?”
  ——苏燚第一次来看望陈燃的父亲的时候,是在将近三年前了,独身一人。祈求陈燃的父亲如果在天有灵的话,能不能让陈燃放过她。
  ——那捧粉色的多头花园玫瑰。
  苏燚一时不知道说什么。陈燃看向苏燚,微微一笑,“诶,回去做杨枝甘露怎么样?上次我看你做,看起来应该还挺好吃的。”可惜当时苏燚只是自己做着尝试了一下,没多少。因此陈燃并没有得吃。
  陈燃在岔开先前的话题。
  苏燚掀起眼帘,看着陈燃沐浴在光影下的侧脸,轻声,“你送我的,我觉得这花——很好看。”
  陈燃步子顿住了,她侧身看着苏燚,想说什么似乎又止住了,片刻后眼底氤氲了笑意,喃喃道,“你胆子真大……”陈燃声音并不大,更像是说给自己听,“那时候……一个人,你就不怕吗?”
  苏燚莞尔,“怕什么呢?你……不是在吗?”
  正因为我知道你在,所以我怕什么呢?有什么让我值得害怕的吗?我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你啊。
  “那要是我不在呢?”
  苏燚微微偏头,说,“我不为无法发生的事情设想什么。”
  那时的苏燚并没有什么朋友,所以如果真的是消失了,那么陈燃理所当然的会联系苏茴,因此只要通过苏茴,那么陈燃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这一点也不奇怪。
  换句话来说,这一切不过都是苏燚设好的局罢了。
  她们两人同时沉默下来,周围山林伴随着风声婆娑地细碎声响一下子变得特别清晰,穿过这宏大的尘世,呼啸而来。
  突然陈燃身侧的手一紧,那是被苏燚轻轻地十指扣住了。
  “陈燃。”苏燚叫她的名字,轻声道,“你好像总是把我想得很脆弱的样子。”
  “……”
  陈燃瞳底闪烁着细碎的微光,她终于在周身摇曳地树影中,紧紧拥抱住了苏燚,从胸腔肺腑直至喉管呼出了一口灼烫地热气,“不。”她亲吻苏燚的鬓发,“你不是。”
  脆弱的从来都不是你。
  是我,我才是那个脆弱的人。
  她顿了顿,声音有些沙哑,“我真怕你会离开我,毕竟你曾让我放过你啊。你那时候……”
  苏燚视线有些模糊,她反抱住陈燃,“是,我请求你放过我。”
  放过那个满身伤痕,满心仇恨,带着阴谋算计接近你的我。
  “只有这样……”她靠在陈燃的肩窝,低声,“我才能以崭新之姿向你而来啊。”
  陈燃眼睫骤然颤动了一下,她更用力地将苏燚抱住了,“那你以后得给我说清楚,不然我会生气的。”
  苏燚眉眼弯弯,“你还想着以后会这样?”
  “对。”陈燃放开苏燚,将两人彼此十指紧扣的手攥得更紧了一些,沿着来时的石阶往下走去,“不想了,想点开心的。”
  “比如?”
  “回去做杨枝甘露怎么样?”
  “……”苏燚撇嘴,“这个并不开心!”
  “那打游戏怎么样?”
  “你明天不上班?”
  陈燃颇为理直气壮,“我上班又怎么样?”
  苏燚,“……”是哦,毕竟这位可是掌握考勤的大佬。
  “哈哈……我跟你说,我打游戏可好了。”
  “就你?!”苏燚嗤笑,“别到时候是菜得一批!”
  “哪有,我说真的,不信回去打给你看。”
  “切!”
  清风拂过,吹袭两人的衣角,往更远处繁华喧闹的昭阳市而去,高架桥上车流涌动,于这浩瀚尘世如水奔流。
  那曾走过世间阴沟暗流的藏在龃龉过往里奔逃的心灵,终于掉落归路的尘埃里,生根、发芽,再——缓缓开出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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