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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0节

  无碍、无碍,还有未来。
  第1213章 如果命都没了
  车内的紧张气氛难以形容,救护车的声音更加让这份紧张浓了许多,高冷经常在路上看到救护车呼啸而过。还记得有一次老吊开车出去跟拍,一辆救护车从旁边飞速开过。
  老吊叹了口气:“你听听,这救护车的声音真揪心,哎呦哎呦的。”
  120急救救护车的警报声,仔细听听真有点这意思,远远地响着:哎呦......哎呦......
  “还好有交警开道,这路段堵啊。”司机焦急不已,虽然有交警开道,速度还是不够快,总有人在前面挡住路。
  “他妈的这些人是耳聋了吗?!”司机怒骂了一句,这年头,开车的人素质参差不齐,在路上总有人堵住生命线,好在高冷在出发的时候就联系好了交警,用了些人脉关系,他们派了两辆车。
  这是高冷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时间就是生命。
  “污物堵住口鼻了。”护士说完后想也没想,立刻用嘴靠近老吊的口鼻,直接用嘴将脏东西吸了出来,再吐出来。满满的都是血还有一些浓鼻涕。医生以治病救人为天职,每一个医生护士都是平凡人,在这个岗位都是想救活病人,没有半丝犹豫的用嘴巴吸出浓鼻涕,两个女护士一直全力抢救忙得满头大汗。
  “心跳弱了,呼吸还是不行。”护士看了眼呼吸机,而司机则配合默契,立刻给医院方打电话,用的免提,另一个护士对着手机开始向在急诊室待命的医生汇报情况。
  整个过程,高冷和简小单都插不上手,也不敢插手。
  老吊就那么闭着眼睛,满身是血地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老吊,你要撑住。”高冷伸出手握住老吊的一只手,又不敢握紧了,他眼眶湿了,哭什么?又没死,他想,于是忍着眼泪不掉下来。
  心中的悲凉,还有对自己的懊恼如滔滔江水一般弥漫了上来。
  他看着命悬一线的老吊,突然想,如果老吊没有认识自己,他还是那个司机,默默无闻为了生活奔波,哪怕没什么地位,哪怕吃的不好住的不好,哪又怎样?!
  他起码有命活着!
  现在呢?
  现在的老吊在帝都偏远的地方买了房,有了车,成为了绿色农业公司的老总,星光集团上上下下的人都要尊他一声吊爷,可那又怎样?
  命要是没了,这些身份有什么用?
  “这是个意外,你不用自责。”在一旁的简小单看出了高冷的懊恼,她连忙伸出手揽住高冷的胳膊轻声宽慰:“医院那边动用关系,这是帝都啊,医疗条件最好的地方,老吊肯定能活。”
  车很快就到了医院,担架一下去就直奔急救室,人还没反应过来,急救室的门就关了。
  一扇铁门,里面在和死神搏斗,而关在外面的高冷除了等待,再无其他办法。
  “吊嫂一会就过来。”东帮那边来了消息,顿了顿后问道:“那老吊的两个孩子也接过来吗?一会就放学了。”
  高冷坐在手术室门外低着头看着地板,心中酸楚难以言表,是啊,老吊那一双儿女怎么办,老吊的梦想那么简单,想成为孩子们的英雄,如今却......
  “先接去高总的家里。”简小单伸出手摸了摸高冷的后背,朝着那人点了点头说道:“家里有人照顾,吊嫂也可以放心。如果万一......万一有点什么事,再接过来也快的。”
  说到这里,小单眼圈又红了,看向了急救室。她在战场上见过血,见过那些被子弹打中的伤员。老吊这伤势,是非常严重的。而且又被卡了那么十几分钟。不要小看这十几分钟,每耽误一分钟甚至一秒钟,就往死亡走了一大步。
  不多会,吊嫂来了。
  “怎......怎么样,高总,我家老吊怎么样了。”吊嫂跑到手术室门口趴在门那想往里看,这怎么可能看得到?随后她转过身子从怀里掏出一个包,一股脑地掏了出来,两张银行卡还有一些现金。
  “做手术要钱,我......我不知道哪里交钱。”让高冷意外的是,吊嫂虽然满脸惨白可是却还算头脑清晰,并没有那种不迈大门的女人一样没主见地大哭大闹。
  “钱我们会处理的。吊哥现在在抢救。”简小单连忙将吊嫂这一堆东西给收拾好:“这些都是你家里打紧的东西,收好。”
  “我家里最打紧最重要的在这急救室里面,这些都无所谓。”吊嫂看着急救室几个大字,脸惨白惨白的,嘴巴因为刚刚一路奔跑而有些发紫。
  “谁是病人家属。”一个护士从里头出来面色严峻。
  “我。”吊嫂一下就从座位上弹了起来,高冷和简小单也跑过过去。
  “病危,这些都要签一下。”护士将资料递了过来,几条重要的说了说,无非就是病人危重,手术中很可能直接死亡之类的。
  “目前看来除了心脏和大脑,其他腹部器官都有不同程度的受损,你们要有个心理准备。”末了,护士的言辞透着一丝惋惜,说道。
  吊嫂拿着笔,手抖得厉害,她点了点头没说话,只是看着签字的地方。
  “快签了吧。”护士催促道,里面生死一线,由不得半点耽误。
  吊嫂还是没签字,她的手抖得更厉害了,简小单连忙伸出手揽住吊嫂的胳膊,只觉得她浑身都控制不住抖得厉害。
  “快签了,在这里。”护士再一次催促道。
  吊嫂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她抬起头看了看高冷,那一眼,看得高冷心中就跟被刀子捅了一样,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膝下还有一儿一女,男人在手术室里危机重重,那种求助的眼神,看一眼就足以心碎。
  “我叫什么来着?我叫什么来着?”吊嫂一下哭了,她一手拿着笔一手猛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在听到护士那一句句病危之后,吊嫂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居然连自己的名字都一下卡住了。
  咚咚咚,没等旁人反应过来,她将头猛地往墙壁上砸了两下,哭了起来:“我男人在里面等着手术呢,我怎么把我自个名字给忘了啊!我叫什么来着?”
  突然,她一下想到了什么,手指头伸到自己嘴巴里一咬,皮开肉绽的,她带着血按了个手指血印递给护士。
  护士红了红眼眶,在手术室见多了生离死别的护士叹了口气宽慰道:“我们会尽力的,很多人在签字的时候都会忘记名字,你再想想。”
  话音一落,吊嫂一拍脑袋,名字一下就想起来了,连忙签了。
  护士转身就走,吊嫂一把拉住。
  护士头也没回说道:“我们会尽力的,会尽力。”她以为吊嫂要跪,见多了在门口跟医生下跪的患者了,进了手术室就是治病救人,不需要跪,现在也没时间看人跪。
  “姑娘。”吊嫂拉住护士的衣服:“我家男人是条汉子,哪怕没呼吸没心跳,你们也要救,他不会死的,放宽心,该怎么救就怎么救,缺胳膊少腿都没事,他不会死,我家男人是条汉子,会扛到最后,一定不会死的,一定不要放弃他,没心跳没呼吸也不要放弃他!”
  护士有些诧异地回过头看了一眼。
  她见多了脆弱的患者家属,这么肯定而且淡定地说自己男人不会死的,是头一个。
  见过说不会死的,那种都是嚎啕大哭情绪激动的,而吊嫂虽然满脸惨白,虽然一看就十分紧张,可是眼中对老吊的相信,前所未见。
  “嗯。”护士没再多话,急救室的门再次关了。
  吊嫂扶着墙,小单扶着她坐到了门外的凳子上。
  “高总,您是高总吧?”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急匆匆地走了过来,高冷连忙点了点头递过去名片,在路上的时候就联系了这家医院的高层,这位想必就是高层派过来的,那医生看了眼名片后说道:“现在患者两条腿都断了,四肢是小事,可内脏受伤太严重,具体多严重还不知道,里面正抢救着呢,我们院的几个专家也到位了,准备联合会诊。”
  高冷动用了能动的所有人脉,王辉那边找了个合适的人给医院方致电了一下,医院看来很是照顾。
  联合会诊,这在重大疾病的时候经常会出现,大多数情况是出现在针对一个疑难杂症,同一家医院的专家一起开会研究如何诊治。
  “不好了。”正说着,一个在急救室外层守着的护士从里面跑了出来,急匆匆地往走廊的尽头那跑去,边跑边喊:“快快快!快给.......”护士焦急的声音消失在了她转弯进去的医生办公室里。
  胖子他们带着几个星盛集团的兄弟跑了过来,跑得气喘吁吁的。
  “吊哥怎么样了,怎么样了!”胖子一下扑到急救室门口想往里看看,扯过一旁的简小单焦急地问道:“怎么样了啊,吊爷!吊爷怎么可能出车祸呢?他可是最会开车的!怎么样了现在?”
  这是胖子第一次喊吊哥为‘吊爷’,以前他从来都不喊,除非开玩笑,每次胖子听到别人叫他‘吊爷’就笑话他‘你算是得了势了,好家伙,都吊爷了,来,叫我句‘胖爷’。
  胖子总说老吊学历白搭,一个开车的成了老总了,当然是打趣话,胖子这人就这样,嘴上不服,其实骨子里对老吊极为佩服。
  如果命都没了,要那句‘吊爷’做什么呢?
  “高总,我......我问问先。”刚刚和高冷交流的医生面色有些凝重,那表情,是医生见多了生离死别后才会有的表情。
  那位刚刚狂奔出来的守在急救室外围的护士,再次跑了过来,医生将她拉到一边问了问,最后看向了高冷,目光黯淡了下来,深深地叹了口气。
  第1214章 跳窜的人生【重要】
  “比较渺茫。”医生只说了这四个字。
  听到这四个字,高冷心中一凉,他突然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这种感觉很难受,就好像你明明知道死神就在哪里,一拳打过去却打在了空气上,死神还在笑。
  一旁的吊嫂在听到这几个字后,身体剧烈地哆嗦了一下,就好像突然打了个寒颤似的。
  “不会,他是我男人,不可能死。”吊嫂抬起头坚定地说道,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她连忙擦去:“我不能哭,他又不会死,我哭,我家男人会凶我的。”
  老吊并不是那种温柔的男人,可以说,他是一个很大男子主义的男人,在他的观念里,女人是属于从属物。他在家挂在嘴边的口头禅就是:“你一个娘们懂什么?”在家里,吊嫂听老吊的,特别听老吊的。
  当年结婚,介绍人介绍了一下,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中。”老吊说了这么一句,就这么一句,吊嫂带着被子褥子就到了他家。
  按照城里人的话来说,他们都是乡下人,穷,乡下人怎么判断条件好坏呢?女的就看男的家住哪,地界好不好,老吊的家比吊嫂娘家住得靠近山外面,而且也靠近公路。
  好,这条件太好了。
  而男人看女人看什么呢?首当其冲就是身高,吊嫂一米六六左右,典型的北方姑娘,个子高,又有些结实,长得也还行,干家务活也勤快。
  中,这婆娘腚大,生儿的料。
  两个穷人见过两次后就这么在一起了,初恋?乡下人没这概念,这不是废话吗?我婆娘还能跟别的汉子谈过?爱情?他们没有那么多城里人的讲究,什么爱情不爱情,什么风花雪月又玫瑰花的,哪来那么多事。
  过日子就是了。赚钱、存钱、晚上一个被窝睡觉,生娃。
  什么爱情?那是属于阳春白雪,乡下汉子不信那套,你是我婆娘,你得听我的。我是你婆娘,你得护着我。
  就这么简单。
  当年刚结婚的时候,那是真穷啊,可没事,大家都穷,就看谁把家里操持得好。老吊几个兄弟都找了婆娘,分了家。能分什么家产?几块地呗,还能分什么,又不是富贵人家。其他几个兄弟有的种田安分过,有的去城里打零工,而老吊却有点儿跳窜。
  什么叫跳窜呢?
  就是安分日子不过,非要寻思当老总去。
  他跟其他人不一样,做起了驾船的生意,就是几个人租一艘船,从长江西边弄沙子弄到靠东边点,那个时候帝国还不发达,沙子生意还行,刚做一两年那叫一个风风火火,麻溜地就给自己盖上了平房,这个平房可是吊嫂和他兄弟们自己盖的,那可是红砖平房啊!那个贫穷的山村里少见的了。
  那个时候的吊嫂,真是妯娌之间最羡慕的女人,找了个好男人嘛,会赚钱的好男人,能不羡慕吗?
  而吊嫂只是哈哈笑着:“钱多钱少无所谓,能生个儿子就好了,一家人在一起就行。”
  男人在外面赚钱养家,那女人就得给他生个儿子,就这么朴素,没想别的。只可惜老话说得太准了,怎么说的?‘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这不,不如意来了:船沙生意刚刚红火了几个月,一个浪过来,他的船翻了。
  是真的翻船了,还淹死了一个伙计。
  刚刚盖好的平楼小瓦房,贱卖了,赔给了人家,船也得赔。七七八八地,几年辛苦下来一穷二白了。那个时候赶上年关,老吊抽着旱烟蹲在外面,也就二十几岁的小伙子,沿袭了他那边一贯的传统:蹲在门口抽旱烟。
  “这一趟亏大发了,没钱过年。”老吊看着田地,念叨着。
  “我就说了不要出去乱折腾,你看老吊家傻眼了吧?还以为自己能当老板了?弄个船呼水里去了吧!”
  “就是,他们几兄弟我看就老吊家脑子有毛病,听说是大江里头翻了船,他一个小虾米能去大江里吗?没那能耐啊!”
  农村妯娌间捧高踩低是比较常见的,大过年的屋里头嚼几句舌根是免不了的,也有一些见了吊嫂来了后刻意扬高了声儿问一句:“哎,老吊家的,没钱过年跟我借就是!”
  人不是真心想借,人就是看你盖了平房后眼红,现在见你平房都赔了,笑话而已。
  “行,没钱了找你啊姐。”吊嫂倒不以为然,依旧如同往常一样哈哈地笑着,地里拔几根大萝卜,再来一些大白菜,依旧挺直了腰杆抬起头,从那群嚼舌根的人群中走过去。
  “没事,我种了那么多的菜,萝卜大白菜,还腌了咸菜,杀了那几只鸡城里去卖了。”吊嫂站在老吊的旁边,拿着扫把打扫着说道:“你运气多好啊!船都翻了,你人还没事,这个年是个好年,得跟你那去世的老祖宗们放挂大鞭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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